無可復制的天才“拼貼”
——淺析電影作品《落水狗》

□林 霄 北京師范大學文化與傳媒學院

一、《落水狗》拼貼而成的敘事模式

昆汀·丁塔倫蒂諾用《落水狗》開啟了電影新的敘事模式——非線性的敘事模式，而這種模式用拼貼的原理來詮釋非常好理解。不按照事件的發展來講故事，而是打破觀眾心目中原有的敘事順序。在觀看電影的時候，觀眾早已形成了一定的欣賞習慣，建立了相對固定的符號系統。從接受美學角度來看，原有的敘事模式完全符合大眾的期待視野，而在這種期待視野已經在觀眾心理上形成了一種無意識狀態[1]。而在觀看這部電影時，當這種視覺被打破的時候，觀眾便產生了一種審美上的異化。昆汀善于這樣碎片、拼貼著演故事給大家看。

在筆者看來，把故事剪碎重組是這一影片的一大特色，昆汀變著花樣地打破敘事結構。按照線性敘述，這部影片不過是講了一個團伙搶劫一家鉆石店時被警察圍堵了，他們發現這個團伙里有警察臥底，最后一場槍戰中警察和壞人同歸于盡的故事。這個故事按照時間發展的順序總結起來非常像一部香港邵氏的電影。但昆汀先讓幾個人一起聊天吃早飯，這時觀眾并不知道這幾個看起來有些笨拙的男人便是要一起去搶鉆石的劫匪。這頓早餐吃完，時間跳轉到搶劫后：橙受傷，白帶受傷的橙來到倉庫，粉懷疑有臥底行動才會失敗，而白堅持這個受傷的男人不是臥底，猜忌在這個團伙里誕生。時間再次跳轉：搶劫前交代白是誰，白的身份和來歷。再跳回搶劫后：金回到倉庫，帶回一個警察。事件跳轉：交代金是誰，再發展爆出橙的警察身份……以此類推，不再贅述。該片完全舍棄了對劫匪搶劫的經過敘述，而是關注并剖析了劫匪作案前后的心理。

事件在不斷發展，隨著這樣的幾次時空跳轉以及事件發生，人物身份一個個爆出，觀眾心中的拼圖才拼好了。《落水狗》的碎片化敘事像是循循善誘的，又保持昆汀絮絮叨叨風格的一幅拼圖，我們享受這種不斷看到真相的快感。在這種碎片敘事中視覺是重要的線索?！堵渌贰吠ㄟ^解構拼貼故事開啟了一種無可復制的天才電影語言敘述故事。所以，昆汀說：“Story is the king.”

二、《落水狗》拼貼而成的視覺

毋庸置疑的是，昆汀有自己獨樹一幟的影像風格，不能把這種風格簡單地歸類為暴力美學，又很難把它歸結到已有的任何一種類型當中去[2]。這就是《落水狗》視覺上的拼貼——類型的融合。

首先，我們會在觀看這部片子時，有似曾相識的視覺感受，這種感受來自我們以往的觀片體驗，調查資料發現三人持槍對峙的場面來自我們熟悉的林嶺東導演的《龍虎風云》，而警察被割耳朵的情節來自《姜戈》。因此，很多人說昆汀是抄襲，但是畢加索說過：“好的藝術家會借鑒，而偉大的藝術家會抄襲?！?/p>

昆汀對于其他電影碎片化的調度是無可挑剔的，或者說這就是昆汀。筆者不認為這是抄襲，因為將同樣的素材剪碎，大概只有昆汀可以把這些素材拼貼得如此天才，如此酣暢淋漓。

《落水狗》在鏡頭的調度與銜接上體現出了拼貼化的視覺風格。其中一個情節打破視覺剪輯規律和與觀眾的第四堵墻，在橙先生取得喬的信任，講述自己在廁所遇見男警察和警犬，如何鎮定自若的時候，這簡單的一幕打破敘述和場景的界限。敘述的場景和現實的場景被打破，視覺上讓觀眾產生陌生感，而這種陌生感帶來引人入勝和驚心動魄的氣氛。

三、《落水狗》的音樂拼貼

昆汀是一個不經常使用原創電影配樂的導演，他在2008年戛納電影節上說：“我一般都不會使用原創配樂。我不信任任何作曲家來做這個事情……音樂太重要了。我就是這樣寫劇本，這樣設計電影的：我進入我的配樂收藏庫，一邊聽一邊視覺化那些場景……”昆汀的電影配樂并不是用來分析的，而是用來欣賞并且加入歌單的，沒有哪一首歌可以被運用得如此酣暢[3]。

對于音樂的選用，昆汀無疑是天才，流行、爵士、搖滾、拉丁、現代音樂類型都不重要，只要是對的，昆汀都拿過來用。而這種對音樂運用的天才是無可復制的。他通過對音樂的拼貼，使不同的節奏不同的氣息傳遞與眾不同的情緒。在《落水狗》里，男人們登場時的音樂是Little Green Bag，在他們無聊的絮叨中，配著帶點兒嬉皮士風采的音樂，電影的氛圍便成就了。Hooked On A Feeling是開車跟蹤臥底時響起的背景音樂，也是電影配樂中筆者記憶比較深的一段，驚人的開頭和逐漸戲謔起來的副歌，使劇情由緊張走向放松的巨大跳轉和跳躍。電影這些血腥的味道在音樂的陪襯下僅僅成了一種儀式，甚至根本是不重要的事情。

音樂對于昆汀來說，是粘起這些碎片的巨大黏合劑，也是構架起昆汀拼貼風格的一張大網。音樂串聯起了他跳轉靈活的敘事和血腥暴力的風格，讓昆汀的拼貼無可復制地成為經典。本文粗淺地分析了昆汀這位天才的影像、敘事、音樂的一點共性。

最后，武漢大學的一位哲學教授這樣形容后現代主義：古典主義關注的是：什么是真的？現代主義：什么有用？后現代主義：什么爽？

筆者想，這樣形容《落水狗》和昆汀是最好的：昆汀是天才，用電影和音樂侵染出的天才。電影創作是需要天才的。但客觀來說，總有影評人會說昆汀絮絮叨叨，《落水狗》中一群男人的對話群戲已經充分體現了這一點。筆者并不否認，因為筆者以為這場戲中的“反好萊塢的拍法”——誰說話偏不給誰鏡頭。但并不是所有的觀眾都能感受到這層信息，大家只看到一群男人，包括導演本人親自出演的一場有點低俗的奇怪的戲碼。如今，昆汀在不斷利用歷史的宏大背景進行創作的嘗試?！堵渌贰肥莻€起點，一個不低的起點。我們從《被解救的姜戈》《八惡人》中能看出昆汀對《落水狗》的風格的保留和延續。

結 語

天才看過幾萬部影片才能“剪”出最合適的素材，然后將其拼貼成獨一無二的后現代主義電影經典。《落水狗》不是在講故事，而是在講笑話，一邊打破，一邊在創造一個怪誕的世界?；蛘哒f把這個荒誕的世界，演給我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