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隱秀”論是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提出的重要創作論,“隱”,即“文外之重旨”,分語言表層和深層兩層意蘊;秀是“篇中之獨拔者也”的警策突出,通篇主旨圍繞“隱”與“秀”二者的共和與分離、對立與統一,在意蘊建構中的審美意趣。重點體現在藝術、文學創作中的和諧之道,“隱秀”的整體推動性及對情感的融匯、共鳴作用。
【關鍵詞】隱秀;和諧之道;對立統一;情感融匯;意蘊之美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一、背景
《文心雕龍》是一部關于文學創作和文學理論的文論著作,以其豐富的內容和完整的體系著稱于世。而“隱秀”論的提出則是劉勰哲學理論與文學理論的一次完美合璧,對當時的文學思想核心問題做了一次全面的總結與提煉。因此,《文心雕龍》及其衍生出的眾多篇章內容自古以來就是眾多學者探討、研究的對象,而隨著新時代的到來,文學領域和藝術領域都在進行漫長而曲折的改革,對其“隱秀”思想的革新也在不間斷地進行著。
劉勰將所有文體及有關創作的、從構思到各種表現手法、鑒賞品析論述詳盡,飽含著博大精深的文學內涵和思辨光彩。《隱秀》作為《文心雕龍》中關于創作方法的章節,雖遺憾的是《隱秀》所流傳的僅為殘缺篇章,不過卻絲毫不影響各界學者們樂此不疲地進行研究與論述。
二、“隱”與“秀”的解讀與營造
“隱”之所謂“隱”,如同我們當代解讀“含蓄”之意相似,深奧卻不晦澀,婉曲卻不藏匿。劉勰所說“隱”,要有“文外之重旨”“義生文外”,而“文外重旨”之“重旨”及“復意”均指“隱”背后,文章字面背后所包含的多種情感與觀點。不難發現這與“意在言外”十分相似,例如河川之中蘊藏著寶珠和玉石,溫穩中不張揚,卻耐人尋味,暗自發出潛在的光芒。無論是文學或是藝術領域,這種“隱以復意為工”無非是提倡各種豐富的含義。文中有“隱”,就不會一瀉而下、平鋪直敘,而多了細細品味的意境之美。有“隱”卻不阻,更多了耐人尋味的參與感和恍然大悟的驚喜感,還增添了妙趣橫生的余味。由此可見,自然形成的巧妙,就如草木閃耀著光華,由修飾文辭而造成的美好,就像絲綢染上了紅綠彩色。大紅大綠染成的絲綢,顏色很濃而過分鮮艷;光華閃耀于草木,顏色淺淡而光彩明麗。含蓄的篇章之所以能照亮文壇,獨特的秀句之所以能光大藝苑,就是這個原因。[1]
藝術思想層面的“隱”不難理解,我們在藝術創作的同時不能過分平均、過分袒露,增加一些豐富的意蘊,內斂而不藏匿,為觀者提供極具參與感的觀賞體驗。而在平均主義中,如何能做到“隱”而不“阻”呢?多數人明白了“隱”的奧秘,卻將作品和過程變得晦澀難懂,自認為高深、難以參透就能算“隱”的美感。其實不然,文萃精髓之所以為經典,難以逾越,主要是因為它們直通人心,而不是坦坦蕩蕩地表達情感意蘊,通常是隱喻在某一處,自然而和諧地融匯在一起,如同草木叢中的鮮花一樣閃耀著光彩,給人以共鳴之情。
何為“秀”,其實很簡單,其是“文中獨得拔籌”的文句,其基本上秉承著通篇的警策的說法而來,顯然這與后世的“警句”相近。我們認為這是對審美意象外化在作品中的一種形象的表述。古今中外一切優秀的作品,無不是將客觀物象經過審美的觀照、陶鈞之后,內化為審美意象,而胸中的審美意象再經過藝術語言外化到作品中。[2]
在藝術創作中,“秀”的意蘊就更顯得珍貴,如同點睛之筆一般,作品的出彩之處不宜多、不宜雜、不宜混,但一定要是群峰中的首峰、眾艷中的頭彩。為何獨拔的“秀”可流芳百世,重要之處也是因為其珍貴,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恰到好處,整體和諧而默契。形式與內容的契合正是難易之分,如何協調和規劃好作品的頭彩,是一門亙古不變的課題。“秀”因“不榮”既有別于“華”又有別于“榮而不實”的榮,是華麗閃耀就是“秀”的真諦嗎?顯然不是,在審美意趣中,“秀”的意蘊就不止局限于表層含義了,在升華至人文情懷與哲學思辨的方面,我們追崇“秀”,但要把握“秀”的度。逾越了“度”的界限,那么就會失衡,失衡之后,整體就不協調,就違背了和諧之美的原理。為什么中國思想講究以和為貴,和諧自始至終都是審視作品的標準之一,只有在協調整體的基礎上追求“隱秀”的美學原理,這樣的作品和思維才稱得上是真正的精粹。
很多時候,我們嘗試從人格美學的角度去探索“隱秀”,稱量事物輕重卻不顯露,“隱”于天下的理想人格之中,拔籌于現實的關鍵境遇之中。君子常言徘徊人間可隱可現是行正道,但若無“隱”何來“秀”之筆。觀察世間萬物,“隱”能致“顯”,讓微小事物覆轍宏偉之談,讓幽微之情撥于高聳斗云之間,但隱不代指晦澀,澀味出現在糾纏、糾結、粘連之情中,不應該用拖沓的目光去欣賞物象,不應該以“晦塞為深”偏頗之眼去打量世界。如何用意盡情深之感去闡述觀點,而不是過于慣性地夸大華麗辭藻去修飾,對待藝術之情恰如其分,不嘩眾取寵,不刻意掀起波瀾,不雕削取巧,而是去細品情感,溫故情懷,怠時而又心滿。
三、“隱秀”中的對立與統一
“隱”與“秀”在作品中多半共同出自于曲折之處,十分微妙地相生相伴。有人談論,“隱”處即“秀”處,二者的對立與統一完美詮釋了戲劇性的特色效果,藝術作品中極具魅力的點即刻呈現,是多樣繁花一般的思緒交織在一起之后產生的,它讓人聽了驚心動魄,像號角發出嘹亮的聲音。要想出彩,“秀”和“隱”都是必須的,就像江海因為源自龐大的源頭才能產生眾多支流,就像樹木因為其錯綜復雜的根莖才能如此強壯茂密。藝術創作亦是如此,在豐富元素的組成之下,雖蘊藏深遠,但細品之下必定有“嚼勁”。從表面來看,這無疑是一種意象的釋放,但實際上需要作者通過種種意象造成的混合邏輯關系來進行深入的構造。觀者需要真正去了解作者想表達的情感,才能精練地提取出精華之處。
在藝術創作中,所謂“山外之山”“水中之水”“不著一字,盡得風流”,這些顯然都要求突破現存且有限的“象”,表現出一種“景氣相融”“虛實相稱”的意境之美,從而體現出自然中油然而生的氣韻生動之感,再去呈現作為宇宙之間我們的本體和生命。我們不能只看到創作中的“秀”,還要細品其中的“隱”,才能領略其無窮意蘊與韻味,從而大大提高我們的參與度和投入感。有人拒絕純粹的繪事圖色的“秀”之美,其實尚可理解,秀拔之美常常帶有一股鳳毛麟角的乏味感,我們時常強調“珠玉伏潛,潤色取美”的關聯和對比,這恰巧是“隱”與“秀”的共同宗旨,主觀與客觀的融會貫通,人造美和自然美的交融互匯。不難理解,“隱秀”作為一種藝術與審美共存的原則,關鍵就在于以可塑、可感、可觸的一種藝術形象來展現其深層次的含蓄的意蘊。這樣一來,就順利地突破了“隱秀”的字面意義而產生了一種文外重旨之情。“隱秀”的對立統一,是隱深與敞亮的統一。“隱”需要依賴“秀”才能體現其存在,而“秀”的生命力則需要有深居其中的“隱”的幫助。“隱秀”通過對有限的外在物象的自然描寫來表達其文辭深處厚重豐富的內涵,這樣的搭配是外形與內涵交互統一的哲學思辨的產物。“隱秀”看似矛盾,實則相輔相成,這正體現了劉勰的隱秀美學觀——和諧之道。[1]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隱”的范圍是整體的、通篇的,而“秀”的范圍卻是局部的、特殊的,故有“隱篇”“秀句”之說。那么,二者的對立面豈不是出現失衡的狀態?其實,“秀”之論也作用于整體效應,作品整體的鮮明生動性,因此,我們常以藝術思潮中的“拔秀”與“顯秀”來自我協調、自我革新。內在的含蓄之美使文章內涵豐富,蘊藉生動;外在的秀拔之美使文章警策突出,韻味無窮。“隱”之美和“秀”之美相互協調,共同構成了文學作品“隱秀”的藝術效果,具有深厚的美學意蘊。[3]
四、結語
劉勰此篇“隱秀”之說,在中國乃至世界的文學、藝術各界領域都產生了不容小覷的影響。在藝術的創作意境中,大多數人難以權衡“隱”與“秀”的分歧與統一,難以融會貫通其中的奧秘。然而,在形式美大肆泛濫的時代,直抒胸臆、爭奇斗艷的浮躁之作橫行,“隱秀”在文學創作和文藝作品的創作中都已成為最好的風向標,劉勰叫人斂起心性,以復意為工,創作更耐人尋味的作品,每一處的描繪都應是沉淀之后的情感迸發,卻不應是過分平均,是情之所至、心之所歸,是最真實的敘述和最誠實的情感流露,真實并且雅俗共賞,為觀者提供難以逾越的觀賞體驗。
參考文獻:
[1]陳靜.“隱秀”的美學反思[D].四川:西南民族大學,2011.
[2]鄭鐵生.《文心雕龍·隱秀》篇關于意象建構的審美規范[J].嘉應大學學報,1999(2):45.
[3]孔楠.“隱秀”之美[J].重慶科技學院學報,2011(22):90.
作者簡介:劉文穎(1995-),女,漢族,湖南郴州人,湖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17級在讀研究生,碩士,研究方向: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