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順雪
信陽師范學院,河南 信陽 464000
相對不起訴,據《刑事訴訟法》第173條第2款①以及《刑事訴訟法》第277、279條②的規定,可以將其定義為檢察機關對于存在犯罪嫌疑且滿足起訴條件的案件,依據法律規定做出的一種不起訴處分決定。我國刑事訴訟法總共規定了四種不起訴的形式,與相對不起訴對應的還有法定不起訴存疑不起訴和附條件不起訴。
從刑訴法的規定上可以看出,絕對不起訴和存疑不起訴的適用條件較為明確、具體。所以,在具體的司法適用中,只要滿足法律規定的條件,檢察機關就可以做出相應的絕對不起訴或存疑不起訴的決定。因此,絕對不起訴和存疑不起訴實際上是法律原則的實體體現,即屬于起訴法定主義。而針對相對不起訴的適用條件的情形,人民檢察院可以就案件的具體情況和犯罪嫌疑人的悔過表現來決定,要么是提起公訴,追究犯罪嫌疑人的刑事責任,要么是不起訴,終止訴訟。按照本規則不起訴的,該不被起訴的人,應當視為無罪。因此,自行決定不起訴是人民檢察院行使公訴自由裁量權的表現形式,是具體運用起訴便宜主義的體現。
基于目前我國經濟模式的不斷變化,以及相對不起訴在我國司法實踐中的具體操作經驗相對匱乏的現狀。要實現刑訴機制整體運作的優化,就必須采取非常謹慎的態度和有力的手段。所以不能僅著眼于其優勢,還是應當具體地分析其適用現狀。
在具體使用過程中,由于立法規定的不明確,引發了兩個理解上的差異。一方面,因為法律對于“犯罪情節輕微”并沒有較為明確的規定,所以對于該條件的理解,就會由于檢察人員認知能力、實踐經驗,以及專業水平的不同,存有很大的差異。另一方面,在于,對“犯罪情節輕微”與“依照刑法規定不需要判處刑罰或者免除刑罰的”關系的理解的不同。有觀點認為,“犯罪情節輕微”是“依照刑法規定不需要判處刑罰”的前提條件,但不是“免除刑罰”的必要條件,即在邏輯上割裂了第二個條件的連續性。所以,司法實踐人員對于犯罪事實、危害結果進行綜合判斷時,有著自己的認知和使用方式,這就造成了各地司法實踐將會出現不一致的情況,顯然這并不利于刑法的統一實施。
據統計,2015年,我國檢察院辦理的案件中提起公訴的有1390933人,不起訴的人數為25778人;2016年,檢察院工作報告指出提起公訴的有1402463人,同比上升了0.8%,而不起訴人數為26670人;2017年,檢察院提起公訴的人數達到717.3萬人,同比上升了19.2%,而不起訴人數為12.1萬人③。從以上數據的對比可看出,不起訴的適用率雖然也在上升,但是總體上的適用還是偏低的,主要是受不起訴率的限制。一方面,因為相對不起訴的適用條件的原則性較強,而我國檢察人員對其具體內容并不具備自己裁量的權力;另一方面,檢察機關內部會以其作為對公訴人員業務能力進行考核的標準之一。這些就導致了檢察機關在適用相對不起訴時會相當的嚴格謹慎,這樣是不利于訴訟價值的實現的。
縱觀我國刑訴法的發展進程,可以看到免予起訴制度留下了很深的影響。因此,為了消除原有豁免起訴制度遺留下來的不利影響,檢察官根據以往的經驗和教訓,設立了一個非常復雜和穩定的程序制度,極不易進行變通。在具體的司法實踐中,就呈現出了層層上報的現象,即當案件檢察官經過審查發現該案件符合相對不起訴的適用時,其案件意見應當向部門負責人報告。如果其部門負責人同意,調查人員總結審查評議的意見,可以一并上報給檢察長,經過檢察長審查同意決定后,然后由檢察部門商討部門意見,然后向檢察委員會提交處理機構的討論結論,最后提請檢察委員會進行檢察討論后報請上級公訴機關批準或備案,從而做出相對不起訴的決定。所以在一個多月的審查期限內,不僅要查明案件的具體情況,還要受到多層審批手續的限制。這對于辦好繁重的公訴工作十分不利,也打擊了檢察人員對于適用相對不起訴的積極性。
我們要充分發揮相對不起訴的訴訟價值,首當其沖,必須要完善其適用條件。我們可以吸收其他國家在適用相對不起訴時程序運作上的先進經驗。比如,在英美國家,司法機關具體適用該制度時,主要考慮的因素還是犯罪主體、受害者和原告的自身素質以及司法資源等等,而日本在適用該制度時,則更多地權衡犯罪嫌疑人自身的一些情況,即會對犯罪人的年齡、性格、生活環境以及犯罪情節和其悔改表現等等進行考量④。針對我國相對不起訴的完善,我們應堅持以人為本的科學發展觀理念,在適用相對不起訴制度時,從人道主義出發,充分考慮適應相對不起訴的多種情況,將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融入具體的公訴工作之中,對適用條件的具體內容進行細化和完善。
從以上我們的分析來看,我國相對不起訴的適用條件狹窄而模糊,為此,我們應當適當地放寬相對不起訴的適用條件,同時量化其適用標準。首先,放寬其適用條件就必須先適當地突破相對不起訴“犯罪情節輕微”的條件限制。對于犯罪情節輕微、犯罪嫌疑人有免除處罰情節的,應當在綜合考慮的基礎上,允許公訴機關做出不起訴決定。其次,要在立法上明確規定適用相對不起訴的一般標準。在聯合國對于檢察官工作的指導方針“酌情職能”的大前提下,我們可以進行參考和延伸,即通過立法或司法解釋明確規定一套客觀、公平的一般標準,從而改變我國相對不起訴適用標準非常模糊、裁量因素較多的現狀,給社會一個處理相似情況的合理預期期間。
就目前實踐的具體效果來看,我國相對不起訴適用的這種多級匯報審批的程序,在實際上既沒有實現訴訟效率的目標,同時也不符合司法歷時性的特點,極易造成審而不決,決而不判的局面。為了改變這種不利的狀況,我們可以從兩個方面入手。一方面,我們可以參考普通起訴案件的適用程序,即只有疑難重大復雜的案件對于是否適用相對不起訴而猶豫不決時才會需要,而不是每個案件的處理都要提交檢察委員會討論決定。另一方面,可以在現行的法律法規或司法解釋中,或者至少應該在本院范圍內的法律適用中明確相對不起訴適用條件的具體標準。在具體的刑事訴訟過程中,只要符合該規定,即可以直接適用相對不起訴制度,且只需要報檢察院審批而無需報檢察委員會進行討論。
相對不起訴制度適用的初衷是為了滿足對公平和公正的要求,同時也力求最大限度地節約案件審理的成本和提高處理案件的效率。但目前來看,我國相對不起訴本身在立法設計上的不足,和實際運作中經驗缺乏的一系列問題,都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其職能的最大發揮。因此,我們有必要對公訴機關適用相對不起訴的現狀進行綜合分析,從而更進一步地完善該制度的相關法律法規,使其能在司法運用中充分發揮出最大的效用。
[ 注 釋 ]
①《刑事訴訟法》第173條第2款“對于犯罪情節輕微,依照刑法規定不需要判處刑罰的,人民檢察院可以做出不起訴規定.”
②《刑事訴訟法》第277、279條“對于犯罪嫌疑人、被害人達成和解的特定公訴案件,犯罪情節輕微,不需要判處刑罰的,人民檢察院可以做出不起訴的決定.”
③來源于2016,2017,2018年,在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做的最高檢察院工作報告.
④郎平.我國相對不起訴制度的缺陷及完善[D].青島大學,2011:1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