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曉雯
宿州市埇橋區人民檢察院,安徽 宿州 234000
醉駕類危險駕駛罪是指行為人在道路上醉酒駕駛機動車的行為。針對該類案件的實體認定,除了認定影響定罪的“醉酒”、“駕駛”、“機動車”、“道路”等四個關鍵詞外,還要認定《關于辦理醉酒駕駛機動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第二條規定的八種從重處罰量刑情節。本文從司法實踐入手,對司法認定中實體審查發現的問題進行分析研究。
《意見》對“醉酒”的認定沿用《車輛駕駛人員血液、呼氣酒精含量閾值與檢驗》(GB19522-2017)關于酒精含量閾值的規定,即行為人血液中酒精含量達到80mg/100ml以上,即屬于醉酒后駕車。
實踐中,會遇到這種情形,即由于檢材受污染或被損壞或不具有同一性,或送檢不及時等原因導致血液酒精含量鑒定意見不能作為證據使用,這種情形下呼氣式酒精測試值能否作為醉酒標準呢?
不是以上全部情形都可以直接適用呼氣式酒精測試值,《意見》對能夠適用呼氣式酒精檢測數值的適用作了限制性規定。①對于行為人的醉駕行為情節惡劣,從重處罰情節較多,如果因乙醇檢驗鑒定意見被排除,導致不能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確又放縱犯罪;因此,筆者建議擴大適用呼氣式酒精含量測試值的情形的范圍。
另外,該意見同時規定了被查獲的行為人在呼氣式酒精檢測及血液檢測前又當場飲酒的,以其飲酒后的血液酒精含量為追訴標準。
刑事法律規范甚至行政法律規范對危險駕駛罪中“駕駛”的概念均未作詳細界定。從字面上解釋,駕駛是指操縱機動車使其行駛的行為。實踐中,駕駛行為包含一系列動作,比如打開車門上車、發動引擎、車輪轉動、行駛一段距離等,那么刑法中的“駕駛”行為是以啟動引擎還是以車輪轉動作為行為完成的標準?從機動車的功能屬性分析,駕駛行為的完成不僅要求發動引擎,還要求機動車車輪轉動、移動一定距離。筆者同意以啟動引擎后車輪轉動作為駕駛行為完成的標準。短距離挪動車位行為也屬于駕駛行為。
案例一:夜間連續飲酒后的甲第二日早晨駕駛機動車在某路口等紅綠燈時在駕駛座睡著,被抓獲后辯解車內飲酒且酒后睡著未再駕駛,案發時車輛仍然處于機動車道上并且發動機發動、手剎置于解除狀態,副駕駛座上確有酒瓶。筆者分析,甲在道路上行駛一段距離后停下等紅綠燈時,該車的發動機發動、手剎仍處于解除狀態,應當視為與停車接受檢查時一樣擬定的駕駛狀態;如果此時在車內又再次飲酒,也是在駕駛過程中飲酒,其行為較之法律規定的醉酒后駕駛機動車性質更為惡劣,社會危害性更嚴重,依法更應當從重處罰。
“機動車”的認定,適用道路交通安全法的有關規定。以Y區人民檢察院受理的危險駕駛案為調研對象,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駕駛的車輛是小型轎車或二輪或三輪摩托車;尚未受理超標電動車等其他車型。但是市場上確實涌現出大量“超標電動車”,即最高時速、整車質量、電機功率等方面超過國家標準的電動車。
如何認定“超標電動車”,司法人員存在不同認識。有的人認為,在有關部門明確將其納入機動車產品目錄之前,司法機關不應當將醉酒駕駛“超標電動車”的行為認定為犯罪,否則有擴大解釋之嫌;有的人認為,應當將該行為認定為危險駕駛罪,主要考慮“超標電動車”符合機動車中摩托車的標準和出行安全保障。筆者認為,在沒有明確法律、司法解釋出臺前不宜將“超標電動車”認定為機動車。
實踐中,少量醉駕行為人在鄉道上駕駛機動車被查獲后辯解,路上人流量少、社會危害性小、鄉道不屬于道路等。根據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119條第(一)項,道路是指公路、城市道路和雖在單位管轄范圍,但允許社會機動車通行的地方,包括廣場,公共停車場等用于公眾通行的場所;而公路法第六條則明確規定了公路按其在路網中的地位分為國道、省道、縣道和鄉道。上述鄉道不屬于道路的辯解顯然不成立。
對于單位、廠礦、小區、校園等特定區域的路段、停車場,如果允許社會機動車輛進出通行,也應當屬于道路交通安全法規定的“道路”范疇,在這些地方醉酒駕駛機動車,則同樣涉嫌構成危險駕駛罪。需要特別注意的是,辦案機關應當提取能夠證明這些地點具有“公共性”屬性的相關證據。
實踐中,有的醉駕行為人造成單方事故,其本人遭受人身或財產損失,負事故主要或全部責任的,考慮到行為人自己為自身的犯罪行為負責,沒有對他人或公共財產造成損害,因此,這種情形下不應再作為從重處罰情節予以考量。相比較之下,對于那種造成他人人身受傷或者公私財產損失的,應當作為從重處罰情節進行評價。
還有一種是造成輕微刮碰、無人員受傷,行為人已賠償他人且取得諒解的情形,筆者認為,可以酌情不按從重處罰情節予以認定。
高速公路、城市快速路的車流量一般較大、車速較快,一旦發生交通事故,多為連環撞車,后果較普通道路嚴重,故對在此類道路上醉酒駕駛機動車的行為人應從重處罰。“高速公路”的界定一般毫無爭議,但是對“城市快速路”的認定存在不同觀點。例如對宿州市“宿州大道”和“拂曉大道”的認定,因沒有明確的文件規定,司法認定時從有利于犯罪嫌疑人原則,一般不予認定。筆者建議相關部門完善、明確對城市快速路的界定。
關于無駕駛資格的認定,浙江省公檢法聯合出臺的《關于辦理醉駕案件的會議紀要》作了具體、細致地歸納。規定無駕駛資格是指未取得駕駛證、被吊銷駕駛證、處于暫扣期間或被扣留駕駛證等情形;短期超出駕駛證年檢期限及駕駛證被扣完分數的,不屬于無駕駛資格。司法實踐中,各地司法機關掌握標準不一致,以筆者所在地區為例,無駕駛資格的認定除了浙江規定的以外,還包括駕駛與準駕車型不符的車輛,超分被公告停止使用期間、駕駛證超過有效期一年以上且未再通過考試換領駕駛證,持部隊駕駛證駕駛地方機動車,持境外駕駛證駕駛機動車等情形。
案例二:丙是一名旅游公司職員,下班后駕駛單位所有的網約車外出喝酒吃飯,在回家途中主動免費捎載其鄰居丁,后被執勤民警查獲。丙的行為是否屬于駕駛載有乘客的營運機動車的應當從重處罰的情形呢?
有的人認為,丙是在非營運期間駕駛營運車輛,順路捎載其鄰居丁且未收取任何費用,丁不屬于法定意義上的乘客,因此,丙的行為不屬于應當從重處罰的情形。
有的人認為,丙作為營運機動車的從業者,應當比之其他人有更高的行業自律要求,且醉酒駕駛營運機動車會對不特定乘客的生命財產安全造成威脅,案發時其雖然未對丁收取任何費用,但是其主動捎載的丁是其偶遇的對象,屬于搭載不特定的人;另外,法律沒有明確界定乘客的定義,但是通常認為乘客是搭乘車、船、飛機等交通工具的人,因此,丁屬于丙駕駛車輛的乘客,丙的行為屬于應當從重處罰的情形。
筆者同意第二種觀點。具體分析如下:首先,丙的身份是一名旅游公司司機,平時工作就是駕駛營運性質的機動車,其身份是從事駕駛業務的從業者。其次,案發時丙駕駛的是其公司所有的、營運性質的網約車,且其下班時間不固定、最終結束一天工作的方式可能是停止駕駛行為,因為其很可能就中途捎載他人。因此,案發時丙的行為屬于駕駛營運機動車。再次,是否有償乘坐不是判斷丁是否為乘客的標準。通說認為,只要搭乘交通工具的人都是乘客,而沒有強調搭乘公共交通工具的人才是乘客。因此,即使不是有償服務,丁也是丙駕駛的機動車上的乘客。綜上,丙的行為屬于駕駛載有乘客的營運機動車的情形,應予以從重處罰。
[ 注 釋 ]
①犯罪嫌疑人經呼氣式酒精含量檢驗顯示已達到醉酒標準,卻在抽取血樣前脫逃的,可以呼氣式酒精含量檢驗結果作為認定其醉酒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