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創新發展驅動因素及機理研究*
——基于關鍵詞分類編碼與關聯分析

張發亮 劉君杰

（1.南昌大學管理學院 南昌 330031；2.江西師范大學檔案館 南昌 330022）

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內容和方式不斷拓展創新，成為新時代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文化生活需要的重要陣地。為了解服務發展規律，促進公共圖書館服務工作更好發展，對服務發展的影響因素及機理進行分析尤為必要。現有相關研究更多從定性總結、案例分析等方面展開，缺少從定量視角對影響因素與服務發展間的關聯及機理進行分析的實證分析。文章在參考前人研究的基礎上，以公共圖書館服務領域的期刊論文數據為依托，對服務類關鍵詞進行提取、分類編碼與統計，通過相關性分析及共現分析，實證分析不同驅動因素與服務內容發展間的關聯關系、影響及其機理，為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策略制定與服務工作創新發展提供參考。

1 相關研究現狀

在圖書館服務發展影響因素分析方面，國內外學者通過案例解析、定性總結、調研分析等不同方法進行了大量研究。從驅動因素的類別來看，大致可以分為三類：①技術創新驅動。夏立新等[1]認為科學技術的發展與應用是圖書館變革的驅動力。特別是數字化技術不僅影響了圖書館基本功能與服務的變革，還為理念創新與服務升級提供指引和支持，促進圖書館服務不斷進化發展。王世偉[2]認為技術的更新迭代已超出服務手段層面，大大促進了圖書館服務的變革。使得服務更快，多維，更精準且富有個性，更加適應讀者需求，實現服務智慧化。曲蘊等[3]指出現代技術發展已經改變了圖書館資源、業務和用戶信息行為的構成和方式，也推動了圖書館服務理念、管理方式與服務模式的深刻變革。Li S等[4]指出現代圖書館服務需要大數據等技術方法來進行改革和創新，它驅動著數字圖書館服務從資源共享型服務轉變成用戶導向型服務。②服務理念驅動。夏立新等[1]總結認為圖書館服務的歷史發展實質上是圖書館核心要素重心轉變和從以資源為中心向“以人為本”的服務理念的轉變。張天天[5]認為服務理念決定了圖書館的服務內容和質量，是圖書館服務的基本方針和原則。③時代背景驅動。Born C等[6]通過調查發現公共圖書館不斷提供和革新核心服務內容，積極提供創客空間、改變物理空間等新興服務，以保證和時代發展同步。彭飛[7]通過對我國省級公共圖書館60年的服務理念和辦館思想進行梳理，認為我國公共圖書館事業發展容易受到國家政策影響并與其密切相關。④多因素綜合驅動。柯平等[8]認為圖書館發展除了社會環境和行業環境影響外，還存在著外部的技術驅動、需求驅動和內部的創新驅動。鮑遠芳[9]總結認為我國圖書館經過十幾年服務創新發展逐漸形成了兩個方向，一類是以技術為導向的技術類創新，一類是以個人服務、人文關懷等為導向的服務理念創新。李曉新等[10]借鑒產業經濟學理論，認為公共圖書館發展受到資源和需求的雙重約束，同時也受到資源擁有和需求增長的雙重驅動。王培三[11]通過文獻調研和網絡調研，對高校圖書館近40年的服務項目進行梳理后認為，圖書館服務發展變化受技術、用戶需求、職能和問題驅動。

綜上，現有對圖書館服務發展變化影響因素的研究較多，研究方法多是基于文獻、案例或調研后的定性梳理與總結，對作者經驗和理論分析能力要求較高，具有一定的主觀性。現有研究對影響因素的分析較為全面，可為文章研究提供參考和思路，但在驅動因素對服務發展的影響及機理等方面的研究較少，且缺乏定量支撐。文章擬結合文獻計量方法，從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領域期刊論文中提取服務內容及驅動因素類關鍵詞，利用分類編碼、相關性分析和共現分析方法對驅動因素的影響和機理等內容進行實證分析。以發現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變化規律及影響因素，為圖書館服務政策制定、服務工作發展提供支撐。

2 研究方案與數據準備

2.1 研究方法與方案設計

共詞分析等內容分析方法被廣泛應用于學科領域研究結構與主題分析中，但也存在僅分析高頻次對象而忽略更多中低頻次信息，聚類效果不佳等問題。為彌補共詞分析等方法的不足，部分研究利用人工判別方法進行改進。其中對相關內容進行分類和編碼分析具有較好的效果。陽玉堃[12]通過對新浪微博上圖書館形象有關的主題詞從不同維度進行分類提取和共詞分析，比較分析不同形象的規模和特點。趙勇等[13]、王芳等[14]利用分類編碼方法對學科領域研究方法進行分類編碼，然后對不同類別方法的數量及關系進行分析。文章擬利用分類編碼方法，從領域文獻中人工識別和提取服務相關詞匯，從服務內容、驅動因素等維度進行分類與編碼。通過對編碼數量和關系進行統計、相關性分析和共現分析，探索和明晰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與相關驅動因素的關聯關系和機理。

主要研究步驟如下：

第一步，檢索獲取公共圖書館服務領域期刊論文數據，提取關鍵詞進行清洗和統計，通過詞頻分析和人工判讀，對服務內容、驅動因素類關鍵詞進行識別、分類與編碼。

第二步，統計服務內容、驅動因素編碼數量與詞頻數量的年度變化情況，進行相關性分析，分析驅動因素與服務內容發展的數量關聯關系。

第三步，構建不同驅動因素與服務內容編碼的共現矩陣和網絡，分析不同驅動因素影響的服務內容范圍、類別與特征，提煉總結驅動因素對服務發展變化的驅動機理。

2.2 數據準備

為使得研究具有代表性，文章以我國人文社會科學領域的標志性核心期刊數據庫——中國社會科學引文索引數據庫（CSSCI）為數據來源，檢索策略如表1所示。由于CSSCI數據收錄時間限制，僅收錄1998年及之后的數據。此次共檢索獲取有效記錄1 098篇，該領域文獻年度分布情況如圖1所示。

表1 文獻檢索策略

圖1 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研究領域年度發文分布情況

由圖1中我們可以發現，從1998—2018年，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領域研究經歷了緩慢增長、快速發展、高位波動到逐步下降等4個階段。自2010年發文規模到達頂峰后整體波動下降趨勢明顯，一定程度上說明該領域已發展相對成熟，文獻總量增長逐步放緩，需要挖掘和刺激新的學科增長點。

3 公共圖書館服務類關鍵詞分類編碼

3.1 服務內容分類編碼

在對關鍵詞進行清洗和詞頻統計后，經過人工判讀，共識別出有關服務內容與類型的關鍵詞264個，總詞頻為832次，平均約每4篇論文中有3篇提及具體服務內容。依據關鍵詞間的關系，共分為36類進行編碼。服務內容具體編碼及其總詞頻、主要關鍵詞如表2所示。

表2 服務內容編碼、總詞頻及主要關鍵詞表

S14文獻資源服務/18信息資源文獻服務 S32用戶教育培訓/4地方文獻讀者教育用戶培訓用戶教育S15 老年人/18老年讀者老年服務老年人老齡人老年群體S33情報研究/4情報服務競爭情報定題服務S16空間服務/16第三空間公共文化空間信息共享空間眾創空間S34網絡資源服務/4網絡資源服務網絡資源網站導航S17商業企業服務/13商業支援服務企業 S35信息素養/4企業信息服務信息素養教育信息素質教育數據素養S18社會教育培訓/13遠程教育社會教育公民教育終身教育培訓服務S36農村留守兒童、農民/4農村用戶留守兒童農村留守兒童

從表2中可以發現，期刊論文中關注的服務內容豐富多樣，較好地反映出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實踐情況。其中，出現最多的是較為宏觀籠統的公共文化服務、信息服務和讀者服務，這與公共圖書館作為公共文化服務機構的定位和職能相對應；也有許多具體的服務類別，如閱讀、借閱流通、參考咨詢、講座、展覽、空間等日常基礎類服務；有反映隨著科技發展而變化的服務內容，如網絡信息服務、休閑娛樂、信息素養教育等；還有響應國家政策、反映時代需求的相關服務，如創新創業、三農信息服務、信用服務等，其中，對特定人群服務關注較多，如兒童、老年人、未成年人等。通過服務內容編碼類別分布，可窺探出我國公共圖書館20余年來服務內容的大致構成與變化情況。

3.2 驅動因素識別與分類編碼

現有研究中，對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的驅動因素大致可歸納為時代發展背景、國家戰略及政策、技術應用、服務理念與用戶需求等方面。文章在對論文關鍵詞進行提取和識別時，發現大量有關服務理念、技術與時代發展及社會背景的關鍵詞，與相關研究相一致。部分論文中提及用戶需求，但僅是用戶需求、讀者需求等籠統類關鍵詞，缺少細分及具體需求類關鍵詞。因此，文章將服務驅動因素相關的關鍵詞從服務理念、技術應用（包含相關平臺、技術環境等）和時代背景（包含國家戰略與政策、社會背景等）三大類別進行編碼和分析。各類驅動因素編碼表及總詞頻、主要關鍵詞如表3所示。

表3 服務理念、技術應用與時代背景編碼表、詞頻及主要關鍵詞

服務理念分類編碼。共提取服務理念類關鍵詞52個，總詞頻為106，在參考虢湘玲[15]、李少惠等[16]、張天天等[5]相關研究的基礎上，形成8個編碼。從編碼分布來看，主要包括公共圖書館服務所追求或秉承的現代圖書館精神，如服務均等、人本服務、公共服務精神、公益性、無障礙服務和信息公平等；以及現代服務方式或理念，如個性化服務、全域服務等。其中，服務均等最受關注，其次是公益性及個性化服務。這些服務理念代表著我國公共圖書館界對現代服務精神及服務理念的重視與不斷追求。

技術應用分類編碼。技術應用類關鍵詞共55個，總詞頻為108，略高于服務理念類，最終分成8類進行編碼。其中出現較多的類別為互聯網、社交新媒體和移動技術等重要技術與環境，也包含近幾年新興的信息技術，如大數據、人工智能、云計算等，反映出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始終重視先進技術與平臺的應用。

時代背景分類編碼。共提取17個與時代背景和國家戰略相關的關鍵詞，總詞頻為47，形成10個分類編碼。其中出現較多的為城鎮化、和諧社會、新農村與老齡化等，也有創新創業及扶貧等當前社會熱點與國家政策內容。表明公共圖書館服務領域對時代背景與國家政策變化極為敏感。

4 驅動因素與服務發展關聯分析

為分析和驗證驅動因素與服務內容發展的關聯關系，文章統計出服務內容與三類驅動因素在1998—2018年間的編碼數量（服務類別，見圖2）與總詞頻數（服務規模，見圖3）分布情況，并進行數量相關性分析。

圖2 服務內容與驅動因素編碼數年度分布

圖3 服務內容與驅動因素詞頻數年度分布

在年度分布上，服務內容編碼數和總詞頻數時間變化趨勢較一致，從1998年開始，整體上升趨勢明顯，中間偶有波動。但自2012、2013年開始下降，特別是最近4年下降明顯，這也與該領域發文變化大致相同，一定程度上表明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創新的速度呈下降趨勢。從驅動因素變化來看，1998—2003年三類驅動因素驅動編碼數量及總頻次相差不大。2003—2013年間服務理念更新發展較快，類別與規模領先于其它二類因素。而自2013年開始，技術應用發展明顯快于時代背景及服務理念因素。為定量分析驅動因素與服務發展的關聯關系，文章統計出1998—2018年服務內容與三類驅動因素之間在類別和規模上的相關系數，如表4所示。

表4 服務內容與驅動因素編碼及頻次相關系數

從相關系數來看，三類因素與服務內容在時間變化上均呈正相關。這表明，三類因素對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均具有正面促進作用。其中，技術應用的影響最為顯著，在服務類型與規模上強于其它二類因素。在服務內容類型上，服務理念的影響要強于時代背景，而在服務內容總體規模上，時代背景的影響略強于服務理念的影響。

5 驅動因素對服務內容的影響及機理分析

5.1 驅動因素與服務內容共現關系分析

為分析驅動因素對服務內容的實質影響，文章依據三類驅動因素具體編碼和服務內容編碼之間共現關系，構建共現矩陣。并利用Ucinet、Vosviewer生成和繪制出驅動因素與服務內容的共現網絡圖譜（見圖4）。其中節點大小代表不同編碼的出現頻次，連線及粗細代表具體驅動因素編碼和服務編碼共現關系和強度。

經統計，三類驅動因素共與26類服務內容編碼共現，占全部服務內容編碼的72.2%。驅動因素與具體服務內容連接成縱橫交錯的服務網絡，展現出20余年來公共圖書館服務內容與影響因素的分布與關聯情況。圖中，除少量服務內容僅受單個因素驅動外，更多的服務與多個因素相關聯，說明大多數服務受到多重影響因素驅動。

5.2 三類驅動因素對服務發展的影響分析

為進一步明晰各類驅動因素對公共圖書館服務的影響范圍、特征與機理，文章分別繪制出技術應用、服務理念及時代背景與服務內容編碼的共現網絡圖（見圖5—圖7）。

圖6 服務理念編碼與服務內容編碼共現網絡

技術應用影響分析。與技術應用編碼相連的服務內容編碼達19個，占全部服務內容編碼的52.78%，遠高于其它兩類驅動因素。其中互聯網、社交新媒體等技術及平臺對公共圖書館服務影響較廣。而移動技術、數字化、人工智能及其它技術的影響范圍相對較小。從技術應用與服務內容的共現圖譜來看，其主要驅動作用表現在借助于新興技術與平臺，促進服務方式與手段的升級，為基礎及傳統服務賦能，強化服務能力與效果等。如借助于數字化和互聯網技術，傳統文獻資源服務可拓展至數字資源和網絡資源服務，參考咨詢由傳統咨詢發展到虛擬咨詢、數字咨詢和移動咨詢等。同樣，隨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新興技術的深入應用，公共圖書館的服務內容和方式也必將得到快速發展并實現創新。

圖7 時代背景編碼與服務內容編碼共現網絡

服務理念影響分析。共有15類服務內容編碼與服務理念因素相連，占比41.67%。其中影響較大的服務理念為個性化服務和人本服務，主要影響著圖書館的基礎類服務，包括讀者服務、信息服務、資源建設服務、參考咨詢、閱讀及學科服務等。服務均等、公共服務精神等理念更多影響到公共文化服務和特定人群服務，如兒童、未成年、務工人員及弱勢群體等。公益性服務理念則與圖書館的社會職能關聯密切，如社區服務、閱讀推廣與社會教育培訓等。由此可見，服務理念主要是通過現代服務精神與理念對公共圖書館服務范圍、原則和標準提出要求與規范，對服務模式提出方向指引等來驅動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

時代背景影響分析。時代背景類因素共與10個服務內容編碼相連（圖中僅顯示共現最大子網絡），占比27.78%，遠小于技術應用與服務理念的影響范圍。從圖7中可以發現，國家政策及時代背景與基礎信息服務、公共文化服務等關聯緊密。同時，也對相關群體服務具有影響，如城鎮化過程中的務工人員、和諧社會中對弱勢群體的關注等。時代背景類因素對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的影響更多的體現在方向引領與公共職能履行方面。體現出公共圖書館界對國家戰略、社會發展需求的積極響應，以及作為公共文化服務機構的使命自覺。這種主動響應既能促進公共圖書館服務的發展，又能鞏固圖書館的地位及其與國家社會間的關聯。

5.3 公共圖書館服務受驅動機理分析

通過對驅動因素與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的關聯與影響進行分析，我們可以大致總結出服務理念、技術應用和時代背景對服務發展創新的影響及主要機理。如果把服務發展創新比喻成大海中航行的巨輪，那么三類驅動因素分別是發動機、舵和燈塔，共同驅動和引領著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不斷發展，如圖8所示。

圖8 三類因素對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的驅動機理示意圖

其中先進技術與平臺的應用為公共圖書館服務發展創新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驅動著傳統基礎服務發展升級，以更有效更便捷的方式和途徑服務于更大范圍的用戶。與此同時，隨著技術的升級換代與深入應用，公共圖書館所在的外部環境和用戶行為習慣發生巨變，這也倒逼著公共圖書館服務內容與方式的創新與改變。服務理念源于現代圖書館精神、人文情懷和現代服務理念，對公共圖書館服務的發展起著服務規范與方向引導的作用，驅使著公共圖書館努力為更多人提供公正、有效的服務。時代背景及國家戰略對公共圖書館服務的發展主要起著大方向指引作用，作為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公共圖書館積極響應國家政策與時代要求，拓展和改進服務內容與方式，更好履行公共職能，滿足人民對美好文化生活的需求。三大因素之間也同樣相互影響，共同驅動著我國公共圖書館服務不斷發展創新。

新時期公共圖書館及其服務發展日新月異，其背后影響因素及機理復雜多變，通過理論梳理或案例研究難以進行準確的分析。文章依據期刊論文關鍵詞中服務內容與驅動因素之間的關聯與共現關系，嘗試利用定量方法進行分析，以期為公共圖書館服務研究與實踐工作發展提供參考。由于數據來源于期刊論文，與實際情況存在一定差距，同時，關鍵詞的識別和提取、關聯關系和共現關系的分析等均存在一定的主觀性，致使本研究存在諸多不足，需要在接下來的研究中予以加強和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