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國產動畫電影幽默美學聚焦

朱鵬　王高波

對于動畫電影作品而言，“幽默美學”是電影敘事過程中的基本元素，其通過寓言式的內容呈現，使整部影片帶有明顯的狂歡化氣息。挖掘該類影片背后所呈現的社會集體意識，是提高國產動畫電影品質的重要策略。幽默美學除了是表現哲理意識的有效工具，亦具有很明顯的審美娛樂效果，同時試圖向觀眾傳達健康向上的生活理念[1]。考慮到時代發展的客觀性特征，不同時期的國產動畫電影所體現出來的審美取向和文化內涵不盡相同。傳統的國產動畫電影強調的是純粹的娛樂作用，幽默價值屬性單一;而當代國產動畫電影在原有價值取向的基礎上，增添了“黑色幽默”這一重要元素，即通過荒誕性的故事情節和充滿隱喻性的視覺符號來影射影片背后所隱含的社會道德觀念。國產商業動畫電影嚴格遵循了幽默美學的文化形式和審美特征，在眾多高質量的類型影片中占據一席之地。因此，對國產動畫電影的幽默美學元素進行分析，能夠進一步挖掘動畫電影潛藏的深刻內涵。

一、幽默美學的文化屬性與基本內涵

幽默作為一種獨特的喜劇藝術表現形式，荒誕性、歡樂性、離奇性是其最基本的文化屬性。而黑色幽默作為國產動畫電影的關鍵性要素，旨在借助離奇曲折、荒誕不經的行為動作讓觀影者在充滿趣味的故事情節中領悟到影片背后的歡笑與愉悅，從而擺脫生命的負能量狀態。黑色幽默是從過去的悲劇和喜劇中脫離出來的，具有獨特美學價值表現的形式。傳統文化語境下的國產動畫電影在黑色幽默元素的加持下，將悲劇與喜劇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產生出一種悲喜交加的觀影氛圍，并利用戲謔反諷的多樣化手段，賦予了國產動畫電影幽默美學的基本內涵。

（一）戲謔反諷的本體化敘事特征

國產動畫電影涉及到眾多傳統動畫的幽默表現形式，并會根據時代的階段性特征選擇不同的幽默表達技巧。例如早期的商業動畫電影《喜羊羊與灰太狼》系列，即一種純粹的幽默，但這種幽默感存在于傳統的文化語境當中，笑與淚之間具有明確的界限。在動畫片的創作過程中，創制者需要考慮幽默屬性所帶有的笑與機智的美學特征，并借鑒喜劇藝術的創作形式對影片的總體基調進行黑色幽默的外化包裝，借助特有的戲謔反諷創作方式，出人意料地完成情節的安排和設置[2]。例如國產動畫短片《北京房事》，就是在幽默語境基礎上進行的一次偉大嘗試;影片用極富創意性的動畫方式對當下社會所涉及的房價問題進行了闡述，同時影片在講解的過程中巧妙使用了反諷技巧，對北京日益攀高的房屋價格進行了猛烈抨擊。就這個層面而言，轉型時期的國產動畫電影試圖從小人物的生存經歷出發來完成喜劇情節的架構，在并這一過程中象征性地融入了幽默美學的本體化敘事特征，為觀眾帶來全新的審美體驗。

（二）滑稽外殼下淡化悲劇嚴肅性

國產動畫電影學習和借鑒了黑色幽默的若干元素，致力于塑造出內心情感豐富多樣且容易走向極端的邊緣人群形象，尤其注重表現特定時代背景下邊緣人物的荒誕行為，讓觀眾隨著劇中人物的荒謬動機而發笑，隨著結局落寞而深思，并采用滑稽外殼的喜劇表現形式，凸顯了笑和機智的普遍原理，從而淡化了悲劇的嚴肅性特點。國產幽默動畫在荒誕離奇的故事情節中巧妙展現了世間百態和蕓蕓眾生，使得觀眾時刻秉持懷疑心態來挖掘影片背后的深層含義。動畫需要以一種陌生化的間離效果喚醒觀眾的內在情緒，使觀眾根據片中人物的情感動態來找尋荒誕之外的個體意識，通過小人物的悲喜命運讓笑與淚相結合，從虛無的影像銀幕中回歸到現實世界，諷刺和揭露了不合理的行為及價值取向，宣揚人道主義精神，呼喚人性本善的回歸。

二、多元敘事策略與價值取向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國產動畫電影開始融入“黑色幽默”這一重要元素，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化特征;創制者除了在電影呈現形式上進行創新，亦為影片融入了更豐富的文化內涵，擺脫了傳統的單一敘事策略與價值取向。諸多動畫導演開始對黑色幽默進行深入研究，挖掘其中不同的美學呈現方式，利用各種幽默元素創造出性格多樣的人物、風格基調詭異的動畫電影。

（一）冷靜的陌生化敘事態度

傳統動畫電影的主要受眾人群是青少年兒童，為了滿足少年兒童的觀賞需求，影片中所呈現出來的大多是憨厚可人的卡通形象、清新靚麗的畫面表達;而成人動畫電影則充分利用了黑色幽默的重要美學特征，打破了以往低齡動畫電影的夢幻色彩，用冷靜客觀的陌生化敘事對成年人的世界進行了嶄新詮釋。《大世界》作為劉健的代表作，從成人的敘述視角出發，對物欲橫生的社會進行了猛烈的抨擊和揭露。該片將生活最本質的黑暗撕裂在觀眾眼前，用冷漠的眼光審視片中的世界，在揭露殘酷現實的基礎上具有很強烈的黑色幽默效果。

（二）獨特的多線性敘事策略

與單一的線性敘事不同，多線敘事需要考慮不同的劇情設置、人物情感動機以及不同的敘述視角來對影片進行合理安排，導演必須愈發注重影片的頂層設計及敘事方式;如果出現任何角度問題，都會讓鏡頭看起來雜亂不堪。需要注意的是，動畫電影在選擇多線敘事策略的同時，必須從宏觀層面來架構整個影片的人物關系網，通過跳躍式的邏輯思維方式以及跌宕起伏的劇情走向，牢牢抓住觀眾的視覺注意力。《刺痛我》是劉健的另一部標志性作品，作為黑色動畫電影的突出代表，該片同樣使用了雙線敘事策略，使得整部影片的悲劇性荒誕情節得以凸顯。這種超現實主義的影片風格特征，從不同人物的行為動機出發揭示了當代邊緣人物的無奈，劇情帶有更加明顯的戲劇沖突，在具備強烈黑色幽默氣息的同時緩緩地呈現出了影片所潛藏的悲劇性韻味。導演選擇這種獨特的敘事策略來表現自己對當下某些社會問題的反感和痛惜，其非常規手段的運用使現實的不堪得以真正凸顯，讓國產成人動畫電影迸發出新的活力。

三、“荒誕”世界觀與“喜劇”文化觀彰顯幽默美學內涵

動畫電影并非只能夠起到快餐式的娛樂作用，考慮到藝術作品的文化價值屬性，國產動畫電影作品在進行創作時，除了需要滿足導演的個性化拍攝需求，帶有強烈的“作者電影”風格特征，亦需要從兩個角度上升到“作家電影”的哲理意識層面：首先是帶有“荒誕”屬性的世界觀;其次是具備“喜劇”屬性的文化觀[3]。二者的結合，共同彰顯了國產動畫電影的幽默美學內涵。

作為后現代文化語境下的產物，黑色幽默顛覆了傳統動畫電影的幽默創作形式，對過去結構性的電影模式進行了解構，借助戲謔反諷的故事元素和反抗性的人物心理斗爭來重新架構劇情走向，不再嚴格受到主流意識形態的制約與束縛，并強調利用荒誕離奇的影像故事對丑惡的現實環境加以披露，采用喜劇化的包裝外殼凸顯幽默美學的深刻底蘊，在悲與喜的重疊雜糅中喚起觀眾對現實的冷靜思考，找到生命存在的價值，從而強調樂觀向上的生活理念。

（一）“荒誕性”的世界觀

動畫電影中所具備的的幽默美學元素，皆是為了從反面揭露人性的扭曲及道德淪喪，并以邊緣人群的生存困境作為切入點，對傳統的審美價值取向進行重新的詮釋。黑色幽默動畫電影尤其注重采用冷嘲熱諷的敘事策略將人物與環境放置在統一的時代背景之下，對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系重新進行審視和思考，表現個體生命的不堪一擊。所有的黑色幽默動畫電影實際上都帶有很明顯的“荒誕性”的世界觀，這是一種對被社會所異化、人性主動扭曲和墮落黑暗現實的還原，其中各種不確定性情節、不完整性敘述、不完美性人格都是對邊緣人群真實生活狀態的呈現;復雜的社交關系通過黑色幽默的方式傳遞出來，給觀眾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并在其內心深處留下深刻的烙印。這些具有超現實主義色彩的劇情元素皆是為影片的主題立意服務，并引發觀眾人性、環境和社會的深思。

動畫電影《好極了》通過講述某南方小鎮工地司機小張因為愛情所導致的個人危機，從而引發對命運和道德觀念的冷靜思考。影片上映之后，獲得了社會各界較高的認可。該片所體現出來的黑色幽默屬性，雖然是以動畫的方式呈現，卻弱化了主流動畫電影輕松詼諧的功效，轉而讓整部影片帶有十分強烈的現實主義色彩。所有的荒誕性影片都是從非理性的創作層面來追求所謂的理性思考以及永恒不變的審美價值取向，并根據異化的人物特征來表現人性的本質。這種帶有荒誕性的世界觀，實際上也是對現實環境的側面展現。

（二）“喜劇性”的文化觀

國產動畫電影在學習和借鑒美國皮克斯動畫電影的基礎上，從視聽語言、敘事角度、劇情基調等不同層面出發[4]，有機地融合了幽默美學的若干元素，并采用了一套后現代主義文化語境下所強調的戲仿和突變的敘事策略，同時讓幽默美學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充滿黑色幽默的動畫影片從后現代主義的文化戰略出發，對傳統的動畫電影敘事模式進行了解構和消除，用“荒誕”包裹“理性”，用“喜劇”包裝“悲劇”，用“笑和機智”覆蓋“淚與痛苦”，從而將所有與常理違背的視覺元素及隱喻符號借助幽默的外衣在大銀幕上呈現，并試圖通過“喜劇性”的文化觀來探討現實世界不為人知的一面。

在很多國產幽默動畫電影中，為了凸顯劇中人物的矛盾沖突，增添戲劇張力，實現“悲劇”和“喜劇”的完美融合，創制者往往會象征性的加入獨特的鏡頭語言以及血腥的暴力美學要素。傳統國產幽默電影是從對丑的批判來完成對美的追求，而黑色幽默動畫電影則是從對丑的追捧來完成對美的深思。無論是《好極了》《刺痛我》亦或是《大世界》，該類型影片所傳遞出來的反邏輯、反常理、反人設的文化敘述方式，更容易打破觀眾原有的視覺認知，使觀眾自覺參與到文化表達當中;黑色幽默動畫電影用另一種戲劇表現形式和情感元素重新定義這個世界，從而完成對人物價值觀的揭示，對社會現實性的揭露，而這也是幽默美學重要的審美藝術范疇。這種“喜劇性”的文化藝術觀能夠使觀眾從辯證統一的角度來對影片進行分析，而幽默美學也得以更好的傳承和發展。

動畫電影一直在追求所謂的戲謔性，即從輕松愉快的故事情節中傳達出冷靜客觀的處世之道，這同時也代表了中國動畫電影的另類美學價值屬性。因此，對國產動畫電影的幽默美學價值進行研究，能夠充實影片的文化內涵，增強大眾對自身文化的認同感和歸屬感。國產動畫電影的中黑色幽默的運用是對傳統語境下動畫電影敘事策略的一次創新與突破，它的時尚與流行也恰好反映了當下大眾的審美價值取向。

縱觀國產動畫電影的發展歷程，能夠觀察到一個很明顯的變化趨勢——國內動畫電影正朝著后現代主義的風格轉變。黑色幽默作為后現代文化語境的顯著特征，它的加入使觀眾在笑與機智中生發理性的思考，在反諷和戲謔中審視個體的生存價值。如果一部動畫片單純注重輕松詼諧，則意味著放任滑稽動畫的自由生存，動畫電影的世界觀和藝術觀便得不到肯定。故而電影工作者在創作國產動畫電影的過程中，需要對幽默美學的基本元素進行充分研究，以此彰顯動畫電影的本質性特征，并推動其進一步發展。

參考文獻：

[1]游杰.阿基的電影美學— —人生減法與幽默[ J ].電影評介，2017（07）：79-81.

[2]黨妮妮.諷刺性幽默的藝術效果及意義[D].西寧：青海師范大學，2017.

[3]郭歌.黑色幽默電影的美學意蘊與價值[ J ].電影評介，2016（13）：86-88.

[4]鄭興.夢工廠動畫電影幽默美學研究[D].廣州：暨南大學，2016.

【作者簡介】? 朱 鵬，男，河北邯鄲人，河北傳媒學院講師;

王高波，男，吉林長春人，河北傳媒學院高級工程師。

【基金項目】? 本文系2018年河北省文化藝術科學科研項目“河北紅色經典動漫化表達研究”（編號：HB18-QN001）;河北傳媒學院2017-2018教學改革項目（編號：JW2018080）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