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經股東大會批準的關聯交易如何認定處理

(煙臺魯宏有限責任會計師事務所 山東 萊陽 265200)

一、案例背景

上市公司與大股東共同出資設立X公司，大股東持股51%，上市公司持股49%。根據生產經營需要，上市公司需要購買X公司的產品作為原料，雙方的交易構成關聯交易，需要股東大會批準，在此事項的股東大會表決時，大股東需要回避不參與投票表決。

該關聯交易是常年發生。上市公司會在年度中間的股東大會上，提交該關聯交易議案，說明此前已發生多少，預計當年會發生多少，提請股東大會批準。因該交易是合理、必要的，正常情況下都能獲得批準。

因一些原因，股東大會沒有通過批準，也沒有對之前已經發生的交易提出處理意見。之前已發生的交易所購買的產品，已經使用無法返還。

問題：從實際出發，從法律角度，未經股東大會批準，上市公司購買X公司產品的關聯交易(所購產品已耗用)，是否有效？如無效，應如何處理？上市公司的財務報表編制及注冊會計師的審計報告應如何處理？

二、相關規定及判例

(一)《合同法》

第三十二條 當事人采用合同書形式訂立合同的，自雙方當事人簽字或者蓋章時合同成立。

第三十六條 法律、行政法規規定或者當事人約定采用書面形式訂立合同，當事人未采用書面形式但一方已經履行主要義務，對方接受的，該合同成立。

第三十七條 采用合同書形式訂立合同，在簽字或者蓋章之前，當事人一方已經履行主要義務，對方接受的，該合同成立。

第四十四條 依法成立的合同，自成立時生效。

法律、行政法規規定應當辦理批準、登記等手續生效的，依照其規定。

第四十五條 當事人對合同的效力可以約定附條件。附生效條件的合同，自條件成就時生效。附解除條件的合同，自條件成就時失效。

第五十二條 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無效：

(一)一方以欺詐、脅迫的手段訂立合同，損害國家利益；

(二)惡意串通，損害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利益；

(三)以合法形式掩蓋非法目的；

(四)損害社會公共利益；

(五)違反法律、行政法規的強制性規定。

第五十八條 合同無效或者被撤銷后，因該合同取得的財產，應當予以返還；不能返還或者沒有必要返還的，應當折價補償。有過錯的一方應當賠償對方因此所受到的損失，雙方都有過錯的，應當各自承擔相應的責任。

(二)《公司法》

第十六條 公司向其他企業投資或者為他人提供擔保，按照公司章程的規定由董事會或者股東會、股東大會決議；公司章程對投資或者擔保的總額及單項投資或者擔保的數額有限額規定的，不得超過規定的限額。

(三)《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法釋[1999]19號)

第九條 依照合同法第四十四條第二款的規定，法律、行政法規規定合同應當辦理批準手續，或者辦理批準、登記等手續才生效，在一審法庭辯論終結前當事人仍未辦理批準手續的，或者仍未辦理批準、登記等手續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該合同未生效；法律、行政法規規定合同應當辦理登記手續，但未規定登記后生效的，當事人未辦理登記手續不影響合同的效力，合同標的物所有權及其他物權不能轉移。

(四)《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法釋〔2009〕5號)

第一條 當事人對合同是否成立存在爭議，人民法院能夠確定當事人名稱或者姓名、標的和數量的，一般應當認定合同成立。但法律另有規定或者當事人另有約定的除外。

(五)《周亞與青海賢成礦業股份有限公司、西寧市國新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等民間借貸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2014)民一終字第270號]

最高人民法院論述：雖然《公司法》第十六條規定，但是該規定屬于公司對內的程序性規定，其并未規定公司以外的第三人對此負有審查義務，公司對外提供擔保是否經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決議，并不影響其對外簽訂的合同效力。

(六)中石油遼寧阜新銷售分公司與阜新市明大礦業有限公司合同糾紛案二審民事判決書[(2016)遼09民終985號]

合同存在無效情形并不導致合同必然無效，而應結合實際情況進行綜合分析。

如僅因其怠于履行報批義務而認定資產移交行為無效，勢必導致由此產生的損失與守約方明大礦業共同承擔的不利后果。鑒于《資產置換協議》至起訴前已實際履行完畢，為保證交易安全，避免可能造成的損失及市場風險，故暫不宜認定《資產置換協議》的效力，待當事人按照相關法律法規的規定，履行完畢相關審批手續后再確認該協議的效力。

三、分析論證

上市公司與X公司雙方的該項關聯交易是否有效，分析如下：

(一)一般情況下，分兩種情況

1.如果雙方簽訂完成書面合同，根據《合同法》第三十二條，該合同自雙方簽字或者蓋章時成立；根據《合同法》第四十四條，該合同生效。

2.如果雙方未采用書面形式，或者采用書面形式但未完成簽字或者蓋章，根據《合同法》第三十六條、第三十七條，雙方已經履行完畢，合同成立；根據《合同法》第四十四條，合同生效。

那么，該交易合同，上市公司應當經過股東大會批準但未批準，是否影響合同的效力？答案是否定的。因為：

1.法律、法規沒有規定未經股東大會批準的關聯交易合同無效。

2.該交易合同，不屬于《合同法》第五十二條規定的合同無效情形。

3.根據《公司法》第十六條規定，公司為股東或者實際控制人擔保是單方義務而不是公平交易。但即便是這樣，如未經股東會或者股東大會決議批準，公司簽訂的擔保合同仍然有效(《周亞與青海賢成礦業股份有限公司、西寧市國新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等民間借貸糾紛二審民事判決書》[(2014)民一終字第270號])。何況公司與關聯方的公平交易，更應有效。

4.《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法釋〔2009〕5號)第一條規定，一般應當認定合同成立。

(二)特殊情況下，也分兩種情況

1.法律、行政法規規定應當辦理批準、登記等手續生效的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法釋[1999]19號)第九條規定，據此解釋，未履行批準手續的，是合同未生效而不是無效。結合《中石油遼寧阜新銷售分公司與阜新市明大礦業有限公司合同糾紛案二審民事判決書》[(2016)遼09民終985號]看，也并不必然無效。但若最終未經批準，則合同不可能生效即等同于無效。

2.以股東大會批準作為合同生效條件的

根據《合同法》第四十五條，此情況下，若最終股東大會未批準，則合同不可能生效即等同于無效。

合同無效的后果，《合同法》第五十八條規定，“合同無效或者被撤銷后，因該合同取得的財產，應當予以返還；不能返還或者沒有必要返還的，應當折價補償。有過錯的一方應當賠償對方因此所受到的損失，雙方都有過錯的，應當各自承擔相應的責任。”

就本案例，即便最終合同無效，則：

1.應當返還財產。但財產已經耗用無法返還，則應當折價補償。然而，本來就是買來的已支付對價，則不再需要補償。就此了結。

2.應當賠償損失。未經股東大會批準，是上市公司的過錯，但X公司并沒有損失，故不需要上市公司賠償；同樣，上市公司也沒有損失，也不需要X公司賠償。

四、分析結論

上市公司購買X公司產品的關聯交易有效。上市公司的財務報表編制及注冊會計師的審計報告的處理如下：

1.上市公司財務報告。上市公司此前編制的財務報表不需要做任何調整處理。對此項關聯交易，需要按照正常的關聯交易予以披露。從謹慎性的角度要求，可披露該項交易未經股東大會批準但已實際履行的事實說明。

2.財務報表審計報告。鑒于此交易并不影響上市公司財務報表公允表達、恰當披露，應當正常發表審計意見。從謹慎性的角度考慮，可以增加強調事項段，以引用上市公司財務報表附注的方式披露此項關聯交易。

3.內部控制審計報告。由于關聯交易內部控制，并不屬于財務報告內部控制，即不影響財務報告內部控制的有效性，應當正常發表審計意見。且此項關聯交易內部控制，也不應以結果得出相關內部控制失效的結論(經董事會同意并已報告股東大會)。特別是，如果不進行此項交易，將嚴重損害上市公司的利益。故，是否認定為關聯交易內部控制失效暨“非財務報告內部控制重大缺陷”有待商榷。從謹慎性的角度考慮，至多認定為非財務報告內部控制重大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