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 一樹一菩提

題記

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每一片葉子的脈絡都是獨一無二的。每一片獨特的葉子，每一朵不相同的花，才組成了這繽紛多彩的萬千世界。而田野里，深林中，姹紫嫣紅，百花齊放才讓這個世界充滿生機。作為一名有著12年工作經驗的班主任，我長期奮戰在高三教學一線，接觸到了形形色色的學生，有幸能在他們即將踏入大學或者社會的前夕，在他們的職業生涯規劃中能與他們一起共同經歷各種苦辣酸甜，人生百味。在與他們朝夕相處中，師生之間上演了一個個或精彩或遺憾的故事。正是因為有他們的參與，我的教學生涯美好而難忘。在此，我摘錄三個小故事跟大家一起分享，希望能落筆有余溫。

故事一：故事的主人翁梁同學是一個白皙消瘦的男孩，是2012屆的學生。新接手班級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跟他幾乎沒有交集，因為他總是行色匆匆，話不多，上課來，下課走，不參加集體活動。在與他為數不多的對話中，他給我印象最深的是臉色特別蒼白，手指纖長，缺乏年輕人該有的活力。后來他以基礎差，聽不懂老師上課講的內容，跟不上老師的節奏為由，長期請假不來學校，說是要在家上網校學習。我在同意他的申請前，是先跟他父母核實過了的，他的父母說確實有這回事，讓他試試看效果如何。后來由于工作比較忙，我沒有及時跟進他上網校學習的情況。而他也利用了學校和家庭的監管空白地帶，跟我說繼續在家上網校，在父母面前又是另一套說辭。每天他爸爸開車送他上學后，他下車，在他爸爸的視線中走進校門，但他并沒有進教室，而是躲在校門口附近，等他爸爸一離開，他就又從校門口出去網吧上網;他算好時間，準時在放學時間出現在校門口，如此反復。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他爸爸臨時來校找他，我們才發現他兩頭欺騙。當我和他爸爸在學校附近的網吧找到他時，他正在打游戲練手速，一副全然忘我的情形。他爸爸氣得掄起棍子就一頓暴打，還揚言要跟他斷絕父子關系;他媽媽不敢相信眼中一向乖巧聽話的孩子會如此離經叛道，傷心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我深知事情演變成這樣，自己也有脫不開的責任。于是，我跟他爸爸承諾，把這件事擔下來，由我來跟他好好溝通，把他拉回正道。那一天從早上10：00起一直到晚上22：30，我都跟梁同學在學校附近的一間茶餐廳度過。他跟我坦誠了之所以會沉溺于游戲，是感覺父母只想逼他考上名牌大學，以便能光宗耀祖，在同事面前有面子，根本不顧及他的感受和興趣愛好。他知道自己的實力，也知道自己比較懶，對學習興趣不大，吃不了學習的苦。在父母的期待值和自身的實力之間的巨大鴻溝的壓力下，他選擇了逃避，向網絡游戲尋求成就感和歸屬感。這段時間包括晚上都在打游戲練手速，準備參加全國電競比賽廣西區選拔賽，他還說，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做到肯德基的店面經理的位置。電競比賽近幾年很火，更因為幾部青春勵志偶像劇的傳播，令其知名度暴增。但在十幾年前的夏天，我對它是一無所知的。而且作為一名班主任，我對跟游戲有關的東西有一種莫名的排斥感，總感覺那些都是不務正業，都是消磨人的意志力和斗志的。而且，把當上肯德基店面經理作為最高理想，這對一個高三學生來說也未免太不勵志了。于是，秉著不放棄每一個學生的理念，我苦口婆心地對他進行勸說，企圖把他拉回所謂的正道。結果可想而知，我們倆誰都不能說服誰，當晚的第一次交鋒以不歡而散告終。當我拖著疲憊的身軀踏著月光回家時，心里的沮喪和挫敗感可想而知。接下來的日子，我除了對他進行緊盯政策之外，課后找他單獨聊天已然成為常態。不知不覺中，我們都在發生改變，我摒棄了高高在上的，所謂的“為你好”的立場，力爭以朋友的身份走近他的內心世界，從他的立場出發，站在他的角度考慮問題，同時也不忘在溝通中滲透我的教育理念。考慮到他在電子方面的興趣愛好和本身的實際能力，我跟他一起定下了目標大學和大學里所學的專業。有了目標，人就會變得有沖勁和干勁。在高考前的這段時間，梁同學都能保持著旺盛的斗志和學習的信心。高考成績出來了，他如愿以償地進入一所心儀的二本院校，就讀了自己喜歡的專業。我們都為他感到高興。

故事二：相對于梁同學的平穩過渡 ，羅同學的故事堪稱跌宕起伏，是我迄今為止的班主任生涯中遇到最刺的女刺頭，沒有之一。2016屆的高三（2）班是個典型的文科班，女生多，男生少。在我接手高三（2）班之前，她是班里的班長，后來因為她各方面表現不好：遲到、紀律性不強，學習主動性不夠，不能體現班干的帶頭作用，在班級管理上，我漸漸不再倚重她，轉而以安排輪值班干的形式，著重培養有正能量，成績好，樂于為班級做貢獻的同學。她感覺自己被奪權了，很不高興，漸漸糾集6、7個女生一起，故意在各方面跟我作對。故意讓班級在操行評分方面各種被扣分，在我的課堂上吃瓜子，大聲說話，對我拍桌子大吼，帶手機進校，晚自習吵鬧……她還因為在宿舍的表現太糟糕，對生活老師破口大罵而被年級領導找談話，叫家長。并且她們宿舍晚睡紀律太差，在陽臺唱歌，起哄，影響到隔壁班同學的睡眠質量，隔壁班的班主任找她們溝通，她覺得沒面子。她把這一切的不如意都歸到我身上，與我對抗的情緒更激烈。對表現這么差的學生，我心理上是厭惡的，說實話，我并不喜歡這樣的學生。但秉著不放棄每一個學生的原則，我肯定不能對她放任自流，何況，她的這些表現其實是給同學們做了個不良示范，而且她手下還有幾個姐妹唯她馬首是瞻。俗話說擒賊先擒王，如果不把這個刺頭拿下，不僅影響到我對班級的管理，班級還會因為沒有凝聚力而成為一盤散沙，對即將面臨高考的羅同學來說，這樣的學習環境肯定也不是她想要的，這明顯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但因為她略顯強勢的性格，我也不能用常規方法來處理她的問題。我決定對她先冷處理。后來我利用班會課的時間，開了幾節有針對性的主題班會：“2班因你而更美好”“美是什么？什么樣的行為才美？”“你能走多遠，取決于你和誰在一起”……慢慢建立起溝通的橋梁。我還利用晚自習、自習課等的課后時間跟她天南地北地聊天，完全沒有涉及我們之間的“恩怨”，逐漸令她放下心防。事情在三模質量分析后的“我的大學夢”主題班會上迎來轉機。因為之前的任性妄為，無心向學，她三模的成績差強人意。在她思考自己的夢想大學時，我特意走到她的身邊，跟她聊了起來。借著這次交談，我了解到了她在雜技魔術方面有特長。于是我跟她一起討論什么院校什么專業可以讓她一展才華，過上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有句話說得好“最好的大學生活永遠存在于高三班主任口中”。在之后的日子里，我有意識地在同學們面前尤其是羅同學面前提及對他們而言充滿神秘氣息的、令他們向往的大學生活。因為有了目標，她有了學習的動力和興趣，開始定下心來學習，而她一旦用心學習，搞事的念頭也就慢慢淡化了。為了讓她能對自己的學習更有信心，我還利用課余時間義務幫她補課，分析她存在的問題，與她探討解決的辦法。在高三最后一學期的體育節開幕式上，經過精心的準備，她表演的魔術節目大放異彩，贏得了觀眾雷鳴般的掌聲，開幕式結束后，慕名來找她合影的人很多。她收獲了掌聲和鮮花，享受到了成功的喜悅。而這些成就感是故意跟老師作對，故意違反紀律時所感受不到的。那次開幕式后，她像變了個人似的，全身心地投入到學業中。來年的9月開學季，她入讀了百色學院。我想在那片紅色土地上，她應該能如魚得水，盡情散發自己的光芒。

故事三：2013屆的 龐同學是個高大帥氣的男生，家境不錯，性格陽光，身體素質好，與老師們關系良好，擁有眾多迷弟迷妹。可能因為平時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他對自己學習方面要求不嚴，成績屬于二本線上，一本臨界。因為外形和家境條件不錯，他為人有點傲氣，吃不了苦，對未來沒有清晰地規劃。升入高三的9月份，南航、空軍招飛相繼開始。綜合了他各方面的條件考慮，我覺得他被錄取的可能性很大，而這個機會也是讓他學習更有動力和目標的一個非常好的切入點。我私底下找他溝通，利用我多年高三班主任經驗對空軍招飛所需的條件，空軍這一職業的光榮和使命感，以及這一職業與他的契合度等一 一與他詳談。所幸，他對這一職業也心生向往。定下了目標大學和所從事的職業，我和他也達成了共識：他對自己有了更嚴格的要求和更高的期盼，而我，負責在他偷懶松懈的時候督促、鼓勵他，一師一徒就此結成了“空軍聯盟”。南航體檢先開始，他輕松過了初檢關。不過很可惜，因為一個小失誤，他折戟復檢，抱憾而歸。從桂林回來后，他還為此消沉了一段時間，我及時安慰他，鼓勵他不要放棄，吸取教訓，以更充分的準備，更飽滿的熱情參加在昆明舉行的空軍招飛。可能時間是治愈傷痛的良藥，也可能是我的開導有了效果，又或者是他的空軍夢未泯，沉寂下來的羅同學進步明顯。他課堂上不再無所事事，開始課后主動找老師問問題;他每天不再是最后一個進教室，第一個離開;有很多次我都看到第八節后，空無一人的教室里，他依然在奮筆疾書。天道酬勤，經過兩個多月的精心準備，龐同學順利通過了空軍復檢，一只腳踏進了大學的校門。相對于桂林的滑鐵盧，通過空軍復檢后，他在昆明打電話給我報喜時，語氣淡定，霸氣外露。我知道，一個空軍飛行員即將誕生。果然，從昆明回來后，他如鳳凰涅槃般，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有了空軍夢的支撐，他學習勁頭更足了，思想和行為也自覺地向軍人的標準看齊。他少了吊兒郎當似的無所謂，多了一份軍人的剛毅，少了“凡事差不多就好”的不上進，多了一份舍我其誰的沖勁和霸氣。當他寒假期間參加以反哺母校，為學弟學妹們指導志愿填報的“放飛夢想”活動時，他身穿帥氣的空軍制服出現，引發了活動現場的追星熱潮。當時的陽光正好，他臉上帶著志得意滿的笑容，年輕真好，夢想成真的感覺帥呆了！

以上所選的三個故事，既特殊又普通。普通到作為班主任的我在每一屆學生中都會遇到相似的情況。特殊到對他們來說，高考是他們人生路上幾個重要的轉折點之一。高三作為拐點，“辛苦一年，幸福一輩子”。誠然，于我們而言，他們只是我們漫長的班主任生涯中遇到的一分子，但對于他們的家庭，他們的人生而言，他們是百分之百的。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我愿做好學生夢想的擺渡人，在他們面臨職業規劃的關鍵期，助他們一臂之力，讓他們綻放屬于自己的芳華！

【作者簡介】莫紅艷，廣西北海市北海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