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 昕,李忻悅,劉家樹
(安徽工業大學 商學院,安徽 馬鞍山 243032)
伴隨著知識技術復雜性日益增加,產業分工的進一步細化,單純依靠企業內部資源和能力發展品牌,已經難以適應多變的市場需求以及日益激烈的品牌競爭,品牌價值生成與獲取愈發依賴于企業內外間的利益相關者網絡,多主體合作共創品牌已成為企業品牌塑造的重要范式。大量研究發現,主體間合作有利于企業突破單一企業的資源約束與認知差異,提升產品的創新性,從而培育品牌的市場地位和競爭優勢[1-3]。然而,對于如何實現企業主體間的合作,其決定因素仍不明朗。
企業家社會資本是指企業家在企業內外部關系網絡中可利用的實際和潛在的資源總和[4]。作為企業整合內外部資源的一個關鍵渠道,企業家社會資本所具有的社會網絡嵌入性,使得企業家在經營活動中可以通過社會網絡關系,獲得企業創新與品牌發展所需的稀缺資源,對企業品牌培育無疑具有重要的作用。然而,學界對企業家社會資本與品牌關系的研究鮮少。同時,盡管現有研究對企業家社會資本含義和類型劃分尚未形成標準,但中國情境下的企業家社會資本研究大多將企業家與政府的關系獨立出來[4-5]。鑒于此,本文將企業家社會資本分為政治社會資本和商業社會資本,將其與企業創新能力及品牌競爭力納入一個研究框架,探討企業家社會資本與品牌競爭力的關系及其影響機制,希望相關結論能夠對我國企業品牌培育產生一定的管理啟示。
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主要反映企業家與各級政府的關系[4],它主要通過影響企業戰略決策和資源獲取,進而影響企業品牌競爭力。一方面,良好的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有利于企業及時和準確把握政府的產業政策意圖,洞悉行業發展動向,規避政策風險并增強企業的市場預見能力,從而為企業制定成功的品牌戰略決策提供了信息保障和政策導向作用。另一方面,良好的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還有利于企業獲得更多的扶持、補貼政策,在品牌知識產權保護、市場競爭秩序維持等方面處于更有利的位置,為企業品牌塑造提供了資源基礎和組織合法性。
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則反映企業家與其社會網絡其他主體的關系,其更多表現為一種商業關系[4]。良好的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有利于企業在商業活動中建立起以信任、規范等為特征的關系,促進社會網絡內部信息和資源的共享。聲譽機制使得信任度高的企業可以獲得更多有價值的信息,幫助企業把握市場變化趨勢、規避不確定性風險?;谝延行畔?,企業可以快速響應市場變化,及時提供符合市場需求的產品并制定合理的品牌策略,通過提高消費者滿意度實現品牌知名度和美譽度的提升[6]。以信任為特征的網絡關系,還能夠使得企業有效整合各種資源用于企業產品的創新與改良,進而起到提升品牌競爭力的作用[2]。
綜上所述,企業家通過培育良好的政治社會資本和商業社會資本,實現對企業內外部的資源的整合和利用,可以為企業品牌塑造提供資源基礎和信息支持,有利于企業品牌競爭力的提升?;诖?,提出如下假設:
H1a: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正向影響品牌競爭力。
H1b: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正向影響品牌競爭力。
政府作為干預經濟的“有形的手”,在企業創新發展方面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因此,企業家可以通過加強與政府官員、政府部門之間的聯系,培育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進而促進企業創新能力。一方面,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使得企業能夠充分利用其與政府部門之間的關系網絡,獲得及時、精確的信息,為企業合理開展創新活動提供政策指引[7]。另一方面,由于企業創新活動符合政策導向,又能夠為企業爭取到更多的專項資助與金融支持,增加了企業創新發展的資源和獲利機會。此外,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還使得企業可以利用政府部門的紐帶作用,與高校、科研機構之間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推動政產學研協同創新,為企業創新能力提升提供理論指導及技術支撐。
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有助于企業同其商業伙伴,如供應商、渠道商、高??蒲袡C構、消費者甚至是競爭者進行信息互通、資源共享、協同研發,既可以幫助企業及時獲得行業技術信息、市場需求信息,有效規避風險,提高創新效率;還能夠通過聯合攻關,解決關鍵技術難題,提升創新能力。同時,良好的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還能夠在社會網絡內不同商業主體之間建立共識系統,通過語言的共通性和愿景的一致性,降低不同組織間隱性知識的傳遞的“壁壘”, 確保網絡內部共享知識和技術訣竅的高質量和低失真性[8],提高網絡內部知識、技術等資源的利用效率,進而促進本企業創新能力。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提出如下假設:
H2a: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正向影響企業創新能力。
H2b: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正向影響企業創新能力。
隨著技術更新速度的不斷加快,產品生命周期日益縮短;網絡技術的發展和交易平臺的增多,加快了市場的飽和。在此情境下,品牌競爭力愈發依賴企業通過技術創新,進行新產品的開發與現有產品的改進。一方面,企業通過顛覆式創新或突破式創新,不斷推陳出新,開發出新產品,從而在市場競爭中占據先發優勢,形成專有性、壟斷性資產,進而引發消費者對于產品創新性、品牌先進性的感知。同時,在飽和市場以及信息過剩的環境下,產品創新性和科技形象還能夠發揮一種信號機制,促進了消費者對于品牌美譽度和價值的認知[3]。另一方面,企業還可以通過漸進式創新或迭代式創新,通過對現有產品、服務的優化,提供更高質量、更多功能的產品以及提供更加符合消費者需求的服務,提高消費者的品牌忠誠度和競爭優勢[9]。因此,提出假設如下:
H3:企業創新能力正向影響品牌競爭力。
綜上所述,企業家通過培育良好的政治社會資本和商業社會資本,實現對企業內外部的信息、技術、資金等創新資源的整合和利用,不斷提升企業的創新能力;而創新能力的提升又使得企業可以順利實施新產品開發和現有產品的改進,提高產品質量、性能與服務,進而促進品牌知名度、滿意度和競爭力。由此可見,企業創新能力可能在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和商業社會資本與品牌競爭力關系中起中介作用?;诖?,提出如下假設:
H4a:企業創新能力在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與品牌競爭力關系中具有中介作用。
H4b:企業創新能力在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與品牌競爭力關系中具有中介作用。
本文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理論模型圖
1.企業家社會資本。從政治社會資本和商業社會資本兩方面來衡量企業家社會資本。借鑒陳爽英等[10]的研究,本研究根據企業家是否擔任(過)人大代表或政協委員為標準來測量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同時,考慮到不同級別的政治身份所涵蓋的政治社會資本差異,研究采用李克特五分量表法,將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分為五個檔次,由5到1依次賦值。對擔任全國人大代表或政協委員者賦值5分,省、市、縣(區)級分別賦值4、3、2分,沒有擔任過以上職位的賦值1分。借鑒孫俊華等[11]的研究,本研究對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的測量以該企業董事長在其他組織的兼職數量為指標。
2. 企業創新能力。企業創新能力主要借鑒《中國企業自主創新TOP100評價報告》。該報告以創新能力、創新研發能力、創新價值實現能力、創新資源整合能力、創新組織能力及創新績效六個評價要素為一級指標,并對其分別賦權重為20%、25%、10%、5%、5%、35%,通過搜集數據并進行加權計算,最終得出企業的創新能力指數。其中,創新能力的衡量指標為:投入強度(45%)、人員投入強度(35%)、非研發投入強度(20%);創新研發能力的衡量指標為:每千人專利申請/授權數量(35%)、開發新產品/服務項目數(35%)、創新頻率(20%)、企業研發機構等級(10%);創新價值實現能力衡量指標為:市場化新產品/服務項目數(70%)、新產品營銷強度(20%)、設備裝備水平(10%);創新資源整合能力衡量指標為網絡規模(45%)、網絡強度(35%)、網絡增長速度(20%);創新組織能力衡量指標為:激勵機制(70%)、高層創新欲望(30%);創新績效衡量指標為:創新效益(60%)、綜合效益(30%)、社會效益(10%)。
3.品牌競爭力。借鑒張世賢等[12]的研究,我們選擇企業的市場占有率作為品牌競爭力的代理變量。其計算公式為:市場占有率=企業營業收入/同行業企業營業收入總額*100%。
4.控制變量。本研究還對可能影響品牌競爭力的因素如企業規模、企業經營年限進行了控制,企業規模以企業員工數表征,企業經營年限為企業實際經營年限。
鑒于數據的可得性,首先根據《中國企業自主創新TOP100評價報告》中企業名錄,從中篩選出276家上市公司,并獲取其創新能力指數。其次,通過CSMAR數據庫、Wind數據庫、各上市公司年報、行業分析報告、網絡搜索得出上述企業董事長的政治身份、在其他企業的兼職數、企業營業收入以及同行業企業營業收入總額并計算市場占有率。
結合理論分析,為考量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企業創新能力對品牌競爭力的影響,本研究建立以下計量模型:
BC = α0+ α1ESCp+α2ESCb+α3IA +
α4SIZE+α5YEAR+ ε
(1)
其中,BC表示品牌競爭力,ESCp表示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ESCb表示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IA表示企業創新能力,SIZE表示企業經營年限,YEAR表示企業經營時間,ε表示隨機擾動項。
依據公式(1),利用SPSS17.0進行回歸分析,回歸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回歸分析結果
注: *、**分別表示在5%、1%的水平上顯著。
模型1、模型2分別顯示了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以及企業創新能力與企業品牌競爭力的關系,可以看出,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企業創新能力對企業品牌競爭力的影響顯著,而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對企業品牌競爭力的影響不顯著;從模型3看出,當它們一起進入回歸模型時,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表示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和品牌競爭力的關系可能被企業創新能力中介,需要進行進一步的中介效應檢驗。步驟如下:
第一步,驗證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與企業品牌競爭力的關系,由模型1看出,其回歸系數顯著;第二步,驗證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與企業創新能力的關系,由模型4可以看出,其回歸系數顯著;第三步,驗證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企業創新能力與企業品牌競爭力的關系,由模型3看出,企業創新能力的回歸系數顯著,而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的回歸系數不顯著,這就表明企業創新能力在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與品牌競爭力的關系中起完全中介作用。
從實證結果可以看出,假設H1a、H2a、H3、H4a成立,H1b、H2b、H4b不成立。
從實證分析結果可看出,針對企業家兩類社會資本,其對企業創新能力和品牌競爭力的作用存在差異。具體而言,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通過影響企業創新能力進而促進品牌競爭力,而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對企業創新能力以及品牌競爭力沒有促進作用。
本文的一個重要發現是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對企業創新能力的積極效應,這與以往相關研究存在差異。如耿新、陳爽英等的研究結論均指出,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對企業研發投資、技術能力沒有影響,甚至存在負面作用[5,10]。相關研究結論差異的原因可能在于研究對象的不同。上述研究的研究對象均是中小型民營企業,而本文的研究對象是戰略性新興產業中具有較強實力的上市公司,企業性質的不同可能造成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大小及其影響的差異。另一個可能的原因是,近年來,創新驅動發展已成為國家發展的核心戰略,政府對企業創新的支持力度不斷增大,相關引導政策不斷出臺;這一背景下,培育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加強與政府部門的聯系,可能會比以往發揮更大的作用。
另一方面,與理論假設所期望的不同,本文發現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對企業創新能力以及品牌競爭力沒有影響。可能原因在于,本文樣本企業均為本行業內的領軍企業,創新能力較行業內其他企業相對較高,因此通過外部關系能夠獲益的程度較小。同時,較高的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也意味著企業家社會網絡規模的增大,在企業家時間、精力約束情況下,過大的網絡規模不利于形成高質量的合作關系[13],從而干擾了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對企業創新能力以及品牌競爭力的積極效應。
作為企業整合內外部資源的一個關鍵渠道,企業家社會資本對企業利用社會網絡資源,提升創新能力和品牌競爭力具有重要的作用。特別在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成為國家發展基本國策的大背景下,一系列創新扶持政策的出臺,使得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的重要性凸顯。企業家應該積極培育企業家政治社會資本,加強與各級政府、相關部門的聯系,準確把握政策意圖和產業發展方向,在相關政策的引領和支持下,不斷提升企業的創新能力,提高產品質量、性能與服務,進而獲得品牌競爭優勢。同時,企業家在培育商業社會資本過程中,不能一味的尋求數量優勢,需要合理控制商業網絡規模,強化合作主體間的溝通、協調與信任,使得企業家商業社會資本的積極效應得以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