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老字號之百年發展歷程

邢芳芳

摘 要：截至2019年4月，哈爾濱地區已被國家和省市各級政府認可的老字號企業有74家。這些老字號是哈爾濱百年城市發展的歷史見證，其發展歷程更是哈爾濱百年歷史興衰起伏的重要縮影。本文分階段闡述了哈爾濱老字號的百年發展歷程，對老字號的新階段發展提供了理論背景。

關鍵詞：哈爾濱老字號;城市經濟;民族經濟

中圖分類號：K27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19）12-0123-03

在哈爾濱的百年近代歷史發展中，曾經存在的中外字號商家不計其數。然而至今還存在的老字號卻是鳳毛麟角。自2006年以來，國家發出了《商務部關于實施“振興老字號工程”的通知》《“振興老字號工程”的工作方案》《“中華老字號”認定規范（試行）》等重要文件，正式明確了“中華老字號”的概念，吸引了包括黑龍江省在內的近千個企業商家提出申請。經過嚴格評審驗證，2006年11月，商務部認定了全國430個企業（品牌）獲得第一批“中華老字號”品牌稱謂。黑龍江省商務廳根據《“中華老字號”認定規范（試行）》的相關標準并結合本省的實際情況，從2008年開啟了認定黑龍江省的“老字號”工作，即“龍江老字號”。而后哈爾濱市根據自身歷史特點和發展需求，于2012年7月27日開展“哈爾濱老字號”認定工作。截至2019年4月，哈爾濱地區共有國際、省市各級別的老字號企業74家，這些老字號是哈爾濱近代城市商業文化的寶貴遺產，其發展歷史更是哈爾濱百年城市商業發展變化的一個縮影。

一、產生和興盛時期（1932年之前）

哈爾濱是一座國家級的歷史文化名城，有著悠久濃厚的歷史文化積淀。這里在11世紀初曾經是女真民族創建金政權的肇興之地。金王朝初期，哈爾濱地區作為女真民族的統治中心，社會經濟出現了空前的繁榮。不過金王朝遷都北京后，哈爾濱地區的政治中心地位被削弱，社會經濟隨之衰退。元明時期，哈爾濱地區再未呈現出金代時城市經濟繁榮的景象。清代時，因為清政府對整個東北地區長期實行封禁政策，嚴重制約了哈爾濱地區的社會經濟發展。清代光緒年間在政區設置上，今天的哈爾濱城市中心區域處于清王朝黑吉兩省交界的地區。其中松花江以南乃分屬于當時的吉林將軍之下阿勒楚喀副都統管轄，松花江以北馬家船口等地則隸屬于當時的黑龍江將軍治下的呼蘭副都統管轄。因此哈爾濱地區創建最早的老字號如哈爾濱世一堂、花園白酒和老王麻子膏藥起初分別出現在當時作為清政府地方衙門所在地的阿城區、雙城區和呼蘭區，而非現在的哈爾濱的中心區域。

哈爾濱近代城市的快速發展開始于中東鐵路的修建。中東鐵路的修建打破了哈爾濱原來相對封閉的狀態，提升了哈爾濱在東北乃至整個東北亞地區的戰略地位和經濟地位，促進了哈爾濱近代城市的形成。1898年，沙俄政府依據《中俄密約》及其他不平等條約著手建設中東鐵路，為其對華殖民擴張的計劃服務。哈爾濱因為地處松花江畔，地理交通環境優越，加之處于當時吉黑兩省政區的非中心地帶，被沙俄定為中東鐵路建設局及中東鐵路管理局的所在地，是中東鐵路的重要樞紐。1903年中東鐵路全線通車，貫通歐亞大陸的中東鐵路成為整個東北亞地區重要的國際交通命脈。1905年，清政府在道外地區設立濱江關道;1907年，清政府開放哈爾濱為國際性商埠。20世紀初，各國僑民、商品和資本涌入哈爾濱，給原本傳統封閉的哈爾濱帶來了西方文化元素。當時在外國僑民聚集的南崗和道里地區的商業區，尤其是中國大街（現在的中央大街）和新市街（現在的果戈里大街），西式建筑聳立于街道兩側，由外國人開辦的洋行公司商店云集，街道牌匾充斥著洋文，商店里售賣著各國貨物，讓人恍然置身異國。馬迭爾賓館和秋林公司等老字號就在那時誕生于哈爾濱的道里和南崗地區。

哈爾濱最初的一批近代民族工商業也產生于20世紀初。中東鐵路的修建和通車增強了哈爾濱對外來人口的吸引力，推動了“闖關東”人口向哈爾濱地區流動。這些歷經苦難來到哈爾濱謀生存的中國人，通常以各種銷售和服務謀生，靠著服務大眾、規模小、資金少、經營靈活、質量優和信譽好等優點，逐漸贏得市場的認可，從而獲得落地生根的生存發展機會。道外的傅家甸成為當時大量中國人聚集的地方，也催生了近代哈爾濱最初的民族商業和企業家，如1902年，由張仁在傅家甸開辦的“張包鋪”開啟了道外美食的先河，就是憑借其擅長的天津包子制作手藝而產生。哈爾濱著名的民族資本家武百祥在道外創立了大羅新和同記商業品牌。1911年，浙江紹興王阿大等人到哈，在傅家甸北二道街開辦了老鼎豐南味貨棧。一些外地商號此時也紛紛選擇在哈爾濱開設分號，如1912年，吉林世一堂老號派李星臣、周弼臣和孟香閣三人來濱江縣傅家甸正陽四道街路南籌建世一堂分號，當年開業。同時，在正陽五道街路北興建三層營業樓房，即后來的道外世一堂。

日俄戰爭和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大量的軍需經濟刺激了哈爾濱地區各個行業尤其是民族輕工業及商業的發展。20世紀20年代是哈爾濱解放前經濟空前繁榮的時期。各國企業在哈爾濱得到相對平等自由的發展空間，社會環境總體和平穩定，中外企業總體發展較好，經濟呈現出生機勃勃的繁榮景象。這一期間，馬迭爾賓館迎接中外來賓，以豪華的環境和高質量的餐飲服務揚名于世。秋林公司的櫥窗成為直通歐洲巴黎時尚前沿的展示臺。中國的民族資本的規模和數量均有所提升，產生了一些知名的民族企業家和民族工商業，如張廷閣的雙合盛面粉廠和武百祥的同記商城等。

二、衰敗和殘存時期（1932—1945）

1929年世界性經濟危機爆發，嚴重影響了整個世界的經濟形勢，進而加劇了帝國主義國家對外爭奪海外市場和殖民地。哈爾濱地區的經濟因此受到嚴重打擊和巨大威脅。1931年9月18日，日本關東軍悍然發動侵略中國東北的“九一八”事變。1932年2月5日，作為國際性商埠的哈爾濱也沒有幸免于日本侵略者的侵占。日軍占領哈爾濱之后，企圖獨占哈爾濱。一批帶有殖民色彩的日本商業財閥緊隨其后，以空前的規模和數量注入哈爾濱地區，并且借助于軍事政治優勢，在商業活動中排斥和打擊哈埠的其他非日籍外資企業。1933年8月發生了震驚世界的“馬迭爾綁架案”。馬迭爾老板的兒子西門·加斯普雖然加入法國籍，但是在哈爾濱最終仍沒有擺脫被日本指使的白俄分子殺害的厄運。經過這樣的慘案之后，老加斯普灰心喪氣地離開了哈爾濱，馬迭爾商業轉手他人。在日本的殖民統治下，各國僑民和企業紛紛逃離哈爾濱，昔日俄風歐雨的哈爾濱的國際化色彩大大褪色。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后，日偽當局直接把英美等西方國家在哈企業作為“敵對”企業據為己有。馬迭爾、秋林、濱江物產英國進出口有限公司（哈肉聯前身）等原為外商創辦的企業都被日偽政府掌控，為其殖民統治服務。

中國的民族工商業在日偽統治下日益衰敗走向崩潰。日軍將哈爾濱變成其傾銷日貨的市場及擴大侵略戰爭的“戰時物資補給地”。日本為掠奪戰爭資源、擴大軍需，極力發展日本商業，逐步對農副產品實施經濟統制，加之苛捐雜稅繁多，民族工商業普遍出現原料短缺、商路物流阻塞、資金流動困難、市場蕭條等不利境況。此外，經營者的人身安全在日本的殖民統治下并無基本保障。1938年，日偽政府為了全面侵華的需求，對糧食實行全面統制。老字號中的餐飲業和食品加工業普遍因原料不足和人們極度貧苦、消費嚴重萎縮等原因而停業。例如老鼎豐開始因南方交通中斷而停止原來的南味商品貿易，后來因為糧食不足而減產糕點種類和數量，最后因為經營者受到日偽勢力迫害而險些喪命，被迫轉讓門面生意，到抗日戰爭勝利前，老鼎豐只剩下一個停產的店鋪。在此形勢之下，哈爾濱曾經商業繁榮、店鋪林立興盛的景象早已銷聲匿跡，眾多老字號即使沒有倒閉，也不過勉強維持，茍延殘喘。

三、恢復和轉型時期（1945—1978）

1945年8月，日本戰敗。一些在東北淪陷時期減產停產的私營企業在新的政策下也恢復了門面字號和生產經營，如老鼎豐的經營者籌集資金召回員工，恢復生產，并且抓住時機，在短時間內生產出當年中秋月餅，從而使老鼎豐月餅深入人心。1946年4月，哈爾濱成為全國第一個解放的大城市。新政權接收了原來日偽勢力及國民黨政府掌控的企業資產并轉化為公有制經濟。如1949年8月哈爾濱市政府秘書處接管“馬迭爾”，改為哈爾濱市政府招待所。在東北淪陷時期被更名為“滿洲畜產株式會社雞鴨公司”的濱江物產英國進出口有限公司，于1946年改名為“東北雞鴨公司”，成為國營企業。1947年，哈爾濱市政府將哈爾濱第一、第二屠宰場與雞鴨公司合并，成立哈爾濱肉類聯合加工廠，簡稱哈肉聯。一些最初由外資建立的老字號就是如此成為了中國人民的“民族企業”。

解放戰爭和國民經濟恢復期間（1946—1952），哈爾濱地方黨委和政府貫徹執行中國共產黨制定的“發展生產、繁榮經濟、公私兼顧、勞資兩利”的方針，恢復和發展哈爾濱社會經濟，支援解放戰爭，為城鄉生產和生活服務。新政權的一系列保護和扶持民族工商業的政策，促進了經濟的恢復和發展，緩解了當時很多老字號企業原料和資金緊缺的問題，使眾多企業也能夠在短時間內恢復并發展起來。

1956年，哈爾濱完成對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大多數企業完成了公私合營的公有制改革。大多數的哈爾濱老字號當時都進入了公有制經營階段，如老仁義、世一堂、老鼎豐、正陽樓等知名老字號。國家對改革后的工商業企業進行整合，大量投入資金，建立社會主義公有制企業的管理制度、激發勞動者生產創作的積極性，改進了企業的生產設備和顧客的消費環境，產品服務的品質有所提升。但20世紀六七十年代老字號經歷了一段曲折的發展過程。

四、復興和激活時期（1978年至今）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確定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中國社會主義建設開始了改革開放新時期。老字號在改革的春風中開始復蘇，萌發新的生命力。老字號恢復了原有的品牌名稱，召集原有的技術人員重新生產開業，新產品得到開發。

20世紀80年代，世一堂、老鼎豐等一些國營老字號，憑借著政府加大投資和政策扶植力度，設施環境得到很大的改善，生產設備更新，增進了與先進地區的技術交流，產品質量提高，產量上升，在當時產生了顯著的經濟效益和社會聲譽，在全國同行業中處于領先的優勢地位。

20世紀90年代后，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深化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確立和發展，一些私營個體的老字號企業獲得了新生，如王麻子膏藥、老李太太熏醬等家庭式企業開始活躍起來。眾多的國營老字號出現了嚴重的生存問題：企業管理僵化，生產積極性不高;貸款多，成本費用不斷加大，歷史包袱沉重等。面對危機，國有企業改革給老字號企業開辟了一條新路。國有商業中小企業開始了建立有限責任公司、股份合作制、連鎖店、企業凈資產出售等方面的嘗試。到21世紀初，哈爾濱大多數的國有制老字號發生了所有制和經營方式的改變。如老鼎豐、老仁義、馬迭爾、秋林公司、哈肉聯、玉泉白酒等哈爾濱百年老字號企業紛紛退出單一公有制經濟，實行多種所有制形式、現代企業公司模式經營，開啟了老店復興發展的新征程。然而目前老字號發展狀況總體還不甚樂觀。除了少數老字號企業能夠蓬勃發展以外，大多數老字號企業因創新能力不足和經營管理方式落后等原因難以做大做強，有些老字號甚至處于勉強維持的狀態。面臨巨大壓力和挑戰，眾多老字號企業的發展既需要政府和社會給予更多的關注和支持，同時更需要激發自身潛力，開拓創新，找到擺脫困境的出路，增強活力，再創輝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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