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義 宏
(陜西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2)
明清小說中以明代四部小說《三國演義》《西游記》《水滸傳》《金瓶梅》,以及清代三部小說《聊齋志異》《儒林外史》《紅樓夢》等最受人矚目。它們也是英語世界中國古典文學譯介與傳播的熱點領域之一,產生了眾多的作品英語譯本與研究著述。國內對于英語世界明清小說的譯介方式、譯本批評以及學術史歷程進行回顧與考察的研究成果主要包括單篇論文與學術專著等形式。本文聚焦于國內有關明清小說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的學術專著,旨在對明清小說的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做一歷時性的回顧與梳理,在此基礎上探討英語世界明清小說譯介與傳播研究中取得的成績與存在的不足,從而希望為典籍外譯與傳播研究提供一定的借鑒。
明代四部小說《三國演義》《西游記》《水滸傳》《金瓶梅》》在國內外被合稱為“四大奇書”。(浦安迪,2015:2)這四部作品也是受到英語世界關注較多的明代小說。國內對于這四部小說的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情況喜憂參半,成績與不足顯而易見。
國內出版的《三國演義》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以《三國演義》的英譯本批評研究為主,它們主要包括以下8種:郭興昌《<三國演義>研究在美國》(2012)①、劉克強《語料庫詞典學與基于平行語料庫的<三國演義>習語翻譯詞典的研編》(2012)、馮雷《<三國演義>英譯本研究:描述翻譯學理論的應用》(2013)、李養龍《翻譯過程中的主體間性研究:以羅譯<三國演義>為例》(2013)、汪世蓉《明代小說<三國演義>傳統文化事象的多視角英譯研究》(2015)、劉克強等《基于平行語料庫的<三國演義>習語翻譯研究》(2016)、王燕《19世紀<三國演義>英譯文獻研究》(2018)、郭昱《<三國演義>英譯史研究》(2018)。
《水滸傳》的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的學術專著與《三國演義》基本持平,主要有孫建成《<水滸傳>英譯的語言與文化》(2008)、唐艷芳《賽珍珠<水滸傳>翻譯研究——后殖民理論的視角》(2010)、劉克強《<水滸傳>四英譯本翻譯特征多維度對比研究——基于平行語料庫的研究范式》(2014)、董琇《譯者主體性與翻譯風格:以賽珍珠的<水滸傳>和羅慕士的<三國演義>英譯本為例》(2017)、王際洲《從文化他者到文化我者:沙博理與<水滸傳>》(2017)、劉瑾《翻譯家沙博理研究》(2018)、謝春平《英語世界的<水滸傳>研究》(2018)等。
《西游記》的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專著只有李瑞的《文本世界理論視域下的<西游記>專名及英譯研究》(2017)1種。它同樣側重于《西游記》的譯本研究。
《金瓶梅》的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情況較為慘淡。目前國內還沒有一部學術專著問世。徐朔方編選的《<金瓶梅>西方論文集》(1987)只是收錄了包括英語世界在內的一些西方學者對于《金瓶梅》研究的學術論文。胡文彬的《<金瓶梅>的世界》(1987)同樣收錄了一些英語世界《金瓶梅》研究的單篇論文,且其中與徐朔方一書存在部分重合之處。
明代四部小說中《西游記》與《金瓶梅》的研究情況不容樂觀。雖然不乏一些單篇論文從不同視角對于英語世界的《西游記》與《金瓶梅》進行譯本批評研究,以及對于研究情況進行回顧與梳理,但是較為系統深入的學術專著目前還難得一見。楊力宇等人編寫的《中國古典小說》一書中提到《西游記》各種英語譯文14種。《西游記》的英語研究則達 28種之多。(Winston L.Y. Yang,1978:223-229)王麗娜統計《西游記》的片段譯文有7種,而譯本則達到10余種之多。《西游記》的西文論著目錄西文部分共計30種。(王麗娜,1988:101-118)況且這兩部專著的出版時間都較早,并沒有將20世紀90年代以后的《西游記》譯介與研究成果包括在內。《金瓶梅》的英語譯介與研究資料更是十分豐富,筆者已經完成博士論文《<金瓶梅>英譯比較研究——基于埃杰頓與芮效衛譯本》,目前正在撰寫《<金瓶梅>在美國》的專著,側重于《金瓶梅》在英語世界學術史的梳理。總體觀之,前文提到的明代四部小說的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仍然有大量的工作有待完成。
清代小說中以《聊齋志異》《儒林外史》《紅樓夢》的文學成就最高,也是英語世界中國小說譯介與傳播成果較為豐富的文學作品。國內清代小說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的學術專著主要集中在這三部作品上。
《聊齋志異》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專著主要有:李海軍《從跨文化操縱到文化和合——<聊齋志異>英譯研究》(2014)、孫雪瑛《聊齋志譯——詮釋學視閾下的<聊齋志異>翻譯研究》(2016)、朱振武《<聊齋志異>的創作發生及其在英語世界的傳播》(2017)。
《儒林外史》的相應研究成果包括:徐珺《古典小說英譯與中國傳統文化繼承——<儒林外史>漢英語篇對比與翻譯研究》(2005)、王美惠《<儒林外史>研究在美國》(2012)、劉克強《<儒林外史>語詞典型翻譯:基于平行語料庫的研究》(2015)。
《紅樓夢》當仁不讓地成為清代小說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最為充分的清代小說。據筆者粗略統計,其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的學術專著約有38部之多。下面分階段做一臚列:
1980~1999年(4部)
林以亮《紅樓夢西游記:細評紅樓夢新英譯》(1980)、胡文彬,周雷編《海外紅學論集》(1982)、黃龍《紅樓夢涉外新考》(1989)、胡文彬《<紅樓夢>在國外》(1993)。
2000~2010年(10部)
范圣宇《<紅樓夢>管窺:英譯、語言文化》(2004)、劉士聰:《紅樓譯評——<紅樓夢>翻譯研究論文集》(2004)、姜其煌《歐美紅學》(2005)、馮慶華主編《紅譯藝壇——<紅樓夢>翻譯藝術研究》(2006)、趙長江《霍譯<紅樓夢>回目人名翻譯研究》(2007)、馮慶華《母語文化下的譯者風格——<紅樓夢>霍克斯與閔福德譯本研究》(2008)、肖家燕《<紅樓夢>概念隱喻的英譯研究》(2009)、洪濤《女體和國族:從<紅樓夢>翻譯看跨文化移植與學術知識障》(2010)、李磊榮《文化可譯性視角下的<紅樓夢>翻譯》(2010)、劉澤權《<紅樓夢>中英文語料庫的創建及應用研究》(2010)。
2011~2014年(13部)
邱進,周洪亮《文化視域及翻譯策略:<紅樓夢>譯本的多維研究》(2011)、沈煒艷《<紅樓夢>服飾文化翻譯研究》(2011)、黨爭勝《<紅樓夢>英譯藝術比較研究——基于霍克斯和楊憲益譯本》(2012)、祖利軍《<紅樓夢>話語標記語英譯的識解對等研究》(2012)、嚴苡丹《<紅樓夢>親屬稱謂語的英譯研究》(2012)、高玉蘭《解構主義視閾下的文化翻譯研究:以<紅樓夢>英譯本為例》(2013)、馮修文《<紅樓夢>中的吳語及其翻譯研究》(2013)、張惠《<紅樓夢>研究在美國》(2013)、江帆《他鄉的石頭——<紅樓夢>百年英譯史研究》(2014)、劉婧《社會符號學視域下<紅樓夢>文化內容的英譯——以楊譯本和霍譯本為例》(2014)、王丹陽《<紅樓夢>翻譯的詩學新解——文學翻譯研究的應用詩學視角》(2014)、王鵬飛《英語世界的<紅樓夢>譯介與研究》(2014)、向紅《互文翻譯的語境重構——以<紅樓夢>英譯為例》(2014)。
2015~2018年(11部)
陳琳《基于語料庫的<紅樓夢>說書套語英譯研究——以楊、霍譯本為例》(2015)、馮慶華《思維模式下的譯文句式:<紅樓夢>英語譯本研究》(2015)、黃勤《基于語料庫的<紅樓夢>中的元話語及其英譯對比研究》(2015)、王宏印《<紅樓夢>詩詞曲賦英譯比較研究》(2015)、肖維青《<紅樓夢>的“西游記”——<紅樓夢>英譯趣談》(2015)、馮全功《廣義修辭學視域下<紅樓夢>英譯研究》(2016)、謝軍《霍克斯英譯<紅樓夢>認知研究》(2016)、黃生太《基于語料庫的<紅樓夢>擬聲詞英譯研究》(2017)、姚琴《追尋霍克斯筆下的紅樓主人公形象》(2017)、馮全功《<紅樓夢>翻譯研究散論》(2018)、王理《基于文化視角的<紅樓夢>翻譯研究》(2018)。
清代三部小說中雖然《紅樓夢》的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開展得較為徹底,但是《聊齋志異》與《儒林外史》的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相對薄弱,在規模與深度上尚存很大的提升空間。
除了針對明清小說具體作品的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的學術專著之外,還不乏一些綜述類研究成果,即將明清小說作為中國古代文學的一部分,旨在全面介紹中國古典與現代文學在英語世界的譯介與傳播情況。此類研究成果主要包括: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古典文學翻譯委員會《英美學人論中國古典文學》(1973)、馬祖毅《中國翻譯簡史》(1984)、王麗娜編著《中國古典小說戲曲名著在國外》(1988)、張弘《中國文學在英國》(1992)、施建業《中國文學在世界的傳播與影響》(1993)、宋柏年《中國古典文學在國外》(1994)、樂黛云,陳玨編選《北美中國古典文學研究名家十年文選》(1996)、黃鳴奮《英語世界中國古典文學之傳播》(1997)、馬祖毅、任榮珍《漢籍外譯史》(1997)、樂黛云等編選《歐洲中國古典文學研究名家十年文選》(1998)、汪榕培、王宏編《中國典籍英譯》(2009)、李美《西方文化背景下中國古典文學翻譯研究》(2014)、顧鈞等《文本內外的世界:中外文學文化關系研究新視野》(2014)、周寧等《中外文學交流史,中國—美國卷》(2015)、葛桂錄《中外文學交流史,中國—英國卷》(2015)、鄒穎《美國的明清小說研究》(2016)、陳琳《四大古典名著章回標記語及章回體英譯研究》(2016)、何敏《英語世界清小說研究》(2017)、朱振武《漢學家的中國文學英譯歷程》(2017)、宋麗娟《“中學西傳”與中國古典小說的早期翻譯(1735-1911)》(2017)、趙長江《十九世紀中國文化典籍英譯史》(2017)、葛桂錄《中國古典文學的英國之旅——英國三大漢學家年譜:翟里斯、韋利、霍克斯》(2017)、葛桂錄主編《20世紀中國古代文學在英國的傳播與影響》(2017)。
以上綜述類研究著述與具體作品的譯介與傳播研究具有很大不同。它們無意于具體作品譯本的分析與批評研究,轉而側重典籍外譯歷程上的材料梳理與整合,因此對于典籍外譯研究的資料獲取來說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明清小說在英語世界的譯介與傳播研究開展得較為充分。從學術專著的出版情況來看,國內對于明清小說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上所取得的主要成績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明清小說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中的作品譯本批評研究成為研究的重心。研究者對于作品的一個譯本進行深入的細致分析,或者對于作品的多個譯本進行平行的比較研究,權衡各自得失,探究造成譯本差異的各種文本外因素,因此能夠客觀評價作品各種譯本的文本價值。
第二,明清小說在英語世界的傳播軌跡得到一定程度的梳理。明清小說的海外具體作品傳播研究與綜述類研究一定程度上厘清了作品在英語世界的譯介與研究成果,有助于從縱向視角把握明清小說在英語世界的跨文化傳播歷程。
第三,明清小說英語翻譯上的個別翻譯家得到了系統的研究。《紅樓夢》譯者楊憲益與戴乃迭成為最杰出的代表,相關專著主要有:李輝《楊憲益與戴乃迭:一同走過》(2001)、楊憲益主編《我有兩個祖國——戴乃迭和她的世界》(2003)、鄒霆《楊憲益傳:永遠的求索》(2004)、李伶伶《譯界泰斗——楊憲益傳》(2011)、趙蘅《憲益舅舅的最后十年》(2011)、王惠萍《后殖民視域下的戴乃迭文化身份與譯介活動研究》(2014)、楊苡《魂兮歸來》(2014)、范瑋麗《他翻譯了整個中國:翻譯家楊憲益與英籍太太Gladys的傳奇愛情與人生》(2015)、辛紅娟《楊憲益翻譯研究》(2017)、張世林《想念楊憲益》(2017)。
明清小說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通過對這些不足的分析,可以發現包括明清小說在內的典籍外譯與傳播研究中的薄弱環節,從而促進未來典籍外譯研究的順利開展。
第一,明清小說英語譯介研究成果呈現出不均衡的態勢。明代小說中《三國演義》與《水滸傳》雖然已經有研究專著問世,但是仍然需要進一步的挖掘與開拓,而《西游記》與《金瓶梅》方面的相關研究成果還是十分有限。多數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紅樓夢》的英語譯介與傳播上。
第二,明清小說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中對于作品的譯本研究開展得較為充分,但是對于作品在英語世界的學術史梳理還很不完善,當然這要依賴于大量文獻資料的占有以及研讀,這無疑增加了典籍外譯研究的難度。
第三,譯家與漢學家的研究還需要進一步加強。英語世界的明清小說譯介與研究是許多翻譯家與漢學家共同努力的結果,因此這方面的研究應該加強。目前來看,盡管楊憲益與戴乃迭的研究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是有關其他翻譯家和漢學家的研究成果還十分有限。明清小說譯介與傳播過程中的翻譯家與漢學家研究應該成為今后的努力方向。
第四,明清小說英語譯介與傳播過程中的國別研究還有待加強。雖然已有研究將明清小說置于英語世界的宏觀背景下加以審視,但是英語世界是一個較為寬泛的概念,因此還不能準確厘清作品譯介方式與傳播路徑等問題。如果以美國、英國、澳大利亞等國家地域來劃分可能會使明清小說英語譯介與傳播研究的資料梳理更加細致詳實。
明清小說英語譯介與傳播方面研究的單篇論文自有其不可忽視的重要學術價值,但是學術專著無疑具有其自身的獨特優勢。“論文發表具有時效性、普及性、探索性;專著出版具有總結性、階段性、導向性。”(王宏印,2006:207)上文中提供這樣一份書單,其目的無非是使讀者可以更加直觀地看出明清小說外譯與傳播研究過程中取得的成績與存在的不足,同時也希望給從事典籍外譯的研究者提供一定的參考,從而避免重復性的選題研究,以此有針對性地開展研究。誠然,本文在資料整理過程中難免有所疏忽,掛一漏萬,希望不會影響明清小說外譯與傳播研究現狀的整體分析。可喜的是,典籍外譯研究目前已經逐漸成為翻譯學、比較文學、海外漢學、中國文學等研究領域所共同關注的重要話題,因此有理由相信包括明清小說在內的典籍外譯與傳播研究會有更多的學術專著出版。
注釋:
①考慮到本文的篇幅,文中提到專著時僅給出著者、書名以及出版年代,而將出版社一律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