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知青口述史訪談遇到的問題及思考
——基于“延安知青口述實錄數據庫”項目

莊婧卿

（陜西師范大學，陜西西安 710062）

1 口述史基本概念

口述歷史（以下簡稱“口述史”）是以搜集和使用口頭史料來研究歷史的一種方法。進一步說，它是由準備完善的訪談者，以筆錄、錄音等方式收集、整理口傳記憶以及具有歷史意義的觀點的一種研究歷史的方法[1]。口述史記錄了親歷者的聲音，通過敘述記錄了豐富的個人生命細節描寫，最大限度地還原真實的歷史，實現對宏大歷史敘事的重要補充與匡正，有著傳統文獻資料無法替代的獨特價值。

20世紀80年代中期，西方現代口述史學被引入中國，經過許多年的發展，口述史學對中國史學產生了積極影響，它在創新史學研究方法、拓展研究領域、豐富研究對象等方面作用明顯，為中國史學注入了新鮮的血液[2]。目前最具影響力的口述史專家包括定宜莊、楊祥銀等人。而口述史的記錄和研究在抗日戰爭記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與保存等方面應用廣泛，影響力也相當巨大。

2 知青口述史現狀

知識青年，簡稱知青，廣義泛指有知識的青年，一般指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它更多的實際上是一個特定歷史時期的稱謂，指的是從1968年代開始一直到1978年代末期，從城市去到農村和農墾兵團務農或建設保衛邊疆的年輕人，這些人中大多數人實際上只獲得初中或高中教育，甚至有的只有小學畢業。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曾經上山下鄉的一代知青漸漸步入老年，知青的歷史記憶漸漸模糊，而關于知青上山下鄉運動的研究逐漸興起。作為國史研究中一門新興學科，知青史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關注。在知青史研究領域中，口述史研究是熱點和重點。知青口述史不僅為知青運動史研究提供了新的史學理念，而且也是搜集和補充知青運動史料的重要途徑之一；在豐富史料的同時也能增益知青檔案文獻的互證[3]。

不過知青口述史資料的搜集整理仍然以知青群體的自發和學者課題為主體，并未進入主流大眾視野，主要還是知青自身和學者基于知青已逐漸消失所做的搶救性資料保護工作。因此關于知青的口述史資料并沒有大規模的、完整的、成系統的著作出版、數據庫建立，所以其搜集、整理的水平也不可輕易判斷。

3 知青口述史資料整理后期問題及其解決方案

“延安知青口述實錄數據庫” 項目是2014年國家改革與發展項目庫項目，旨在搶救發掘知青的相關資料和記憶。訪談的主要群體是從1969年前后從北京到延安的北京知青；訪談的內容主要是他們的完整人生，并不局限于知青經歷；訪談形式是拍攝視頻同時錄音；項目共采集了500 多位知青及知情人，采訪的主體是知青，其他相關知情人還包括知青的親人、下鄉地當時的老鄉、支延干部；訪談流程包括填寫基本情況問卷調查表、預訪談、正式訪談、后期資料整理。在整個訪談過程中存在的問題主要包括以下幾點。

3.1 訪談者問題

3.1.1 訪談者的職業素養

訪談者本身的水平實際上決定著整個訪談的質量。訪談者的控場水平、發問水平、情感偏向等都會給訪談帶來影響。適時的發問、打斷、引導、回應都會為訪談帶來好的效果，反之則浪費了訪談機會。

訪談者在整個訪談過程中，既要有新聞記者的敏銳和共感，也要有身為一個局外人的理智與冷靜。雖然訪談基本上圍繞著受訪者的一生，并且按照時間順序進行，但是在講述的過程中，并不能保證受訪者完全不跑題、不抱怨、不拉家常。而訪談者需要做的就是在跑題時及時拉住受訪者的思路，但又不能限制受訪者的思路。訪談者問得太多、太急，就會打斷受訪者思路，訪談就變成了機械式的一問一答，缺少內容和真實性。反過來，訪談者如果太放松隨著受訪者的思路走，又可能整個訪談思路散亂、缺乏條理性和關鍵情節。

同時訪談者既要能夠共感，讓受訪者覺得自己遇到的知心人，又不能把這種共感用語言表現出來，否則，訪談者應答時的嗯、啊、對等語言錄入訪談過程，讓整個訪談視頻的使用價值打了折扣。

3.1.2 訪談者的專業素養

此外訪談者的知識水平也會影響訪談的水平，在知青訪談的過程中，除了常規的問題，由受訪者講述過程中所牽扯出來的人名、地名、歷史事件、專有名詞等，如果訪談者聽不懂，就不能夠準確把握發問的角度，使訪談內容不能深挖，而流于表面。

所以訪談開展前對于訪談者的培訓極其重要，訪談者自身的反思、進步、學習也必不可少。訪談者不但要學習口述史、訪談技術技巧、拍攝技術技巧等相關專業知識，也要了解受訪者的生活經歷、工作經歷。所以在正式訪談前一定要安排預訪談，了解每一個受訪者的性格、人生經歷等，也讓受訪者了解訪談的意義和基本思路，這樣才有可能獲得滿意的訪談結果。如果把訪談當成一種任務、模式，而不是人與人的交流、交心，那訪談的質量絕不會令人滿意。

3.2 受訪者問題

3.2.1 受訪者的水平影響

受訪者是整個訪談的主體，整個訪談的內容由受訪者的講述構成。受訪者的水平對訪談有著決定性的作用。如果受訪者侃侃而談，樂于分享自己的故事，那整個訪談內容就會非常豐富。如果訪談者不善言辭，或者看到攝像機就緊張的腦子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來，只能干巴巴地回答訪談者的問題，那么整個訪談就會很枯燥，缺乏故事性和趣味性。

另外還有一些受訪者把口述史的訪談當成了新聞采訪，拼命訴說生活的不如意，對政府、親人的不滿，以及他的個人需求，希望能予以解決，或者能有好心人捐款、幫忙。這往往出現在訪談最后。這是受訪者沒有理解口述史訪談的意義和特點所帶來的問題，不會影響訪談。但是如果受訪者全程不停地抱怨，就會影響訪談的連續性、完整性和訪談基調。這時就需要訪談者引導，轉移話題。訪談者也應在訪談前詳細說明口述史的相關常識，盡量避免這些內容進入訪談拍攝中。

所以對受訪者來說，熟悉攝像機、了解口述史的方法和需求，也是預訪談、正式訪談開始前需要做的，這些都是訪談者需要做充足準備的，不能完全放縱受訪者自由發揮。

3.2.2 集體失憶與記憶美化

在知青訪談的過程，實際還出現了一種比較有趣的現象，我們項目把它稱之為“集體失憶”。在關于“文革”參加批斗大會的訪談過程中，幾乎所有的受訪者都會說自己沒有參與過打老師、打批斗對象，基本沒有人說自己寫過言辭過激的批斗大字報，也沒人說過自己揭發檢舉家里反革命、不革命的親人。并且絕大部分人都說自己很同情被批斗的老師、同學等人，并且還有部分人說自己曾經幫助過他們。但是根據大數據比例，上山下鄉的北京知青約28 000 人，關于“文化大革命”批斗，我們問卷調查了近4 000 位知青，訪談了其中問卷比較有特點的近三百位知青，在政治中心北京，居然一個參與過激烈批斗、毆打被批斗者的人都沒有。畢竟我們的訪談選取了不同家庭成分的知青，有干部、工人、社員、資本家、地主、富農、貧農，幾乎涵蓋了國家家庭出身分類的大部分。同樣，也不可能我們訪談的所有知青都是非常反對批斗、幫助受批斗人的。所以我們只能推測，大部分知青在這個問題上有所隱瞞或者有所避諱，或者選擇性遺忘，因為他們隨著年齡的增長，已經認識到了批斗的錯誤，但又不愿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因此逃避、遺忘就成了他們一致的選擇。趨利避害，不承認自己的錯誤是人的本性所致。

而這又帶來了另一個訪談中遇到的問題“記憶美化”。人的記憶是非常神奇的，無論曾經多么痛苦、多么難熬，真的度過以后再回過頭去看，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幸福的回憶。就算當年的“文化大革命”經歷過什么痛苦，當年的上山下鄉如何艱苦，最后這些痛苦的、難熬的經歷，對大部分人來說都變成了淡淡的輕煙，模模糊糊存留在記憶里。關于“文化大革命”批斗的慘烈都被一筆帶過，十年“文化大革命”并未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是在集體失憶和記憶美化中逐漸淡忘，只有歷史上存留的老照片和極少數人口中的慘烈能偶然窺見事實的真相。

這就是口述史的問題所在，但也是最真實的人的反映。將大歷史和個人歷史相結合，才能得到歷史的精彩與驚艷。

筆者認為倒不必認為“集體失憶”和“記憶美化”后的口述內容就當作無用的、失敗的。這些也是口述史的魅力所在，也是口述史迷惑人，需要學者去抽絲剝繭的一部分，有口述史的存在，它們就一定存在。不用特別避諱。

3.3 后期資料整理問題。

3.3.1 文稿處理方法

后期資料整理的第一部是根據訪談視頻和錄音完整寫出整個訪談內容，盡量不漏一字一句（無意義字詞除外）。這個完整的訪談文字資料是最初的底稿，是口述史資料整理最基礎的一步，也是不可或缺的一步。整理出來的文稿應該達到可以直接用作視頻的文字字幕的標準。這是整個資料整理中最耗時、耗力的一環。在整理的過程中最容易遇到的問題就是吐字不清、發音含糊，這樣的問題緣于受訪者的說話習慣，非常影響文字的整理，但沒有特別好的解決方法。有些口語、方言，說出來的時候都能理解意思，可是真的寫成文字，會遇到不知道到用哪個字詞的情況。這時一本合適的方言辭典是必備物品，能解決大部分問題。對于實在不知道的用哪個字詞表達的，項目組一般選用的方法是理解意思，選擇用普通話里的詞語表達。但實際效果覺得不是很滿意，達不到口語、方言的感情表達或者完整的意思表述。不過這已經是項目組目前能夠選用的最好的方法了。這樣完整的文稿再進行刪改、調整、潤色，就能成為比較好的口述史圖書進行出版了。

3.3.2 錯誤的處理方法

在后期訪談資料整理過程中還會遇到的常見問題是講述錯誤和矛盾。比如，訪談中講述事件的時間、地點錯誤，講述的前后矛盾。這是口述史不可避免的，記憶模糊、記憶美化都可能帶來講述中的錯誤和前后矛盾。所以整理前也必須對訪談的背景和相關知識有足夠的了解，才能及時發現錯誤。而對于講述的前后矛盾之處，一般的處理的方法是再次聯系受訪者進行確認。如果講述者說的有問題的是大事件，那么就可以由其他人的講述來進行斧正。

4 結語

口述史是由一個一個人的講述組成的詳細的小歷史，不同于歷史資料、史書所記錄的、籠統的大歷史，它里面充滿了小細節、精彩的小故事，充滿了人性、個性，同時受訪者、訪談者的水平、心情、言語習慣等也會對訪談產生影響，它更像一個個故事，迷人而充滿趣味性。讓死板而中規中矩的歷史記錄煥發生機。同時它其中又有一些問題不可避免。該文只是列舉了其中比較典型的幾種，根據項目的實際操作情況，給出相應的解決方法，也許不是最好的、最令人滿意的，但也算是給其他口述史工作者提供參考和思考。

阿拉伯數字的用法

1.統計表中的數值，如正負整數、小數、百分比、分數、比例等，必須使用阿拉伯數字。例如：16；120；-125.06；23.90%；32%～39%；1/4；1:200。

2.公歷世紀、年代、年、月、日、時刻要求使用阿拉伯數字。例如：公元前3世紀；20世紀90年代；公元前440年；1997年7月1日。

3.時、分、秒以阿拉伯數字表示。例如：15 時40 分，15:40。

4.引文著錄、行文注釋、表格、索引、年表等，年月日的標記可采用全數字表示法。例如：收稿日期：2010-10-25。

5.物理量量值必須使用阿拉伯數字，并正確使用法定計量單位。例如：0.133kPa；0.2cm×0.3cm×0.3cm；36℃～39℃。非物理量在一般情況下亦應使用阿拉伯數字。例如：45.6 萬元，290 美元；48 歲；11 個月；1480 例；4.8 萬冊；200 幅。

6.部隊番號、文件編號、證件號碼和其他序號應用阿拉伯數字，序數詞即使是多位數也不分節。例如：84062 部隊；國家標準GB2312—80；國辦發[1987]9 號文件；HP-3000 型計算機；維生素B12。

7.引文標注中版次、卷期、頁碼，除古籍應與所據版本一致外，一般均使用阿拉伯數字。例如：[1]樂杰.婦產科學[M].第7 版.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