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外國語大學,遼寧大連 116000)
“喪系青年文化”并沒有統一、準確的定義。在“喪系青年文化”這個語境中,“喪”實際上是“頹廢”“頹喪”的簡稱,表達的是青年一種反諷、自我安慰的情感。其中,最具“喪文化”代表性的,就是之前火遍全中國的老劇《我愛我家》中葛優癱在沙發上的生無可戀臉。之后由線上最為活躍的90后群體將其做成表情包,同時添加喪系文字進行再創作,再加之各大網絡社區線上和線下營銷的推波助瀾,“喪文化”成為轟動一時的熱點話題。
由此可以看出,“喪”是一種更加有年齡和群體指向性的精神狀態,所以有必要了解“喪系青年文化”中“青年”的年齡界限。在我國的《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章程》中對團員的年齡界限做了明確規定:“年齡在14周歲以上,28周歲以下的中國青年……有資格申請參加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因此,我們可以以此為標準把14周歲至28周歲之間的青年看作“喪系青年文化”中的代表群體。
“拋”本為動詞,意為舍棄,丟下之意。但隨著時代的不斷發展,“拋”常以形容詞的詞性出現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它泛指一種態度,一種思想,一種處世觀。在韓國,2011年就出現了“三拋世代[“三拋世代”論始于《京鄉新聞》2011年5月9日的系列報道《論福利國家》,截至7月6日,共有39篇相關報道]”,“三拋世代”指的就是丟棄戀愛、放棄成婚、拒絕生子的青年一代;2015年,年輕人在原有基礎上還添加了社交、買房這兩項,成為五拋世代,背后原因為當代韓國人際社交關系產生的大量花銷,還有日益上漲的高房價。不到一年時間,2016年年初又出現了“七拋世代”,此次韓國年輕人丟棄了代表精神世界的夢想和希望。接著2017年,韓國青年將“X 拋世代”的家族擴大,這次演變成可以放入想放棄東西的任何東西,“N 拋世代”正式到來。但韓國的“世代論”[世代論:基于對同一時期出生的社會成員所共有歷史經驗的理解,進而對其所具有的集體身份認同及價值觀的一種描述。]則是一個語義模糊的詞匯,它僅以在同一世代出生的人作為劃分,無視每個個體之間的差異性與多樣性,所以"世代論"存在著其缺陷性及不科學性。
希臘學者認為,“同與異”、“比較與類比”是世界被人類認知的思維起點,也是認識事物的首要方式之一。筆者使用價值評判的研究方法,對不同的文化通過邏輯或美學的標準來評判其同一性與差異性。雖然“喪”與“全拋世代”二者之間并沒有因果聯系,相互之間也不發生關系,但是,其本身所具有的同一性與差異性就已經構成了可比的條件,所以可通過價值評判的方式來研究“喪系青年文化”與“全拋世代”的相同點和不同點,借此獲得對二者更多、更全面的了解。
在福柯看來,話語權具有重要地位:話語即權力,人通過話語賦予自己權力,所以社會上的不同群體都希望通過爭取話語權,獲得有利的社會地位[2]。長期以來,青年群體一直代表著“愛國”“拼搏”“創新”,他們被貼著這些標簽向前推進,不敢懈怠,他們包裝自己,使自己看起來真的很努力。但隨著社會的發展,青年群體逐漸有了一種傾向,就是在面對壓力巨大的社會展現出一種無力感、疲憊感的“廢柴青年”“喪氣青年”。因此“喪系青年文化”和“全拋世代”從眾多詞匯中“脫穎而出”,成為一種“亞文化資本”,也是青年一代向父輩爭奪話語權的本錢。
盡管我國社會的代際關系正在加速轉型中,也開始逐步趨向于平等化,但父權制依然是一個根本的社會現實。而韓國的父權主義或者說上下級社會階層關系的森嚴更是在亞洲國家中位居榜首。如斯圖亞特霍爾所言,話語是可以定義話題,又可以構成我們的知識客體。同時,還規范了我們思考和說話的方式,這種影響我們思想和思考的東西可以稱之為“話語權力”。這里的“權力”,并非指狹義的政治權力,而意指話語中蘊含的強制或支配力量[3]。我們可以從話語分析的角度重新審視韓國的“世代論”,可以得出話語與權力是緊密相連的。若說“88萬元世代”、“三拋世代”等是輿論界“贈予”韓國青年的稱呼,那么“全拋世代”則是青年的自我認同與接受,是自我意識覺醒后的詞匯。
赫伯迪格認為亞文化意義的表達并不是直接的,而是通過“風格”表現在復雜的表層上,即符號層面上,盡管文字、圖片、音樂、商品都是常見的“喪文化”傳播載體,但流行最廣和最為突出的仍是網絡社交媒體上的“語圖互文”[4]。以“葛優躺”為例,若只是以圖片的形式向大眾展現,大眾是很難接受的,也很難解讀出“葛優躺”表達的真正含義。所以青年網民們運用PS 等技術,通過二次創作,賦予了“葛優躺”明確的定義。而在“喪文化”的分類中有一種是“審喪型”,指的是對“喪喪的”自己進行自我欣賞的態度。所以“喪”的娛樂性是與生俱來的。上面所說的“語圖互文”也正是“喪”具有娛樂性的一種認證。現如今,在一線城市,喪文化的“語圖互文”營銷正發展得熱火朝天。他們的受眾,也正是廣大的“喪系青年”,這些人左手拿著標有“歲月靜好,孤獨終老”的紅茶拿鐵,右手刷著咪蒙類的雞湯文章,行走在自我的軌跡上。這種“語圖互文”把視覺符號的頹喪加以毒雞湯似的話語,使“喪文化”更加直觀化和形象化。但是相比我國的“喪系青年文化”,韓國的“全拋世代”就沒有這種娛樂性質。據調查,如今的韓國年輕人已經無法相信明天會更好,對于他們來說每一天都是永無盡頭。數據表明,在韓國雖然人均收入非常高,但是貧富分化卻日益嚴重,而且由于農業保護政策還有思想觀念的束縛,使得韓國普通人的生活成本很高。工薪階層,尤其是年輕人的壓力非常大,生活得非常辛苦,出路并不多,上升空間十分有限,創業環境很差。公職和財閥大企業是最好的選擇,但是競爭卻異常激烈。這顯示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過后,韓國的收入不平等和貧困現象急劇上升。催生了一類新的貧困群體“工作貧困”族,這中間就包括大量的青年群體[3]。
對于我國來說,“喪”在目前來看是“喜聞樂見”的一種純娛樂方式,我們還可以把它當作大部分年輕人對自身的調侃,“喪”也同喜怒哀樂一樣,是情緒的表達方式。但我們還要對這類社會頹喪心態帶有警戒心。應給青少年提供表達自我,抒發內心的真實情感的平臺,并且應凈化網絡,以防劣質內容給青少年造成不良影響[4]。而青少年本身也要正確認識自我,發揮個體的主觀能動性,當青年遇到挫折和面對壓力時,應即時選擇與人交流、溝通等方式,積極進行自我情緒調節和疏導,不要讓自己一直陷在負面情緒的循環中。
對于韓國而言,“全拋世代”其背后出現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近年來經濟的長期不景氣,導致青年失業率不斷上升,還有“97年亞洲金融危機”之后新自由主義在社會、文化、意識等層面的興起[6]。韓國某進步媒體指出,這些熱詞出現的背后不僅在于青年的個人問題,而是與社會經濟增長放緩、失業率增加等問題密切相關。所以韓國當局應有針對性地進行福利政策的革新。
中國式“喪系青年文化”和韓國式“全拋世代”歸根結底還是青年人面對社會各方壓力的一種外在表現,他們通過這種方式抒發自身對社會的不滿情緒。時至今日“喪文化”和“全拋世代”依舊活躍在大眾的視野之中,熱度也依舊不減,各式的“喪文化”和不斷擴充的“N拋世代”新家族正源源不斷地吸引著網民的關注與討論,但隨著不斷更新的新式網絡表達,“喪文化”和“全拋世代”的熱度勢必會隨其意義的消解而衰減。所以不用過度在意“喪”所帶來的危害,但警惕這種頹喪心態對青少年群體進行精神腐蝕尤為重要。我們政府應不斷優化就業市場,改善青年的就業環境;媒體應增強主流價值觀的正確引導,加速正能量的傳播。但是相對而言,韓國“全拋世代”的興起要引起政府方面的重視,因為它與韓國社會現階段出現的問題密不可分,如父權壓制嚴重、社會分配不公、失業率增加等因素。
綜上所述,“喪系青年文化”和“全拋世代”為青年人提供了排解自身焦慮以及抒發對社會不滿情緒的通道,這樣也有助于我們全面了解中國和韓國青年的心理狀態,從而能有效疏導青年群體的消極情緒。所以合理指引青年群體遠離消極文化,使他們建立起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