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因分析視角下的新生代“土味文化”機理研究

◎穆莉莉 洪 敏

（桂林旅游學院 廣西 桂林 541000）

“土”在中國社會里不是一個貶義詞，是被廣大基層人民選擇的一種文化?！巴廖段幕痹醋越陙碓诟黝惗桃曨l平臺上興起的“土味視頻”而形成的一種文化現象，扎根于三四線以下城鎮鄉村，在文化傳播過程中完成了自我認同的建構和對符號的消費；通過對土味文化戲謔式、自嘲式的表達方式，在新生代青年人中對這種網絡亞文化逐步形成了一種新的文化潮流。

一、模因論及相關研究

“模因”（Meme）這一概念由英國新達爾文主義倡導者、著名生物學家道金斯于1976年首次提出。在他出版的著作《自私的基因》中，提出了在文化進化中存在著一種類似基因的單位——模因，模因通過模仿的方式在不同宿主的大腦中傳播。模因的核心是模仿，在某一文化中的復制因子在模仿過程中有選擇性地增加或刪除新的因子繼續傳播，這樣的復制因子就可以看作是模因。

模因在傳播的過程中會持續性地自我更新和吸收新的因子，完成自我進化，可以更加適應人們的需求。隨著人們心理需求的增加和大腦意識的進化，新的模因源源不斷地產生。從模因宿主的角度來看，模因也有優劣之分，利于人類發展的模因就是好模因，反之則可稱為病毒模因。如利于宿主適應生存的科學、理性的知識文化模因，就是好模因。而會降低宿主的適應性的模因，我們稱之為病毒模因。除此之外還有介于兩者之間的中立模因，如廣告、八卦等。

二、“土味文化”模因的內涵與傳播過程

土味文化包括形象模因、圖片模因、語言模因、音樂模因、視頻模因等。土味文化的外在形象從早期的“殺馬特”，到“社會搖”的花上衣、緊身褲標準裝扮等，體現了鄉鎮青年特別的審美方式，努力追求潮流但明顯用力過度的“形象模因”特征；“斗圖”等土味“圖片模因”在年輕人網絡聊天過程中表情包的運用十分普遍；《超時空同居》里借用了“土味情話”的梗，土味情話通俗易懂，詼諧有趣，更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鳴和廣泛傳播；土味網紅以華農兄弟、美食作家王剛為代表，憑借自己的一技之長、獨具特色的視頻擁有粉絲，獲取豐厚的經濟收益；土味音樂《野狼Disco》甚至登上春晚舞臺。

土味模因在復制和傳遞過程中經歷了同化、記憶、表達、傳播等四個階段。首先土味模因的出現要引起宿主的注意、理解和接受。土味文化所承載的模因有足夠顯著的特點引起宿主的關注，宿主在自己的認知系統里重新將其呈現出來，對于自身認同的觀點在記憶中保留，通過不同渠道、不同方式地不斷重復進入大腦記憶系統，得到模因的記憶強化。這樣被記住的模因，就會在實際生活或者網絡空間內被人們下意識地表達出來，而得到不斷傳播?，F代社會更新速度很快，模因的競爭也十分激烈，只有那些足夠引起人們關注和同感、能夠適應新環境的模因才能存活下來。

三、“土味文化”機理的文化社會學分析

（一）強勢模因的文化擴張機理

基因通過復制和競爭促進生物進化，模因也同樣在競爭中又得到傳播擴散的，也有就此銷聲匿跡的。模因在同化、記憶、表達和傳播后，留下來的被稱作“強勢模因”?！巴廖段幕蓖ㄟ^言語或行為在網絡上不斷傳播，使之具備強勢模因的屬性，這是模因相互競爭、優勝劣汰的結果。然而，模因并不是一個隔離于社會環境的自閉僵化結構，“土味文化”的成功傳播，是由于模因自身特性、宿主意向性以及社會文化環境三者互相契合、共同作用而實現的。

文化模因在人群中不斷尋找“宿主（Host）”，通過這些宿主進行復制和傳播。伯明翰學派對亞文化現象的研究表明，亞文化成員在參與主流文化的同時，具有自己獨特的、個性的行為方式，而青少年越軌文化的內在是為了凸顯和表現自我?！巴廖段幕钡乃拗鳎青l村、小城鎮的新生代青年，他們通過土味視頻、用夸張的表達方式來表達自己的生活和情感，借此來獲得更多關注和認同。根據社會心理學家庫利的“鏡像自我”理論，這個關注和認同，并不是別人實際如何評價他們，而是他們期望別人如何評價他們。這是因為新生代群體，尤其城鄉二元對立身份的農民工群體，他們在身份迷茫中尋求身份認同，也是他們對自己階層身份反觀和思考的表現。就這樣“土味文化”模因被新生代群體的社會性需求迅速激活，得到宿主的注意、認同、選擇和接受，并廣泛復制和傳播。

（二）模因傳播的遺傳、變異和選擇

模因復制傳播的方式是模仿，信息傳播的穩定性和復制的忠誠性是文化模因不斷傳播的關鍵。信息傳播的穩定性，是指模因不斷得到復制，越受歡迎的模因，被復制的數量就越多，被傳播的范圍就越廣。文化傳播的模因復制，相當于生物進化的基因遺傳，有一定的遺傳性。農村或小城鎮的新生代青年，他們大多是“80、90后”，相似的成長經歷是他們共同的記憶載體。這些集體記憶，正是“土味文化”的宿主們從小就接觸并形成的文化模因。

就像基因復制會發生變異一樣，文化傳播過程中，模因也不是完全原封不動地從一個人復制到另一個人身上，而是通過不斷的突變和重組、變異和重構，來完成自身的進化，也是文化創新的主要方式?！巴廖段幕痹趥鬟f過程中，會在新的宿主大腦中進行重構?；ヂ摼W的“低門檻”傳播，使更多的農村網民獲得了網絡話語權，他們在原來的文化模因基礎上，賦予新的內容和創新，促使模因產生新的元素或者新模因的誕生。

強勢模因經過廣泛復制和再次傳播，不僅在農村和小城鎮的新生代青年之間傳播，逐漸被社會大眾所了解、接受和共享，慢慢沉淀為一種社會共識和社會認同。這種社會表征，又會反過來影響生活在其中的群體，以其文化的力量影響我們的思想和行為。觀眾們享受這些“土俗”帶來的感官快感，同時也擔憂這些亞文化中的消極、負面成分，會拉大新生代農村青年與其他群體之間的社會距離，或者造成社會對農村“LOW”“低俗”“不堪”的社會標簽。

四、結語

土味文化作為強勢基因不斷擴張傳播，代表了新生代群體的心理訴求，也是城鄉文化融合的一個契合點。隨著自媒體的發展、媒體話語權的分散化，使各種群體都有自我表達的“舞臺”，用自己的話語符號獲得群體認同的心理訴求。“土味文化”正是滿足和順應了這樣的社會需求，符合社會文化的價值取向，才具備強勢模因的文化競爭力和環境適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