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鯤黎利云
(1冷水江市第六中學,湖南 冷水江417501;2衡陽師范學院 教育科學學院,湖南 衡陽421001)
成仿吾(1897—1984),今湖南新化瑯塘鎮人。他先后留學日本和法國。通過刻苦學習,通曉日、英、法、德、俄等五種外語。他是新文化運動干將,德文版《共產黨宣言》的譯者,是參加過萬里長征的唯一教授。成仿吾是中國無產階級革命家、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無產階級教育家和文學家、翻譯家、文學批評家。他從事教育工作長達50多年,曾先后擔任中央黨校、陜北公學、華北聯合大學、華北大學、中國人民大學、東北師范大學及山東大學等多所高校的副校長或校長,為我國革命事業與教育事業的發展做出了卓越貢獻。他逝世后,《人民日報》于1984年5月26日發表的《成仿吾同志生平》稱成仿吾同志的一生“是為共產主義事業永遠進擊的一生,是為無產階級教育事業艱苦開拓和創造的一生,是為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傳播鞠躬盡瘁的一生”。
成仿吾先后經歷了舊民主主義革命、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與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等幾個歷史階段,提出了教育要堅持馬克思主義指導、教育要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教育要為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服務等許多創新性的見解。他是一個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他對共產主義的信仰不斷深化直至堅定不移。
1.由技術報國到文化救國。
成仿吾在青少年時期就樹立遠大理想,并隨著對社會認識的不斷加深而校正前行方向。他從未忘記作為一名優秀知識分子肩負的歷史使命。他曾經為如何活著、為建設什么樣的社會迷茫過、痛苦過、反復抉擇過。他的價值觀經歷了三次甚至四次重大轉變,從學造兵器到從事文藝創作,到從事革命事業,最后定格于從事教育事業。他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是一個在不斷調整中趨向鮮明而穩定的過程。成仿吾深受胞兄陳劭吾及新化老鄉譚人鳳、陳天華、方鼎英和蔡和森、秋瑾等人革命事跡的影響。“湖南人的地方、宗族、民族、國家的觀念特別強烈,也就是說,對他們而言,救國救民、造福大眾是極為重要的生存意義。同時,這也是他們治學的價值取向”[1](185-187)。成仿吾對共產主義的信仰源于湖湘文化的影響,起于當時風云變幻的社會環境,成于他不斷地經歷、思考與感悟。
成仿吾走出湖南新化大山后留學日本近十年之久,最初學習語言,后來他選擇了學造武器。因為耳聞目睹中國遭受列強堅船利炮的侵犯,受湖南老鄉魏源“師夷長技以制夷”思想的影響,他想以技報國,因而進入東京帝國大學學習造兵器。五四運動的爆發讓他深深地認識到,在黑暗的舊中國,“師夷長技”既不能制夷,更不能自強。在技術報國無望之際,他和郭沫若、郁達夫等建立了著名的革命文學團體“創造社”,實現了從文學革命到革命文學的轉變。在小說《灰色的鳥》中,他贊揚少年兒童是國家“未來的光明,未來的珠玉”。在小說中表達了對人民應進行“由教育到心的改造”的思想,同時歌頌為了“我們祖國和全人類真的光明,犧牲一切去創造的”精神。
在《維持我們對于時代的信仰》一文中,成仿吾寫道:“民眾信仰革命的成功,就如他們信仰陽春的必到……和暖的陽春終必到來,新的時代終必帶來新的果實;維持我們于時代的信仰!”[2](256)成仿吾這里所說的“時代”也許就是“革命”的代名詞。“這篇文章表現了革命低潮中成仿吾堅定的立場及革命樂觀主義的精神”。此時,在他心中已經堅定了一個信念:為人民謀幸福、為國家謀富強的革命是可以成功的,人民過上美好生活的愿望是可以實現的。
從1921年5月至1927年7月共六年時間里,成仿吾先后擔任長沙楚怡高等工業學校兵器制造專業教授,廣東大學(即后來的中山大學)物理力學教授、德語教授、文藝理論教授,陸軍官學校政治教官。在此期間,他經歷了很多,對自己的人生該何去何從也思考了很多。
2.由文學革命而投筆從戎,信仰三民主義。
正是基于這些經歷與思考,成仿吾開始認識到文學革命在當時社會所起的作用畢竟有限,以筆為投槍匕首,很難改變中國黑暗的社會現狀,更不能外御強虜、內強國家民族,只有投身血與火的武裝革命,用革命的暴力推翻腐朽黑暗的軍閥統治,我們的國家民族才有前途與希望。因此,他于1925年參加中國國民黨,擔任黃埔軍官學校教官。準備投身轟轟烈烈的國民運動,武裝和發動民族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工農群眾,奪取全國政權。
3.加入中國共產黨,從此將共產主義作為唯一理想與信仰。
成仿吾于1926年到廣東大學執教時,在廣州結識了毛澤東、周恩來、惲代英等共產黨員,他的思想發生了巨大變化,對當時的社會現狀有了更清醒的認識。同時,開始明白國民黨終究是資產階級政黨,不可能領導中國革命成功,更不可能領導中國的勞苦大眾翻身得解放。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成仿吾感到僅用文學作品教育青年和喚醒民眾革命意識是非常不夠的,他開始意識到必須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走革命道路才能解放全體中國人民。為了進一步了解中國共產黨的主張,他認為必須深入學習馬克思主義,并用馬克思主義教育廣大民眾。
通過學習,成仿吾認定實現共產主義才是人類發展的最終方向。“成仿吾對馬克思主義的最初認識得益于1926年在廣州與毛澤東、周恩來、惲代英、劉少奇等共產黨人的接觸。之后他便開始大量閱讀馬克思主義相關著作,自覺并長期堅持學習,且嘗試運用相關理論對社會革命進行分析。大革命失敗后,為深入學習馬克思主義,成仿吾專門奔赴歐洲……”[3]
1928年,成仿吾遠赴法國巴黎學習馬克思主義,并加入中國共產黨。成仿吾加入中國共產黨是一種自我否定,是一種高度覺悟。他在《使命·序》中寫道:“我從來不說頹廢的話,我也決不因為快要三十歲了而趕著出什么專集。不過一個人快三十歲了還不能徹底覺悟一番,這才是一個悲劇。”[4]大革命失敗后,革命處于低潮,在白色恐怖中能冒著掉頭顱的危險加入共產黨,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難能可貴的是,作為大知識分子、名教授的成仿吾,能毅然決然拋下一切,投身于共產主義事業并從此矢志不渝,哪怕在日后遭遇了太多的危險、挫折與委屈,他都一如既往堅守初心,不改本色。
自從成仿吾相信馬克思主義是真理,他就下決心要搞清它的來龍去脈。為了更好更深入地了解馬克思主義,他想方設法去馬克思的故鄉德國學習。在柏林,他精心閱讀馬克思、恩格斯原著,翻譯了《共產黨宣言》,為成為無產階級革命家、無產階級教育家打下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從這個時候起,他就進一步確立了為共產主義奮斗終生的崇高理想。
成仿吾第一次翻譯《共產黨宣言》是在1929年;第二次翻譯《共產黨宣言》是在1938年,在延安與徐冰合作翻譯的,被稱為成徐譯本;第三次翻譯《共產黨宣言》是在1945年;第四次翻譯《共產黨宣言》是在1952年;第五次翻譯《共產黨宣言》是在1975年。不同階段的譯本都對當時的革命或建設發揮了思想引領作用。
因為成仿吾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曾與魯迅發生過文藝論爭,“文革”中,造反派無視他1933年后同魯迅生死相托的友誼,硬給他安了個“反魯迅”的罪名,對他進行批斗,妄圖從肉體上、精神上消滅他。在毛澤東、周恩來等領導的關懷下,成仿吾于1974年調中央黨校任顧問,專門從事馬恩原著的校譯工作。在嚴酷而惡劣的環境中,針對中央“文革”某些人肢解歪曲馬列原著的惡劣行徑,他要求準確完整地學習宣傳馬克思主義,要求教材、講義中凡引用的馬列著作,必須經過校譯。他身體力行,組織力量,校譯了《反杜林論》《費爾巴哈與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社會主義從應想到科學》《馬克思、恩格斯關于歷史唯物主義的通信集》等經典著作,供師生閱讀。
成仿吾翻譯馬列、信仰馬列、傳播馬列、實踐馬列,成了他一生矢志追求的事業。“他學習馬克思主義非常真誠,哪怕在崎嶇難行的長征途中,依然帶了許多馬列經典書籍隨行。成仿吾非常重視馬恩著作校譯工作,他先后五次翻譯《共產黨宣言》,且是直接將德文版《共產黨宣言》譯為中文。成仿吾第一次翻譯《共產黨宣言》是1929年,最后一次翻譯是1975年,時間跨度非常大,可見其對《共產黨宣言》精準翻譯的執著。朱德對第五次譯注做出這樣的評價:‘很好懂,主要問題都抓住了。看完后,不用討論就明白了。’”[3]
成仿吾以近80歲高齡最后一次翻譯《共產黨宣言》,彰顯了對馬克思主義懷有無限的深情,為傳播馬克思主義而鞠躬盡瘁。他曾告誡翻譯組的同志:“我想說,今天在中國、在世界,傳播馬克思主義都是一件關系到能不能堅持社會主義道路、能不能堅持共產黨的領導、能不能實現共產主義偉大理想的重要工作。我們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工作者,我們的經典著作編譯工作者,任重道遠,要拼命向前啊!”[5](208)
在中國革命或建設曲折發展甚至出現“文化大革命”等挫折時期,成仿吾也不改對共產主義信仰的初衷,從未屈服過。
據當年與成仿吾一起挨批斗的山東大學副校長吳富恒教授回憶:“起初,山東大學的批斗會很頻繁,大約每兩個禮拜一次,地點一般都設在山東大學老校的大操場上……成仿吾在學校里打掃衛生,他的勞動態度很認真,每次都能把衛生打掃得干干凈凈。面對‘文化大革命’這場浩劫,成仿吾所持的坦然和平靜態度是超乎常人的。最值得敬佩的是:在‘文化大革命’中,面對‘四人幫’對他個人慘無人道的迫害和整個國家陷入混亂、災難的嚴峻形勢,成仿吾卻絲毫沒有動搖過共產主義的理想信念,沒有動搖過對黨的忠誠、對群眾的信任。”[6](233)
成仿吾曾短暫苦悶過,但他相信前途是光明的,相信中國共產黨有撥亂反正的能力。他在回憶“文革”期間與郭沫若的交往時說:我們堅信在青年時代就為之獻身的共產主義事業不會停頓,堅信“四人幫”的統治不會長久。
無疑,成仿吾所處的環境一直是變化的,不變的是他對馬克思主義、共產主義信仰的初心與力行。
1982年9月,中國共產黨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85歲高齡的成仿吾出席大會,被選為大會主席團成員,后又被選為中共中顧問委員會委員。作為大會年齡最高的代表之一,作為老一輩革命家、文學家、教育家之一,成仿吾深受代表們敬重。在會議期間,《人民日報》記者就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思想核心——共產主義理想信念問題采訪了他,并以《共產主義任重道遠——訪黨的十二大代表成仿吾同志》為題于1982年9月5日做了專題報道[6](234)。成仿吾對記者說:
共產主義運動在中國雖然有過這樣那樣的挫折,但是,它像不可阻擋的洪流,一直在奔騰向前發展。我們不但已經推翻了舊世界,而且正在建設嶄新的世界。共產主義的因素每時每刻都在我們身邊生長著、發展著。怎能說共產主義變得渺茫了呢?
當然,這不是說我們將很快實現共產主義的最終目標,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遠。當革命順利的時候,有人把共產主義看得很容易,以為明天就可實現,這是不對的。但是,當革命受到挫折之后,有人覺得共產主義渺茫,沒指望了,更是不對的。共產主義要靠幾代人的奮斗實現。因此,總的說來,共產主義是任重而道遠的……共產主義是我們黨的最終目的,不達目的決不停止。要有決心、有毅力。我雖然已經年老了,但是還‘敢與中青邁步齊’。”
針對共產主義運動的低潮和一些人對馬克思主義的消極態度,成仿吾曾鏗鏘地說:社會上也有少數人夸大了我們遇到的困難,并影響到對黨的事業的信心。然而,共產主義是不可抗御的,我們老一輩革命者和新一代青年人通過回顧歷史,可以清楚地看到,我們既能克服無數困難,迎來新中國的誕生和今天的春回大地,一定也能通過艱苦努力,到達實現四個現代化的光輝燦爛的明天。我們每一個同志都應該始終堅定對于社會主義事業的信心,應該為實現偉大的共產主義理想而努力奮斗,貢獻出一切力量。
縱觀成仿吾的一生,除了在選擇共產主義作為終生信仰矢志不渝外,作為一名優秀的共產黨員,作為杰出的教育家,作為黨的高級干部,他最優秀的特質之一是永葆一個知識分子、共產黨員的初心,一身正氣,防腐拒變,永不改色。
新中國成立后的成仿吾,身居高位,無論在政界、學界還是教育文學界的地位都很高,影響力也非常大。但他卻能始終保持革命戰爭年代養成的艱苦樸素、低調踏實的作風。
對親屬和子女,成仿吾要求更是嚴格。據成仿吾的夫人張琳、子女和身邊工作人員回憶:新中國成立后,身居高位的成仿吾對親屬和子女要求極嚴。他曾多次親自主持召開家庭會議,不準任何親人打著他的旗號辦任何私事,不準任何家庭成員動用國家配給他的公車辦私事,甚至連偶爾搭次順路車都不許。
習近平總書記于2019年9月在2019年秋季學期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中青年干部培訓班開班式上發表重要講話時指出:“當前,我們的干部隊伍整體上是好的,但也要清醒認識到,面對‘四大考驗’‘四種危險’,一些干部特別是年輕干部,還存在斗爭精神不足、斗爭本領不強的問題。有的有軟骨病,不愿斗爭;有的有恐懼癥,不敢斗爭;有的有無能癥,不會斗爭。這些都是我們必須集中解決好的問題……”[7]在這次講話中,“斗爭”一詞出現多達58次,是非常重要的關鍵詞,是為干部的培養定方向、定基調。
習近平總書記在2019年9月召開的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師座談會上語重心長地告誡教育工作者:“青少年是祖國的未來、民族的希望。我們黨立志于中華民族千秋偉業,必須培養一代又一代擁護中國共產黨領導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立志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奮斗終生的有用人才。在這個根本問題上,必須旗幟鮮明、毫不含糊。這就要求我們把下一代教育好、培養好,從學校抓起、從娃娃抓起。”
中國共產黨99年、新中國71年波瀾壯闊的歷史,就是一部以成仿吾同志等為杰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帶領全國人民百折不撓、不斷突圍、不斷前進的斗爭史、奮斗史。各級黨員干部和各級各類學校領導,都應該牢記并落實習總書記關于愿意斗爭、敢于斗爭、有能力斗爭、把下一代教育好培養好等系列講話精神,強化斗爭意識,學好對國家有用的本領,深化共產主義覺悟,堅決相信共產主義一定能實現,并下定決心為這個目標奮斗到底。
馬克思主義是科學,是價值觀、世界觀與方法論的統一,是啟發人民自覺、喚醒人民思想的科學理論。成仿吾對共產主義的信心,是對馬克思主義的信心,是對中國共產黨的信心,是對一種偉大理想的信心。
成仿吾探尋人生理想、為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為中國的教育事業、為共產主義事業忠心耿耿、鞠躬盡瘁的一生,是一位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家、無產階級教育家留給我們的寶貴遺產,應該成為共產黨員、共青團員及廣大教育工作者檢討自己思想的一面鏡子。
今天,我們研究成仿吾對共產主義信仰的堅定性,是挖掘中國優秀理想信念資源、加強馬克思主義理想信念教育、抓好黨性教育的具體舉措之一。面向未來,不忘過去,通過重溫人物思想,希望廣大黨員、廣大教育工作者立足新時代,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為完成老一輩革命家成仿吾等人已經開啟卻未竟的共產主義事業做出應有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