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遽然而至,使世界陷入自“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轉眼這一年已接近尾聲,盡管中國已經率先走出疫情,世界經濟的復蘇卻遠非樂觀。疫情引起的跨國產業鏈斷裂、跨國投資的大幅下降、地緣政治風險的急速加劇,以及各國經濟刺激政策背后隱藏的各類風險,都進一步擠壓著中國經濟發展的外部空間。如何快速調整經濟發展方向以應對全球經濟衰退,需要對中國經濟當前所處的環境及未來的發展空間進行深度理論探討。
張明在《疫情、衰退與沖突下的中國經濟新發展》一文中指出,不平衡復蘇是疫后經濟的主要特征。在國際層面,不平衡復蘇可能使得發達國家和新興市場國家之間的差距、高收入和中低收入群體之間的差距進一步拉大;在國內層面,不平衡復蘇則反映在消費復蘇滯后于投資,需求端復蘇滯后于生產端等現象上。經濟政策需要及時回應這樣的不均衡復蘇現狀。
疫情導致的國際局勢震蕩,以及不平衡復蘇給全球經濟帶來的隱患,使得加快“向內”調整經濟成為應對外部環境不確定性的必要之舉。張平和嚴鵬指出,制度改革和新型舉國體制可以為實現國民經濟的良好運轉開拓新的空間。張平在《創建“消費-創新”新循環》一文中指出,過去三十多年來的出口導向工業化發展模式已無法繼續維持,轉向以國內循環為主的發展模式是符合經濟發展客觀規律的戰略選擇。但要真正完成從出口導向工業化到“消費-創新”循環的轉型,必須建立起與轉型目標相匹配的制度激勵和宏觀資源配置體系。嚴鵬的《培育制造業生態體系:工業史視角下的“雙循環”》一文則從工業史的角度指出,全球化具有周期性特征,在本輪全球化擴張周期難以維持的當下,中國應該正視逆全球化威脅,重構經濟發展模式。在當前環境下,構建制造業生態體系對發展“國內大循環”意義重大:完善的工業體系一方面可以創造更多的產業內需求,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應對發達國家可能發起的技術封鎖。新型舉國體制應該在產業生態的培育和關鍵技術的創新上發揮引領作用。
打通國民經濟的良性循環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突破外部需求下降給中國經濟發展帶來的瓶頸,但已經深度卷入全球經濟體系的中國同樣需要對國際環境進行積極管理。在2016年特朗普上臺以及2018年美國發起貿易戰之后,高柏在本刊發表文章分析了出現逆全球化趨勢的政治經濟機制,以及中國為了應對內外變化所需要采取的國內調整。在本期中,高柏的《走出薩繆爾森陷阱——打造后全球化時代的開放經濟》一文則提醒我們進行國際調整的必要性。高柏認為,冷戰結束后,中國極大地發揮了比較優勢,實現了經濟的快速增長;但僅從比較優勢角度理解國際貿易,容易忽視國際貿易秩序和國際貿易利益分配的變化,以及其對各國國內政治及對外政策的影響。未來中國應該學習如何通過調整貿易利益的分配,實現減少國際沖突、增強合作的目標,進而為中國未來的發展創造更有利的外部環境。
在后冷戰世界格局發生巨大變動、全球經濟進入新的動蕩期的當下,中國經濟發展所面臨的空前復雜的內外部環境,已經遠遠超出了傳統學科的認知和解釋框架。中國經濟該如何逆風而上,不再是一個單純的經濟學、發展學問題,而成為一個橫跨政治、經濟、社會、國際關系等多學科、多領域的綜合性問題。回答這一復雜、全新而急迫的問題,需要中國社會科學界創建新視角、新理論、新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