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永翥 趙遠躍
(1.貴州大學,貴州 貴陽550025)
當今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的快速發展,無疑成為世界格局中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釋放了“中國之治”的最強信號,深刻揭示了中國發展奇跡背后的制度邏輯,為中國的制度優勢更好轉化為國家治理效能指明了方向。①林毅:“‘制治互洽’邏輯的重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勢闡釋的理論與實踐之維”,《求索》,2020 年第1 期,第149-160 頁。2020 年1 月30 日,世界衛生組織指出,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已構成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 疫情防控是洞察中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管理能力的重要窗口,透過這一窗口,可窺見疫情防控中諸多隱匿現象。 面對疫情的擴散,一些地方政府被迫做出反應,呈現出一種疫情應對的被動邏輯,由此推導出本文的議題,如何構建一套防微杜漸或事前預防機制,防患于未然,化被動為主動? 如何將中國的體制比較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助推中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管理體系和能力現代化? 進而如何講好中國故事,為全球治理提供寶貴的“中國經驗”? 這些問題的回答都將有助于在疫情防控戰役的激蕩中,尋覓到可以冷靜思考的立足點,形成理性共識,進而更加清楚地認識中國疫情防控對于全球疫情治理的現實意義與價值。
不同國家因其地理環境、資源稟賦、文化傳統、宗教信仰和政治經濟模式等不同,在疫情防控策略選擇方面存在著較大差異。 可以說,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成為理解國別殊差的一把密匙。 結合全球化、信息化、大市場、大流動的時代背景來看,疫情防控的國別殊差主要體現為以下方面:
在政策措施方面,盡管不同國家在具體措施上各有差異,但是按照其所采取策略和措施的本質特點來說,仍可以歸為兩大類:一是針對感染新冠肺炎病毒者而言的緩解性策略,如采取根據感染病毒程度進行分級治療策略等;二是針對未感染新冠肺炎病毒者的阻隔性策略,如印度封關,菲律賓封城,丹麥、俄羅斯、德國關閉邊境等。 以美國為例,其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簡稱CDC)先于2020 年2 月提高了韓國、意大利、日本和伊朗四國的風險級別,隨后又采取了更嚴格的措施應對疫情,要求“走在病毒前面”。①“CDC in Action”, CDC, May 31, 2020, 0https:/ /www.cdc.gov/coronavirus/2019-ncov/cases-updates/cdc-in-action.html.而英國則以2002 年突發計劃協作機構頒布的《國民衛生服務系統突發事件應對計劃》為政策基礎,強調新冠肺炎不可能被完全阻斷,注重對重癥病例的救治,輕癥病人要求居家觀察,限制對輕癥病人開展新冠病毒檢測,并在2020 年3月下旬發布禁足令。②“英國宣布‘禁足令’延長三周”,中國新聞網,2020 年4月 17 日, http:/ /www.chinanews.com/gj/shipin/cns-d/2020/04-17 /news854004.shtml。日本與英國疫情防控措施類似,比如通過立法明確職責、簡化應急管理層次、軍隊參與突發事件處置、注重組織保障、管理體系日常化等,在疫情暴發早期,日本政府表示僅鼓勵重癥病人治療,不鼓勵無癥狀者進行新冠病毒檢測。③“日本加大疫情防控力度”,人民網,2020 年4 月20 日,http: / /world.people.com.cn /n1 /2020 /0420 /c1002-31679361.html。
在機構設置方面,疫情的突發性與危害性要求不同國家及時作出反應,以此消弭因疫情沖擊帶來的經濟影響與社會問題。 對此,美國、日本、英國、新加坡、加拿大、德國等國紛紛成立疫情應對小組或部門機構,一方面控制疫情的持續擴散,另一方面保障社會經濟的協調運轉。就英國而言,其突發公共衛生應急體系由衛生服務部、其他突發事件處理機構和中央政府三部分組成。 其中,衛生服務部包括突發事件計劃協作機構,衛生部地方辦公室、衛生職權部門、流動醫療救護機構和緊急事件機構,而其他突發事件處理機構包括警察局、火災救助、地方政府、志愿者組織、軍隊和環境保護機構等。④鎖箭、楊涵、向凱:“我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管理體系:現實、國際經驗與未來構想”,《電子科技大學學報(社科版)》,2020 年第 3 期,第 17-29 頁。除常規機構之外,一些國家還設立專門機構,如日本在2020 年1 月30 日專門成立“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癥對策本部”,本部長為內閣總理大臣,副本部長為內閣官房長官和厚生勞動大臣,各級地方政府設立相應級別“對策本部”,其目的為集中央和地方各級政府力量,綜合應對疫情擴散。⑤顧林生、任杰昊:“面對疫情 日本快速響應施策”,《中國應急管理》,2020 年第 2 期,第 52-54 頁。
在職責劃分方面,由于不同國家的機構設置、防控目標和體制結構等不同,導致不同國域情景下的職責劃分有明顯差異。 例如,同樣是疫情應對小組,美國、英國、意大利、法國、瑞士等國主要承擔編制疫情應急總體預案、建立疫情報告系統并統一發布疫情情況等職責,而新加坡、韓國、泰國、日本等國則主要承擔指導各地區和各部門應對疫情、統籌應急資源并在緊急情況下統一調配等職責。 以日本為例,其職責劃分主要包括縱向與橫向兩個方面:縱向上,由中央、都道府縣、市町村三級分級負責;橫向上,防災擔當大臣及各級行政長官擔任最高指揮官所組成的防災委員會、由各級地方和中央的行政長官擔任部長所組成的災害對策本部,以及由都道府縣和市町村兩級共同建立的防災委員會協調會,三者相互配合。①劉亞娜、羅希:“日本應急管理機制及對中國的啟示——以‘3.11 地震’為例”,《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 年第 5 期,第 16-20 頁。與日本的分權式職責劃分不同,英國在職責劃分方面更加強調集中式職責劃分,中央政府內閣辦公室是處理突發事件的最高責任部門,負責協調處理此類突發公共衛生事件。②栗文靖、張虎林等:“歐盟突發傳染病應對框架及英法兩國的應對體系研究”,《醫學信息學雜志》,2006 年第3 期,第164-168 頁。
在資金與資源配置方面,各國的疫情防控專項資金主要用于病人救治、物資采購、經濟扶持、對外援助、疫苗研發、失業者補貼等領域。如加拿大政府撥出10 億加元(約合7.29 億美元),用于新冠病毒疫苗研制、幫助各省和地區衛生部門與醫療系統購買設備、增加病毒檢測和加強疫情監控、普及病毒預防知識、援助其他國家和世衛組織抗擊疫情等。③“加拿大政府設立逾10 億加元基金應對新冠疫情”,中國新聞網,2020 年 3 月 12 日,http:/ /www.chinanews.com/m/gj/2020/03-12/9122385.shtml? f=qbapp。3 月13 日,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將動用500 億美元的緊急資金儲備來抗擊疫情,督促各州建立應急中心。④“特朗普宣布美國進入國家緊急狀態 斥資500 億美元抗疫”, 《 人 民 日 報 》 海 外 網, 2020 年 3 月 14 日, http:/ /news.haiwainet.cn /n /2020 /0314 /c3541093-31742047.html。4 月6 日,新加坡政府宣布第三輪防疫財政援助措施,總額為51 億新元(約合36 億美元),加上之前的財政援助,新加坡總撥款為599 億新元(約合426億美元),相當于新加坡國內生產總值的12%,并且將動用210 億新元(約合149 億美元)的國家儲備金。⑤“新加坡進一步強化疫情防控措施”,人民網,2020 年4月 7 日, http:/ /world. people. com. cn/n1/2020/0407/c1002 -31663083.html。與此同時,4 月21 日,俄羅斯政府公布《克服新冠肺炎疫情對經濟的影響計劃》,政策指出俄羅斯的汽車運輸、展覽活動、旅游、酒店、休閑娛樂、餐飲業等行業受疫情影響最大,因此,在 3 月 18 日到 4 月 17 日之間,俄羅斯在此前3 000 億盧布(約合43 億美元)的基礎上,又撥出1.8 萬億盧布(約合258 億美元)支持經濟和國民收入。⑥“漸次‘解封’,歐洲探尋兩全之道 ”,中國商務新聞網,2020 年 5 月 25 日, https:/ /baijiahao. baidu. com/s? id =1667630300971446618&wfr=spider&for=pc。
改革開放之前,中國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管理體系仍有諸多罅漏之處,有待訂補,最初一些地方將衛生防疫站、專科防治所與衛生行政機構、醫療保健機構進行合并(“三合一”“四合一”),農村地區逐步實現農村合作醫療制度。 到了1980 年初,隨著經濟體制、政治體制、社會體制等改革的推進,在應急管理微觀領域,中國逐漸建立起一套具有中國特色的公共衛生醫療體系,包括四級國家衛生防疫體制(中央、省、地市、縣)和三級基層醫療預防網絡(縣、公社、大隊)。 2003 年,黨中央、國務院提出三年內建立健全疾病預防控制體系要求,各級疾控中心的財政投入迅速增加,疾控中心硬件條件大幅改善,“一案三制”(應急預案和應急管理體制、機制、法制)日趨成熟。⑦薛瀾、劉冰:“應急管理體系新挑戰及其頂層設計”,《國家行政學院學報》,2013 年第 1 期,第 10-14 頁和 129 頁。為了應對新冠肺炎疫情,中國制定了一系列應急政策并采用了嚴重急性呼吸綜合征(SARS)防控的戰略策略,狠抓病人的發現和隔離救治、密切接觸者的調查和嚴格管理,具體包括果斷采取措施封城隔離、倡導居民自覺在家隔離、全國對點支援湖北和武漢、防疫物資的調配和生產、保障醫護人員的健康、社區防控和協同治理的逐步推進和加強、分級分區有序復工復產、逐步恢復生產生活秩序等。 基于比較視野,中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管理體系在機構設置、任務分配、下設部門、層級結構和權責劃分上與其他國家均有所不同,進而形構了中國獨特的體制比較優勢,彰顯了“中國智慧”“中國底色”與“中國風格”。
在各國戰略競爭、意識形態競爭、發展模式和政治地緣競爭復雜交織的國際背景下,抗疫成效展現了各國政府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管理能力,結合其他國家的疫情防控實踐來看,中國疫情防控的體制比較優勢主要體現為如下四個方面:
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堅持“縱向到底、橫向到邊”的舉國動員,實施政、商、軍、警、民聯動,實施中央到村(社區)的聯防聯控,彰顯出中國舉國體制的集中優勢。 在中國,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在疫情防控中發揮著兼顧全局、穩定局勢、分析事態、籌措力量和調配資源等作用,是疫情防控的“定心丸”“主心骨”和“強心劑”。 黨政的統一領導、統一指揮和統一調度的集中優勢,使疫情防控工作臨危不亂、有序展開,各方力量隨時響應待命,整個防控流程和應對思路完備而清晰。 在“一核多元”的集中結構下,面對突發的重大疫情,可集中力量辦大事、辦急事,如剔除煩瑣程序的領袖動員講話、財政先行撥付制度、應急指揮部與政府各部門的應急權責分工、宣布緊急狀態下的部隊救援等。 此外,黨政體制的集中優勢也體現在處理政府、市場與社會三者的關系之上,通過統籌三者的力量,進行全景式、全社會的力量動員,激發各自內生潛力,使其為疫情防控工作貢獻出應有之力。
“改革開放只有進行時,沒有完成時”,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一個科學完整的制度體系,包括根本制度、基本制度、重要制度,這套制度體系始終在改革創新中與時俱進,不斷進行自我完善。 總體看來,“因應性”體制轉軌與體制革新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永葆活力的重要保障與關鍵措施。 對于體制轉軌而言,盡管體制轉軌的過程通常具有社會制度變遷過程所固有的不確定性等風險,但是這反而倒逼國家政府有效地駕馭、掌控改革過程,穩步推進體制轉軌。①張鳳林:“國家能力與體制轉軌——兼論新古典主義理論缺陷與中國改革的若干經驗”,《學術月刊》,2016 年第4 期,第40-53 頁。在嚴峻的疫情形勢下,“走一步看一步”的政策實驗與“條塊結合”的疫情防控體制創設適應了特殊疫情環境挑戰,如部分地方政府將原“七站八所”中負責政務服務的人員統一規劃到鎮辦便民服務中心統一管理,②七站八所指縣、市、區及上級部門在鄉鎮的派出機構。打破了原來各鎮辦便民服務中心人員由“七站八所”和便民服務中心雙重管理局面的同時,也化解了權責不匹配的尷尬局面。 就創新優勢而言,截至2020 年4 月12 日,中國同153 個國家舉行了83 場衛生專家視頻會議,隨后向伊朗、伊拉克、意大利、塞爾維亞、緬甸、老撾、哈薩克斯坦、俄羅斯、沙特阿拉伯、埃塞俄比亞、布基納法索、馬來西亞等16 個國家派出18 批醫療專家組,③“駐布隆迪大使李昌林就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接受布隆迪通訊社社長采訪”,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2020 年4 月20 日,https:/ /www.fmprc.gov.cn /web /zwbd_673032 /yjcf/t1771365.shtml。中國把經受了疫情檢驗的實踐和創新經驗與世界分享,贏得國際社會的廣泛贊譽。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治理重心不斷下沉,實現了頂層設計智慧和基層疫情防控中治理哲學的有效鏈接與熨合。 從二者的內涵特征來看,頂層設計運行框架為“國家—社會”二元框架,呈現出煙囪式、自上而下、單向度等特征,并強調制度的剛性,存在一定不足。 基層疫情治理以“基層政府—地方社會”為運行框架,呈現出多元互動和內外溝通的網絡特征,強調規則的柔性,因而可以彌補頂層的設計短板。 就基礎概念而言,基層疫情防控體系是鄉鎮與村委在上面“千條線”牽引下形成的混合型治理體系,包含鄉鎮治理和村級治理,具有體制的壓力性、官僚化特征的同時,又具有基于自治法演化而來的吸附性、耦合性和應景性特征。 綜上所述,疫情防控治理是一個“層級+網絡”“頂層+基層”“靈活+原則”等的復合型概念,具有獨特的復次利益博弈特征,中國這種獨特的“融合互嵌”優勢更容易與其他優勢相互補充、相互協調,在這個由多元要素建構起來的行為范式中,頂層設計智慧和基層疫情防控的治理哲學相交融,實現了“上”與“下”、“條”與“塊”、“點” 與“面”的邏輯自洽和協序貫通。
中國是一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的大國,人民群眾一直是社會變革的決定性力量。 以疫情防控中的地方實踐為例,首先是對疫情進行摸底排查,經過五輪摸排,有情況將進行上報。 其次是以青年大學生為主的信息報送階段,對收集信息進行匯總、制表、上報和歸檔,并對疫情接觸者、外來者和宅家者分別作不同標記。 再次是村鎮巡防管控階段,對交通路口進行管控,依靠群眾力量,對外來的車輛勸返或勸離,備案常住本地人口等。 隨后是以中年村民為主的后勤保障階段,依靠群眾志愿者,對整個村進行消毒噴霧。 最后,護村隊、村民組長代表、婦代會、老年協會、黨員志愿者、醫護人員志愿者等群體各司其職,分工合作,對現場進行協調處置。“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在全球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管理史上,像中國這樣的動員幅度與參與力度前所未有。 具體而言,在疫情防控實踐中,中國組織了29 個省區市和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軍隊等調派330 多支醫療隊、41 600 多名醫護人員馳援武漢。 在地方基層,超過30 000 多名干部職工下沉社區,對1 100 多個社區開展多輪拉網式、地毯式、網格式排查。①“武漢3 萬多名黨員干部下沉街道社區抗擊疫情”,人民網,2020 年 2 月 20 日,http:/ /hb.people.com.cn/n2/2020/0220/c194063-33814508-2.html。
通過前文優勢的簡述不難發現,中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在“重控”方面具有十分顯著的優勢,但在“重防”方面還有待加強,呈現出一種“重控”有余,“重防”不足的狀態。 由此,從“重控”走向“重防”既是中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管理體系完善的實然需要,又是將疫情防控體制比較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的應然向度。
就內涵價值而言,“重控”思維是一種被動思維,暗蘊事后彌補之意,將會導致更多的治理成本和次生危機。 而“重防”強調風險預防,是一種前瞻性、預見式的防治策略。 只有將治理各方面工作由“重控”引向“重防”,中國的體制比較優勢才能在實踐的嬗進過程中實現治理效能的轉化。 但何為治理效能? 在梳理治理效能概念之前,需明晰“效果”“效率”與“效能”三者之間的區別與聯系。 “效果”主要是對政策結果而言,即有沒有達到目標,是一個定性判斷;“效率”是從政策過程的投入和產出而言進行衡量,屬于政策經濟學的維度;“效能”主要是實現效果的能力,主要是對組織體制而言,強調的是一種尚未實施,但基于常識和過去經驗而公認具備的能力。 可以看出,與“效率”和“效果”相比,“效能”側重目標的達成程度,著重質量層面,強調效果而非結果。 就疫情防控而言,治理效能本質上是黨和政府在如此嚴峻的疫情形勢下,如何通過靈活高效的體制比較優勢來應對此類突發性公共衛生事件。 可以看到,這次疫情治理效能的發揮,為系統深入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提供了重要的實踐資源和經驗準備。
要構建起預防型政府,治理模式的對話非常重要,不同國家的體制文化和疫情防控策略需要相互學習、取長補短,以韓國、以色列和新加坡為例。 2003 年非典型肺炎暴發期間,韓國零死亡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管理實踐為這次疫情防控積攢了寶貴的應對經驗,包括多種手段,綜合防控、媒體防控,媒體先行、科學防控,重在隔離、經濟防控、政治防控與心理防控等防控策略經驗。①黃玲玉、郝曉寧、徐敏等:“衛生應急人員監測預警認知現狀比較研究”,《中國衛生資源》,2014 年第 4 期,第 300-304 頁。而以色列政府宣布從3 月18 日起關閉所有邊境口岸,只允許以色列公民和永久居民入境,3 月24 日再發布最新入境管控措施,過去14 天內訪問過新加坡、泰國、日本、意大利等國的外國公民被禁止入境。 《環球時報》稱,“以色列是迄今為止遏制新冠病毒采取超嚴厲措施的唯一國家,日本、韓國都曾對以色列政府的舉措提出抗議”。②“以色列出臺‘超嚴厲’防控新冠肺炎疫情措施,日本韓國不滿”,環球網,2020 年 2 月 25 日,https:/ /world.huanqiu.com/article/9CaKrnKpzth? ivk_sa=1023197a。再如新加坡,2020 年1 月2 日,新加坡衛生部便發布公告,通知醫療從業人員留意疑似新冠肺炎感染者,同時,新加坡國際機場針對來自國外的旅客進行體溫檢測和異常者隔離,并按照不同年齡設置定點接診醫院。 此后,新加坡政府宣布以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居家通告”(Stay-home Notices)取代原有的“缺席假”(Leave of Absence),接獲通知者居家隔離不得外出,否則可能面臨重罰。值得一提的是,之所以選擇韓國、以色列和新加坡作為“預防型政府”的對話對象,其原因在于這三個國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分別代表了從“重控”走向“重防”的三種基本實踐類型,即經驗型重防、前瞻型重防和技術型重防。
一是引領新時代的頂層設計:建設讓人民滿意的政府,實現黨為核心、專家治疫與社會多元協同的價值互嵌。 黨的領導是戰勝疫情的根本保證,與其他國家不同,一些西方國家基于絕對個人主義之上形成的強公民社會傳統以及強力的維權意識,對國家和各級地方政府的臨時性管制措施和勸誡性治理工具置若罔聞,導致“不可治理性”問題。 中國具有講和諧、講團結、講大局、講共建,乃至于特殊時期愿意犧牲局部或短期個人利益的文化傳統,這是中國脫胎于傳統文化土壤所形成的特殊優勢,這意味著在疫情防控實踐中,還需依托“黨建+網絡”的統籌格局,通過廣泛地發動群眾,積極促進社會各界力量參與到疫情防控戰役之中,充分利用機關干部、物業人員、志愿者、退休人員等多方力量,整合各方資源,對疫情進行全面、細致、深入地排查,做到全面防控不留盲點。 與此同時,發揮好黨委領導的集中統一優勢,統籌各方力量,做好科學合理防控預案和防控計劃編制,也做好物資準備、資源調配、人員安排、政策供給、機構設立、法律保障、資金籌措、物流運輸等方面的細化工作,使其形成一個預防、預測、預警、指揮、協調、處置、救援、評估、恢復的應急管理閉環過程和統一指揮、反應靈敏、上下貫通、條塊聯動、高效運轉的“干字型” 綜合應急管理體系。③高小平:“中國特色應急管理體系建設的成就和發展”,《中國行政管理》,2008 年第 11 期,第 18-24 頁。
二是優化疫情治理體系:理順條塊關系,建立完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新機制以及事后評估與追責機制。 條塊脫嵌使得疫情響應不夠及時,還需健全重大疫情快速應急響應機制,確保疫情防控領導指揮體系集中、統一、高效,做到指令清晰、系統有序、條塊暢達、執行有力、精準解決疫情第一線問題。 針對職責劃分而言,疫情防控不應“甩包袱”,還需落實好基層屬地責任,管好自己的“責任田”。 面對疫情防控中部分基層官員權責不一、管而不理、想管沒理等亂象,需加快落實基層屬地責任,強化“就地消化”能力,科學規劃并合理設置權責結構,建立基層政府事權清單制度,賦予與事權相匹配的財力,解決疫情防控中職責交叉、分散管理、多頭決策、重復執法等問題。 按照“依法下放、能放就放、權責統一”原則,凡是下放的管理權限應事先征求基層政府意見,列出詳細放權清單,明確縣區職能部門和鄉鎮街道的職責,確保緊急情況主導權、臨時物資調撥權、不同級別協管權等權限及時下放、規范承接、有效運轉,進而明晰職責關系,打通權責經脈,真正實現權責統一與職責相符。④楊凡:“屬地管理原則‘變形’的表現、根源及其矯治”,《領導科學》,2020 年第 2 期,第 89-92 頁。同時,還需重點加強突發公共事件應急管理的準備、預防和預警等基礎性工作,建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決策中“善意決策過錯行為”制度,確保應急狀態下的果斷決策,提升政府的突發公共事件應急能力、組織能力、動員能力和“急時行政”能力。①薛瀾、鐘開斌:“突發公共事件分類、分級與分期:應急體制的管理基礎”,《中國行政管理》,2005 年第 2 期,第 102-107 頁。
三是戰略性的制度安排:從“重控”走向“重防”,防控結合,減少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治理成本和次生危機。 中國傳統社會自古以來就有很強的憂患意識,如“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禍患常積于忽微”“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等。 自疫情暴發以來,可以看出中國在應對危機方面很有優勢,但是在防御體系方面還有諸多不足,窺探其內在,傳統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管理體系存在過于依賴處置體系、對防范與預警問題的體制機制建設力不足等問題,因此還需健全事前預防機制,提升各級政府的應急管理能力。 具體而言,在“重防”方面需強化社區防控和疫情監測,落實早發現、早報告、早隔離、早治療的“四早”防控措施。 在“重控”方面應管好確診病例、疑似病例、發熱人員和密切接觸者四類人員,突出重點地區、重點場所、重點人群三個重點,落實每日新發病例兩小時網絡自報,實驗室檢測十二小時反饋結果,流行病學調查二十四小時完成。②“湖北:督促落實早發現早報告早隔離早治療”,中國新聞網,2020 年 2 月 21 日,http:/ /www.chinanews.com/gn/2020/02-21 /9099206.shtml。針對制度安排而言,面對疫情中暴露出公共衛生事件治理存在的問題,要改革完善疾病預防控制體系,優化醫療衛生資源投入結構,加強農村、社區等基層防控能力建設,將預防關口前移,實現疫情立體化、全方位的預防和控制,避免小病釀成大疫。同時,也需加強公共衛生隊伍建設,健全職業人員培養、準入、使用、待遇保障、考核評價和激勵機制。
四是戰術性的機制創新:借助現代科技革命成果,以科技為紐帶,充實疫情防控治理工具箱。 數字變革時代,各類治理主題交織纏繞于整個社會運轉之中,③靳永翥、莫桂芳、趙遠躍:“‘智慧信任’:數字革命背景下構建基層社會共同體的新動力——基于貴陽市沙南社區的個案分析”,《中州學刊》,2020 年第 1 期,第 70-78 頁。疫情防控也需主動擁抱數字時代,傳統單向度、平面性治理思維難以應對突發性疫情防控“數據流”,為此需要實現共享平臺立體化、實時化,并建立動態性的疫情防控工作體系,能夠在中央和國家的宏觀層面、地方政府的中觀層面、各科研單位的微觀層面動態感知疫情防控的整體態勢和精準數據。④“運用大數據提升疫情防控治理能力”,人民網,2020 年4月 2 日,https:/ /m.sohu.com/a/385009553_114731#read。基于中國疫情防控中“重控不重防”方面的體制性短板,一是運用大數據、互聯網、云計算等新一代信息技術手段,強調用科學的方法發現風險、測量風險、登記風險、預控風險,發揮信息數據手段在疫情監測、病毒溯源、防控救治、資源調配等方面的支撐作用。 二是以數據流、業務流為準繩整合跨部門、跨區域和跨平臺之間的信息,做到心中有“數”、以“數”制“疫”,實現疫情防控工作系統數據化和運行機制透明化。 三是發揮數字技術工具的“顯微鏡”“透視鏡”和“望遠鏡”等作用,對疫情防控走勢作出前瞻性預測,實現疫情問題一目了然可視化的同時,做到疫情防控精準化、科學化、高效化,為預防機制的構建賦能,確保預防機制的科學性和時效性。
五是加強國際社會合作:共筑全球合作抗疫新格局,助推中國之治走向國際大舞臺。 疫情不是一國一地的事,還需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疫情期間,國際原油價格斷崖式下跌、美國觸發股市熔斷機制等非傳統安全正沖擊著全球原有秩序,在這樣風險與挑戰雙重疊加的背景下,國際社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一個高效、良序、善治的全球治理體系。⑤周琪:“人類命運共同體觀念在全球化時代的意義”,《太平洋學報》,2020 年第 1 期,第 1-17 頁。可以說,新冠肺炎疫情的擴散正逐漸解構著民粹主義、保護主義、以鄰為壑的狹隘經濟思潮和相互為敵的地緣政治偏見,并有望重塑全球新一輪的合作秩序。 就加強全球協作能力而言,加大國際間疫情防控的交流合作,密切溝通協調,凝聚全球共識,堅持協同聯動,協調政策舉措,打造開放共贏的合作模式,以此避免在金融、能源、經濟等領域誘發次生性危機。 集各國之力,及時分享疫情信息,加快藥物、疫苗、檢測等方面科研攻關,共商共建共享全球公共衛生治理機制,將為中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管理由“重控”走向“重防”提供良好的國際環境。 同時,在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統籌傳統安全和非傳統安全的前提下,也應該積極踐行互信、互利、平等到與協作的新安全觀,加強在非傳統安全領域的對話與溝通,推動應對非傳統安全威脅的國際合作進程,不斷豐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內涵與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