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之潤
在日本文學中,細致的情感基調和高級的文學意境表述有一種重要的體現形式——“物哀”美學思想,其貫穿了整個日本的哲學思想、價值觀等情感及意識發展領域。而日本文學中的“物哀”思想不僅代表著極高的藝術境界與審美意境,還代表著人面對世事變遷、內心感觸時產生的必要寂寞,并且由寂寞逐漸衍生出對身邊自然事物的感慨,與此同時使人沉溺在縹緲中,通過眼之所見、心之所想來感悟自然及世界的宏偉,這便是日本文學中重要的“物哀”美學架構。
在川端康成與村上春樹的文學作品中,“物哀”這種日本文學的重要美學思想大多體現的是基于這樣審美意義的情感抒發。“物哀”思想不僅是人對自身世界的客觀反映,也是人對外部世界的主動表述和主動觀察方式。在日本文學作品中,“物哀”思想是對世間萬物的獨有審美視角,在眾多的日本文學作品中,“物哀”不僅體現出人與自然之間的深刻藝術審美感,也實現了更多的情景交融、形態之美以及人情之美,這一點不管是對于日本古典文學,還是對于日本現代文學都有著重要的藝術呈現。
一、“物哀”美學的精神內涵
日本的“物哀”美學可以分為感動、調和、優美、情趣以及哀傷等五種情緒,而在更多的文學層面上,“物哀”美學則在突出哀傷的同時,將全面的情緒綜合把握在其精神內涵中。
在日本文學中,“物哀”美學從某種思想意義上來講是思想美學與物質世界之間所產生的發展關聯。自古以來,日本始終以精致、細膩、柔和的美作為自身的美學追求。在這樣的具體思想中,日本文學審美觀念深受中國魏晉時期的玄學與晚唐時期的蘊學直接關系影響。禪宗的“五蘊皆空”思想在日本也得到推崇。
“物哀”美學思想背后的深遠意義則在于日本民族無法改變的自然因素以及長期滲入人心的文學思想所導致的心理因素。在日本人的審美認知中,與圓滿、完美相比,殘缺之美更蘊含一種令人惋惜的愁緒。離別、殘月、凋零都會在遺憾與惋惜中平添出“物哀”美感下的留戀無常。而在這樣的留戀無常中,日本的“物哀”美學思想也透過其物質本身,在其具體的認知過程中看淡生死離別,并在痛苦與無奈中尋求短暫的愉悅感。
“物哀”美學這樣的審美思想在更多的角度上也可以理解為在對世間萬物的失望中尋求偶爾的滿足,而這樣的思想也經常出現在日本的文藝創作過程中。
二、“物哀”在日本文學中的美學嬗變
縱觀整個日本文學史,“物哀”美學思想在其中的表現則是由起初的抒情含蓄,逐漸延展到富有極端性的色彩表述,再到最后從希望和救贖中抹去哀傷,呈現出積極干脆的精神渴望。而“物哀”審美在更多方面也來自對生命本身的追求,這樣的思想也與作家在個性化的創作過程中不斷深化其思想內涵有關。
在表述悲涼交際的心境中,一種基于悲劇和憂傷的美感自然地產生,這也是日本文學中“物哀”之美的獨特體現。而作為日本傳統文學核心和現代文學創作的特色,“物哀”美學也在一定的精神內核中決定了其在日本美學中的具體嬗變。
在《源氏物語》中,日本的“物哀”美學思想則更多具有浪漫的基本色調,其中的人物在充沛的感情及細膩的體驗中既能夠讓人們感覺到古典之美,也能夠在更多的心理層面上讓人們對其在苦難中的痛苦、自責、彷徨、迷茫感同身受。
基于這樣的“物哀”美學開端,日本的文學家普遍具有這樣的“物哀”美學思想意識,其作品中經常會見到以命運無常作為整個故事主線的小說情節。從“物哀”美學角度來看,川端康成的文學作品則是以極端的凄涼狀態作為“物哀”美學的最好呈現。這樣的具體呈現也與其憂郁天性及虛無主義、佛教思想影響有關,而在其小說中,“訣別”則是作品色彩的基調與主線。在其少女主題小說《夕陽下的少女》中,主人公對于愛的沖動和對于感情的強烈欲望都體現出自身遵循內心的選擇,但現實的無奈和命運的無情讓其無法得到想要的結果。
在某種角度上,川端康成的作品改變了日本傳統的審美觀,打破了日本女性的柔弱和逆來順受形象。他的筆下有很多對欲望的選擇,而字里行間也充分體現出對于女性純潔感情滿懷期待卻又落空之后的憐憫與同情。
滿心的感情在現實中落空,也在一定角度上反映出現實生活中的悲觀與無情。這樣欲語還休的悲涼氣氛也使得其“物哀”美學發展到極致。
而《雪國》則是川端康成筆下的又一知名力作,主要講述兩位女性與男主人公之間的三角戀故事。川端康成通過曲折通幽的寂靜景色描寫以及唯美細膩的心理闡述,為整個悲傷基調做出強烈的奠定,最后以人物的死亡來平添整個故事的悲劇性,在虛幻消滅和超脫敬意中完成了整部作品的“物哀”美學主旋律。
在川端康成的小說作品中,“物哀”美學主旋律更多則是闡述美與瞬間的關系。在其作品和故事主線中,美只存在于瞬間,不管人們如何把握或如何努力爭取,最終這樣的美也會如極夜中的光一般轉瞬即逝,而對于那些情之深切卻愛而不得的悲劇情懷,最終所等待的只有孤寂與徘徊中的掙扎死去。
三、“物哀”對于日本現代文學的美學意義
(一)通過細膩情感所呈現的積極樂觀
在日本古典文學中,“物哀”美學理念有著極為深厚的體現。而在日本現代文學中,通過“物哀”美學的描述手法,作者可以對外在的這個世界進行具有主觀情緒色彩與相應感知條件下的對外感悟,這一點不僅體現在相應的文學作品單一詞匯中,也體現在整個作品的閱讀過程中。讀者在這樣的作品中可以感知到更多的情感體驗,從而用更直觀的視角分析自身對世界的看法。
在日本現代文學中,一般都以生活為具體描述對象,而在這平凡的生活描述中滲透濃厚的“物哀”美學。日本現代文學通過細膩的情感呈現出對自然的情感流露,以相應的世界景物、外在物質來體現自身的情感傾訴,自然中的櫻花、微風、白云、秋蟬都是對于相思之情的極致表現。
通過相應的情感和景致描寫,讀者能夠透過“物哀”美學更深刻地觸碰文字背后的細膩情感和心靈體驗,這樣的情感呈現出“物哀”美學視角下的積極樂觀態度,即使表面的細膩情感由“哀”而生,最后也能夠在這樣的悲劇情懷下看到一絲希望。這也是日本現代文學特有的“物哀”美學形式。
(二)以“物哀”的美學應用實現形態之美
在日本現代文學中,“物哀”美學形式的應用則能夠在更空靈的層面上讓人感覺到景致與環境背后的深刻禪意,并且投入更多的情感,用心感受作品背后的情感。這樣的具體情感則超出語言直觀表述范圍的感受,通過“物哀”美學的相應描寫,讀者可以在字里行間感受到更為虛幻的景致與朦朧的美感。
在日本現代文學中,相應的凄涼與孤獨景致往往通過動靜結合的寫作手法來呈現,人物與景致相互融合。這樣的精致美感給人帶來不一樣的藝術體驗,而這種朦朧的美感也是對自然和藝術的再次創作,同時體現出在自然細微觀察處給人的朦朧形態概念。
(三)以“物哀”的美學觀念呈現的人情之美
在日本的特有美學理解中,“物哀”在日本傳統文化及現代文學創作中均有著深刻的影響,因此其對于日本的整體文學史也有著重要的促進作用。“物哀”這一審美意識對于日本民眾的情感世界具有極為關鍵的作用,“物哀”這類情感能夠普遍展示出日本人在平凡感之下對于自然及身邊事物的不平凡理解。
在日本現代文學創作過程中,《源氏物語》提供了大量“物哀”文學的精神基礎。在這部作品中,哀傷的情緒不僅涉及事物,也有對于悲傷的釋懷,但是從其他角度而言,對于原有悲傷的釋懷實際上是在“物哀”美學思想影響下,由淺層次的悲傷陷入更深層的悲傷情緒之中,從而形成更為深刻的哀傷。
日本現代文學作品的字里行間更多展示出同情、感動、贊賞、徘徊、悲傷等人類共有的情緒,其傷感之情成功滲透到日本現代文學創作者的心靈中。基于這樣的“物哀”美學基調,日本現代文學創作者通過作品中對于主觀情緒和客觀事物的人情融合,體現出更多悲傷基調下的優雅情緒以及“物哀”視角下的感動與調和。而現代日本文學中對于人物“物哀”美學的人情美學呈現與同情之心,也成功地讓讀者對“物哀”美學下的人情之美有了更深層的情感認知。
四、結語
在日本文學的“物哀”美學中,其更多的情感主體則是與外界事物之間的情感共鳴。而在“物哀”美學思想中,其中的“物”并非指具體的某種事物,這一“物”可以包含世間的萬事萬物;而“哀”也并不止單純的哀傷情緒,其中蘊含更為復雜的微妙情愫。在認知體驗的過程中,通過對事物的觀察與接觸,最后與之形成感受與共情的體驗感;而在具體的思想認知過程中,認知過程也是由個體情感出發,逐漸與外部世界的情感相互融合,這也是日本文學物哀美學的基本精神內涵。
(沈陽魯迅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