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經貿大學 燕亞楠
人工智能,距離首次被提出已經經歷了60 余年的發展。2016 年“阿爾法狗”戰勝韓國圍棋高手,更是令人驚嘆。如今,大數據、算法、5G 在新一輪科技革命中盡顯生命力,人工智能正在世界范圍內蓬勃發展,成為技術創新的核心競爭力。
科技與法律的結合,給法律行業將帶來重大變革。2015 年,首次提出了智能制造;2017 年,明確新一代人工智能分三步走戰略目標;2018 年,投入專項資金來研究司法領域的科技問題。在宏觀政策支持的大背景下,人工智能司法應用的具體實施也取得了顯著成效。為積極響應國家號召,地方各級司法機關初步建立了自己的人工智能系統,如“睿法官”、“上海刑事案件智能輔助辦案系統”、杭州互聯網法院等。現已初步實現了信息檢索、語音識別、司法的初步推理、文書的自動生成等功能的開發和運用,成為法院的得力助手。
人工智能在我國的司法應用,帶來了一系列正面影響,同時也反向推動人工智能應用的愈加廣泛。
眾所周知,我國法院裁判最明顯的問題即案多人少,每名法官配比的案件審理量較多,司法效率較低。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減少了法院的重復性和程序性工作,大大提高了司法效率。首先表現在司法信息數據化,如法律檢索、文書錄入、訴前咨詢、登記立案、語音識別等通過智能化手段將法院中的日常工作化繁為簡,很大程度上節省了人力。其次表現為文書制作智能化,對于案情簡單的類型化案件,如政府信息公開案件,可以通過提供范本對案件進行智能分析,自動生成法律文書,既減少了法官的錄入工作,也減少了司法中同案不同判現象的發生。在人工智能的幫助下,法官將有更多的精力處理相對復雜的案件,在提供司法效率的同時更能提高司法質量,實現“質”與“量”的統一。
人工智能在司法審判中的應用,使整個審判程序可視化,每步工作的落實都能找到源頭。俗話說陽光是最好的防腐劑,當權力攤在陽光下,能很大程度上預防腐敗。一方面通過公眾的實時監督促使相關審判工作人員自我約束,嚴格規范自身行為,避免暗箱操作,遏制司法腐敗。另一方面,對錯案或者審判人員失職行為,能更快進行糾正和追責。人工智能下對司法的監督屬于實時、全程、自動的監督,一切審判工作都能為公眾所審視,有利于維護司法的公平正義,提高司法公信力。
我國正處于法治建設的關鍵時期,審判工作人員發揮著重要作用。目前,在整個司法系統中,審判人員的法律素質普遍不高,能力參差不齊。若因自身的判斷認知能力有限而造成決策失誤,不僅損害了當事人的利益,法院的負面評價也將增多,使社會對司法機關的信任感降低,在很大程度上損害了司法的權威。除了加強對審判人員專業技能的培訓外,也可通過引入人工智能技術來彌補不足。如海南高院的“量刑規范化智能輔助辦案系統”、上海高院的“206 工程”,通過對海量信息資源收集整理,幫助司法人員認清案件事實和法律問題,有效地起到提醒和監督的功能,降低冤假錯案的發生率,強化司法權威。
人工智能時代是一個知識革命時代,也是一個社會風險時代。人工智能在司法領域的應用,在發揮積極作用的同時,不可避免地,也為法治建設帶來新問題。
人工智能在司法領域應用的基礎是算法和數據,只有具備真實而全面的法律數據庫,人工智能進行深入學習后,方能對審判發揮正向作用。相反,如果人工智能學習的數據庫本身的真實性和全面性都無法保證,那么它所提供的判斷也將失去參考意義。從數據的真實性來看,其真實性被破壞既可能是數據錄入之前本身即是不真實的,也可能是錄入后遭到惡意破壞。從數據的全面性看,其全面性存在問題有多方原因。其一,法律規則本身晦澀難懂的同時,又存在很多不能全部列舉的情形。模糊而又靈活的法律規則很難轉化為規范式語言全面錄入。其二,雖然裁判文書網公開的文書量居世界第一,但是涉及國家秘密、商業秘密、個人隱私的并未公開,樣本數量的不完整也影響了人工智能的判斷能力。其三,審判機關與政府之間并沒有形成數據共享,存在數據孤島現象,難以實現法律數據庫的統一。只有給人工智能投喂的是真實而全面的法律數據,才能更好地發揮其輔助功能。
在司法實踐領域中,人工智能的運用依賴于算法的運行,也就是對法律數據進行分析判斷的過程。由于審判機關對于算法缺乏認知,不具有相關計算機專業能力。審判機關只能將算法的研發與設計外包給其他公司,那么,外包公司對于人工智能的影響力甚至超過審判機關。從數據的輸入、深入學習到自動生成的整個過程是不透明的,非專業人士也無法認識并判斷算法的合理性和合法性。我們如何確定現在應用的算法是合理合法的?在企業對算法主張是商業秘密時,我們又將如何審查算法對其進行監督?一方面,法律本身即是復雜的,算法公司的認識偏差可能導致設計的不合理,進而影響人工智能的審判功能。另一方面,若是由于缺乏監督致使審判中的算法為不法分子所利用,這將極大破壞法院的審判功能。
人工智能在司法領域的應用是通過對法律推理的模仿進而實現審判功能的。然而,人工智能審判只能滿足法律形式推理,根據已經設定好的邏輯結構,將司法案件套用到固定公式化的模板中,如類比推理、演繹推理、歸納推理等。然而現實中的案件總是多變的,對于某些沒有法律規定的、模糊性規定的、法律規定相矛盾的,簡單地形式推理則不再適用。法律推理的實質是價值判斷,而這種帶有情感色彩的價值判斷無法形成文字規范對人工智能進行錄入,所以只依賴于人工智能系統也將會損害審判的公平正義。一名優秀的法官,不僅需要具備法律專業素養、道德素養,還需要了解風土人情、社會習慣等,考量法、情、理多方面因素,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這也從側面說明了法官終究不能被人工智能替代,現階段人工智能在司法中的應用更多發揮的是輔助裁判的功能。
人類創造科技的最終目的不是依賴科技,而是在秉持技術理性和制度理性的基本立場下,合理利用科技以實現社會利益。從本質上講,人工智能與人類是分工合作關系,人工智能負責重復性、標準化的數據分析和判斷,完成相對機械性的工作,富有創造力的部分則歸屬于人類自身。現階段的人工智能,并不能代替法官的工作,而是扮演輔助者的角色推進審判工作的開展。面對人工智能帶來的風險與挑戰,我們需科學、理性地開發利用人工智能技術,促進司法事業發展,維護社會公平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