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兒乳房爬行運動的研究進展

龐 艷，林芳初，李 嬡，涂素華

（1.西南醫科大學護理學院，四川646000；2.西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

乳房爬行（breast crawl,BC）被認為是新生兒的一種本能反應，是產婦自然泌乳與新生兒本能尋乳的一體化進程，強調在無醫學指證的前提下將分娩后的新生兒不受干擾地置于母親的軀干上進行皮膚接觸，使其自主向母親乳房移動，以便在第一次喂養時進行定位和自我依附[1]，該過程可鍛煉新生兒嗅覺能力、產后適應能力、抓握能力[2]。目前，國內關于產后立即母嬰皮膚接觸的研究較多，但很少涉及乳房爬行運動。鑒于此，本研究將對產后乳房爬行的機制及開展情況進行綜述，為在我國開展新生兒乳房爬行研究的可行性提供依據。

1 新生兒自主完成乳房爬行的機制

生產過程中的缺氧及機械壓力使新生兒兒茶酚胺迅速上升，產后最初幾小時新生兒處于安靜警備狀態，之后才進入深度睡眠狀態[3]，故健康新生兒在產后有足夠的能力尋找到乳頭并完成第1 次吸吮。產后產婦生理功能也會發生相應的改變以適應新生兒爬行，幫助新生兒成功完成第1 次母乳吸吮。新生兒在尋找到乳房前會本能地張嘴、分泌唾液、吸吮自己的嘴唇或手指，直至找到乳頭[4-5]。乳房爬行這一過程已被分為新生兒哭泣、放松、警覺、爬行、乳房準備及哺乳5 個階段[6]。配合過程如下：①氣味。新生兒在孕期一直在羊水中，其察覺能力尤其是嗅覺早已在子宮內被鍛煉出來[7]，可刺激新生兒早期營養行為及乳房爬行的啟動，故產后只需將新生兒身體上的羊水擦干，不需對新生兒手部羊水及母親乳房處皮膚進行處理，新生兒可根據乳頭散發的氣味成功找到乳頭。Varendi 等[8-9]的兩項研究均提到乳房的氣味是母體對新生兒的刺激，是吸引新生兒爬向乳房的氣味來源。因此，圍生期應避免進行清除或掩蓋羊水氣味的干預。②溫度。產后將擦干的新生兒置于母親胸部后只需蓋一層薄毯、戴上帽子，不需在母嬰之間放置任何隔墊，其他任何保暖措施都是多余的，母親完全可以滿足嬰兒的保暖需要[10-11]。再者，產后產婦乳頭乳暈復合體部位的溫度會明顯高于乳房其余部位，起到熱提示功能。產后新生兒嘴唇溫度較低，乳頭乳暈復合體及新生兒嘴唇之間的溫度梯度會促使新生兒向乳房爬行，且乳暈溫度越高，母乳喂養的進程就會越快，直至完成初次母乳嘗試[1,12]。除外新生兒哭泣時哈勒氏乳暈下血管叢使乳暈處有更高的表面溫度，這種熱特性可以調節氣味的蒸發速率從而提高對新生兒的刺激效果[13],這與Christensson[10]的研究一致。③視覺。新生兒對色素較深的乳暈皮膚的視覺識別能力較周圍皮膚顏色強[14]。需要注意一點的是：嬰兒乳房爬行的放置位置需恰當，即將新生兒俯臥于母親兩乳房之間，使新生兒的腳趾可觸及母親的恥骨聯合，眼睛平視乳頭位置[15]，這樣更利于新生兒找到乳頭。

2 乳房爬行的必要性

2.1 新生兒 產后24 h 既是建立母嬰關系的關鍵期，又是新生兒的敏感期及脆弱期，新生兒可在此期間培養特定的內在能力。若該時期內某些特定經驗（乳房爬行是其中之一）不存在或丟失，這些天生的能力將會喪失，可能對新生兒的結構或功能產生某些影響[16]。Feldman 等[17]的研究表明乳房爬行可促進副交感神經的成熟，對后期新生兒身體發育有重要影響。爬行形成的早期依戀信號也可能對新生兒成年后的精神健康產生長期的影響[18-19]，而母嬰皮膚接觸的長期影響研究還較少。Moore 等[20]及Nyqvist 等[6]證明爬行運動可促使健康新生兒體溫、心率、呼吸率和血糖得到改善并迅速穩定。White-Traut[21]認為乳房爬行利于新生兒形成多感官刺激。數項研究[4,22-23]均表明乳房爬行可起鎮靜安撫作用，減少新生兒哭泣。產后第一次乳房吸吮還可刺激特定胃激素的釋放，提高新生兒能力攝入，使其在哺乳期間的營養需求增加[4,24]。

2.2 產婦 產后1 h 內催產素的分泌會達到一個峰值，乳房爬行可形成泌乳周期，在此周期內進行早期有效的喂養會產生強烈的催產素和泌乳素反應，可延長泌乳時間、實現親喂，又能預防產后子宮出血，提高疼痛閾，增加母親對新生兒的愛撫行為，甚至還能增強母親記憶力、好奇心及社交能力，這與大腦邊緣系統特別是杏仁核有著重要關聯[4,25-26]。Zanardo 等[2]也指出乳房爬行可提高產婦泌乳素水平，促進更早泌乳。泌乳足夠與否是產婦維持母乳喂養的重要原因之一?！吨袊鴥和l展綱要》（2011-2020 年）規定0～6 個月嬰兒的純母乳喂養率需達50%以上，而2019 年中國發展基金研究會發布的調查報告顯示，我國6 個月的純母乳喂養率為29.2%，出生后1 h 內開始吸吮乳房的比例為11.3%，遠低于目標水平，因此有必要對提高母乳喂養的措施進行深層次的研究與梳理。

3 新生兒完成乳房爬行時間仍待進一步研究

大量研究[25,27]表明，陰道分娩健康足月兒完成乳房爬行的時間在45 min 左右，且無論會陰切開與否，乳房爬行的平均時間并無明顯差異。根據Widstrom的說法，乳房爬行需35～50 min[28]。Brimdyr[29]指出暴露在硬膜外麻醉下的產婦會顯著降低新生兒在產后1 h 內完成吸吮的可能性，需花費更多時間完成爬行。崔敏等[30]提示，新生兒主動含住乳頭的平均時間為71.4 min。Heidarzadeh[27]指出，與陰道分娩健康足月兒相比，剖宮產的新生兒完成乳房爬行只需28 min，其原因在于剖宮產新生兒娩出后15 min 左右產婦才能回到病室，新生兒置于母親胸腹部的時間更晚，此段時間會增加新生兒的饑餓感及警覺感。以上研究的差異性可能與樣本量大小、分娩過程中產科不同干預措施、母乳喂養國情有關，建議下一步進行控制混雜變量的研究，從而為國家提出相應新標準提供科學依據。

4 乳房爬行與母嬰皮膚接觸的關系

有文獻指出，母嬰皮膚接觸標準包含新生兒乳房爬行[31]；也有文獻表示母嬰皮膚接觸是乳房爬行的一部分[20,32]，兩者對母嬰結局的影響有一定交叉。但兩者仍存在不同之處。

首 先，Varendi 等[15]、Widstr?m 等[28]及Klaus[4]將 乳房爬行分為5 個步驟，完成乳房爬行更利于新生兒的覺醒，并強調在產后30～40 min 新生兒才會開始覓乳行為。新生兒早期保健項目提倡母嬰皮膚接觸至產后90 min 或更長時間?！洞龠M母乳喂養成功的10 條措施》的第4 條中提到：“分娩后即刻開始不間斷的皮膚接觸，幫助母親盡早開始母乳喂養”。但由于醫務人員對措施的錯誤解讀及產房分娩量的影響，在皮膚接觸30 min 左右時助產人員會移動新生兒的位置，幫助新生兒銜接乳頭，未強調新生兒乳房爬行這一過程，打亂新生兒的行為序列，使其不能表現出本能行為。故在皮膚接觸過程中，完成乳房爬行的與未完成乳房爬行而單獨進行皮膚接觸的，母嬰結局有何近遠期差別目前并無相關文獻報道，這將是下一步研究的重點，也是探討乳房爬行開展的必要性及可行性的著眼點。

其次，母嬰皮膚接觸是全球提倡的產后保健項目，但全球開展情況及結局仍有較大差異。一項Meta 分析結果顯示，母嬰接觸起始時間（立即、產后30～40 min、產后60 min 內）或持續時間不一（60 min、90 min、2 h）、新生兒是否完成產后常規護理后再進行皮膚接觸，得到的結果顯示差異無統計學意義，故并不知道健康嬰兒早期皮膚接觸（SSC）是否有助于他們在出生后更順利地過渡到外部世界[33]。Abdulghani 等[34]表明，全球SSC 率為1%～98%，表現出一種極不平衡的狀態，大多國家對SSC 的研究較少，且目前SSC 的啟動標準、嬰兒的位置和SSC 的持續時間沒有得到很好的描述。上述證據提示，SSC 對母嬰近期結局并無害處，但到底會產生什么樣的遠期影響、在開展過程中使用什么標準仍不能確定，還需大量高質量的研究對此進行驗證。

5 乳房爬行開展情況并不樂觀

早在1998 年，Klaus 就提出了“乳房爬行”這一概念，聯合國兒童基金會（UNICEF）推薦“乳房爬行”為開始母乳喂養的首選方法[1]，美國兒科學會（AAP）建議“所有健康嬰兒在分娩后都應立即保持與母親的皮膚接觸，直至第1 次喂養發生”[35]。也有研究證實，分娩1 h 后開始吸吮可能會對之后長達6 周的泌乳造成負面影響[36]，乳房爬行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未廣泛普及。整體形勢不樂觀的原因之一是新生兒會因各原因在產后1 h 發生母嬰分離，如斷臍、稱重、接種疫苗及洗澡等操作；其二是產婦對乳房爬行的接受度較低，她們更愿意抱著孩子哺喂，和孩子進行面對面交流[37]；其三是剖宮產后許多產婦會因腹部切口疼痛放棄乳房爬行[27]；產房分娩量大且分娩床使用率高，醫務人員對乳房爬行的認識度與接受度也影響著乳房爬行的開展[25,38]。

6 小結與展望

綜上所述，乳房爬行雖對促進母乳喂養、新生兒成長發育、增強母親自我效能有重要意義，但在我國的臨床開展情況并不佳，這與醫務人員接受度與認識度低、產婦接納度低、產科常規操作流程固定、產房分娩量大且分娩床使用率高等原因有關。因此，有必要對乳房爬行和母嬰皮膚接觸進行未來的觀測研究，重點關注臨床實踐，而非單純的哺乳；增加對產科醫務人員關于乳房爬行的培訓；加強產前宣教以提高孕產婦認識度；不斷創新當前的產科工作及管理模式；開展關于乳房爬行時間及對母嬰近遠期影響的多中心、大樣本、高質量的隨機對照研究，以找到最佳實踐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