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語篇閱讀研究中的眼動指標初探

■潘黎萍/杭州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一、前言

眼動技術顧名思義是觀測眼球運動的技術。最早時被心理學家應用于圖片廣告、產品測試等領域。隨著眼動技術的發展和完善，隨著語言認知的發展，使得可以反映大腦活動的眼動技術也可被應用于語言研究領域。

語篇的閱讀理解是一個復雜的動態的信息加工過程。篇章信息中語義的通達，通常是一個自上而下的信息處理過程。視覺信號的正常輸入，對篇章信息的感知是信息加工的前提條件。眼睛視覺對文字信息的感知是閱讀理解的第一步。“文字信號經過視網膜變成神經信號送到中樞神經系統去處理的同時，中樞神經系統通過運動神經來反饋控制眼球運動”（孫復川，1988）。一方面，通過視覺獲得的詞匯、句法信息，會影響閱讀者的篇章加工過程；另一方面，閱讀者在篇章加工過程的變化也會表現在其眼球的活動軌跡上。相較于研究閱讀者閱讀結果（off-line），眼動技術的在線性特點（on-line），可以實現語篇閱讀的實時研究。因此，研究閱讀者的眼動軌跡，可以實現對閱讀者在篇章閱讀加工過程中的語言文字信息的感知、信息編碼和解碼加工特點的分析研究。

由于眼動技術最初是被應用于心理學領域的研究，因此，絕大部分的眼動與語言的研究都是由心理學研究人員以漢語為研究對象開展的。

孔菊芳（2017）以眼動為關鍵詞，對WOS數據庫中進四十年來的文獻進行檢索分析，發現眼動為主題的文獻相對較少，僅占所有文獻的1.71%。而王小潞等（2013）以國內數據庫為數據源，以眼動和漢語閱讀為主題進行文獻搜索，就發現了兩百余篇文獻，其中閱讀占到50%以上，并且漢語閱讀眼動研究的文獻量呈逐步增長的態勢。由此可見，眼動技術在英語語言學領域的研究相較于漢語語言研究尚少。但是眼動技術的特點與英語語篇閱讀的認知特點相適配，眼動技術可以也應該被應用于英語語篇閱讀的研究。兩者的結合可以為英語語篇閱讀提供可靠的數據，可以為英語語篇閱讀教學提供科學的數據支撐。本文試圖從眼動指標探討眼動技術在英語語篇閱讀中應用的可行性。

二、英語語篇閱讀研究中的眼動指標

眼動技術主要是追蹤人眼球的視線。基于眼動技術的文獻中提及最多主要的眼動形式有注視，跳視和平滑尾隨 追 蹤 等（Robert 2003； Andrew 1999；Stato 1992）。但是英語語篇閱讀有其自身的特點。當一個閱讀者在進行語篇閱讀時，其閱讀者水平的差異，閱讀材料的語境性，閱讀材料的生詞密度，閱讀者的閱讀策略都會影響其閱讀加工過程，伴隨的眼動也會有差異。因此有必要結合篇章閱讀的認知加工過程特點，選擇適用于英語篇章閱讀的眼動指標。

（一）注視

注視外顯為眼球視線在被觀察目標上的100-200ms的停留。只有當人注視時，才能感知信息并進行加工。因此注視是一個重要的閱讀的眼動參數。但是注視并不是單一固著在目標上的，需要從注視的頻率、注視的時長、注視點的排序以及對興趣點的注視等參數進行分析。

首次注視時間是指進入閱讀興趣區內第一個注視點的持續時間（任桂琴等 2016）。首次注視時間可被用以觀察單詞的語義激活情況。語篇閱讀過程中，閱讀者對于熟悉和不熟悉詞的加工情況是不一致的。一般而言，熟悉詞的注視時間會低于不熟悉詞，非關鍵詞的注視時間會低于關鍵詞，對熟悉詞和非關鍵詞甚至會發生跳讀現象。首次注視時間可以反映閱讀者對關鍵詞的敏感性及早期識別情況。

總注視時間是指閱讀者對某個詞所有注視時間的總和（白學軍等2006），是閱讀者對這個詞加工時間的總和。閱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對于一些不熟悉的詞語或者關鍵詞語，首次注視加工后并不能完全理解，需要進行多次注視加工。可以通過比較對目標詞的總注視時間與首次注視時間來發現閱讀者對目標詞的前后期加工情況的差異是否存在差異。

注視次數是進入興趣區的所有注視點的次數（任桂琴等 2016）。語篇中有助于閱讀者理解的興趣區不僅僅是一個單詞，可能是幾個單詞或者從句的組合。閱讀者在遇到閱讀困難時，會返回到這些興趣區重讀，這時就會產生注視次數的變化。注視次數可用以分析閱讀者的閱讀困難以及應對這些閱讀困難的策略，也是語篇中重要區域的標志指標。

凝視時間是閱讀者的注視點在目標詞上的注視時長（白學軍等 2006）。當閱讀者遇到閱讀困難時，會延長對該詞的注視時間，凝視時間越長說明閱讀者越難加工此區域的信息，提取信息遇到了困難。因此凝視時間和注視次數都反映了閱讀者的閱讀困難以及對困難詞的加工情況。

（二）回視

回視指閱讀者對興趣區二次以上的閱讀加工，也稱為向后眼跳，主要適用于篇章的深層加工分析。當閱讀者遇到閱讀困難，如歧義詞的加工，或者閱讀篇章中出現語境的前后指等情況等，閱讀者的注視點會在離開某一區域后，都會返回前文的興趣區進行二次及多次閱讀，產生回視。因此回視是分析篇章加工的良好指標之一。

回視路徑時間指的是從某區域的首次注視開始到最早一次從該區域向右運動之前的所有注視時間之和（張仙峰，2006）。這一指標反映了篇章閱讀中的對于句子，尤其是信息提取困難區域的精細加工情況，較之首次注視和總注視時間，更能揭示閱讀者對于閱讀困難區域的加工情況。反映閱讀者對興趣區內容的后期加工。

第一遍回視是用以分析閱讀者對困難區域的加工情況，通常以計算其回視概率進行分析（Calvo, Messeguer, &Carreiras, 2001）。其定義為被試第一次注視完興趣區后，視線再次返回，向左回視。

除了回視時間，回視次數也是反映閱讀困難加工的指標。閱讀者遇到閱讀困難時，對于興趣區的閱讀將會不止一次的發生。因此在眼動研究中，會統計回視的次數，包括回視出次數和回視入次數。前者是指注視點落到興趣區后在興趣區所發生的所有回視的次數，可用以分析閱讀者在該興趣區發現閱讀困難的加工情況。后者是指注視點落入興趣區的總次數，同樣可被用以分析閱讀困難，以及篇章的語境問題。

除了回視的次數/頻率以外，有關回視的時間也是分析閱讀加工的良好指標。分別記錄閱讀者對興趣區的重讀時間、第二遍閱讀時間以及總閱讀時間，而后進行計算分析。其中，重讀時間是指視線再次返回興趣區進行閱讀的時間，由回視路徑時間減去第一遍閱讀時間所得。而閱讀者視線第二次返回興趣區進行閱讀直至視線離開興趣區的時間為第二遍閱讀時間。總閱讀時間則是視線停留在閱讀區的所有時間總和。這三個眼動指標從時間層面揭示閱讀的后期加工情況（第一遍閱讀時間主要用以分析閱讀的早期加工情況）。

（三）英語語篇閱讀中眼動指標小結

作為復雜的信息加工過程的英語語篇閱讀理解，其中所涉及的眼動情況必定是十分復雜的，除了上文中所提及的文獻研究中的常用眼動指標外，還有眼跳、瞳間直徑、平滑尾隨追蹤及其分類眼動指標等。眼跳指標由于注視點的飛速跳躍，難以獲得可用以分析的數據；平滑尾隨追蹤適用于特殊的有一個緩慢移動目標的實驗條件，并不適用于正常的自然情況下的閱讀模式；而瞳間直徑主要是借助瞳孔直徑大小的變化來分析信息加工的認知負荷，對于眼動技術設備要求較高，目前尚處于研究的初級階段。

綜合考慮英語語篇閱讀的信息加工特點以及眼動技術的發展，我們或許可以將適用于英語語篇閱讀的眼動指標總結如下：

表1 英語語篇閱讀的眼動指標

三、結論與展望

眼動視線追蹤技術，由于其在線性特點，可以在自然閱讀模式下進行閱讀的正態化分析研究。眼動指標與閱讀文本、閱讀者能力顯著相關，在具體進行英語語篇閱讀的眼動分析時，對于眼動指標的選擇要與具體的研究問題緊密相關，單一的眼動指標無法全面的的反映閱讀研究問題，必須根據研究問題，合理劃分興趣區，對該興趣區的眼動指標進行較全面的深入分析才能有效實現閱讀眼動數據的分析，解釋閱讀問題。需要注意的是，對于部分眼動指標的界定，學界尚有一些爭論，因此在具體的研究中，一定要厘清這些眼動指標的概念。

目前的眼動閱讀研究，較多的是以漢語為研究對象進行的，集中于字詞的識別，如兒童的漢語字詞識別加工情況，以及句子層面的加工，如句子歧義的消解等方面。英語語篇的眼動實證研究目前開始增多。細化眼動指標，將其與英語閱讀模式結合，可以更好的揭示英語語篇閱讀的認知加工過程，從閱讀的心理機制層面反推閱讀者英語語篇水平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