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扶貧與鄉村振興的實踐探索
——基于贛州師專在鄉村小規模學校開展教育實習的思考

■姜在東 凌智勇/贛州師范高等?？茖W校

一、前言

鄉村小規模學校是農村義務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2017年以來，筆者連續三年跟蹤調研江西省贛州師范高等專科學校（以下簡稱“贛州師?！保W生到鄉村小規模學?！魇≮M州市崇義縣過埠鎮果木小學頂崗實習情況，通過縱向對比發現，在教育扶貧的背景下，師范院校學生教育實習是解決鄉村小規模學校師資不足的理性選擇之一。

表1 果木小學2014-2018年師生數

表2 2017年9月以來贛州師專在果木小學頂崗實習的學生信息統計表

二、案例

果木村位于江西省贛州市崇義縣過埠鎮，是“十三五”省級貧困村，果木小學是該村村小，是過埠鎮中心小學下轄的教學點，位于果木村村委隔壁，距離過埠鎮中心5公里左右，設有小學一、二、三年級，四年級開始學生轉到過埠中心小學就讀。據果木小學現任校長、58歲的陳奇珍老師回憶，果木小學建于1992年，1999年他到該校任教時，學校有五個年級，學生約190名，正式老師4名。近年來，由于城鎮化不斷加快，村民大量外流至縣城、圩鎮，果木小學學生數不斷減少，近3年果木小學只有10名左右的學生，均為本村兒童，以留守兒童為主，目前正式教師只有陳奇珍老師1人。（見表1）

2017年，果木村對口幫扶單位——贛州市委政研室相關負責人向贛州師專校長反映果木小學師資緊缺的問題，希望能提供幫助。贛州師專非常重視，組織教務處、中文系等部門專題研究幫扶方案。根據贛州師專人才培養方案，所有師范專業學生畢業前都要參加教育實習，主要包括跟崗實習、頂崗實習和實習支教三種方式?？紤]到果木小學的實際情況，贛州市委政研室、贛州師專、過埠鎮中心小學三方商議決定采用頂崗實習的方式來緩解果木小學師資不足的問題。自2017年9月起，贛州師專連續選派了3批次學生到果木小學頂崗實習。通過訪談、調研和分析有關資料發現，頂崗實習在果木小學取得了一些實實在在的成效。（見表2）

一是頂崗實習的學生較好地完成了教學任務，學生成績沒有下滑，有的科目平均分在全鎮排名有所上升。第一批頂崗實習生徐娟所教的一年級語文在2017-2018學年第一學期期末考試平均分排在全鎮第一，李丹所教的三年級語文在2017-2018學年第一學期期末考試平均分排在全鎮第五，和上一學年同批學生期末考試平均分全鎮排名持平；第二批頂崗實習生張文娟所教的一年級語文在2017-2018學年第二學期末考試平均分繼續排在全鎮第一，扶麗花所教的三年級語文在2017-2018學年第二學期期末考試平均分排在全鎮第四，前進一位。

二是教學效果得到了各方認可。例如，李丹、徐娟堅持普通話教學，并利用游戲、攝影、談心等互動的教學方式，給孩子們新的學習體驗。扶麗花、張文娟在上好語文、數學課的同時，還教他們唱歌、跳繩、打球和畫畫等，學生學會了唱國歌，他們從以前只會跳繩變得愛好打羽毛球、籃球等，得知張文娟老師要離開一段時間，學生還專門畫了一幅畫送給她。李瓊、唐名鵬利用休息時間，組織其他實習生以“童心向黨”為主題，將果木小學大院外墻粉飾一新。頂崗實習生們還通過經常性的家訪，走進孩子們的家庭，經常開導和啟發他們，學生變得更開朗，更好學，特別是有一名患有白化病的學生，原來比較自卑、自閉，在李丹的關愛下，性格逐漸開朗起來。2018年，果木村村委向贛州師專寫了一封《感謝信》，信中說道，“李丹、徐娟名為實習生，實則挑起了主課大梁，……兩位實習生的教學素養和敬業精神，尤其是對孩子們濃濃的愛，得到果木村民的高度認可”。據果木小學陳奇珍老師反映，在果木小學頂崗實習的這些學生在教學上都很認真、很努力，最大的影響還是他們的年輕和活力影響了這些孩子，孩子們看到這么年輕的老師來教他們，更有新鮮感，學習更有勁頭。在2019年5月份的家訪中，當問及“對這幾年果木小學新來的年輕老師有什么印象”時，10名小孩（含一名旁聽生）的家長100%回答“印象教好”，并且50%的家長認為“新來的老師年輕有活力”，還有少數家長認為“年輕老師較好接觸，學生更容易接受新老師”。

三是果木小學生源流失現象有所改觀。從表1可知，2014年下半年至2017年上半年，果木小學生源一直存在流失現象。如2014-2015學年二年級有13人，但這批學生升至三年級時減至12人；2015-2016學年第一學期一年級有8人，但第二學期減至6人，這批學生升至二年級時減至4人；2015-2016學年二年級有6人，但這批學生升至三年級時減至5人。2017年9月頂崗實習生到崗后，沒有出現生源流失現象，甚至出現了生源回流現象。如2016-2017學年二年級有4人，這批學生升至三年級時增至5人。此外，不足齡兒童到一年級旁聽人數有所增加。如2017-2018學年第一學期一年級有2名不足齡的旁聽生，到第二學期增至5人，而這批學生2018-2019學年全部留在了果木小學，成為一年級正式學生。

三、頂崗實習在果木小學取得成效的原因分析

（一）教育扶貧把贛州市委政研室、贛州師專、崇義縣教育局、過埠鎮中心小學聯結在一起，同向發力，是取得成效的直接原因

一是精心安排頂崗實習生。為確保教學質量，贛州師專精心挑選頂崗實習學生。從訪談中獲悉，6名學生在班上的成績均是中等偏上。從表2可知，6人中，從培養模式看，4人是五年制定向生，2人是三年制大專生；從生源地看，3人是本鎮人，3人是本縣其他鄉鎮人；從專業看，4人是小學語文教育專業，2人是小心數學教育專業；從性別看，5人是女性，1人是男性。為確保連續性，贛州師專修改了師范生教育實習安排，將初中起點五年制師范生教學實習安排在第八個學期，將高中起點三年制師范生教學實習安排在第五個學期，以確保每個學期都可以安排學生到果木小學實習。為了加強實習指導，贛州師專要求巡回指導教師到實習點實地指導實習生不少于3次，且果木小學是必去的實習點。

二是食宿等各項保障工作到位。得益于贛州市委政研室和崇義縣教育局的支持和協調，第一批、第二批在果木小學的頂崗實習生吃在村支書家里，住在村委附近租的民房里，費用由市委政研室承擔，食宿條件較好。后來考慮到安全等因素，第三批頂崗實習生吃、住都安排在過埠中心小學。為幫助頂崗實習生提高技能，從第二批頂崗實習生開始，過埠中心小學安排了一定的時間讓他們到中心小學跟崗實習。同時，過埠鎮中心小學為頂崗實習生提供了教學指導及每人每月1000元的補助。

三是建立教育實踐基地。贛州師專破格將果木小學列為教育實踐基地，這是目前該校唯一一個鄉村小規模小學教育實踐基地。2018年4月13日，贛州師專、崇義縣教育局、過埠中心小學在果木小學舉行了三方簽約和教育實踐基地掛牌儀式，并給果木小學全體學生贈送了書包等學習用具。

正因為學校、對口幫扶單位、實習單位的關心、關懷，才使得在果木小學頂崗實習的學生能安心工作，出色地完成頂崗實習任務。

（二）頂崗實習實現了果木小學師資“需求”和“供給”的無縫對接，是更深層次原因

從“需求”的角度來說，對于鄉村小規模學校而言，頂崗實習生比在編在崗教師具有更多獨特優勢。果木小學雖然學生人數少，但仍然設有一、二、三年級各一個班，過埠中心小學在調配果木小學教師時也犯難，班級數多，學生人數少，如果按班師比配備教師，現有教師根本不夠調配，按生師比配備教師，無法完成正常的教學工作量。而頂崗實習生雖然不是正式的教師，但具備了教師的基本素質，而且年輕有活力，又是初次登上講臺，工作熱情高，可以勝任鄉村小規模學校的教學任務，最關鍵的是實習時間有限，少則半年，多則1年，不用像正式老師那樣需要面對崗位變動而患得患失。當然，每個學期更換不同的老師，可能會影響教學的延續性，但不同的年輕老師帶來的新鮮感，又何嘗不是激發孩子們學習熱情的動力之源呢？

從“供給”的角度來說，贛州師專培養的師范生能夠勝任在鄉村小規模學校頂崗實習任務。近年來，該校結合社會需求的實際，以壓縮理論教學時間、增加實踐教學學時、突出專業特色為思路，不斷調整、優化人才培養方案，學生實踐能力顯著增強。該校與贛州各縣（市、區）教育局、小學（幼兒園）合作建立了126個教育實踐基地，每年安排2000多名學生到各縣（市、區）小學、幼兒園實習。此外，贛州師專是贛州市唯一一所承擔“定向培養”鄉村教師培養任務的師范類專科學校，2013年以來，各縣（市、區）每年均會選送的一批學生由贛州師專進行“定向培養”，畢業后回到各縣（市、區）擔任鄉村小學或幼兒園教師，每年總人數700-1000人。這些學生是未來的鄉村教師，需要到最基層、最薄弱、最艱苦的鄉村小規模學校實習鍛煉，這對于砥礪他們的理想信念、教學能力、心理素質、職業適應以及增強對縣情、鄉情的了解等大有裨益。

四、經驗和啟示

一是要站在鄉村振興的高度深刻認識辦好鄉村小規模學校的重要意義。果木小學的經驗是教育扶貧推動鄉村振興的縮影。鄉村教育是鄉村振興戰略的先手棋，而鄉村小規模學校是鄉村教育的短板。辦好鄉村小規模學校，站在農村孩子的立場，這是保障他們就近入學的權利，讓他們更好、更安全成長的重要途徑；站在鄉村發展的角度，學校是美麗鄉村之魂，是連接現代文明與鄉土文化的橋梁，是推進農村文化繁榮和鄉土文明的重要陣地；站在社會發展的角度，辦好鄉村小規模學校是培育農村人力資本、阻斷貧困代際傳遞的基礎保障。江西省贛州市地處山區，村落眾多且多數遠離城鎮，因而人口分布零散，這些地理環境從客觀上決定了鄉村小規模學校長期存在必然性。近年來，該市貫徹落實國家和省系列重大政策措施，鄉村小規模學校辦學條件特別是硬件條件明顯改善，但生源嚴重不足、師資不足等問題仍然比較普遍，需要地方黨委政府持續加大幫扶力度，并鼓勵更多社會組織和力量支持和幫扶鄉村小規模學校。

二是總結果木小學經驗，增加試點，逐步推廣。果木小學的個案有其特殊性，但也揭示了一些共性問題，歸納起來，果木小學經驗體現了教育扶貧的優越性，提供了鄉村小規模學校教師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新路徑。就當前的形勢而言，果木小學經驗具備推廣的條件。從政策上看，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全面加強鄉村小規模學校和鄉鎮寄宿制學校建設的指導意見》（國辦發〔2018〕27號）指出，“鼓勵師范生到兩類學校（指鄉村小規模學校和鄉鎮寄宿制學校）開展教學實習”，這為師范類院校支持鄉村小規模學校提供了政策依據。從實際情況看，師資不足是該市鄉村小規模學校普遍存在的問題。在對該市19個縣（市、區）教育局問卷調查發現，13個（市、區）教育局認為鄉村小規模學校“教師數量不足或難以補充”，占68.4%。目前，贛州師專正在擴大試點，爭取2019年選取5個以上鄉村小規模學校開展師范生教育實習。

三是積極探索鄉村小規模學校教育實習新形式。師范生教育實習主要采用跟崗實習、頂崗實習和實習支教。根據2016年教育部等五部門印發的《職業學校學生實習管理規定》，跟崗實習是指不具有獨立操作能力、不能完全適應實習崗位要求的學生，由職業學校組織到實習單位的相應崗位，在專業人員指導下部分參與實際輔助工作的活動；頂崗實習是指初步具備實踐崗位獨立工作能力的學生，到相應實習崗位，相對獨立參與實際工作的活動；實習支教則更多是政策性安排，學生人數和服務單位都比較固定，比如2019年上半年贛州師專就按照上級要求安排了200名學生到指定的學校進行實習支教，省財政給每名學生補貼交通費、生活費等，共計3000元。一般而言，從有利于人才培養的角度出發，學校更傾向于讓學生跟崗實習，在有經驗的在崗教師的指導下提升學生的實踐能力，但對于師資不足的鄉村小規模學校而言，選派學生頂崗實習，補足師資缺口，更符合實際需求。但是，既然是頂崗實習，就需要支付給實習學生一定的費用，比如過埠鎮中心小學為果木小學頂崗實習生提供了每人每月1000元的補助，這在無形之中增加了鄉村學校的負擔，如果能在高校、地方教育主管部門和實習學校的共同努力下，將鄉村小規模學校納入實習支教范圍，或參照實習支教的做法，從政策上、經濟上給予保障，鄉村小規模學校教育實習模式將會更加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