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俊卿
平遙縣地處山西省中部晉中盆地、汾河流域,縣域東南高、西北低,地貌類型依次為太岳山余脈中低山區、黃土溝梁區、汾河平原河谷地區。其中中低山區范圍較大,城鄉居民點分布少、規模小,村莊建設用地緊張、農業耕作條件較差,主要以森林植被自然景觀為主;黃土溝梁區兼有山區和平原區的特征,河流水系發育,農業耕作條件較好,居民點數量、規模開始擴大,布局較為集中,是縣域資源、經濟、生產活躍度較高的區域;汾河平原河谷地區地形平坦,農業資源、交通運輸條件好,村莊居民點普遍規模較大,現代化程度高。境內除山西母親河汾河過境,還有惠濟河,昌源河,柳根河,嬰澗河四條季節性河流。[圖1、2]
1.2.1 歷史文化資源分布
“平遙為陶唐遺墟……,秦漢以降稱平陶,至后魏而改稱平遙。”[1]2700余年的城鄉發展過程中,文物和傳統建筑是社會發展和文化演進所留下的最直接的物質遺存。平遙縣共有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19處,省級文物保護單位3處,市級文物保護單位4處,縣級文物保護單位117處,另有第三次文物普查公布的不可移動文物934處。

圖1 平遙縣域地貌分析圖

圖2 縣域各類地形地貌

圖3 縣級及以上文保單位分布圖

圖4 各鄉鎮文保資源統計圖
除了有大量文物,平遙縣還有散落于廣袤鄉村的眾多優秀傳統建筑,有廟宇、祠堂、戲臺等公共建筑,也有晉商名儒或當地大族的傳統宅院,但大多保存狀況不佳。隨著村莊人口的流失,民居院落逐漸空置荒廢,戲臺等公共建筑利用率隨之降低,建筑主體也日益破敗。[圖3、4]
1.2.2 歷史文化資源分布特點
(1)遺存以公共建筑居多
除古城保留大量傳統民居而數量遠超城內公共建筑外,鄉村地區文物和歷史建筑遺存以各類廟宇、祠堂、戲臺等公共建筑居多,由于保護較一般建筑得力,大多歷史風貌良好;宅邸民居數量少于公共建筑,而且由于長期以來為適應居民使用需求不斷更新或人去樓空式的荒蕪,歷史風貌普遍不夠完整。
(2)公共建筑類型多樣
平遙有多神崇拜的民俗特點,除佛道儒三教崇拜外(如觀音堂、關帝廟、文昌閣),還有方位神(如趙壁西神廟、東泉南神廟、西羌西方寺、梁官南廟)、民間神(如尹吉甫廟、林泉先師廟、趙壁子夏廟、利應侯廟、武村虸蝗廟、軍寨風水寺、西郭藥王廟、豐依姑姑廟)[2]。
因平遙縣位于萬里茶路重要節點,有著重要的商貿區位、承擔重要的商貿職能,所以另有很大一部分公共建筑服務于茶道的商旅,如喜村狐神廟、喬家山日休庵、南嶺底茶坊廟、石家坡狐神廟,兼具祈福求平安和歇息休整、貿易交流的功能。
(3)資源分布不均衡
縣域14個鄉鎮在文物及歷史建筑保有量上差別較大,除古陶鎮因平遙古城內的大量文物和歷史建筑而明顯區別于其他鄉鎮外,朱坑鄉、東泉鎮、卜宜鄉、岳壁鄉、段村鎮5個丘陵地區鄉鎮的文物和歷史建筑數量(434處)即占剩余13個鄉鎮總數(692處)的63%;如果再加北部襄垣鄉、洪善鎮,則7個鄉鎮的文物和歷史建筑數量(533處)占剩余13個鄉鎮總數(692處)的77%。所以,古城、縣域東南部及東北部是典型的歷史文化資源集中區域。
不均衡的分布特點與村莊形成年代有直接關系,東南部丘陵地區正是縣域村莊人口發展最為持續、集中的區域,村莊發展時序明顯,歷史文化資源遺存豐富。
(4)遺址遺跡呈不同年代的線形分布
羅列分析縣域范圍內元代以前遺址遺存,可以發現,每一時代最早出現的地域基本沿昭余祁澤藪的邊界線型分布,并且隨其消退和縮減逐步下移,這也從考古學角度再次印證了這個古代大湖的變遷過程。
鄉村在人類聚落發展和建設史上,是一類比較自由的聚落形式,最能融于自然和利用自然,鄉村聚落規模一般不會太大,在多山的山西境內、在沖刷嚴重的黃土高原,村莊一般隨坡就勢,最大限度利用可建設用地,平遙縣東部、東南部丘陵地區和中低山區的村莊明顯具有和自然環境相融度較高的特點。
2.1.1 建筑材料
村莊建筑的用材,也直接反映了村莊與周圍自然環境的相互依存,地勢略平坦地帶的村莊,建筑用材一般為磚木,靠近河谷的用材融入卵石,中低山區的用材加入石料,不僅就地取材方便施工建設,更從整體風貌上與地域自然高度相融。[圖5]
2.1.2 建筑類型

圖5 磚木、河灘卵石、山石分別為主要材料的建筑
窯洞是晉陜一帶黃土高原上最古老最常見的建筑類型,靠山掘洞,添置門窗,是最經濟方便的早期住宅,是人類適應自然、改造自然的杰出成就。平遙縣先民初居于東南丘陵山區,所以窯洞也是平遙縣域最常見的建筑類型,不僅在丘陵山區,平川地區也常有這類建筑;不僅是居民住宅,廟宇、祠堂、戲臺等公共建筑也常采用這種建筑形式,體現了自然環境對建筑形制影響的長遠性。
根據建造方式,窯洞可分為靠崖窯和錮窯,前者依山掏挖,后者平地起窯。根據建造材料,窯洞可分為土窯、磚窯、石窯。還衍生出在窯前加檐、窯上建樓等多種組合方式,但窯洞形制一直都是平遙建筑的重要特征。[圖6]
縣域范圍內的村莊,很多都是封閉的堡寨形式的聚落,外觀是高大堅實的堡墻,由版筑素土夯,有一座或兩座堡門,設在貫穿堡中一條大道的一端。堡門一般為磚砌拱門,內裝門板,定時開啟,與早期的里坊管理制度相關。也有一部分是開放空間類,村莊四周邊界直接與自然山體林地農田相連。還有介于二者之間的半開放類,即村莊整體開放,村內局部建堡。

圖6 土窯、磚窯、石窯、窯上建樓
2.2.1 堡寨封閉類村莊
堡寨封閉類村莊的形式,一方面是出于安全、防衛的考慮,另一方面是社會組織、管理制度的產物。是晉中、晉東南地區常見的村莊類型。
根據《平遙古城與民居》一書的觀點[3],平遙的堡總體基本特征有:一般的堡大都設一門,外建堡墻;部內有一條主街,兩側有支巷;在堡部內的主街盡端或堡門上建廟;鄉村堡形制較為嚴整,堡內分為幾個部分,比鄰而居。[圖7]

圖7 堡寨封閉類村莊示意圖
平遙縣域此類村莊較多,它們分別是——梁村:由東和堡、西寧堡、南乾堡、昌泰堡、天順堡組成,村內主姓冀、毛、鄧;段村:由鳳凰堡、泰和堡、和薰堡、興盛堡、成寧堡、永慶堡組成,村內主姓段、張;東泉村:由北堡、當堡、花春堡、新堡組成,村內主姓鄧、胡、王;西源祠村:由南堡、西堡、東堡、西河堡、前新堡、后新堡組成,村內主姓喬、李、郝、趙;彭坡頭村:由西頭堡、南堰堡、南莊、南堡、新堡組成,村內主姓劉、彭;梁坡底村:由舊堡、小新堡、鳳凰堡、大新堡、興盛堡、永慶堡組成,村內主姓張、溫。
堡寨封閉類村莊形成的原因主要有:
(1)村莊自然防衛條件不足
此類村莊一般形成時間較長,多位于縣域東部、東南部的山地丘陵地區,自然地勢對于村莊的拱衛不足,需建完整堡墻進行安全防衛。
(2)村內多姓氏
對于人口規模較大的此類村莊,建堡寨的另一重要原因是多個姓氏,各大家族之間多建堡墻實現空間分割,有利于管理與和睦相處。
2.2.2 空間開放類村莊
空間開放類村莊即為已無堡寨形式的村莊。
此類村莊有兩種,一種是隨著現代化進程和城鎮化發展而形成的平川地區的現代風貌村莊,這類村莊已從村莊格局風貌、建筑類型樣式、村民生活方式等很多方面極大地接近現代風格和水平,是新興現代開放村莊;另一種是建村伊始即為開放式村莊的古村落,如,普洞村:依山勢地形所建的臺地窯洞建筑群;東郭休村:地理區位較偏遠,山頭崖口建村。[圖8]

圖8 空間開放類村莊示意圖
空間開放類村莊形成的原因主要有:(1)村莊自然地勢防衛條件良好,此類村莊一般位于山區腹地,村莊外圍即是深溝或山梁,形成天然的防衛屏障。(2)單姓家族聚居,村內單姓家族聚居,有相互交流需求。(3)通商貿易,此類村莊多位于古商道驛道上,開放的空間形態為適應商旅貿易的便利而形成。
2.2.3 空間半開放類村莊
此類村莊部分空間開放,村內建有獨立封閉堡,大多為人口規模較大的村莊。(圖9)最典型的如喜村,村內有毛家堡、南堡、新堡,村莊南部古商道區域空間開敞。

圖9 空間半開放類村莊示意圖
空間半開放類村莊形成的原因主要有:(1)村內多主姓,但商貿功能發達
既要滿足主姓大戶的安全需求和私密性需求,又要面向商賈背夫,發展貿易及服務型產業,多分布于商道驛道上。(2)外姓人口遷徙,外姓人口的遷徙和戰亂,綜合促成空間半開放村莊的形成。
受不同地域自然與歷史文化要素影響,村莊內部空間格局、院落形態、建筑類型、風格面貌都存在著地域差異,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2.3.1 街巷空間尺度
綜合來講,同是黃土丘陵地貌類型,南部段村、卜宜的村莊普遍比北部岳壁、東泉、朱坑的街巷空間尺度大,除了經濟、貿易等社會因素,人的活動對自然的改造利用程度較強,也是影響原因之一。
基本同一海拔高度、相似地形地貌的四個村莊對比,位于段村鎮的南羌、北羌歷史街巷空間尺度較大,即使上述的喜村官道也不及。(圖10)
2.3.2 院落形式
段村、卜宜一帶,常在大院內部再設居住型院落,外在形式即為一戶院落一個大門,院內停放車馬,內部再設二門,作居住空間的入口。而東泉、朱坑一帶的院落則為并列式功能分離,外在表現形式即為居住院落與車馬院/場院并列排布,入口并列存在。(圖11)
2.3.3 建筑裝飾
段村、卜宜一帶村莊多高門大戶,多為樸素風貌;東泉、朱坑、襄垣一帶村莊,注重外立面的精美,常裝飾磚雕木雕等。主體建筑亦然。(圖12)
平遙縣域村莊的形成年代與古晉陽湖——昭余祁澤藪的變遷息息相關。《水經注》與《墨子》中均有記載,山西中部曾有古代大湖,名昭余祁,位于晉中盆地偏南部,其水源主要是上游的汾河,及其支流瀟河、文峪河、昌源河等。眾水匯集昭余祁大湖,再通過雀鼠谷下泄,大湖方圓數百里,范圍涵蓋今太谷、祁縣、平遙、文水、汾陽等地。漢代淤淀成九個較小湖泊,唐宋時只有鄔城泊見于記載,并日漸涸塞,元代前后干涸消失。(圖13)

圖10 南北村莊街巷空間尺度對比

圖11 南北村莊院落結構對比

圖12 南北村莊建筑裝飾對比

圖13 昭余祁澤藪不同時期邊界及遺址分布圖
隨著昭余祁澤藪的變化,平遙境內的村莊分布也逐步發生著變化,基本演變趨勢可概況為:“滄海桑田、澤退人居、逐水西移”。從時間階段上看,東南部丘陵地區的村莊建村歷史較早,是平遙縣域早期人類生產生活的主要區域,中部沖積平原傾斜區和縣域西部的村莊建成年代略靠后,中西部村莊形成時間最晚。[4]
梳理村莊的形成、變遷歷史脈絡能夠最直接地了解縣域歷史文化的發展順序,能夠比較準確地尋找重要歷史節點可能存在的重要歷史遺存及其背后可能蘊藏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盡管現在遺存的古村落多為明清建筑,但在村莊選址、與自然環境的依存度、村莊空間格局、遺留歷史構筑物等方面均存在相應的時代特征,具體表現為如下幾方面。
從村落形成時序上講,東南部丘陵山區自古就是人類活動的重要區域,村莊聚落形成時間早,很多村落格局沿襲古制;中部沖積平原傾斜區和西部縣界處村落多形成于漢唐,隨古城的建設達到一定的興盛;中西部平川區村落多形成于元明清,為適應人口數量的增加和社會活動的多樣性而建成。
早期形成的古村落多人口大村,如喬家山、彭坡頭、梁坡底,這些村莊并不具備現代意義中的交通、用地條件等便利區位條件,成為規模較大的村莊不能排除歷史積淀的因素。
在東南丘陵地區的古村落中,隨處可見超高樹齡的大樹古樹,從人類活動與樹木植被的親密角度,也驗證了村落的歷史性。
早期形成的村莊,名稱多不能直解,或反映物質特點,或蘊含一定寓意與希望,或無可考證,如東勝、龍峪、黃倉、豐盛、興旺等。中期形成的村莊因時代更迭、時有戰亂,村莊名稱多反映一定的功能,如南羌、北羌、西羌、大羌、軍寨、官地、營里等,顯示其最初的軍事作用。后期形成的村莊則更接近現代常見村莊的命名方式,直接以聚居人口的姓氏命名,如杜村、曹村、王家莊、郝家堡等。
據考古調查發現,從福建崇安起,通往蒙古及俄羅斯的萬里茶道從武鄉縣進入平遙縣[5],在平遙境內第一個重要驛站即是朱坑鄉上店村,隨后向東沿惠濟河入平遙古城,再分三路出平遙。其中歷史遺跡遺存最多的是上店——古城——洪善一段,共長47公里,沿途村莊21處,與茶道有關的文物80余處。傳統農耕文化與商旅文化交織碰撞,產生了縣境范圍內獨特的古道文化類型,具體表現為如下幾方面。
4.1.1 商旅服務設施
漫長的運輸路途催生了眾多為路經商旅提供飲食、住宿、小歇、信息交流、商業貿易的場所,就目前發現,古道沿途有14處商旅服務設施,多稱廟,如上店村狐爺歇馬廟、茶房廟,坡底村狐爺廟,喬家山日休庵,常村茶房廟,喜村茶房廟、狐神廟、東郭車馬店、沿村鋪棲真庵等。這些廟宇設施通常都具有多重復合社會功能,如宗教崇拜、茶飲歇腳、信息集散、貿易交流,同時服務于過往商旅和當地居民。這些遺存有的已公布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或三普未定級文物,有的建筑質量較差,村民口述曾具備商旅服務功能。
4.1.2 商貿交易設施
古商道上除了有餐飲住宿等服務設施外,還有多處重要節點具有區域商品貿易職能,上店、坡底、喬家山、喜村、沿村鋪、洪善即為古道上的重要商貿節點,分別在不同區段承擔著商貿交易的職能,現在仍有多處商鋪建筑群保存。
商貿交易設施一般位于村莊內部,交易活動與村民的生產生活發生密切聯系,一般都是村莊最繁華熱鬧的地段,如洪善商業街即為主干道南北大街。商業貿易集中的街區地段也會影響村莊的整體空間布局,多會集聚吸引大宅和其他公共建筑的建設,對其建筑類型和建筑風貌產生一定的影響。
4.1.3 軍事防御設施
晉商的發展是一部商業史,也是一部當地的軍事史,資金貨物的流動常常伴隨著武力斗爭發生,故而平遙境內古商道兩側出現了很多兵寨、烽火臺等軍事設施。如上店村現存古兵寨一處,對平遙東部門戶起到了防御作用;沿村鋪原為明代軍事設施,村西古商道旁原有烽火臺,毀于上世紀七十年代,村民傳為軍人之后,民居檐部采用垛口式封護,沿襲了軍事堡寨的傳統建筑形式;洪善村南古商道旁也有一處烽火臺,是研究商業、軍事、村莊建設的重要實物資料。(圖14)

圖14 縣域古商道及沿線村莊位置圖
農業經濟繁榮對村莊發展的作用主要體現為促使村莊分離。
平遙縣域東南部是人類活動較早、村莊歷史悠久的區域,元代以后,隨著昭余祁澤藪的徹底干涸,平遙逐漸成為山西中部汾河流域耕地資源條件較好的地區,除了汾河時有澇災,縣域西部已經成為廣袤良田,即便如此,東南部丘陵地區仍然是人們生產生活的“福地”。對比康熙版、光緒版《平遙縣志》和1984年行政區劃資料,縣域村莊的數量變化如下:

表1 1707-1883-1984年度平遙縣域村莊數量變化[6]
從康熙年間到光緒年間,新增行政村及自然村共74個,大部分在縣域東部、東南部丘陵山區。從光緒年間到1984年,行政村增加122個,自然村增加22個,依然集中在東部、東南部丘陵山區。人口的增加、農業經濟的繁榮,并沒有使這個農業耕作用地資源較少區域的人口向西轉移,而是不斷發生村莊分離,基本有三種形式:
4.2.1 村旁擇地建新堡
這類分解人口的方式只是從空間上形成了分離,并未發生行政變化。如修德村向西分離出修德北堡、常村向北跨惠濟河分離出常村北堡。村莊內部的家族傳承、風俗習慣等仍有密切聯系,公共設施也可共建共享。
4.2.2 就地分割,一分為二
這類分離是從現狀空間格局上直接進行的分離,且各自獨立成村。如東趙村和西趙村,村莊規模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功能分區明顯,且有自然河道相隔,人口擴張、耕地不足,村莊分離勢在必行。這類村莊分離后相對獨立,但社會活動仍有絲絲縷縷的聯系。
4.2.3 遠距分離
這類分離較少發生,除人口擴張、用地不足等自然因素外,多伴有一定的社會因素,如郭休村和東郭休村。東郭休村從郭休村分離后,向東遷至山區,兩村從經濟交流到社會活動交流都基本隔斷。
除了漫長而持續的自然社會活動給村莊聚落帶來較為深遠、持續的影響,政權更替、政策執行、突發戰爭等短時期社會行為也會在村莊聚落的發展、民眾生活生產方式上留下痕跡。
山西自古就是民族融合之地,北魏拓跋氏定都平城之后,大量鮮卑族人涌入山西,主要由兩個入口進入,一是當時的都城大同,二是東渡黃河的石樓,山西的北部和西部成為少數民族主要聚居地,由西路而來的少數民族繼續東進,曾抵達孝義、汾陽、介休。平遙縣一直處于農耕文明和游牧文明交界地帶,也偶有民族融合的歷史現象。
5.1.1 物質遺存
縣域西部有幾處村莊,大羌、西羌、南羌、北羌、營里、北營等,村莊名稱就體現了與晉中盆地主流漢民族文化的不同,這類村莊聚落或是少數民族聚居而來,或是戰爭駐兵的產物。
5.1.2 民俗

圖15 縣域防御性村莊空間分布圖
平遙民間有一種說唱藝術,名“平遙鼓書”,大多由盲人演唱,當地俗稱“瞎子說書”,又叫“弦子書”,一般在婚喪嫁娶、滿月過壽等禮俗大節的時候表演,最初由一人坐唱,用到三弦、笛子等樂器。據考,此即為一種胡樂表達形式。
平遙縣有不少古村落以姓氏命名,有單姓村莊,如喬家山、梁村、趙村、任家莊、郝家堡、賈家莊等,也有雙姓村莊,如曹冀、郝溫、梁趙、侯冀、侯郭、梁周、張趙等。從村名看,冀、梁、侯、郝、趙五姓出現率較高,事實上也確實為縣域大姓。在實際調研中,村名和村中大戶大姓往往難以重合,如梁村大姓實為冀、毛、鄧,郝村開主姓許。
社會發展、人口遷徙、家族斗爭等都有可能導致村莊人口結構的變化,村名不易變更,保留了最原始的痕跡。這些村莊多分布于沖擊傾斜平原地帶和平川地區,是元代以后人口數量增長、經濟活動頻繁、政權更替等較為活躍的地區,這類村莊往往歷史遺存豐富多樣,數量類型較多。
不管有意為之,或是社會經濟發展需求所衍生,平遙縣域目前至少留存有四處對外防御的據點,分別分布在縣域東南西北,是為平遙縣的四方門戶:東部上店、南部軍寨、西部營里、北部沿村堡。(圖15)
時過境遷,這些村莊的防御功能已然不復存在,但還是在村莊空間格局、建筑細部留下了歷史的痕跡。如軍寨村內巷道交叉復雜,很多并不連通,即是為了滿足阻敵而設。營里民居建筑裝飾仍沿用垛口形制,山墻封口較為剛硬。
本次研究重在從空間角度厘清自然格局變遷、歷史文化演變對鄉村聚落發展產生的影響、留下的痕跡,為求能夠在已經支離破碎的歷史文化信息中重新建立起若干聯系,為散落的鄉村梳理出更多獨有的特點,為城鄉之間的關聯和互動尋找更多的渠道,為縣域歷史文化遺產保護提供更多信息和思路。并對縣域單元自然與歷史文化資源研究提出以下建議。
一縣地域單元上的自然與歷史文化資源、城鎮和鄉村,都是組成縣域資源不可分割的整體,鄉村通常是城市經濟的根基和延續,鄉村之間又有著千絲萬縷的社會經濟聯系,所以不能割裂地看待城市和鄉村,也不宜對某一古村落單獨實施保護發展,反之不僅不能凸顯其最核心的社會責任與歷史意義,也容易造成千村一面的保護狀態。
縣域鄉村很多存在線性關聯,如商道上的鄉村、水位線上的鄉村、流域中的鄉村,遺產保護、鄉村振興工作中,應多關注具有線性關聯的村莊,力求形成聯動發展。
不論對于歷史文化遺存較豐富的古村落,還是一般鄉村,在鄉村振興、村莊發展的過程中,都要重視村莊及周邊環境歷史感的塑造,回歸其鄉村本來的面貌,提升環境品質,建設美麗鄉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