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哲學視野下的快手時光機研究

□ 姚雪靜 陳雯雯

一、作為時間的技術：一種記憶工業

技術的發展不僅延伸空間，也與時間有著緊密聯系。技術通過對時間的改變，營造著屬于自己的語境。在技術的飛速發展歷程中，作為時間的技術承擔著自己的中介與媒介作用。最后，通過對速度的再生產，作為時間的技術創造著自己的記憶場。

（一）純粹感知時間，加深對世界的熱愛

人們通過技術創造的媒介形式來認識整個世界，作為時間的技術，就是一種純粹通過技術來加快或者減慢時間進度的形式，我們通過這種形式可以提前感知未來或者回憶我們逝去的時光，這種純粹的形式賦予了我們認識這個世界的不同意義。快手的時光機魔法表情主要就是通過技術手段來加快時間，讓每一個在鏡頭前的人都可以看到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六十年后滄桑衰老的容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作為時間的技術，就是一種純粹的形式，通過技術手段來改變時間，讓人們認識不同時間點的世界，使人們加深對于這個世界的了解，鼓勵人們更加熱愛這個世界。

（二）營造不同時間下的語境，提醒我們珍惜時間

作為時間的技術，并沒有改變人們生活的空間，它只是通過技術來改變時間，從而營造了一種語境，讓人們生活在這種通過技術改變時間后的語境下。正如我們感知到的，我們現在生活在這樣一種年輕至上主義的語境下，大家都害怕變老變丑，于是大家有了一種恨老恨丑的情結。快手的時光機魔法表情恰好通過技術來改變時間，讓人們看到六十年后的自己，鼓勵人們接受變老后的自己，由此來看，作為時間的技術，讓人們正確地看待和認識自己，勇于接受時間的改變所帶來的一切，與此同時，隨著時光的飛逝，我們更要珍惜時間，在有限的時間里做有意義的事情。

（三）從中介到媒介的改變，讓我們重新認識自己

技術使得空間彌散，傳播中的傳受關系重構，作為中介的技術在改變，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它就是改變了我們認識世界的媒介形式。現在我們處于崇拜極致美顏的時代，因此，出現了很多自拍美顏的軟件，而快手的時光機魔法表情卻從相反的方向出發，它通過技術來改變時間，加快時間的腳步，讓人們在鏡頭前看到六十年后自己的容貌。在極致美顏的時代，人們對于自我認知的心理狀態有了一定的問題，所以看到時光飛逝留在自己臉上的印跡，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四）速度的再生產，找到屬于自己的記憶場

技術通過延展空間，形成了自己的媒介場。那么，作為時間的技術，是一種記憶工業，它通過技術對時間速度的再生產來調節時間的進度，或快或慢，從而形成屬于自己的記憶場。極致美顏，是技術上的進步，更是人們追求美的權利，符合一定的社交禮儀，大多數人們都想要保留自己記憶中美麗的樣子。快手的時光機魔法表情，通過技術加快了時間，人們在快手時光機上想要看到未來自己的容貌，也是想保留對未來自己的一份記憶。所以，從這個層面上來說，作為時間的技術，通過技術的手段對時間的速度進行了再生產，從而使得每個人都有了屬于自己的那份不同時間節點的記憶場。

二、快手時光機：技術下的魔法表情

快手是由快手科技公司開發的一款短視頻應用APP，它的前身叫GIF 快手。在快手上，用戶可以制作并分享短視頻，同時還可以在快手上瀏覽并點贊其他人的作品，與其他人進行留言溝通互動。快手的口號是“記錄世界記錄你”，快手整體的形式是技術賦能，希望用科技來提升快手用戶的幸福感。

快手時光機是快手上的一個魔法表情，它剛出現的時候，在快手上的使用率非常高，快手時光機魔法表情伴隨著《時間都去哪兒了》的音樂背景，通過技術的支撐、精準的動態人臉捕捉、基于時序的臉部變形與美妝、頭發分割與染色、動態控制變老邏輯等，讓拍攝者在鏡頭前感受自己未來六十年的變化。快手通過這種形式，提醒大家珍惜時間，愛護家人，在有限的時間里做有意義的事情。

筆者在快手上搜索“快手時光機”這幾個字，出現了如表所示結果。

快手時光機 參與 作品 贊數量 401.0w 6137 5.9w

通過觀看和分析這些作品，得出以下結論：

1.基本上都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錄制這段視頻，很少有兩個人一起錄制，兩個人在一起錄制的也多為家人、情侶等。2.視頻的錄制中，隨著時間的推移，看著自己越來越老的容顏，人們的表情是漸漸趨向于悲傷和嚴肅的。3.兩個人一起錄制時，在視頻中看著互相老去的容貌，兩人會默默地低下頭或是看一眼對方。相比于一個人的錄制，兩個人的錄制中，大家會相應地隱藏自己的感情變化，不想讓對方看出來悲傷的情緒。

三、媒介即環境：不同媒介環境中的快手時光機

媒介環境學建立在城市生態學與技術哲學的基礎之上，并對它們的理念進行了進一步的拓展，媒介環境學的核心強調媒介即環境，具體來看，一般分為作為知悉環境的媒介、作為符號環境的媒介、作為媒介的環境以及多重環境論。筆者將結合快手的時光機魔法表情來詳細探討媒介即環境的含義。

（一）逆美顏媒介環境促使快手時光機迅速走紅

眾所周知，我們感知周圍環境的方式更多的是使用我們的感覺器官。但麥克盧漢曾經提到過“媒介是人的延伸”，媒介是人體感官的延伸，特定的媒介需要特定的感覺器官的參與。現在，我們正在從感官環境走向媒介環境。

技術飛速發展的時代，大多數人利用科技和算法來刻意迎合人們對極致美顏的追求，整個社會環境是充斥著恨老恨丑的情結的，大家都在追求年輕至上主義的語境，但也有些人意識到了改變，他們選擇走上逆美顏的道路，更多地選擇用情懷來打動用戶，讓用戶在變老和變丑中去感悟生命、人生、親情、愛和時間的力量。快手的時光機魔法表情就是在知悉環境的情形下產生的一種媒介形式，它是對我們視覺和聽覺的組合延伸，因此，在它剛出來的時候得以迅速走紅網絡。

（二）快手時光機作為時間的符號而出現

符號是傳播學中經常提到的一個名詞，分為一般性符號和表征性符號。但在筆者看來，符號更多的是一種象征意義。快手的時光機魔法表情是利用技術支撐產生的一種媒介形式，但它更是營造著一種屬于自身媒介的符號環境，伴隨著《時間都去哪兒了》的背景音樂，加上鏡頭前數字的變化以及自己逐漸變老的容顏，很容易將用戶帶入這一魔法表情的符號環境中，讓人們珍惜時光的同時也關注到快手這一APP 真的是在記錄世界記錄你，用戶通過進入時光機的符號環境中，也會更了解快手這一媒介形式。最后，時光機象征著時間的飛逝，在這里，它也是變老變丑的符號。

（三）快手時光機讓我們重新注意到被忽略的親情

媒介即環境，關注人們如何使用媒介去認識整個社會，在這個過程中，技術與人的互動關系也是媒介環境學所關注的重點。在這個層面，作為媒介的環境更多地指向社會環境，媒介反映的就是社會環境的現狀。現在的社會生活節奏很快，快到人們已經無暇顧及身邊的變化，因為工作或是其他的一些碎片化時間的需要，我們與陌生人的交流越來越多，卻忽視了我們最親的人的感受。快手的時光機魔法表情讓我們看到自己或是親人漸漸變老的容顏，它營造了一種反思的場景，讓我們在匆忙的社會節奏中看到了自己的親人，時間飛逝，他們也會變老，所以我們要更愛自己的父母，更珍惜身邊的親人，不要等到幾十年后，我們自己老了，父母不在了，低著頭的我們才開始后悔。

（四）快手時光機讓我們與社會更好地交流

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帶來了信息的爆炸，我們沒辦法全面地認知整個世界，相比于單一的媒介環境來說，多重環境可以幫助我們更全面地認識這個世界，與這個世界更好地交流溝通。快手的時光機魔法表情使用一定的技術手段，將我們每一個用戶拉回到時間和空間的關系結構中，讓我們在變老中去體味各種關系，與未來六十年后自己的關系、與親人愛人的關系。通過這種感悟，我們可以從“陌生人的社交”走出來，更多地走向“熟人社交”。

四、人文關懷：融于科技中的哲學思考

媒介環境學建立在技術哲學的基礎之上，而技術哲學剛開始出現的時候，很多學者主張技術決定論，他們認為技術決定著人們的思想，決定著整個世界的發展。但是，漸漸地，更多的學者不斷地進行完善，他們認為技術與人是一體的，與此同時，他們也提出了文化與技術共生論。我們不得不承認技術的發展確實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我們認識世界的角度，影響了我們交往的媒介形式，但我們不應只看到技術對我們的影響，我們還應該看到融于科技中的人文關懷和一些哲學思考。

快手的時光機魔法表情基于技術得以發展，但我們也應該看到人們更愿意自己一個人去錄制這個短視頻，說明我們不愿意看到其他人老去；和自己的親人一起錄制時，我們大多隱藏自己的情緒，說明我們看到了時間飛逝，但一時難以接受，尤其是當我們還以為父母會一直陪在我們身邊時，我們看到鏡頭中老去的他們，自己的內心一定非常難受。看著鏡頭前，時光留在臉上的印跡，每個人的表情會慢慢變得悲傷、嚴肅，或許那一刻我們真切地感受到了時間的力量。它提醒著我們珍惜時間、關愛親人、珍愛生命，所以，在這樣一款技術下的魔法表情中，我們也在感悟著生命、人生、親情、愛和時間的力量，而這些正是融于科技中的我們想要的人文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