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昊

2020年11月16日,在美國特拉華州威爾明頓,美國候任副總統哈里斯就重建美國經濟發表演說,一旁聆聽的是美國候任總統拜登。
特朗普政府的對外政策已經明確把大國戰略競爭作為指導性原則,并視中國為首要戰略競爭對手。正如亞洲協會美中關系中心主任夏偉(Orville Schell)所言,中國現在是美國外交政策的“放射源”。今年特朗普政府的很多外交活動其實都是圍著中國議題轉的。
美國的對華政策已經打上特朗普的烙印。新冠疫情給特朗普的選情帶來很大影響,他對中國和中國領導人的態度發生了明顯變化。疫情不僅助推了美國國內對華圍堵政策的戰略動員,也加快了美國構建國際遏華統一戰線的進程。
今年美國對華政策的演變突出了兩條主線:一是在大選因素作用下,美國對華政策的對抗性、極端性、冒險性比較突出。美方采取關閉中國駐休斯敦總領館等措施,而且在臺灣問題等方面還試圖“把紅線踩成紅區”。白宮5月20日發表對華政策聲明,直接針對中國共產黨。這些都突破了禁忌。二是打造特朗普的對華政策“遺產”。國務卿蓬佩奧7月23日在尼克松總統紀念圖書館發表的演講和其后司法部長巴爾、聯邦調查局局長克里斯托弗·雷、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奧布萊恩等的講話,構成了特朗普時期對華政策的“話語體系”和“政策體系”。白宮選擇在11月2日即大選投票日前一天發布《特朗普論中國》的文集,把這兩年特朗普政府高官發表的涉華演說匯編到一起,目的就是要凸顯這四年美國對華政策的根本性變化,固化特朗普“遺產”。
接下來談談不同領域的具體動向,主要涉及四個領域。
一是經濟方面,特朗普政府今年竭力推動“協同脫鉤”。原來是美國一家想跟中國搞“脫鉤”,但在疫情之下,歐洲、日本、澳大利亞等都試圖降低對中國供應鏈的依賴,特朗普政府加以利用,推動各方“協同脫鉤”。一方面,美國設立250億美元的“回流基金”,促使醫藥、通信等領域供應鏈從中國回遷美國。另一方面,美國國務院推動所謂“經濟繁榮網絡”,宣揚“自由國家之間的自由貿易”,深層目標是實現中國與全球供應鏈產業鏈的深度剝離,拼湊孤立、排斥中國的國際經貿陣營。涉及領域非常寬泛,包括數字經濟、能源、基礎設施、金融等。如果美國的企業無法回到美國,可以轉向“經濟繁榮網絡”的其他成員國。此外,美方把人權問題同經濟問題捆綁起來,比如要求美歐企業不采購來自新疆的相關產品。
二是科技領域,特朗普政府攻防并舉。美方不斷擴大“實體清單”,收緊出口管制,尤其是針對中國的軍民融合戰略,采取實質性打壓舉措,還推出了“中國涉軍企業”名單。特朗普政府在人工智能、量子計算等關鍵技術領域加大研發投入,維護美國相對于中國的優勢。在國際上,美方推動“敏感技術多邊行動”,把相關國家組織起來,對中國進行技術封堵。推動《瓦森納協定》體系的升級,用所謂“清潔網絡”計劃實施對華“數字脫鉤”,目前有50多個國家、170多家企業加入。下一步,美方還可能從情報分享、替代產品合作研發、關鍵產品供應鏈管理、科技類投資并購審查一體化等方面著力,打造“同盟創新基礎”,推動盟友伙伴與美共同展開對華“技術冷戰”。
三是地緣政治,美方高度關注疫情的地緣政治影響,施壓他國在中美之間選邊站隊。特朗普政府推動“四國機制+”,邀請韓國、新加坡、越南三國與美日印澳舉行會議。美國常務副國務卿比根8月底公開表示,美國下一步就是要把四國機制往類似北約的方向上引。在四國機制框架下,印澳關系今年取得突破,兩國加強產業鏈合作,澳首次參加美日印“馬拉巴爾”海上演習。東盟方向,9月美國提出“湄公河—美國伙伴計劃”,對原來一些倡議進行了升級。南亞方向,蓬佩奧去了馬爾代夫、斯里蘭卡等國,推動防務合作。
前不久美國當選總統拜登和日本首相菅義偉通話,表示會繼續支持“自由開放的印太”。這表明未來幾年美國“印太戰略”的實質內容還會繼續發展。歐美在“印太戰略”問題上遙相呼應,今年德國也推出了“印太戰略”。今年7月蓬佩奧主持發表了南海政策新聲明,也是一個重大變化,美國對南海問題的干預越發增強。在臺灣問題上,美方鷹派勢力妄圖在不公開承認“臺灣獨立”的情況下搞實質上的“國與國關系”,即“準建交”。他們還推動美國對臺承諾的“清晰化”,叫囂今日之臺灣就是“冷戰時期的柏林”。
四是意識形態領域,蓬佩奧等特朗普政府高官持續針對中國共產黨和中國政治體制進行攻擊。美方在涉疆問題上加大“抹黑”力度,企圖給中國扣上“種族滅絕”的帽子。美國國務院設立“西藏問題特別協調員”,利用其所屬的“全球接觸中心”等機構在國際上推進對華“敘事之戰”。美國國會出現新一輪“反華”潮,盧比奧、斯科特等共和黨議員成為急先鋒,公開叫囂“共產黨中國”已成為美國“敵人”、中國對美構成“關乎生存的威脅”、美中之間的“新冷戰”已爆發等。眾議院“中國工作組”10月發布報告,提出400多項遏華、制華措施。116屆國會提出360多個涉華法案,其中12個已經成法,下屆國會預計會有大量涉華法案通過。
現在特朗普政府時日無多了。拜登上臺后,將以應對疫情和恢復經濟為首要執政任務,用于處理中國政策的時間和精力或會比較有限。特朗普雖然即將下臺,但“特朗普主義”對拜登政府外交政策的影響不可低估。即便拜登有意調整對華關系,也會受到美國國會和民意的牽制,民主黨內的“進步派”勢力對華態度也較消極。總而言之,未來四年是引導、塑造中美關系至關重要的時期,將深刻影響2035年前美國對華政策走向。我們需要加緊思考新形勢下中國的對美戰略是什么,不能只是簡單應對美方的出牌和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