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經濟形勢下家族信托大有可為

周韻

摘 要：隨著世界經濟下行壓力增大、經濟增長動能不足，國內經濟進入結構性改革的關鍵轉型期，疊加高凈值人群年齡結構老齡化，家族財富傳承在高端財富管理需求中逐步覺醒。另一方面，資管新規推動信托行業回歸本源，為家族信托業務的發展提供了土壤，家族信托已逐漸成為信托公司業務轉型的主要方向。本文旨在闡述新形勢下我國家族信托業務的市場空間、政策支持、競爭優勢。

關鍵詞：家族信托;財富傳承;財富管理;高凈值人群

一、抓住新形勢下新機遇：高凈值人群規模持續增長，其主要財富管理需求逐步轉向“保值與傳承”

（一）高凈值群體財富管理市場發展空間廣闊

受國際環境錯綜復雜，國內深化改革的影響，我國高凈值人士對財富管理的需求進一步增加。當前，我國個人可投資資產總規模依然保持著較好的增長水平，截至2018年底，國內居民可投資金融資產總額達147萬億人民幣，同比增長8%，但增速較2013—2017年平均增速16%的水平有明顯下降。其中，我國個人可投資資產在600萬元以上的人士數量已達167萬人，高凈值個人可投資金融資產總額達39萬億元，雖私人財富市場增速較往年有所放緩，但仍保持了一定增速增，高凈值人群財富管理市場具有較為廣闊的發展空間。（圖1）

從投資結構看，2017年至2018年期間私募、公募和券商資管、銀行理財投資規模增長較快。信托業根據資管新規要求，主動防控金融風險、推進業務轉型，雖其投資規模負增長，但信托資產規模降中趨穩，資產質量有所優化，資產配置能力穩中變強。

（二）高凈值群體財富傳承需求進一步成熟

我國經濟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的轉折期，外部經濟環境總體趨緊，國內經濟仍然存在下行壓力，加之資管新規出臺、個稅法修改、CRS實施等的影響，以及高凈值人群年齡結構逐漸老齡化趨勢，高凈值人群的核心財富管理需求已經從追逐財富快速積累轉向“財富保值和傳承”，家族財富傳承在高端財富管理需求中逐步覺醒。

從目標層面看，超過50%的高凈值人士正在或即將進行財富傳承。截至2018年，高凈值人群中已有近50%客戶超過50歲。600萬以上高凈值人士中48%已經或將在三年內積極考慮進行財富傳承，其中5000萬以上超高凈值人士中已經或將在三年內進行財富傳承的占比更高，達63%。子女年齡增長需考慮家產分配和潛在政策刺激是財富傳承需求最為主要的兩大動因。（圖2）

從信心層面看，高凈值人群避險情緒顯著上升。對未來一年宏觀經濟形勢持樂觀態度者占比較前一年下降5個百分點，而持悲觀和難以判斷態度者上升10%。對大類資產投資的態度上，高凈值人群對股市、匯率、房價看跌的比例較2017年均呈現上漲趨勢，有40%高凈值人士表示將在未來一年增持現金存款，股票為最希望減持的產品。

從理念層面看，隨著我國財富管理市場的不斷發展和完善，高凈值人群也陪伴市場共同成長，已經能夠更為理性的看待投資風險，理解風險與收益的相關屬性，因此對于專業機構和專業能力的依賴加深，更希望聽取專業機構提供投資決策意見，對于機構中立性的要求正在不斷提升。

（三）家族財富傳承需求聚焦家族信托業務

家族信托作為一種財富管理工具，在解決家庭財富傳承和風險隔離時獨具優勢，已經得到了高凈值人群、尤其是資產超高人群的廣泛認可。根據波士頓咨詢公司調研報告，高凈值人群中約10%的家族已經使用家族信托進行財富管理，此外，超過三分之一的家庭主動了解家族信托，計劃在三年內設立家族信托。家族財富規模越大，越關注家族信托業務。報告顯示，20%以上的超高凈值人群正在使用家族信托，約40%的家庭計劃三年內設立家族信托。除了家族信托，另一種家族財富管理工具是“家族辦公室”，但我國高凈值人群對此還較為陌生，雖國內也出現了一些家族管理辦公室，但市場仍不成熟，與國際先進水平存在較大差距。

從功能上看，高凈值人群最看重家族信托保證家族財富安全性、幫助子女合理支取和運用資產、幫助家族財富進行投資增值的三大功能，此外避免家族成員的沖突和矛盾、保證財富傳承的長期性也是高凈值人群較為看重的功能。（圖3）

綜上所述，當前我國高凈值人群財富管理市場具有較為廣闊的發展空間，高凈值人群的核心財富管理需求已經從追逐財富快速積累轉向“財富保值和傳承”，家族財富傳承在高端財富管理需求中逐步覺醒。家族信托作為一種財富管理工具，在解決家庭財富傳承和風險隔離時獨具優勢，已經得到了高凈值人群、尤其是資產超高人群的廣泛認可。

二、家族信托業務的理論及應用

根據2018年中國銀保監會37號信托函定義：家族信托是指信托公司接受單一個人或者家庭的委托，以家庭財富的保護、傳承和管理為主要信托目的，提供財產規劃、風險隔離、資產配置、子女教育、家族治理、公益（慈善）事業等定制化事務管理和金融服務的信托業務。

（一）家族信托的特性

他益信托特性。如銀保監會信托函37號文定義所述，家族信托是以管理、傳承和保護家庭財富為目的，因此其受益對象應包括委托人的家庭成員。當委托人是自然人時，可以將委托人設為受益人，但委托人不可為唯一受益人，因此家族信托是一種他益信托。由于信托的制度優勢，可以將未出生的家庭成員設置為受益人，給予了家族財富傳承向后代延展的無限空間。

財產管理和事務管理的雙重屬性。高凈值人群對財富傳承的管理考慮的越來越長遠，一方面希望通過一系列安排使后代順利繼承家業、不斷壯大，另一方面希望家族財富能的永續傳承、滾續增長。一些高凈值人群開始產生建立家族憲章意識，希望對家族成員生活、學業、事業、甚至家庭等方面進行管理，防止后代好逸惡勞，考慮對未成年家庭成員的撫養和年長成員的贍養，以及特殊成員照顧、扶助等。作為信托受托人，不僅要對信托財產進行管理和處置，還要履行委托人設定的家族事務管理責任。

（二）家族信托的功能

資產隔離功能。家族資產通過設立信托成為信托財產后，其財產便具有獨立性，既不屬于委托人、也不歸入受托人固有財產，這一隔離機制幫助委托人實現了財富的有效保護。因此，信托財產在委托人破產清算、債務糾紛、婚姻關系破裂、刑事追索等情形下，一般可通過信托隔離機制得以保全。

財富傳承功能。家族信托的財產、事務管理的雙重屬性，正好契合高凈值客戶復雜的管理需求，可依據委托人意愿對資產分配方案進行安排;作為外部機構對家族事務進行客觀公正的管理，幫助家族財富平穩傳承，緩解可能發生的家族沖突和矛盾。

家族治理功能。家族治理包括兩個層面，存在三重關系。“兩個層面”是指家族治理包括家族和家族企業兩個層面的治理，僅僅依靠家族企業層面的治理結構并不能解決家族內部的矛盾紛爭，更不能解決家族企業的有效傳承;“三重關系”是指家族成員、企業股東和企業管理者之間的關系互相交叉，互相影響，忽略任何一重關系都會影響家族治理的效果[4]。（圖4）

稅收籌劃功能。進行家族傳承的高凈值人士，多為企業經營者或者擁有較為龐大復雜的家族體系。因此非常重視稅收籌劃，即希望通過制度和結構的安排對家族成員個人和企業的稅收成本進行優化。通過信托結構可以實現稅收成本優化，如前所述信托財產所有權已獨立于委托人，委托人不再對信托財產的投資所得負有納稅義務。通過家族信托的結構安排，受益人與委托人不再是遺產繼承或贈與關系，因此可以有效避免可能發生的遺產稅、贈與稅等。此外，委托人也可將企業所有權納入信托財產中，即可有效避免營業稅、個人所得稅等。

（三）家族信托與其他財富傳承方式的比較

從立法角度看，目前受法律保護的財富傳承方式主要有遺囑繼承、贈與傳承、保單傳承和信托傳承四大類。遺囑傳承方式是以我國1985年頒布的《繼承法》為法律基礎發展而來;贈與傳承的法律基礎源于民法，特別是《合同法》，是較為普遍和基礎的一種傳承手段;保單傳承是以保險業的相關法律法規發展而來，以《保險法》為主體，包括《海商法》和《合同法》的有關規范以及一系列的法規、制度進行規制;信托傳承受《慈善信托管理辦法》、《信托登記管理辦法》等管理規定的規范，同時《合同法》、《物權法》同樣為家族信托發展提供了法律支持。

對比四類主要的財富傳承方式：遺囑繼承和贈與雖基本可以達成財富傳承的目的，但遺囑常常因遺囑效力、債務糾紛等，在執行時存在困難;贈與同樣面臨糾紛。且這兩種方式難以保護未成年家庭成員的利益，也無法緩釋家族內部矛盾。相對而言，在緩釋法律風險方面，以保單或者家族信托的方式進行財富傳承時，因其財產隔離的功能以及由第三方專業機構進行管理，在債務隔離、訴訟風險、婚姻變動風險的防范方面具有較為突出的優勢。同時，家族信托在稅務籌劃方面也有一定效力。

三、把握新監管政策取向：回歸本源，順應行業轉型發展趨勢

（一）家族信托符合資管發展方向

家族信托業務與公益信托業務均屬于信托的本源業務，被排除在資管新規所規范的業務之外，受到監管部門的積極鼓勵。資管新規發布后，在金融回歸本源、強化功能監管等大趨勢下，以通道業務為主的合作型服務信托業務將逐步收縮。同時，隨著各類金融機構資管業務的逐步放開，銀行、券商、基金等金融機構均向混業經營發展，金融行業跨界競爭更加激烈，整體金融業進入了“泛資管”時代，信托業需要重新建立自身競爭力，實現轉型發展，以私募融資、財富管理、資產管理為內涵的能力型服務信托將得以促進和增長。信托業在財富管理領域已占據著較為重要的市場地位，以高凈值人群財富管理需求為核心，信托機構可以依賴制度優勢，提供家族財富傳承的事務管理服務，提升對高凈值人群的吸引力，有利于增加高端財富管理客源、粘住客戶，提升財富管理的核心競爭力。

（二）家族信托獲得市場廣泛認可

信托公司在高凈值人群中具有一定優勢。根據《中國信托行業報告》估算，2016年信托公司有望服務約15萬億的高凈值群體個人金融市場[5]。同時，家族信托模式得到高凈值人群的廣泛認可，如第一部分所言，我國高凈值群體規模已達到167萬人人可投資資產達36萬億，財富管理市場發展潛力巨大，而家族財富傳承已成為當前愈來愈凸顯的重要需求。我國財富管理仍處于發展初期，針對高凈值人群多元化、長周期、復雜化的需求，當前市場中的財富管理產品與服務還無法較好的滿足客戶需求。雖有較多金融機構嘗試開展財富傳承業務，但真正意義上能實現財富傳承的產品和服務仍然稀缺。而信托公司能夠幫助客戶在稅務、婚姻、傳承、綜合投融資等多方面實現靈活的財富管理和資產配置，能滿足客戶在代際傳承中實現個性分配的需求。

（三）經營轉型帶來新的利潤增長點

信托公司在家族財富傳承業務中具有競爭優勢。由于高凈值和超高凈值人士看重機構的產品設計、風險隔離、資產配置等綜合服務能力，而相較銀行、券商等競爭對手，信托公司能夠利用制度優勢和牌照優勢，通過精細化信托架構的設計搭建，能更好服務于此兩類客戶的核心訴求。同時，基于信托財產獨立、風險隔離、私密性強等特點，信托在面對超高凈值客戶的特殊化需求，如家族財產集中、家族企業股權集中、收益權靈活分配等方面具有競爭優勢。家族信托業務將有助于豐富收入來源。按照0.4%-0.5%的管理費測算，每10億元信托資產，將可以帶來400-500萬元的管理費收入，隨著市場的不斷擴容，由此產生的收入將會十分可觀。

綜上所述，基于信托稟賦和行業現狀，信托公司應把握高凈值財富管理的發展機遇，深入融合高凈值群體家族需求，提供多領域協同籌劃，提供家族財富保護、管理與傳承的整體解決方案。

四、立足當前、著眼長遠：家族信托業務正處于大有可為的歷史機遇

（一）家族信托業務的應用

截至2018年末，68家信托公司中，共有36家實質性地開展了家族信托業務，以資金信托為主，業務總規模約為850億元[6]。目前國內開展的家族信托服務包括以下四種：信托公司主導模式、私人銀行主導模式、銀信合作模式以及類家族信托的信托公司與保險公司合作模式。

（二）家族信托業務發展的問題

1. 信托登記制度仍需完善。由于我國信托登記制度不完善，家族信托的業務模式受到限制，我國也在積極推進信托產品統一登記平臺，信托登記制度正在逐步實行。但由于信托財產登記的缺位，成為了設立“不動產家族信托”、“股權家族信托”的障礙。因此，目前家族信托僅限于資金信托這一單一模式。

2. 核心功能上缺乏法律支持。雖然家族信托在財產隔離方面由天然的制度優勢，但在目前我國法律環境中，卻沒有針對信托財產確權、隔離等的明確法律支持，因此委托人的信托設立后仍然可能存在因政策等原因，導致無法實現家族信托主要功能的目的。

3. 稅務籌劃的優勢不顯著。盡管高凈值人群對我國未來征收遺產稅等稅種有著強烈預期，但目前并沒有實質性的政策和立法支撐這一觀點，從而降低了對稅務籌劃的需求。此外，雖家族信托作為一種信托產品，不是納稅主體，其投資收益本身不會被征稅，但在一些環節委托人、受益人仍可能成為征稅對象。例如當向受益人分配收益時，需要依據規定向受益人征收個人所得或企業所得稅。在不動產、股權等轉讓至信托計劃中時，將征收財產流轉環節涉及的各種稅收。

4. 家族信托產品和服務形式較為單一。由于家族信托在我國發展時間較短，在引進過程中仍有完善法律制度和市場監管等亟待解決的問題。如前所述家族在信托登記制度、稅務籌劃優勢方面的掣肘，致使國內雖積極嘗試設立不動產和股權型家族信托，但案例仍然較少，普遍以現金形式設立資金信托。

（三）家族信托業務發展的建議

1. 加強客戶培育，逐步轉變家族信托客戶觀念。家族信托是高凈值人群重要的一種管理家族資產管理模式，其中財產管理的主要目的是家族資產的保值，因此其信托資產管理一般不與預期收益率掛鉤，容易引發客戶對產品存在疑慮，需要進行詳細解釋。

2. 積極拓展外部合作渠道，加強與金融、非金融機構合作。家族信托業務是一項綜合服務解決方案，而非單一理財產品。因此信托公司應以提供專業性、開放性為定位和發展方向，在苦練內功的同時，一方面，加強與律師、會計師事務所和咨詢公司合作，為客戶提供綜合化、專業化的咨詢服務;另一方面，加強與銀行、券商基金等機構的合作，實現資源共享，為高凈值客戶提供跨界、開放性的金融服務。

3. 積提升專業能力，加強專業團隊建設。家族信托業務內涵豐富，要求受托人不但要對家族財產進行盡責管理，還要按約對委托人家族事務進行管理，特別是面對家族資產形式多元、資產總量大、代際傳承周期長、家族關系復雜、涉及企業經營管理的高凈值人群，就要求受托人具備綜合化、專業化的服務能力，對實際運營、管理家族信托的專業人員的金融、法律、稅務等方面的綜合能力要求高。因此，在發展家族信托業務過程中，應結合現階段業務實際，積極儲備相應人才隊伍、由簡單到復雜的開發家族信托業務產品與服務。

參考文獻：

[1] 中國建設銀行，波士頓咨詢公司.《中國私人銀行2019：守正創新 匠心致遠》[R].2019.

[2] 中國建設銀行，波士頓咨詢公司.《中國私人銀行2019：守正創新 匠心致遠》[R].2019.

[3] 中國建設銀行，波士頓咨詢公司.《中國私人銀行2019：守正創新 匠心致遠》[R].2019.

[4] 徐孟洲.信托法學[M].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2004：56.

[5] 中國外貿信托，波士頓咨詢公司.中國信托行業報告[R].https：//www.bcg.com，2017.

[6] 中國信托業協會.中國信托業發展報告（2018—2019）[M].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201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