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金琳
摘 要:從二元對立和藝術實踐的角度出發,本文論述通過舍棄二元對立思維模式和進行藝術實踐,主人公消除了權力關系帶來的自身的異化,對她的施害者們達成理解,指出阿特伍德批判了二元對立思維模式所導致的施害者受害者之間控制與從屬的等級關系、批判了教育的不包容、教會將他者認定為異教徒和西方白人社會對少數族裔的歧視,提倡無等級的差異共存的思維模式和人與人之間無等級的合作和相互依賴的關系,肯定藝術實踐的積極意義。
關鍵詞:二元對立;藝術實踐;無等級差異共存;異化的消除
從二元對立和藝術實踐的角度出發,本文論述通過舍棄二元對立思維模式和進行藝術實踐,主人公消除了權力關系帶來的自身的異化,對她的施害者們達成理解,指出瑪格麗特·阿特伍德在《貓眼》中批判了二元對立思維模式所導致的施害者受害者之間控制與從屬的等級關系、教育的不包容、教會將他者認定為異教徒和西方白人社會對少數族裔的歧視,提倡無等級的差異共存的思維模式和人與人之間無等級的合作和相互依賴的關系,肯定藝術實踐的積極意義。藝術實踐主要包括三方面,即想象力的培養、藝術實踐過程和藝術作品。藝術家想象力給予主人公抵抗施害者壓迫的力量,藝術實踐的過程也幫助主人公釋放了壓抑的記憶和感情,主人公的畫作不僅釋放了她壓抑的感情,賦予她力量,而且提供給她一個不同的視角,幫助她實現自我認知和對她的施害者的理解,而對施害者的理解有助于修復她的厭女癥,使她和女性重建聯系。
一、藝術實踐通過釋放主人公的無意識,賦予她力量,幫助她克服異化
藝術實踐有助于幫助藝術家表達感情和釋放壓抑的無意識。在《藝術實踐》中,約翰·霍斯珀斯(John Hospers)提出“藝術家將感情植入他的作品(不一定是他自己的感情),感情就存在于作品中供觀賞者和聽者來判斷作為對作品的反應他們自己是否感受到作品里的感情”[1]251。弗洛伊德認為“藝術作品表達了藝術家所深深壓抑著的無意識愿望”[1]248。弗洛姆認為“創造性活動——或是藝術家的創造活動,或是工匠的創造活動,在任何創造性工作中,有創造性的人都把自己同物結合起來,這里的物代表他身外的世界。不管是木匠做一個桌子,還是銀匠打一件珍寶,也不管是農民種谷子,還是畫家作畫,一切形式的創造性工作的工作者都和他的對象融為一體,人的創造過程中把自己與世界結合起來。”[2]14。在《貓眼》中,藝術實踐釋放了主人公壓抑的感情和記憶,給她提供了一個看待自己生活的新的視角,賦予她力量,并幫助她消除自身的異化。
(一)藝術想象力賦予主人公抵御施害者的力量
藝術探索,即藝術家想象力的培養,給予主人公抵抗施害者壓迫的力量。在伊萊恩去多倫多藝術學院學習專業繪畫之前,她就開始開發自己的想象力。當無意中聽到史密斯夫人邪惡地說她活該被其他三個女孩虐待,伊萊恩當時就通過她的想象力來發泄她對史密斯夫人的憎恨“我有個簡單強烈的意念:讓史密斯夫人進入我母親肉色的甩干機里,腿先進去,然后聽到骨頭的碎裂聲,然后整個人摔倒,肉和皮膚被擠向頭部,頭像鮮血氣球一樣很快嘭地一聲爆裂。如果我的眼睛能夠像漫畫書里一樣發射致命射線,我會將她立即燒成灰燼”[3]203。這些想象力釋放了她的憎恨,并且給予她力量來抵抗史密斯夫人對她的語言暴力。當伊萊恩發現不管自己多努力都很難被基督教新教接受,她轉向信仰相對邊緣化的天主教圣母瑪麗。在向圣母祈禱的時候,圣母的心這一意象給予伊萊恩力量來顛覆史密斯夫人對她的控制。
主人公也使用想象力來抵御科迪莉亞的控制。當科迪莉亞命令伊萊恩下到河溝去撿帽子,并且和另外兩個女孩先行離開,留下伊萊恩一個人在河溝,伊萊恩不小心掉到水里,衣服全部濕透,當她快要被凍得失去意識時,她看到了圣母瑪麗“穿過橋的護欄”[3]213,在空中走下來,她的心“在她身體的外面,像霓虹燈一樣閃耀,像煤塊”[3]213。圣母瑪麗的意象在伊萊恩之后的畫作里扮演重要的角色。她不僅是伊萊恩繪畫的素材,而且是一個經常出現的象征。在這個關鍵時刻,圣母瑪麗這個意象救了伊萊恩的命。
甚至在伊萊恩成年且成為成功的畫家之后,她仍然依靠她的想象力來戰勝對科迪莉亞的恐懼和憎恨。在伊萊恩為了舉辦回顧畫展在多倫多逗留的一個星期時間里,她一直被再次見到科迪莉亞的恐懼所纏繞。因為科迪莉亞的眼睛是海綠色,伊萊恩將任何與海綠色有關的人都誤認為科迪莉亞。她將一個涂著海綠色指甲油的女人和另一個圍著海綠色圍巾的人誤以為是科迪莉亞。她還將與科迪莉亞相同年紀的人誤認為是科迪莉亞。被再次見到科迪莉亞的恐懼所纏繞,伊萊恩再次運用她的想象力來幫助她解脫恐懼。在幻覺中她看到“在馬路的人行道上,幾個男人在追科迪莉亞……趕上之后,用拳頭打她的腹部……將她放倒在地”[3]7。她還看到科迪莉亞被放在鐵肺中,鐵肺是一種醫療設備,也是她們小時候犯錯時,父母嚇唬她們時常提的。伊萊恩想象道“科迪莉亞意識清醒,但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我走進她的房間,活動著,說著話”[3]8。科迪莉亞不能動不能說話與伊萊恩的可以自由活動說話所形成的鮮明對比賦予伊萊恩控制科迪莉亞的力量,來抵制對科迪莉亞的恐懼。在伊萊恩成為畫家之前和之后,她都是用藝術家的想象力來抵御施害者對她的迫害。
(二)藝術實踐過程釋放主人公的壓抑的記憶和感情
藝術實踐的過程也幫助伊萊恩釋放了壓抑的記憶和感情。“繪畫是伊萊恩治療創傷的途徑……這種創造性途徑又提供了治愈創傷的治療方法,起到了敘事治療的功能”[4]80。盡管從十歲開始,伊萊恩就“已經忘記了過去所發生的可怕的事情”[3]225,從她懷孕時開始,她壓抑的記憶開始浮現在她的畫作中。在她懷孕之前,她畫眼前的物體,在她懷孕之后,她畫的東西都不在眼前。懷孕之后所畫的靜物都來自她的童年記憶。繪畫的過程也釋放了她壓抑的恐懼和憎恨。她畫的烤面包機和咖啡壺是童年時候喜歡擺弄的,為的是延遲出去面對科迪莉亞的時間。盡管伊萊恩認為她畫的靜物“充滿焦慮,但它不是我的焦慮。焦慮是物體本身的焦慮”[3]379,這些物體中的焦慮實際上就是伊萊恩壓抑的焦慮,通過繪畫得以釋放。
(三)藝術作品賦予主人公新的視角,幫助主人公實現與施害者的理解
伊萊恩的畫作不僅釋放了她壓抑的感情,賦予她力量,而且提供給她一個不同的視角,幫助她實現自我認知和對她的施害者的理解,而對施害者的理解有助于修復她的厭女癥,使她和女性重建聯系。
伊萊恩的畫作給她自己啟示,幫助她從異化中恢復。翻看多年前的畫作幫助她釋放對施害者的恐懼和憎恨。當翻看一幅名為《半張臉》的科迪莉亞的肖像畫時,伊萊恩承認了自己的恐懼,并且說“在這幅畫中,科迪莉亞害怕我。我害怕科迪莉亞”[3]255。在伊萊恩離開多倫多之前在她28歲時,她的作品參加一次女藝術家作品展,在展覽中,一位參觀者對她的一幅史密斯夫人的畫作潑墨水,這一事件之后伊萊恩再次看她的這幅畫時意識到“《白色禮物》不是一幅作品,它是史密斯夫人的畫像,并且是粗鄙的畫像”[3]397。她承認“令人驚駭的粗俗的畫像不僅僅一幅兩幅,有很多……我做的太過分了”[3]397。在畫展上再次看自己的作品,伊萊恩意識到了自己對史密斯夫人的憎恨,盡管“我為何如此憎恨對我仍是個謎”[3]396。在她五十五歲的回顧畫展中,伊萊恩完全意識到她的憎恨主要是由于邪惡的報復心理,她說“我現在明白了我在畫這幅畫的時候懷著極大的憎恨……我并沒有公正地對待她,或者慈悲地。相反,我進行了報復。以牙還牙只能讓人更加盲目”[3]457。欽莫伊·班納吉(Chinmoy Banerjee)認為“被壓抑的攻擊性感情在對史密斯夫人的報復中得到發泄”[5]519。布魯克·莎拉·布拉特(Brooke Sarah Pratt)也認為盡管伊萊恩的畫作“看上去不連貫,甚至夢幻,它們實際上由她的童年生活里的真實意象構成,這些意象象征她當時的感情,這些感情又代表了她當時的童年記憶”[6]114。回顧自己多年前的畫作幫助伊萊恩釋放了壓抑的感情和記憶,使她從自我疏離中恢復。
伊萊恩的畫作也使她對自己有更好的了解。當再次仔細觀看她畫的史密斯夫人時,伊萊恩意識到“現在從我畫的史密斯夫人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3]457。布魯克·莎拉·布拉特也認為“伊萊恩的畫作不僅僅是她非常需要的自我表達的途徑,而且畫作將她的感情和記憶轉化為她可以理解和接受的東西”[6]118。藝術作品賦予主人公新的視角:“對童年點點滴滴的追憶便成了自我恢復必不可少的內容”[7]137。伊萊恩“通過藝術的手段和自己的童年的創傷和解,找到了自己的身份”[8]。伊萊恩的畫作幫助她逐漸地完全地釋放了壓抑的感情,并理解和接受了自己的感情,最終實現自我認同。
畫作給伊萊恩一個新的視角來看待她的施害者史密斯夫人,幫助她達成對史密斯夫人的理解。在回顧展開始前幾分鐘,伊萊恩在畫廊里來回踱步,她說“我現在看著這些眼睛。以前我以為金屬框架里面的是自以為是的、貪婪的、自鳴得意的眼睛,它們確實如此。但是它們也是被打敗的眼睛,充滿不確定、憂郁和被迫的責任。在這雙眼睛里,上帝是個殘暴的老人;這雙眼睛透著小鎮里穿著舊的磨薄的衣服的體面。史密斯夫人是從一個小地方遷移到城市的。她是一個顛沛流離的人,和我一樣”[3]457。伊萊恩意識到史密斯夫人也是移居到城市的,這一點反映了伊萊恩理解了史密斯夫人對于城市來講也是一個不同的他者,是不想要的社會角色的受害者。通過重新審視自己的畫作,伊萊恩獲得了對施害者史密斯夫人的理解,這意味著伊萊恩將可能從厭女癥中恢復,重建與女性的聯系。
總之,藝術想象力的培養、繪畫的過程和回顧多年前畫作幫助伊萊恩釋放壓抑的感情和記憶,克服自我疏離和厭女癥,實現自我認可和對施害者的理解。
二、舍棄二元對立的思維方式使主人公實現與施害者的和解
藝術實踐有助于主人公克服異化,同時轉變思維方式也是主人公克服異化的一個根本原因。伊萊恩哥哥的死促使她舍棄二元對立思維方式,從而實現對施害者的理解和重建聯系的可能。二元對立指的是現代認識論的思想的二元性,二元對立不允許差異,“意味著等級”(Moss 45),而等級“意味著控制和操縱”[9]45。
關于伊萊恩哥哥史蒂芬的死,欽莫伊·班納吉(Chinmoy Banerjee)認為“這是一個庸俗的不相關的事件”[5]521。他認為“史蒂芬的死在小說中顯得非常多余。史蒂芬死于恐怖主義者手里似乎只是說明了這是目前普遍關心的話題。它被插入,似乎只是為了使小說跟上時代,這是阿特伍德的小說里很普遍的趕時髦的例子”[5]521。莫莉·海特(Molly Hite)認為“史蒂芬被殺害是因為他是白人、西方、男性、壓迫者的代表”[10]137。本文認為史蒂芬成為劫機者的人質而遇難揭示了二元對立的思維方式不僅使對立雙方陷入沖突,而且使無辜者成為受害者。研究者尤蕾也認為“小說中,束縛著人們思想的是植根于西方形而上學傳統中的二元對立觀”[11]52。伊萊恩說史蒂芬“死于以眼還眼”[3]438,這使讀者聯想到伊萊恩對她和史密斯夫人的關系的評價“以眼還眼只能更加盲目”[3]457。
在小說中多次出現的“以眼還眼”象征二元對立的思維模式和它的破壞性效果。史蒂芬的死使伊萊恩明白兩個人之間破壞性的權力關系會給受害者帶來創傷,而兩個社會團體之間破壞性的權力關系會使無辜的人成為受害者。意識到這一點促使她后來意識到科迪莉亞也是一個受害者,并促使她原諒了科迪莉亞。在伊萊恩回顧性畫展開幕式之后,她又回到那個河溝,在那里她再次看到少年時期的科迪莉亞的意象。伊萊恩感到“我的身體里有同樣的羞恥感、惡心感,同樣意識到我的錯誤、笨拙和弱小;同樣想要被愛的渴望;同樣的孤單;同樣的恐懼。但這些不再是我的感情。它們是科迪莉亞的;它們一直都是”[3]475。伊萊恩意識到科迪莉亞同樣感到恐懼、孤獨和弱小表明她理解了科迪莉亞也是一位受害者。她對科迪莉亞的理解促使她在想象中對科迪莉亞的原諒和與科迪莉亞的和解。擔心科迪莉亞在河溝里受凍,伊萊恩陳述道“我向她伸出我的胳膊,彎下腰,攤開手表明我沒有武器。我對她說‘好了,你現在可以回家了”[3]475。盡管伊萊恩只是在想象中與科迪莉亞和解,但這一姿態表明了伊萊恩對施害者的理解,意味著她在現實生活中與女性和解的可能。
三、阿特伍德對二元對立思維模式的批判和對無等級的合作和相互依賴的關系的提倡
主人公通過舍棄二元對立思維而成功克服異化表明阿特伍德對于人與人之間無等級的關系的向往。
(一)提倡人與人之間無等級的合作和相互依賴的關系
首先,阿特伍德批判施害者受害者之間控制與從屬的等級關系,提倡人與人之間無等級的合作和相互依賴的關系。研究者李文良認為阿特伍德在《貓眼》中“不強調對立而是認為對立面之間應該相互依存,和諧共處”[7]100。在一次達尼塔·J·多德森(Danita J. Dodson)對阿特伍德的采訪中,阿特伍德陳述了她對人與人之間無等級的合作關系的倡導,盡管當時主要談論的是另一部小說《使女的故事》,她說“我們所能夠希望的是合作,這是與強加完全不同的詞。我認為當我們不再一刀切,關于什么是合適的不再只限定于某一個觀點,或者某個人的觀點,或某個團體的觀點,我們才可以做得更好”[12]8。研究者金赫也認為阿特伍德在《貓眼》中暗示“只有當人們能夠將情感與那些不同于自己的人相聯接,感同身受,個人的成長才能得以實現,這又一次凸顯了‘自我與‘他者關系的重要性”[13]。
在小說結尾,兩位女性老年人之間的關系象征著阿特伍德所提倡的合作的、相互依賴的關系。在伊萊恩眼中,兩位女性快樂無憂“現在她們可以像孩子似的玩耍,而這次是沒有痛苦的”[3]478。這些話與伊萊恩與科迪莉亞充滿痛苦的少年時期的關系形成對照。伊萊恩坦白道“這是我缺的東西,科迪莉亞;不是失去的東西,而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東西。兩個老姐妹邊喝茶邊笑談”[3]478。她的坦白顯示了她對合作的相互依賴的女性友誼的渴望,而這種友好關系她和科迪莉亞曾經有可能建立卻最終沒能實現。
主人公通過舍棄二元對立思維方式而克服了異化顯示阿特伍德提倡無等級的差異共存,批判將差異邊緣化或者將差異典型化為他者。“單一的、靜態的、二元的、線性的思維在向著整合的、動態的、多元的、非線性的思維過渡,‘非此即彼的邏輯為‘亦此亦彼的理念所取代”[11]55。
(二)批判二元對立思維模式對他者的不包容
阿特伍德在《貓眼》中批判了二元對立思維導致的西方社會、教會、教育系統、男性等主體對少數族裔、異教、外國和女性等他者的不包容。在二元對立“這樣的權利機制中,被殖民化的并不僅僅只有性別。種族、民族、階級的殖民化”[14]82也被批判。
1. 批判教育對他者的不包容
伊萊恩在學校里更喜歡歡迎差異的斯圖亞特老師而不喜歡將差異典型化為低劣的他者的拉姆利老師,這一事實反映了阿特伍德對無等級差異共存的倡導。在學校,拉姆利老師將殖民地典型化為低劣的他者這一帝國主義意識形態強加給學生。她教導學生說“在大英帝國之外的國家,人們會割掉孩子的舌頭,尤其是男孩的。在大英帝國之前……非洲充滿部落戰爭,使用標槍,沒有得體的衣服。加拿大的印度人信仰異教,吃敵人的心臟,來給他們帶來勇氣。大英帝國改變了這一切。它帶來了電”[3]89。
而斯圖亞特老師相反,她對外國的不同持歡迎態度,肯定共存的必要。斯圖亞特教導給學生的是外國的積極的一面。她指導學生畫外國的畫“墨西哥有很多仙人掌,男人都帶著巨大的帽子……印度有穿著絲綢的優雅的女人們用身體平衡著青銅制的甕,前額帶著寶石”[3]183。關于拉姆利和斯圖亞特老師所教的外國人的不同版本,伊萊恩說“拉姆利老師認為外國人是狡猾的,他們吃的是古怪的、令人惡心的食物,他們背叛英國,但是我更喜歡斯圖亞特老師的版本”[3]184。教師是教育的體現,通過揭露拉姆利老師對外國的不包容和丑化,阿特伍德批判了教育對他者的不包容。
2. 揭露教會的不包容
阿特伍德不僅僅批判教育對他者的不包容,也揭露了教會的不包容。伊萊恩一次沉思道“我急需要相信這些外國人是存在的。盡管在主日學校我被教導說這樣的人要么快要餓死要么是異教徒要么是快要餓死的異教徒”[3]183。伊萊恩對教會教義的質疑揭露了教會對于他者的不包容,而史密斯夫人就是不包容的教會的象征。伊萊恩描述她的一幅畫“史密斯夫人穿著拉姆利老師的深藍色燈籠褲,她們在某種程度上令人害怕地共生著……史密斯夫人比真人更大……將上帝遮蓋”[3]457。這幅畫中,史密斯夫人和拉姆利老師和上帝聯系起來形成可怕的形象,代表了教育和教會對他者的不包容性。通過展現史密斯夫人的不包容給伊萊恩所帶來的創傷,阿特伍德批判了教會的不包容和教會將他者認定為異教徒的對他者的異化。
3. 批判西方白人社會對少數族裔的歧視
除了對教育和教會的批判,阿特伍德也批判了西方白人社會對少數族裔的歧視。研究者李文良也認為《貓眼》中展現了“白人主流社會和少數族裔之間的二元對立,具體表現在前者對后者的支配統治”[7]101。巴納吉先生(Mr. Banerji)無奈回印度這一事件顯示了西方社會的不包容性。盡管獲得博士學位,巴納吉先生在加拿大找不到事業發展的機會,伊萊恩的父親,巴納吉的同事解釋說“他們不會給他提升機會”[3]322因為他是印度人。伊萊恩的父親“從巴納吉先生回印度后人生觀開始變得消極”的這一事實顯示了西方社會不包容的極端性。加拿大白人社會對少數族裔的歧視還體現在三個女孩對猶太人范斯坦斯(Feinsteins)的態度上。她們輕蔑地稱呼范斯坦斯為“猶太佬”,并指責猶太人害死了耶穌。孩子們對待少數族裔的態度映射了大人及社會對待少數族裔的態度。卡羅爾·奧斯本(Carol Osborne)也認為“阿特伍德表明當人們能夠重視他人的不同且與他人建立聯結,同時欣然接受自我,這時才會有個人的成長和社會的進步”[15]110。
四、結語
通過改變二元對立的思維模式,伊萊恩擺脫女性之間施害者受害者角色束縛,渴望與女性建立合作的、相互依賴的友好關系。她對于女性之間友誼的渴望表明她克服厭女癥的可能。通過培養藝術想象力、進行藝術實踐和回顧自己多年前的藝術作品,伊萊恩獲得了抵制施害者的力量,釋放了壓抑的感情和記憶,重獲自我認可,重建了與其他女性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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