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齡化、替代遷移與教育經費增長

蔡志明

摘 要：基于我國31個省市自治區2002-2015年的面板數據，對人口老齡化、替代遷移和教育經費增長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研究表明，老齡化與教育經費增長存在著顯著的倒U形關系，表明在我國老齡化進程的初期，老齡化對人力資本投資（教育投資方面）起到了正向的影響，但隨著我國老齡化程度的加深，人口老齡化開始抑制教育經費的增長。相反，替代遷移起到了與人口老齡化恰好相反的作用，與教育經費增長存在著顯著的U形關系。

關鍵詞：替代遷移;人口老齡化;教育經費

中圖分類號：F24 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0.03.033

1 研究問題

1.1 人口老齡化對教育投資的影響

在現有研究中，人口老齡化對教育投資的影響主要應用于考察人口老齡化對人力資本投資的影響中，可分為“有利”、“不利”及“利弊兼具”三種觀點。

1.1.1 “有利”觀點

人口老齡化的主要原因是生育率的降低，而成熟勞動力的增加一方面提升了社會整體的生產水平;另一方面則提高了對年輕人的知識技能、受教育水平等方面的要求，繼而促使教育投資的增長?；趦壬洕鲩L理論，Lucas（1988）認為政府可以通過優化財政支出結構，增加公共教育以及健康保障等方面的支出產生人力資本的積累效應，并為經濟增長提供動力。由于人口老齡化延長了預期壽命，降低了人們對撫養后代的偏好，更加關注于個體勞動生產率的提高，以便在將來獲得更高的勞動薪酬，因而人們會增加在教育和技術培訓等領域的投入。蔡昉（2004）認為，在人口老齡化的背景下，物質資本的收益下降使得未來工資的收入現值得到提高，進而促使家庭對人力資本的投資上升，并且人口老齡化在一定程度上會通過誘發人力資本投資替代物質資本投資從而對經濟增長產生正面影響。隨著人口老齡化的不斷加劇，預期壽命的延長使得受教育的收益增加，因而會促使年輕人提高受教育年限，增加人力資本積累，因此人口老齡化的深化會引起一國或地區的平均受教育年限的延長以及教育投資的增長，公共教育財政支出也相應會有所增加。

部分文獻基于產業結構升級以及產品品質升級的角度，探討了人口老齡化對人力資本投資尤其是教育投資方面的影響，發現人口老齡化對產業結構升級具有促進作用，其主要原因在于人口老齡化意味著成熟工人的增加以及低成本勞動力的減少，為提升企業競爭力，企業將提高對人才的能力以及受教育水平等方面的要求，并且會通過更多的研發投入培訓員工。因此，人口老齡化會通過觸發與老齡人需求相適應的第三產業發展進而升級產業結構，而產業發展則需要具備高素質及高技能的勞動力，因而同樣對教育投資有較高的要求。

1.1.2 “不利”觀點

Becker和Chiswick（1966）從微觀個體視角出發，認為年齡的增長會使人力資本投資降低，原因在于當年齡超過一定臨界時，教育投資的邊際收益逐漸降低。Rubinfeld（1977）從宏觀群體視角出發，發現上升的老齡人口占比將會增加政治壓力，提高與老齡人口需求相匹配的社會福利及醫療健康保障等公共財政支出，有可能會以犧牲其他公共支出（如公共教育經費）為代價，易產生代際不平衡問題。隨著老齡化問題的深化，社會養老負擔加重，在一定程度上將導致向年輕一代投入的教育資源下降，因而造成人口老齡化對教育投資的擠占;另外，人口老齡化的部分原因是壽命的延長，預期壽命的延長會促使理性行為人預留給自己老年期消費的儲蓄增加，從而減少對子女一代的教育投資。老齡人口占比的上升會導致健康保障等公共支出規模不斷擴大，對政府財政造成巨大壓力，政府將通過增稅以緩解財政壓力，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宏觀經濟效率損失和社會福利損失，并且健康保障等公共福利的過多支出則會擠占公共教育經費，最終影響到整個經濟體的持續增長。從上述研究中，不難看出人口老齡化問題有可能會導致教育投資的縮減，尤其是公共教育支出可能受到其他公共福利支出的擠占。

1.1.3 “利弊兼具”觀點

Zhang等（2003）運用世代交疊模型擴展了前人的研究，通過研究人口老齡化對人力資本投資的積累效應，提出了成年人死亡率與人力資本投資的“倒U”曲線關系，在死亡率下降導致的人口老齡化初期，老齡化的加劇會增加人力資本投資，而當老齡化程度超過臨界時，老齡化對人力資本投資的正向影響會轉變為負向影響。綜合人口老齡化對教育投資的雙重作用影響，一方面隨時間的推移，預期壽命的延長會使更多的公共財政支出用于老齡人口的各種社會保障支出，削減政府的公共教育經費支出;另一方面，面臨退休延期的人數增加，為了能在將來擁有更高的儲蓄，年輕人需要具備更高的受教育水平，從而能有更優的就業選擇，因而公共教育經費的增長是必要的。

1.2 人口老齡化、流動人口與教育投資的影響機制分析

從理論及實證研究方面來看，人口老齡化對于教育投資增長的影響既有促進作用也有抑制作用，而人口的遷移對當地人口老齡化影響尤為明顯，其主要原因在于流動人口中絕大部分為勞動力人口，這部分流動人口對人口老齡化起到替代效應，緩解了人口流入地的老齡化程度。因此，從理論上來講，替代遷移人口對教育投資增長所起到的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應與人口老齡化的作用相反。替代遷移人口對于目前我國的發達省市來說，一方面起到了緩解老齡化的程度、推動生產、增加消費等的正面作用;另一方面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會提高這些城市在教育方面的需求，從而推動力教育投資的增長。

然而，基于我國老齡化進程不斷加深以及人口流動頻繁的現實，我國政府在提供教育相關的經費方面也有著相應的增長。段哲哲等（2017）的研究表明，地方教育財政支出會受到流動人口、地方經濟發展等因素的影響，流動人口對地方教育財政支出需求主要來自于流動人口子女、大學生等人群，因而流入人口越多，流入地的教育投資增長也較為顯著，因而相應所需的公共教育財政支出也會提高。

本文通過研究我國各省、市、自治區人口老齡化、替代遷移人口與對應的教育經費增長之間的關系，并結合教育投資增長對我國經濟增長、產業結構升級以及產品品質升級等方面的相互影響，提出與我國當前所處的人口老齡化階段相應的政策建議。

2 實證分析

2.1 模型的建立

本文充分考慮相應解釋變量及控制變量，實證分析人口老齡化、替代遷移與教育經費增長之間的關系，建立如下面板模型：

2.2 變量與實證結果

本文使用31個省市2002-2015年的相關數據。各變量的符號、含義及說明如表1所示。從教育經費年增長以及教育經費的GDP占比兩方面檢驗了人口老齡化、遷移人口對教育經費增長的影響，主要的估計和檢驗結果見表2。每個被解釋變量下的3列依次為不包含控制變量的OLS估計模型、包含控制變量的OLS估計模型以及進一步引入固定效應的估計模型，將這三種模型進行對比分析，進一步增強本文論證的可信度。

A1～A3中，以教育經費年增長率作為被解釋變量考察人口老齡化、遷移人口占比對教育經費增長的影響。從表中的結果可以看出，教育經費年增長率與老齡化存在顯著的倒U形關系，說明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提高，教育經費增長率將先升高而后逐漸下降，存在一個拐點;與人口老齡化的影響相反，遷移人口占比與教育經費年增長率呈現顯著的U形關系。

B1～B3中，以教育經費GDP占比作為被解釋變量考察人口老齡化、遷移人口占比對教育經費增長的影響。從表中的結果可以看出，人口老齡化、遷移人口占比對該被解釋變量的影響與對教育經費年增長率的影響類似，與老齡化存在顯著的倒U形關系，說明隨著人口老齡化程度提高，教育經費GDP占比將先升高而后逐漸下降，存在一個拐點，即隨著老齡化問題的深化，教育經費在GDP中所占的比重將先增大而后減小;與人口老齡化的影響相反，遷移人口占比與教育經費GDP占比呈現顯著的U形關系，說明隨著遷移人口占比的提升，教育經費GDP占比可能會先下降而后逐漸升高，同樣存在一個拐點。

人口老齡化與替代遷移對教育經費增長的相反影響效應的主要原因在于替代遷移，一方面可以緩解人口老齡化問題;另一方面則對某地所需的勞動力需求進行補足，削弱了人口老齡化進程初期中為升級產業結構或產品品質等方面的作用，從而抑制了對高素質、高技能、高受教育水平人才的需求，因而削弱了教育經費增長的動力;而在人口老齡化進程進入后期時，相應的產業結構或產品品質升級效應達到瓶頸，此時加大教育投資以增加人力資本積累在一定程度上無法抵消人口老齡化對經濟發展帶來的負面作用，而新的人口流入在緩解人口老齡化的同時，為了適應較高技術水平等方面的社會生產要求，則會更傾向于接受更高教育水平，從而促進了教育投資的增長。

3 結論與建議

本文基于我國31個省市自治區2002-2015年的面板數據，對人口老齡化、替代遷移和教育經費增長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老齡化與教育經費增長存在著顯著的倒U形關系，因此在我國老齡化進程的初期，老齡化的確起到了對人力資本投資，尤其是教育投資方面起到了正向的影響，但隨著我國老齡化程度的逐步加深，人口老齡化開始抑制教育經費的增長，原因可能主要在于我國老齡化所產生的相應產業結構或產品品質升級效應達到瓶頸，此時加大教育投資以增加人力資本積累在一定程度上無法抵消人口老齡化對經濟發展帶來的負面作用。其次，替代遷移起到了與人口老齡化恰好相反的作用，與教育經費增長存在著顯著的U形關系。針對我國老齡化深化問題，本文提出以下幾點政策啟示：

（1）地方政府應當充分把握當地的人口年齡結構變化趨勢，尤其在人口老齡化進程的初期，加大政府部門的公共教育經費支出，提升當地整體的受教育水平以及生產技能水平，并且大力發展老齡產業，將收入分配、養老、醫療等宏觀改革政策與產業結構調整方向相互配合，通過完善各地的社會保障制度，逐步提高老年人的消費占比，借此推動當地的產業結構升級。

（2）地方政府在配合國家經濟發展政策要求的同時，應著力于推進當地的城市化進程，加大對人力資本的投資，擴大教育經費以培養更優秀的人才，積極發展與培育或引進就業前景好、知識與技能密集程度高的第三產業，尤其是新興服務業、AI等高新技術行業，充分發揮好人口老齡化初期對教育投資的促進作用。

（3）目前我國有部分地區人口老齡化嚴重，并且伴隨著年輕勞動力的大量輸出，這部分地區的人口老齡化問題惡化程度可能要比其他地區更為嚴重，當地政府應當充分利用我國大國經濟優勢和人口年齡結構的區域梯度差異，通過加大公共教育經費安排，與其他地方政府及周邊國家共同協商優秀人才交流項目，實現遷移人口對當地人口老齡化的替代遷移效應，并在知識、技術等方面的交流中推動產業的區域轉移及升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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