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師生關系是教學相長

姜旭

那是我投身三尺講臺的第二年，一天晚上十點多，我收到了來自學生小 A 的一條微信： “姜老師，您在嗎？今天得知我媽媽體檢的癌細胞超過了正常值，但是現在還不知道是否形成腫瘤。要是形成腫瘤，我該怎么辦？ ”看到這條微信的一瞬間，我的腦袋是懵的，我忐忑地反復閱讀著這條信息的每一個文字，希望可以理解他心底的那些無助和難過。

面對這個與生死攸關的問題，我有些恐懼。不僅是因為我對生死問題尚未進行深刻的思考，更重要的是我害怕自己沒辦法給予這個學生足夠的支持與安慰。遲疑了幾分鐘，理智告訴我，還是要跟他好好聊聊。通過簡短的對話，我們約定，第二天中午在心理咨詢室見。

中午，我如約在心理咨詢室等待我的來訪者。我站在心理咨詢室的窗前，盡力地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此時，門口響起了匆匆的腳步聲。只見他穿著文化衫和灰色長褲，慢慢地走進了心理咨詢室。在咨詢的整個過程中，我更像是一個傾聽者和引導者。我先傾聽他緩緩地講述。慢慢地，我試著循序漸進地引導他看到和面對自己內心的恐懼與脆弱。在咨詢快要結束的時候，他抬起頭，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說： “老師，我能在您這里睡一會兒嗎？ ”我看了下時間，對他說： “你睡吧，我十五分鐘以后叫你。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靠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他，不忍打擾他。想必是徹夜未眠加上精神緊繃，他有些累了。他蜷縮在沙發上，呼吸逐漸變得均勻、緩慢，很快就睡著了。這一幕，讓我頗為感觸。十五分鐘很快就過去了，我輕輕地拍醒他。他睡眼惺忪地趕回去上課了。看著他遠遠跑去的背影，我在心中默默地說：堅強的孩子，生活會教給我們很多事情，希望我能與你一同成長。

在與每一位來訪學生觸及心靈的對話中，當他們帶著新的理解與處理方式離開時，我期待那些改變可以在他們以后的成長過程中持續發揮作用。這是我作為心理教師的內在的價值感和滿足感所在。

學生在輔導中心里的困惑得到解決，我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輔導中不斷反思和成長。為什么小A 在心理小屋能如此安心地、快速地睡著？我在這個過程中起到了什么樣的作用？我通過對這個學生的咨詢和輔導學習到了什么？

當然，有時一些危機事件充滿了挑戰、不確定和無助。面對來訪學生的一些負面情緒，我也需要停下來，治愈我自己。帕克·帕爾默曾說過，教學需要勇氣，在于有勇氣保持心靈的開放。我覺得作為心理教師，面對心理咨詢的個體，更需要勇氣。

《學記》曰： “學，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 ”在教育過程中，師生相互交流、相互啟發、相互補充，相互影響，共同成長。面對陌生的領域和未曾經歷的成長議題，學生們會給我更多的挑戰、啟發。在我看來，最美的師生關系是教學相長。

（作者單位：北京師范大學朝陽附屬學校，北京，100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