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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論義和團運動時期山西事件的學界書寫和民間網絡書寫

2020-02-11 05:01:43陶飛亞趙碧芳
濟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0年5期
關鍵詞:歷史

陶飛亞,趙碧芳

(上海大學 歷史系,上海 200444)

1900年7、8月間義和團運動高潮時期,數以百計的傳教士及其子女在山西太原及忻州等地先后被殺(以下簡稱山西事件),這一事件驚動中國和世界,在當時影響極大。不過,在新中國成立后的中國大陸歷史著作中,此事基本上不見于記載。進入21世紀以來,隨著網絡和電子設備的普及,公眾通過網絡進行資料搜集、寫作和發布文章日益便捷。山西事件也一度成了網絡議論的大眾話題,先后涌現了一批以此為主題的網絡文章,產生一定影響。本文擬對這種非專業的民間性的歷史敘事現象進行考察,先從學界對山西事件的研究出發,再來剖析民間網絡書寫的內容、特點和問題,最后從山西事件的網絡書寫來看傳統史學應該如何來回應民間網絡書寫的挑戰并且學會與其相處的問題。

一、學界史學中的山西事件

對山西事件的記述在山西義和團運動爆發的同時便已展開。這包括山西事件親歷者的記述,還有大量官方檔案、報紙報道等資料。通過這些內容可以拼湊出有關山西事件的完整面貌。

基督教向來有注重書寫教會歷史的傳統,義和團運動又是基督教在中國傳播遭遇的重大事件,因此在義和團運動結束后,基督教會內部便迅速展開歷史書寫。山西是義和團運動中傳教士死亡最多的省份,所以這些著作中有大量對山西事件的敘述(1)包含山西事件的教會著作有:1901年廣學會出版的由季理斐(Rev. D. MacGillivray)翻譯、任廷旭筆述的《庚子教會受難記》,1905年上海土山灣印書館出版李杕撰寫的《拳禍記》,1910年基督圣書公會出版柴蓮馥編撰的《庚子教會華人流血史》,還有作者、出版機構、出版時間都不詳的《庚子教士受難記》等。。這些作品大量參考了傳教士、教民的敘述,還原了他們在山西事件中的經歷。以柴蓮馥編撰的《庚子教會華人流血史》為例,作者針對季理斐所著《庚子教會受難記》一書只涉及傳教士、缺少中國教徒記載的情形,對這一內容進行大量補充。書中專辟一章為《山西之難》,篇幅占全書三分之一,對于山西繁峙、忻州、定襄等多地教民被殺情形進行了敘述。教會人士的寫作有很強的圣徒傳記式敘事(hagiographical narratives)色彩,雖然有一定的史料基礎,但由于作者身份所限,他們的寫作存在主觀片面的情況。除教會人士的寫作,當時還有大量有關山西事件的野史作品,最有影響力的當屬許指嚴所著《十葉野聞》中的《毓屠戶》一文(2)許指嚴:《十葉野聞》(下),上海:國華書局,1917年出版,第49-50頁。。這些野史的內容和觀點也多與教會人士著作類似,可以看出其依據的主要也是教會方面的材料,但描寫摻有更多隨意性。以上這些著作并非是像后世歷史學者的研究專著,但因其記載詳實,成為后來敘述和研究山西事件時的重要參考資料。

民國時期,一些歷史學者在有關義和團運動的著作中對山西事件進行了探討。陳捷在《義和團運動史》(3)陳捷著、何炳松校閱:《義和團運動史》,北京:商務印書館,1931年版,第75-77頁。一書中認為義和團運動雖然“方法不善”,但體現了中國人的民族精神,對義和團的反侵略行為持肯定態度,不過在涉及到山西事件的《毓賢盡殺山西洋人》一節中,他敘述的內容仍是基于教會著作,且并未表現出對山西事件中義和團一方行為的肯定。吳宣易在《庚子義和團運動始末》中則對山西事件進行了一定的學術討論。他認為:“企圖證明這次拳眾的殘忍行為,完全是毓賢和慈禧或者其他官吏的事情,都是根據一種普遍的誤解,就是認為中國政府是極端的專制。”(4)吳宣易:《庚子義和團運動始末》,重慶:正中書局,1941年版,第79頁。作者在教會資料的基礎上,結合其他史料展開分析,他提出山西事件的爆發并非基于民教沖突,也非毓賢主導,而是由于民眾把旱災歸因于來山西測量預備修鐵路的外國人,因而排外情緒濃烈,而官吏又極端順從民意,因而導致事件的產生,這與之前對山西事件的普遍觀點存在很大的差異。

建國后,中國史學界長期關注義和團運動研究,并一度對其持高度肯定的評價。在這一基調下,對作為義和團運動所針對的傳教士、教民群體的描述則基本上是否定的。20世紀60年代在山西文史資料中有一些有關山西事件的敘述,《義和團運動在汾陽、太谷和陽城》一文對三地義和團運動的陳述都是從義和團在山西的興起、發展來切入,傳教士、教民經歷只是在對義和團的總體敘述中稍被提及。把當時山西地方官以“保護”之名令官兵把傳教士轉移到其他地方,實際上卻在途中有預謀地把他們全部處死的場景,寫成了貌似義和團的伏擊戰(5)有關傳教士、教民被殺場景的敘述也轉變了語境。如涉及傳教士在汾陽被殺的經歷時寫道:“……等走到南開社,義和團就從兩邊的高粱地里奔了出來。艾牧師車上坐著一個‘二毛子’費其鶴,河北人,是一個死心塌地的洋奴,當事到緊急的時候,仍要和外國人共生死。艾說,趕快逃命去吧!把他一腳從車上蹬了下來。這時,外國人驚慌亂叫:‘救命呀,呂伯伯!’在亂喊慘叫聲中,12個洋人都被殺死了。”參見:田靜軒、吳華亭、王延杰:《義和團在汾陽、太谷和陽城》,《山西文史資料》(第2輯),1962年版,第1-8頁。。

改革開放后,大陸學界逐漸回歸實事求是的傳統,對義和團的評價逐漸趨于實際。但山西事件仍不在研究的視野之內。如這一時期喬志強編著《義和團在山西地區史料》,整理了清朝官方檔案、山西地方志、義和團揭帖等眾多山西義和團運動資料,但這些資料對傳教士、教民一方的記載極少(6)喬志強編:《義和團在山西地區史料》,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一些山西通史性著作記載了基督教在山西傳教史,但對基督教會在義和團運動中的處境缺乏詳細敘述。此后學界有一批針對山西義和團運動的研究成果問世,其中有些文章涉及到山西幾個地區傳教士、教民在事件中的經歷,但總體來說,多數文章仍是傾向于以義和團為中心展開分析。在對山西基督教史的研究中,有對基督教差會在義和團運動中的遭遇以及之后傳教事業的恢復進行個案研究(7)田會軍:《劫難與重生:美國公理會在山西(1900-1919)》,華中師范大學碩士論文,2013年。,也有對一些地區傳教士逃亡、被殺經歷的敘述,但缺乏對山西事件中各個環節的細致梳理和研究。不過,臺灣地區史臺麗發表的《毓賢與1900年山西庚子拳亂》一文,既分析了義和團在山西的活動,也專列《境內各地之殘殺案件》一節,以愛德華茲《山西的火與劍:中外基督徒死難者故事》(FireandSwordinShansi:TheStoryoftheMartyrdomofForeignersandChineseChristians)一文的記載為主要依據,并結合其他資料,對山西各地傳教士、教民被殺情形進行敘述,彌補了學界相關敘事的不足(8)史臺麗:《毓賢與1900年山西庚子拳亂》,臺北:《空大人文學報》,第22期,2013年12月,第109-140頁。。

近年來,在歷史學者的通俗寫作中可以看到更多有關山西事件的內容(9)邢超:《峽谷中的激流 義和團和八國聯軍真相》,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15年版,第299頁;馬勇:《馬勇講史 國變》,北京:新星出版社,2017年版,第181-185頁;張鳴:《暗邏輯:張鳴說歷史背后的細節》,北京:九州出版社,2018年版,第20-23頁。。這些文章都是基于前人著作及整理的史料展開的寫作,對太原教案著墨較多,同時也陳述了七八月間山西其他地區傳教士被殺的基本情況。幾位作者對義和團運動都進行了反思,看到其盲目排外的一面,同時對傳教士、教民經歷表示同情。但他們對山西事件的關注多局限于太原一地,并主要圍繞毓賢在山西事件中的舉動展開,對于其他地區傳教士、教民經歷的詳細寫作仍付闕如。因此不論是中國學術界還是普通讀者,事實上對于山西事件的了解和認知都是非常有限的。

然而,西方學界對于山西事件保持關注,不斷有關于山西事件的著作問世。納特·布蘭德(Nat Brandt)寫作的《山西殺戮》(MassacreinShansi)一書是了解山西事件的重要著作。由于山西事件中被殺傳教士的資料大多保存在西方檔案館中,如歐柏林傳教團(TheOberlinBand)資料即藏于美國歐柏林學院圖書館中,中國學者對這些資料了解不足,西方學者在利用這些資料時則多有便利。納特·布蘭德對這些史料進行發掘,涵蓋基督教差會在山西多地傳教歷史,義和團在山西活動時壽陽、太原、太谷、汾州等地傳教士的應對,各地傳教士被殺情況以及教案的善后處理等內容(10)Nat Brandt, Massacre in Shansi, Syracuse University Press, 1994.,但本書相當大的篇幅都是以歐柏林傳教團成員為敘事主體,山西事件中其他多個基督教差會的具體情形本書未曾涉及。柯學斌(Anthony E. Clark)(11)柯學斌(Anthony E. Clark)是惠特沃斯大學(Whitworth University)歷史系中國史教授、亞洲研究項目主任。于2011年出版了《中國圣德:清朝時期天主教徒的殉道(1644—1911)》(China’sSaints:CatholicMartyrdomduringtheQing(1644—1911))一書,對于義和團運動中被殺的山西天主教方濟各會傳教士的經歷進行了簡要敘述(12)Anthony E. Clark, China’s Saints: Catholic Martyrdom during the Qing(1644—1911), Lehigh University Press, 2011.。2015年他出版了《天堂的沖突:方濟各會和山西義和團起義》(HeaveninConflict:FranciscansandtheBoxerUprisinginShanxi)一書,既使用了大量從西方檔案館查閱的多語種資料,同時對山西檔案館、山西教會等地所藏文獻都進行了搜集利用。值得一提的是,作者還到山西有關地區進行實地考察。柯學斌在敘述基本史實的基礎上,從宗教和文化信仰等角度,對山西義和團運動中的方濟各會進行的研究,為國內學術界推進對山西事件的敘述和研究提供了重要參考(13)Anthony E. Clark, Heaven in Conflict: Franciscans and the Boxer Uprising in Shanxi,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 2015.。

對于山西事件的關注不只在歷史學界。被視為山西作家代表人物的李銳于2011年創作了以義和團運動為背景的《張馬丁的第八天》(14)李銳:《張馬丁的第八天》,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12年版。一書,文章的主人公張馬丁是一位來自意大利的外國傳教士,不同于以往多數“義和團小說”以義和團人物為主人公的文學創作。作者對于傳教士在義和團運動中的經歷進行文學化敘述,表達了他對這一時期中西方相遇、沖突的思考。這本書設定的故事發生地并不在山西,而是華北平原上一個虛構的山村,但是作者試圖還原當時的歷史語境,書中的傳教士、教民實際上與山西事件中的傳教士、教民有著相似的經歷和生存體驗。在王德威教授為本書寫作的序言中,對山西事件的基本史實作了介紹,王德威以這一事件中傳教士、教民的慘烈經歷為背景,稱李銳本書所聚焦的義和團事件是“近代中國面向世界最狂亂、也最屈辱的一刻。”(15)王德威:《一個人的“創世紀”》(序言),李銳:《張馬丁的第八天》,南京:江蘇文藝出版社,2012年版。這種從文學的角度對傳教士、教民經歷的關注也為歷史研究提供了可供參考的視角。

不過,上述成果有些由于年代久遠,有些由于在國外出版,就是專業人員也不易獲得,更遑論普通讀者了。因此,學界敘事中山西事件這段相對的空白確實給網絡作者留下了寫作空間。

二、民間網絡歷史敘事中的山西事件

據粗略統計,當前網絡上寫作山西事件的網文作者共58人,刊載文章70篇。其中發表在論壇、個人網站等平臺的文章有16篇,最早是張珉于2001年3月7日發表在其個人網站“太原道”上的《滄桑閱盡話太原第二十六章——晚清軼事》一文。發表在博客上的文章有19篇,當前可見最早寫作山西事件的博文為“陽泉 好好學習”于2007年3月13日發表的《義和團首領張大楞》一文。發表在微信公眾平臺上的有25篇,公眾號“全球見證”于2014年9月4日推送的《[見證]百年殉道血——中國基督徒應該知道的歷史,強烈推薦》一文是目前在微信上可以追溯到發布最早的有關山西事件的文章。

70篇文章的篇幅長短不一,但總體來說體量不大。全文字數在5千字以下的共有57篇,其中字數不足1千字的有13篇文章,字數超過1萬的只有5篇文章。從內容來看,網絡文章中有的是基于史料寫作的研究性文章,但更多的是重視描寫具體歷史情境、文史結合、夾敘夾議的通俗歷史寫作。總體來看,雖然缺乏從整體上對山西事件展開寫作的文章,但通過閱讀這70篇網絡作品,人們可以獲得對山西事件的了解,網絡上已經形成圍繞山西事件的民間知識。

那么,山西事件的網文包括了哪些內容呢?由于網絡寫作的自發性和自由性,所以各種題材和各種體裁雜亂紛陳,對文章內容進行歸納和梳理后,大致涉及以下幾個主題。

第一,敘述基督教在山西傳教的歷史,追溯山西事件的成因。山西在義和團事件前民教關系實際上較為和睦,在晚清總理衙門的《教務教案檔》中一直是民教沖突較少的省份。在1878年山西旱災中新教傳教士的救災曾獲得時任巡撫曾國荃以下省縣官員的表彰,官教關系也比較平穩。張珉在《滄桑閱盡話太原第二十六章——晚清軼事》一文中對此進行表述:“與我們所知道的那些關于西方傳教士以及教民們的不法行為不同,太原地區并沒有太多類似的明確記載,并且因為教會在賑災方面樹立的良好形象而與山西人民和睦相處,并沒有發生過大的糾紛。”(16)張珉:《滄桑閱盡話太原第二十六章——晚清軼事》,太原道,2001年3月7日,http://www.tydao.com/tycs/cs26-qing/cs26.htm作者認為近代山西社會的發展與基督教的傳播并行不悖,但他在文中也指出基督教在傳播過程中與傳統文化存在分歧。這篇關于山西事件最早的網文開風氣之先,其內容被后來的網絡作者大段引用,說明該文的觀點得到網絡作者的認可。在涉及具體山西某地基督教傳教史時,一些網文作者進一步描述了相關細節。《山西太谷殉道傳教士的歷史見證》一文講述了美國公理會在太谷的傳教事業最初受阻,后由于受過多年醫藥訓練的傳教士治愈了縣長兒子的眼疾,遂獲得縣長之助打開傳教局面,從文章中也可看出義和團運動前太谷傳教事業發展良好。

山西在義和團運動爆發前民教、官教關系顯得比較和睦(17)Foreword by Harrison E. Salisbury; introductory notes and annotations by Robert H. Felsing, China Journal 1889-1900: An American missionary family during the Boxer Rebellion: with letters and diaries of Eva Jane Price and her family, 1989, Collier Books, Macmillan Publishing Company, New York, NY 10022. P.214.,那么為何在庚子年間會爆發如此激烈的沖突,導致傳教士傷亡人數居全國之首?網文作者認為山西義和團針對傳教士、教民的屠殺活動有著很強的官方色彩,并不是純粹由民間發起的行為。多地的屠殺活動是官方策劃下,官軍與義和團合作實施的,并且“基本上是以官兵為主、義和團為輔的。”(18)今日佳音:《他們為誰而死?——義和團刀下的傳教士》,微信公眾號,2017年6月12日,https://mp.weixin.qq.com/s/ap3VuxMhjEEnsiaglPkElA官民合作背后是山西巡撫毓賢對義和團運動的支持。網文作者將毓賢1900年3月14日出任山西巡撫作為山西義和團事件爆發的一個重要節點,在寫作時對其投入了大量關注,70篇文章中有11篇是專門針對毓賢展開敘述的,其他文章也多有涉及毓賢。網文作者大多認為毓賢是這場針對傳教士、教民屠殺行動的罪魁禍首,多數文章都抨擊了毓賢殺戮無辜的罪行。《“屠戶”毓賢》一文將其描述為“一個兇殘成性,草菅人命的殺人狂,在官場上外號‘屠戶’”(19)作者未知:《“屠戶”毓賢》,2010年1月10日,http://www.360doc.com/content/10/0314/23/164829_18799104.shtml。對毓賢在山東任上的種種行跡進行描述,作者還敘述毓賢出任山西巡撫后把山西義和團導向殺戮傳教士和中國信徒的方向。

第二,利用舊史料再現山西事件中傳教士和中國信徒被害的事跡。網文作者翻檢出許多至今人們已知之甚少的時人關于山西事件的著作,如1948年出版的主要記載太原教案的《拳禍一瞥》一書,為讀者提供了解山西事件的大量信息(20)三友:《拳禍一瞥》,澳門:慈幼印書館,1948年版。。網文作者運用的材料還包括一些由外國傳教士寫作、在國外出版、直至近年來才有中譯本的著作。如1903年傳教士愛德華茲(E. H. Edwards)大量使用傳教士留下的日記、書信出版了《山西的火與劍:中外基督徒死難者故事》(21)E. H. Edwards, Fire and Sword in Shansi: The Story of the Martyrdom of Foreigners and Chinese Christians, Edinburgh: Oliphant Anderson & Ferrier, 1903.。1904年內地會蓋落洼(Archibald E. Glover)牧師在倫敦出版了《神跡千里》(22)Archibald E. Glover, A Thousand Miles of Miracle in China: A Personal Record of God’s Delivering Power from the Hands of the Imperial Boxers of Shansi, London: Hodder and Stoughton, 1904.一書,記述一家在義和團運動爆發后由山西逃亡至武漢的經歷。這些著作為網文作者提供了解山西事件的第一手資料。

第三,通過這些史料,網文作者們勾勒出山西事件中各地傳教士的遭遇,并揭示山西事件中鮮為人知的傳教士在面對死亡威脅時的心態和表現。如《山西農大是歐柏林大學宣教士用生命奠基的,山西人知道么?》引用了傳教士來浩德(Dwight H. Clapp)日記內容:“殉難者的血是教會的種子,如果死亡是我事奉主基督最好的途徑,那么我已經準備好迎接死亡。”(23)shenxueji39:《山西農大是歐柏林大學宣教士用生命奠基的,山西人知道么?》,360圖書館,2018年5月2日,http://www.360doc.com/content/18/0502/08/37019496_750394617.shtml1900年6月至8月是山西官兵和義和團攻擊傳教士的高潮階段。美國公理會女傳教士貝如意(Rowena S. Bird)記載了6月24日禮拜日時大批拳民包圍會堂,大喊“殺!殺!殺!”傳教士們想緩和他們的情緒,便打開大門,讓他們進來看看。他們蜂擁而入,占據整個會堂直到晚上。貝如意在日記中記下當日之情形:“雖然我們工作如常,并且滿懷希望,但已感到危機四伏,也清楚知道我們的生命危在旦夕。……無論發生何事,只希望我能持守忠貞和勇氣,留在世上工作或早日息勞歸主,皆愿父神在我們身上成全他的旨意,無須我們做任何選擇。”7月13日,貝給美國的弟弟寫了最后一封信,“昨夜,我們以為尚存一線生機,真想往山上跑,但權衡到拳民、盜賊和四伏的危機,風險實在太大,我們還能做什么呢?假如你我從此訣別,請記住,我沒有后悔到中國來。神是知道的,究竟我曾否為他找回一個失喪的靈魂沒有?我們為他而來也為他而去,我所最親愛的,再見吧!”(24)基督真光:《山西太谷殉道傳教士的歷史見證》,2014年4月27日,http://www.jdzhg.com/show.asp?id=8848網文呈現這些傳教士在死亡將近時對宗教至死不渝的心態,以前從未在中國史學中得以呈現。

第四,以往不受關注的山西事件中遇難的中國教民,在網絡上也得到書寫和重視。張海燕(25)張海燕關注義和團事件中忻州傳教士經歷,曾翻譯傳教士逃亡途中寫作的日記、信件,對逃亡路線進行實地考察并寫作相關文章。在關注傳教士經歷的同時,對于山西事件中被殺戮的中國教民經歷也有大量書寫。他在文章中講述了張其國、安根叔、張林旺、何全奎等教民和一些普通村民幫助傳教士逃亡的經過。張海燕在赴現場考察了傳教士紀念碑后寫到:“使我深受感動的是,這座紀念碑不僅以中英兩種文字記載了庚子教難中忻州八位傳教士殉難的事件,更以并列的方式特別載入了忻州府四十位中國基督徒被義和團殺害的史實。……毫無疑問,這樣做是理所當然且恰如其分的:據不完全估計,庚子教難中外國傳教士及其婦幼有241人殉道,而中國基督徒有兩萬三千人殉道。山西是全國仇殺外國傳教士和中國基督徒最多的省份。……因而在山西忻州的紀念碑上并列記載這些寶貴的獻祭和悲壯的殉難就具有不可低估的重要性。”(26)張海燕:《忻州義和團運動時期的傳教士遺跡考察記(三)》,新浪博客:石衡潭的博客,2011年5月23日,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90a2340100uw63.html以這種就事論事的立場敘述被戮的傳教士和中國基督徒在義和團運動中的遭遇在大陸學術界幾乎是絕無僅有的,補充了這一歷史事件缺失的重要內容。

第五,考察與山西事件相關的歷史遺跡。山西義和團運動狂飆過后,留下了記載這場沖突的各種痕跡。如被毀教堂的殘垣斷壁、傳教士們逃亡過程中藏身洞穴、義和團運動后清政府下令修建的傳教士墓地與碑亭等。這些與事件相關的歷史遺跡大多毀壞殆盡,絕少部分留存下來的也無人關注。但從網絡作品中可以看到,在太原、忻州、太谷等地都有人對當地義和團運動后留存的遺跡進行走訪。其中持續時間最長、最有影響力的當屬任復興、張海燕、薛喜旺等人對忻州傳教士逃亡藏身處、傳教士墓地、紀念碑的考察。早在2002年冬,任復興便至忻州城南關尋訪忻州傳教士紀念碑,對殘存的《忻州耶穌教浸禮會圣徒殉難碑》碑文進行拓印和釋讀,并結合《忻州文史資料》中保存的資料,寫作了《〈忻州耶穌教浸禮會圣徒殉難碑記〉與山西忻州教案》一文發布在博客上(27)任復興:《〈忻州耶穌教浸禮會圣徒殉難碑記〉與山西教案》,2005年3月22日,轉載于360圖書館:黑老趙,2012年10月19日,http://www.360doc.com/content/12/1019/16/278748_242447291.shtml。忻州傳教士遺跡真正為更多人所知則離不開張海燕的努力。張不僅關注史料記載的忻州傳教士經歷,而且當2009年5月回國講學前讀到任復興寫作的博文時,便與任復興、薛喜旺等人進行聯系,相約再次考察這些遺跡。從《忻州義和團運動時期的傳教士遺跡考察記》一文中可以了解到,通過張海燕已獲得的資料,張、任、薛三人重走當年傳教士的逃亡路線,還原傳教士被戮經過。他們還考證忻州的教堂、紀念碑、傳教士墓地何時所立、何時被毀,并運用計算機技術對紀念碑進行復原,建構地方性歷史新知識。

網文作者對傳教士墓地、紀念碑、教堂等遺跡的關注也并非全無意義。2011年面對忻州教堂可能被拆毀的情況,一些作者在網上進行了“尊重歷史文化遺跡,救救百年福音教堂”的呼吁,得到很多人的關注和響應,并吸引《南方人物周刊》記者沈穎對此進行了專門報道(28)沈穎:《山西〈忻州日記〉——尋找沉默百年的逃亡日記》,《南方人物周刊》,2011年5月30日。。為促成對忻州百年教堂的保護工作,石衡潭等人還發布了《建立“忻州記憶”中國近代史遺跡主題文化公園的建議書》,提出“建議在百年福音堂、教士安息所、藏身處、受難地、逃亡線等珍貴歷史遺跡之上,建立‘忻州記憶’中國近代史遺跡主題文化公園,旨在還原歷史真相,凈化民族記憶;呼喚寬容理解,促進社會和諧。”(29)石衡潭:《關于建立“忻州記憶”中國近代史遺跡主題文化公園的建議書》,新浪博客,2011年6月2日,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90a2340100vchu.html網文作者們喚醒歷史記憶保護晚清建筑遺跡的努力,倒是與歷史學者一樣在各類歷史文化遺址保護中發揮了類似的社會作用。

第六,發掘新材料。史料是進行歷史研究和寫作的基礎,網絡歷史作者在充分利用既有史料的同時,對新史料的發掘出力很大。他們從中獲得對山西事件的更多認知,擴大了山西事件的寫作范圍,有助于研究者深入以往囿于資料限制難以拓展的領域。張海燕在美國密歇根大學的亞洲圖書館中偶然發現1904年在倫敦出版的《1900年中國的烈士》(TheChinaMartyrsof1900)一書,其中有義和團事件中遇難的八位忻州傳教士留下的日記、信件。根據這些資料,張海燕將幾位傳教士從1900年6月29日至7月21日的逃亡經歷進行還原,寫作了《忻州的日記》一文。任復興(30)任復興是高級記者,也是徐繼畬研究會會長,是中國近代史愛好者。曾在忻州街頭古董市場買到一份文獻,日期為1900年7月22日,即傳教士被殺后的第七天,忻州城東門外芝郡村村民李育成寫給在內蒙古包頭做生意的父親的家書,其中詳細記載了忻州教案的經過(31)張海燕:《忻州義和團運動時期的傳教士遺跡考察記(下)》,2009年7月5日,http://www.360doc.com/content/12/1117/10/278748_248357656.shtml。這一記錄可以和西方著作中的敘述互相印證,增加忻州傳教士遭遇的新知識。任復興、張海燕等人在考察傳教士遺跡過程中也發現了一些新材料。他們對傳教士紀念碑內容、岑春煊保護洋人墳告示內容的抄錄,提供了眾多文獻記載中缺失的內容和細節。

還有一些與山西事件相關的圖片得到挖掘。2009年12月4日,張珉將百度貼吧太原吧吧主“dingdangmaook”搜集的大量太原老照片中有關山西教案的圖片挑選出來,在“太原道”上發布《1900年山西庚子教案老照片(上篇)、(下篇)》,這些圖片也被眾多網絡文章轉引。2016年9月22日,張珉又在此基礎上增加一些新發現的老照片,為人們了解山西事件提供了全新的資料(32)張珉:《1900年山西庚子教案老照片(上篇)、(下篇)》,太原道,2009年12月4日,http://www.tydao.com/2009/oldpic/gezijiaoan1.htm,http://www.tydao.com/2009/oldpic/gezijiaoan2.htm;張珉:《太原這座城16:庚子教案與山西大學堂》,太原道,2016年9月22日,https://mp.weixin.qq.com/s/Nw4FWitZNEjP2w-qr1hiHw。

在20世紀60年代的義和團研究中,山東大學師生曾在山東、河北等地收集了大量義和團運動的口述史資料,但是在山西卻缺少對這類資料的收集和整理。山西網絡作者在一定程度上搜集了一些實地考察資料。比如在實地考察義和團事件遺跡時,當地向導告訴他們:“當年來劉家山捉拿洋人的清朝兵勇,并沒像今天的尋訪者這樣,以堅韌毅力攀登到洋人窟,而是讓人給洋人傳話,讓洋人下山,自動到村子附近較開闊的一塊耕地上投案。”(33)任復興:《追尋馬克思主義最早傳播者們的血跡:山西忻州禮拜堂、洋人窟和洋人墳掠影》,360圖書館,2012年1月11日,http://www.360doc.com/content/12/0111/20/278748_178817096.shtml他們還采訪了洋人墳最早守護者張老根夫婦的兩個孫子張俊生、張俊才,了解他們的祖輩與山西義和團事件相關的經歷,并通過傳教士紀念碑周圍村民的敘述,了解紀念碑殘缺的過程。這種與山西義和團事件相關的口述史資料很大程度上補充了以往檔案文獻在記載上的缺失,也使民間對這一事件的記憶得以保留和傳遞。

從寫作群體來看,文本資料中有31篇文章的24位作者身份大致可以確定為基督徒,他們對這段歷史有興趣為情之常理。他們對山西教案中傳教士、教民的經歷尤為重視,把當年義和團運動后基督教會一側的集體記憶大量地發掘出來。針對長期以來學術界歷史敘事中對傳教士和信徒大批被殺的失聲,基督徒作者在網絡寫作中利用這一比較開放的平臺,為事件中遭到殺戮的傳教士和中國信徒“發聲”,并且對傳統史學的一些說法提出辯解。

另外,約有39篇文章的34位作者為非基督徒,他們大部分是山西地方歷史愛好者,此外也有一些關注中國近代歷史特別是義和團歷史的作者。由于非基督徒作者構成較為多元,他們對山西事件的看法也不像基督徒群體那樣口徑一致,而是有各自不同的表述。其中,有的反思了以往義和團研究的欠缺,有的同情山西傳教士和基督徒遭遇,希望通過重新審視這一事件,從另外的側面提供歷史借鑒。有的作者則對義和團表示了肯定,但在山西事件網絡書寫中缺乏共鳴。不同觀點的存在也反映了網絡寫作的開放性。這種網上理性討論對于深化對過去歷史的認識、吸引讀者的興趣顯然是有所幫助的。

但是,從史學專業規范的角度來分析,網文書寫有諸多不足。由于網絡作者的水平參差不齊,在寫作中存在不少問題。第一,網絡文章中經常充斥著情緒化的表達,在敘述過程中并不注意克制自己的情感偏向。第二,網絡作者對史料的處理較為隨意。他們將各種資料混雜起來使用,而且通常不會標明資料來源,導致讀者在閱讀過程中真假難辨。如有作者寫作《“屠戶”毓賢》,不加甄別采用英國《泰晤士報》駐上海記者濮蘭德和漢學家白克好司杜撰的《慈禧外紀》一書材料,大大降低了文章的品質(34)作者未知:《“屠戶”毓賢》,360圖書館,2010年1月10日,http://www.360doc.com/content/10/0314/23/164829_18799104.shtml。第三,網絡作品中的史實錯誤相當多,很多甚至是常識錯誤。有些作者為了吸引讀者眼球,任意將義和團事件與其他歷史生硬地聯系在一起,完全不顧史學需要的嚴謹精神(35)任復興:《追尋馬克思主義最早傳播者們的血跡:山西忻州禮拜堂、洋人窟和洋人墳掠影》,360圖書館,2012年1月11日,http://www.360doc.com/content/12/0111/20/278748_178817096.shtml。第四,論述缺乏邏輯性。有的作者提出新的觀點,但缺乏對現存史料和已有研究的了解,論述不合邏輯(36)歷代古史:《八國聯軍占領北京后,最想屠殺山西人,全靠此人化解一場危機》,新浪看點,2018年03月28日,http://k.sina.com.cn/article_6405048104_17dc54728001007akt.html?from=history。第五,重復和轉帖。在網絡上所有文字、圖片都可以輕松復制,發表文章又缺乏審核機制,網文作者知識保護意識不強,導致一些作者簡單直接地復制粘貼既有作品的文字和圖片,較少標明資料來源。此外還有一些作者在閱讀了相關文章后,基于文章中的史料和觀點進行了轉寫,導致網絡文章同質化現象嚴重。

三、學術界從網絡書寫中看到了什么?

山西事件的網絡書寫如果用學術標準來衡量其知識原創性和知識質量的話,自然有很大的不足。但通過將上文中的民間網絡寫作和學界敘事中的山西事件相對照,可以看到這一事件被淹沒于宏大的歷史敘事中,長期以來不在主流史學視野之內,因此造成了對其認知普遍匱乏。結果是民間網絡書寫在這一問題上有許多議論空間,反過來給學術界提供了觀察類似事件的新視角。

中國歷來有與“正史”相對的非官方史學的“野史”傳統。網絡提供的空間和便捷途徑,使得這種民間史學傳統近年得到了發揚,并且還有方興未艾的趨勢。當前在網絡上書寫義和團歷史的群體,是一批在民間對義和團歷史有強烈興趣,但對主流史學“選擇性”書寫感到不滿足或者有不同意見的人,借助網絡提供的空間發出了自己的聲音。他們重現了1900年夏季在山西發生的令人驚駭的對外國來華傳教士和中國信徒殺戮的歷史,對山西事件做出了自己的反思,對當年擔負國家治理責任的朝廷和地方高官的昏聵、清朝官兵及義和拳民在盲目排外情緒驅使下的濫殺提出了批評,對當年被盲目殺戮的并非惡名昭彰的傳教士和中國信徒給予了一定程度的同情,這在主流史學中缺乏或至少沒有明確表達過。或許這種真實在歷史上并不是可歌可泣,而只是令人驚愕和沉重。庚子事件在山西的這一真實側面從整體歷史觀上并不損毀義和團運動反帝反侵略的重要意義,但有了這一頁的義和團運動史才是更加全面的歷史,這是民間歷史書寫給專業史學在是否要諱言某些問題的一個提醒,在網絡時代這樣有意無意的諱言地帶必然會逐漸縮小。

另外,從義和團運動史的角度來看,山西事件民間網絡書寫也提醒專業歷史學者在傳統的義和團運動起源和發展、清廷的宮斗政治與對外決策及八國聯軍侵華戰爭等聚焦點之外,對這場運動要有全景式觀察。就山西義和團事件來看,特別要關注突然被卷入歷史巨流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小人物(包括普通傳教士、義和拳民、平民百姓和基督徒)與這場運動的關系。在學術界對庚子年間山西事件的敘事中確實看不到這些普通人的行動,把歷史僅僅留給了重要人物和重要事情。實際上教育部頒布的《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指出要“加深對歷史上以人為本、善待生命、關注人類命運的人文主義精神的理解”,并當作公民情感態度與價值觀方面培養的核心內容之一(37)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實驗),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年,第5頁。。民間網絡書寫中的山西事件中呈現了那些平凡的中西人士瀕臨絕境無可奈何走向死亡的情景,彌補傳統歷史敘事的不足,豐富了義和團運動史的研究,也啟發人們對歷史中人的命運多一份思考。專業歷史學者也開始對這一問題投入關注,馬勇、張鳴等學者對太原事件的寫作即表明這一點。《東方歷史評論》的微信公眾號在摘錄愛德華茲寫作的《義和團運動時期的山西傳教士》一文時寫道:“山西是義和團運動最激烈的地區之一:短短幾個月,就有159名外國人及數以千計的中國教民慘遭殺害。山西是一個教會勢力并不很強的省份,究竟是什么原因釀成了這場巨大的悲劇?教民們被殺的詳情是怎樣的?”(38)葉亮整理:《史料|山西傳教士筆下的義和團運動與屠殺》,微信公眾號:東方歷史評論,2015年3月17日,https://mp.weixin.qq.com/s/qyuMkraOB5A6kevwnfc7_A他們將愛德華茲在書中引用的傳教士日記、書信內容摘錄發布于網絡上,使更廣泛的群體了解山西事件的細節,也引起了更深沉的反思。其實,不止是庚子年山西的情景,《義和團檔案史料》《山東義和團案卷》以及英文的《中國記錄》中有名有姓的普通人都有待史學研究去發現他們不平凡的經歷。

柯文在《歷史三調:作為事件、經歷和神話的義和團》(39)[美]柯文:《歷史三調:作為事件、經歷和神話的義和團》,杜繼東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中描述了一直以來中國人認識義和團有三種不同的路徑:歷史學家對這一事件有“全知”視角,將之放置在整個歷史進程中進行考察,在整理、解釋的過程中重塑了義和團;親身經歷者無法預知事態走向,他們講述的義和團經歷和記憶都是零散和片面的,對歷史他們有著自己的理解和認知;神話制造者則試圖從歷史中選取有特殊象征意義的信息,通過將義和團神話化,使之為現實需要服務。無論我們是否認同柯文的論述,但在學術界關于義和團的歷史書寫中,把義和團神話化的傾向就像時下被大眾批評的“抗日神劇”一樣是確實存在過的,這也是山西事件民間網絡書寫所針對的現象。實際上神話義和團運動在文革時期曾經短時期流行過,在史學撥亂反正之后已經漸漸沉寂,脫離實際的夸張與史學求真的本質屬性是不相容的。民間網絡書寫也是對這種史學神話的一種校正。

但是民間網絡書寫是否同樣存在專業史學的某些問題呢?如果用柯文范式來度量,上述山西事件的網絡書寫可以算入哪種路徑?這個問題不太容易回答。無論算哪一種似乎都有矛盾:它不是當事人的親歷見證,可是它翻出來許多當事人的記載;作者基本上不是專業歷史學者,不可能系統整理解釋義和團的歷史。但他們的寫作確實發出了自己對主流史學觀點有歧異的聲音,而且這種聲音獲得不少回響;它是神話的制造者嗎?從它對基督教傳教士和中國信徒充滿同情、類似圣徒式的描寫,也有神話的味道,盡管它顯然沒有柯文講的神話制造者居于正史中心的權威,而仍是非常邊緣化的,但前面敘述中已經指出山西事件網絡書寫中存在著比較情緒化的片面性表達,這意味著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的可能性是值得民間網絡歷史書寫者高度警惕的。

結語

近年來,民間網絡史學與學界史學的關系逐漸為歷史學界所關注,有大量相關論著問世(40)相關論述參見:“互聯網與史學觀念變革”筆談,《史學理論研究》,2011年第4期,第4-22頁;焦潤明:《網絡史學與公共歷史問題》,《甘肅社會科學》,2014年第1期,第93-95頁;錢茂偉:《公眾通俗寫史研究》,《歷史教學問題》,2015年第1期,第80-86頁;李傳印:《社會轉型與史學的社會化》,《四川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5月第3期,第46-52頁。。有的學者對業余歷史愛好者的網絡寫作持有懷疑,李劍鳴認為網絡“進一步加劇了歷史研究的瑣碎化和歷史寫作的‘去宏大敘事化’,給那些介于精深研究和通俗寫作之間的文本提供更多的面世機會。”(41)李劍鳴:《“網絡史學”的神話與實際》,“互聯網與史學觀念變革”筆談,《史學理論研究》,2011年第4期,第4-7頁。但他也指出歷史寫作與研究有其規范,那些通過網絡而崛起的民間歷史作者的寫作更類似于“網絡文學”而不是“網絡史學”,因而他們也不會真正撼動專業史家的地位。有的學者則為網絡時代的學界史學感到擔憂,他們關注如何利用現代媒體手段,增進學界與大眾的聯系,把學術研究成果向大眾傳播,認為“史學要有充分自信,敢于把學術與媒體對接,打破學術與媒介的隔閡,充分利用現代媒體手段,最大限度地接近社會大眾、深入社會大眾。否則,史學就會被已熟練掌握現代信息傳播媒體的社會大眾冷落甚至拋棄。”(42)李傳印:《社會轉型與史學的社會化》,《四川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年5月第3期,第50頁。此外,深入一步看,這不僅是專業史學如何利用網絡的問題,民間網絡歷史書寫有時在質疑前者的歷史知識的話語權。這種歷史知識通過學校教科書的傳授和考試,成為一種社會認同的基礎。民間網絡歷史書寫往往會在某些類似“好人”、“壞人”、“真相”、“假象”的公眾議題方面質疑某方面歷史知識的可靠性,這是應該引起專業史學注意的。讀者如果只是停留在山西事件的網絡書寫知識上可能會影響其對義和團運動的整體看法。

美國是民間網絡史學走在前頭的西方國家之一,他們的專業史學工作者很早就在關注學界史學與民間網絡史學的關系。美國歷史學家組織主席愛德華·艾爾斯(Edward L. Ayers)在2018年年會上發表了《人人都是他自己的歷史學家》(EveryoneTheirOwnHistorian)的主席演講,這與時任美國歷史學會主席卡爾·貝克爾(CarlL.Becker)于1931年在美國歷史學年會發表的主題演講同名。愛德華·艾爾斯認為:“在這個社交媒體無比強大的時代,我們需要再次回到貝克爾那里,重新認識歷史學與現實的關系。一方面,要直面現實,從‘職業’、‘高深’、‘科學’的高壇上走下來,承擔起作為一個普通公民的社會責任,并將之作為學術研究的出發點。……而且,美國的專業歷史學界應該在歷史教學和公共歷史等領域,廣泛地參與社會生活,與更多的民眾交流和對話,逐步消解專業史學與公眾之間的壁壘。”(43)杜華:《在現實與歷史之間——美國歷史學家2018年年會側記》,微信公眾號:美國史研究,2018年8月17日,https://mp.weixin.qq.com/s/e6GWAZwVLu4WB2WBad7Png;演講資料來源:Edward L. Ayers, Everyone Their Own Historian, Journal of American History, Vol.105, Iss.3(December 2018), pp.505-513.對于當前的中國歷史學者來說,需要對民間網絡書寫關注的問題展開研究,并向社會大眾提供專業的歷史知識,滿足大眾的需要。美國研究網絡史學的學者說過:“互聯網是一種革命性的信息溝通傳遞系統,專業史學必將與其相處的。”(44)Roger A. Griffin, The Internet and Historical Research: Prospects and Problems, http://www.austincc.edu/history/inres12prospcts.html對于當前中國歷史學者來說,這些的觀點同樣值得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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