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懋瑤,仇偉
(濟南大學 外國語學院,山東 濟南 250000)
人類對世界存在物具有共同的數量表達訴求,而“量詞”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最具數量標記性特征的詞類,不同于漢語的表量方式,英語是非量詞性語言,不存在“量詞”這一獨立詞類,因而借用名詞充當表量詞進行表量,構成表量構式。近年來,對英語表量構式的研究依舊如火如荼,但具體到集合表量構式的研究卻寥寥無幾。國外尚未發現對集合表量構式的專門研究,大都集中于英語表量詞分類中。如對集合表量詞作為其次范疇進行的描述性研究,包括其定義及特征描述[1-4]以及集合表量詞與其他表量詞子分類的對比研究[5-6]。國內的集合表量詞研究主要致力于對集合表量詞的概念界定、語義特征與句法特征描述[7-8]以及中英集合量詞性結構的對比或翻譯[9-10]。與集合表量詞有著上下義密切關系的動物群體量詞,國內學者亦進行了相關探究[11],動物群體量詞的研究為集合表量詞提供了一定的理論基礎以及研究素材,但相較于集合表量詞而言,其表量對象僅限于動物,使得集合表量詞的研究仍然較為貧乏。隨著認知語言學的蓬勃發展,近年來也有不少學者嘗試對集合表量詞進行解釋性研究,如對集合表量構式的認知機制進行詳細探究[12-13]。
總體看來,集合表量構式的研究通常是基于語言學一般理論的視角進行的,多以帶有本體論色彩觀點的語義學和句法學理論為指導,以描寫其表層語義及句法特征為導向。近年來,相關理論探索中諸多帶有認知色彩的以解釋為導向的研究方法也日漸贏得關注。然而,隨著認知語言學理論的發展與進步,其與體驗哲學的結合也越來越密切,國內外學者已不再滿足于現有的集合表量詞認知角度研究。因此,基于相應體驗范式建構全新理念的語法語義分析角度,對現有理論和模式加以必要的補充和完善勢在必行。為此,本研究引入體驗認知語法這一全新的視角,在對集合表量構式進行界定的基礎上,對其體驗認知基礎以及語義特征做出新的闡釋,彰顯新舊理論范式賦予集合表量構式的不同解讀。
集合表量詞(如“flock”“group”“herd”等)將離散實體或抽象物體進行分組表量使其具有集合指稱[3],所搭配名詞指稱的事物可以是有生命的、無生命的,可以是人、動物,也可以是有序的、無序的[5]42-45。集合表量詞與數詞,介詞of,以及名詞一起構成集合表量構式,以“a(n)/number + N1 + of +N2”表示。其中,N1是集合表量詞,為表量成分,是對兩個及其以上實體或抽象事物進行表量、具有整體集合意義、將表量對象作為群體集合事物來計量的名詞,其所指為輪廓明晰的物體、有可預期量含義的可數名詞;N2為表量對象,典型的N2為可數名詞的復數形式,如“a flock of ducks”構式中的“ducks”和“a herd of elephants”中的“elephants”。物質名詞及抽象名詞也常作表量對象,如“a pile of paper”中的“paper”和“a heap of trouble”中的“trouble”等。
究其語義特征,作為表量成分,集合表量詞總能揭示表量對象的某些內部特征。顯然,集合表量構式中N1,N2都含有[+集合]這一語義特征。因而在對集合表量構式進行分類時,根據集合表量詞與表量對象的內部語義搭配,筆者此處將集合表量構式粗略劃分為常規集合表量構式(如:a group of people)和借詞臨時集合表量構式(或謂之新奇集合表量;隱喻性集合表量;異常搭配集合表量構式。如:a flock of people)。本文則主要針對常規表量構式進行體驗認知解讀。
與此同時,在N1與N2的語義組合關系中,其語義焦點為表量成分抑或是表量對象皆為集合表量構式所允準,并由特定語境而定。對比如下句子:
例(1)(a)Drawingapacketofcigarettesout of her shoulder bag,she lit one and put it to her lips.(British National Corpus)
(b)You could also find people who say,“Look,I smokedapacketofcigarettesa day,and I′m in perfect health and lived to 90.”(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
例1(a)中,動詞短語“draw.....out of”對其插入名詞賦值特征為[+整體],[+輪廓],顯見之,在此集合表量構式中,具有此特征的是表量成分“packet”,其詞典意義在該語境下為“a container made of paper,plastic,or cardboard that something is sold in BrE”,因此“draw”限制的是“packet”所聚集的整體,而不僅是“cigarettes”這一由集合表量詞所指稱的物理實體,此時集合表量構式中的語義焦點為集合表量詞,“of-phrase”擔任集合表量詞的補語這一語法角色;例1(b)中,“smoke”作動詞時,意為“吸煙”,其常規搭配對象要求是“香煙,卷煙等”,表量成分“packet”作為一個不可分整體不能實現對此動詞闡釋位的精細化描述,因此與“smoke”搭配的語義成分,是“cigarettes”,即與句子謂語對應的主語中心語由表量對象擔當。此時,N2為集合表量構式的語義焦點,N1提示N2的集合屬性,N1選擇并修飾N2。
體驗認知語法(Embodied Cognitive Grammar)也被譯作“具身認知語法”。其核心觀點集中在“體驗”(Embodied Experience)二字,指人的身體,感知系統,以及其與世界互動獲得的直接經驗,與基本認知域(Basic Cognitive Domain)對應[14]。
體驗認知語法將“身體”視為其理論的核心。此處的“身體”為廣義的身體,包括身體屬性,身體運動,感知-運動系統以及身體與外界的互動體驗。認知操作基于此類身體體驗及互動體驗而進行[15-16],在體驗的基礎上通過認知加工獲得概念結構的過程,是概念系統形成的基礎。體驗認知語法通過“身體”與環境,與世界的互動,通過互動產生的意象圖式,嘗試對認知語法進行新角度的詮釋。以期通過人類所共有的身體及其體驗達到統一解釋的“統一”二字,使體驗認知語法在語言解釋領域達到更高一層的廣闊平臺。針對體驗認知語法樞要理念,本文主要討論以下兩點:
一是強調認知語法的體驗性,以此為基礎對身體的體認過程進行闡釋,此體認過程可以對簡單語言現象進行解釋。語言是由語義結構與音位結構組成的眾多象征單位(Symbolic Units)進行表征的。這些語義結構與音位結構則基于認知主體對自身身體,對世界進行感知、運動等互動體驗而來。認知主體聚合眾多格式塔感知,基于感知運動形成豐富的心智意象,生成基本層次概念[17-18]。因而人們可以對這些基本概念進行認知加工,生成基本的語言概念,實現語言的表征。可以說,一個表達式的意義源于認知主體的身體體驗。意義、理解以及推理都直接基于我們的大腦、身體運作的方式以及與世界進行互動體驗的投射,意義等同于體驗認知過程[19-20]。而一個表達式意義概念化引發的意象圖式則是對物理世界的具身體驗認知,由此引出體驗認知語法的第二個核心理念,即意象圖式。
二是著眼身體體認形成的意象圖式,通過意象圖式,對較復雜的語言現象達到進一步的解釋。Johnson[21]126曾在他的經典著作TheBodyintheMind中提到,體驗經驗在認知層面進行表征的其中一個方式就是通過意象圖式。意象圖式是動態的格式塔結構,源于并緊密聯系于人類的前概念經驗(Preconceptual Experience),即人類身體直接與世界進行互動而建構的經驗,并通過前概念方式建構我們的概念。因此類似于容器圖式,始源-路徑圖式等基本意象圖式都是具身的,體驗的,都具有自身意義。其意義即來源于身體的感知-運動經驗,并存在于相對應的概念。譬如人類對其身體直立向上的垂直體驗產生“up-dowm”意象圖式。意象圖式是由具身經驗而形成的認知結構,是對身體體驗的高度概括和抽象,每個意象圖式都包含有基本邏輯[22]。
體驗認知語法主張身體經驗解釋語言現象。身體的感覺通道、活動方式和感知-運動系統對世界的體驗都可以用于對語言表達式的語義概念化[23]。基于互動體驗形成的意象圖式,具有基本義,可通過由認知主體進行投射至外界實體闡釋基本語言現象,而后通過各種復雜認知操作,產生更加復雜的抽象意義。
本研究擬在此體驗認知基礎上,依靠身體體驗理念對集合表量詞的概念意義進行探析,隨后結合意象圖式,細究集合表量構式的建構機制。同時本文僅初步闡釋體驗基礎下的集合表量構式產生機制,不過多涉及更加復雜的認知操作。因而對基于意象圖式而進行的各種認知識解、隱喻映射、概念整合等方式產生的構式抽象義與內涵義等于此暫不贅述。
認知語言學“堅持體驗哲學觀,以身體經驗和認知為出發點,以概念結構和意義研究為中心,尋求語言事實背后的認知方式”[24]11。這一核心要義決定了身體經驗的解釋力。身體經驗直接體驗至意象圖式,實現了空間結構至概念結構的映射。
集合表量詞作為表量成分,擁有聚集單個實體,并為其提供集合屬性的能力。具體表現為認知主體在身體體驗的基礎上,利用集合表量成分,對表量對象進行無意識的劃界分組操作。
人的身體是一個物理存在,作為單獨的物理個體,之所以獨立于他人,獨立于外界,是因為人體是一個三維體,由皮膚毛發包裹以致其內部與外界分隔。這種典型的三維容載空間,揭示了物體的有界性,人體即為一個有界實體,有著典型的“里-外”體驗性。同時,人們在生活中也體驗到外界各類的有界空間。因而認知主體基于對身體是有界空間體的體驗經驗以及外界有界物體的體驗感知,通過“具身模擬”(Embodied Simulation)[25]82-98:獲得了對外界具體及抽象概念進行虛擬邊界化的能力。基于此,我們的劃界分組以及集合的能力在身體體驗的基本感知層面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驗。如圖1(a)、1(b)所示。

(a)(b)
圖1 虛擬劃界
圖1(a)中,我們會自然感知到兩組實體,而后基于身體的邊界性體驗對其進行心智上的虛擬劃界,形成上面一組三個,下面一組四個的兩個集合。這種組合傾向十分強烈,因而我們不會將這七個黑點看作一組。同樣,無需付出額外心智努力,圖1(b)中黑點,也能對其劃界形成兩組,輕易感知到兩個集合體,即使他們在空間上是混合的。促成上述分組的因素有兩個,圖1(a)基于相鄰性,圖(b)基于相似性。這種劃界分組的能力,由基于身體的屬性體驗以及與外界空間的互動體驗而來。這種為具有相鄰性或相似性的離散物體分組賦予虛擬的邊界性,使之成為集合體的認知操作,為集合表量成分的表量功能提供了一個初步的合理的解釋。如:
例2(a) the People′s Park in the Liverpool suburb of Birkenhead…aflockofsheep…cricketers at play,women and children disporting themselves.
(b) I hadabunchofbirdsthat had died of encephalitis at the same time people had encephalitis.
例2(a)中,基于相似性,我們從處于同一區域的各式各樣的事體中識別出“一群羊”,并在心智空間將其劃分為一個單獨的集合體,使離散的羊只擁有虛擬邊界,形成整體。例2(b)中,根據說話人心智中模擬的空間相鄰性,及邊界體驗投射,我們在大腦中感知到不同的集合體。即“一群鳥”與說話人同一時間在大腦中激活的“人”。
同樣,意象圖式也是人類用于建構語言的重要手段。有鑒于“對意象圖式的心理操作是對物理實體進行加工或操作的抽象類比”[26],可見,意象圖式基于人類身體,日常活動中反復出現的經驗以及空間方位或運動的體驗而形成,可以是靜態,也可以是動態的。而正如Johnson[19]126所言,我們所謂的“思維”與“身體”并非兩個無關的獨立體,而是一個由意象圖式在二者間架起橋梁的聯通體。也就是說,意象圖式來源于人類日常的身體體驗及環境互動,而人類的意義、想象、推理等抽象思維又依傍于意象圖式的獲取。意象圖式比身體體驗帶來的知覺意象、心智意象更為抽象[24]188,又比思維、推理等更加具體。當認知主體進行符號表達,對相關語言表達式進行組織建構時,其引發的大腦狀態與體驗相關實體而反復獲得的意象圖式狀態頗為類似[27],此時其大腦中儲存相關意象圖式的神經結構即被激活,認知主體開始將對應意象圖式及其邏輯概念無意識[28]地投射于較之具體的語言表達。此處呈現為由部分-整體圖式及集合圖式投射至具體的語言表量表達,為集合表量構式提供認知理據[29]97-98。
聯合圖式(Unity Schema)是先于概念的非命題圖式,是人們日常生活中與世界進行互動并反復體驗得出的一個基本認知結構。基于此圖式,認知主體可實現對常規集合表量構式的體驗認知解讀。作為眾多具有相關身體經驗的子圖式的總括,聯合圖式其下的部分-整體圖式以及集合圖式被激活而后投射至集合表量構式。為集合表量構式的建構提供了合理的解釋。
人類具有人的身體是由部分結合成整體的結構體驗,以及生活中反復遇到的部分-整體事例的經驗,這種長期的體驗互動形成了部分-整體意象圖式:
部分-整體圖式(Part-Whole Schema)
A.身體經驗:身體由部分構成整體,生活中“部分-整體”的事例
B.結構成分:A WHOLE,PARTS,and A CONFIGURATION
C.基本邏輯:
a.圖式是非對稱的,若A為B的一部分,那么B不可能為A的一部分;
b.圖式是非自反的:A不能為A的部分;
c部分A1,A2,A3...等組成整體B,整體B又可作為部分與其他部分組成整體C;
d.存在整體B,必存在部分A;
e.若有存在于構型之中的部分A存在,那么整體B必然存在;
f.若部分被破壞,整體必然被破壞;
g.部分與部分之間是連續的有關聯的;
D.如圖2所示:
因此,認知主體在無意識地運用反復體驗獲得的部分-整體圖式建構集合表量構式時,將圖式意義投射于該構式。這樣集合表量詞修飾表量對象時,認知主體即在心智空間進行一個將離散部分變為整體的轉換操作,集合表量構式中的表量對象成為一個整體。值得注意的是,意象圖式具有動態性[28]181,因而部分-整體圖式也是一個動態圖式。在該動態過程中,部分經由認知主體聚集成為整體,該整體即是這一過程的邏輯結果以及舞臺焦點,此時的部分則隱而不現,也就是說,在整個動態的投射過程中,整體與部分不可同現。該意象圖式的結構成分對應于集合表量構式中為:整體B的投射對象為整個集合表量構式,包括集合表量詞及被集合表量詞修飾后的表量對象,而部分A僅為被集合表量詞限制前的表量對象(此處修飾前后的表量對象不可同現),構型則由集合表量詞提供。

部分整體構型
圖2 部分-整體圖式
意象圖式本身具有意義,因而當部分-整體圖式投射至具體語言表達時,該集合表量構式的語義特征符合并體現該意象圖式的邏輯意義:
首先是集合表量構式的整體性意義。當部分-整體圖式被投射至具體的集合表量構式,完成這一無意識的心理投射后,該動態圖式過程也即被實現為具體的語言表達。也就是說,其部分到整體這一動態抽象概念被實例化為集合表量構式所表達的具體實體。其內部邏輯與推理,體現在集合表量構式中,即是典型情形下,當部分構成整體,整體中不見部分的情狀。此時整體已渾然一體,內部構成已非關注點。由此體現出集合表量構式的強整體性(Strong Integrality)[8]。請對比:
例3(a)A group was defined asaclusterofdolphinssighted by either observer that were typically engaged in the same behavior and
(b)Acloudofwhiteparticulatesexplodes from the spurting trunk of Blond Boy′s neck,like a backfiring thruster.
(Corpus of Contemporary American English)
在例3的集合表量構式中,部分-整體圖式的動態邏輯推導過程投射其上,體現為該表量成分賦予表量對象一心智上的虛擬邊界,以致其成為一個內部結構隱現而邊界突顯的獨立整體。此時語義焦點為這一整體。例3(a)中,由語境可知,在觀察遠處這一群體時,被觀察者看到的,是由這群海豚聚集形成的一個有模糊邊界的整體,而非其中某一只或每一只海豚。此時認知主體在進行語言表達時將部分-整體圖式推導而來的整體意義投射至該構式。同樣,例3(b)中,認知主體在使用“explodes”這一動詞時,使用的是第三人稱單數形式。也就是說,“A cloud of white particulates”被視作為一個單數整體進行推理與表達。同時,根據“explodes”描述的這一動態的百科知識我們亦可知,能進行“爆炸”的事體,通常是內部具有能量的有邊界實體,而離散的“particulates”不可能爆炸,必然是其所聚集而成的整體。是以整體概念義被投射至由集合表量詞“cloud”修飾限制后的“particulates”上,突顯出該構式的整體性。
其次是層級性(Gradability)特征。根據部分-整體圖式的邏輯推導意義可知,該圖式具有部分到整體,整體作為部分再到更大整體的層級性。顯然,此推導義經由部分-整體圖式的投射在集合表量構式中得到體現。集合表量詞在對同一表量對象進行表量操作時,通過對不同集合表量詞的選擇使用,不斷調整表量對象范圍的層級性,如:
例4He pouredthreebagsofriceinto the tank,and now there isacylinderofrice.
思路剖析 由三角形的中位線和平行四邊形的性質可知,BC∥EF且BC=2EF,所以求BC的長就轉化為求EF的長.而在直角三角形EFN中,只知所以需求其銳角的某個三角函數值或找出三邊之間的數量關系.由AB=OB和E為OA的中點想到連接BE,則BE⊥AC.又∠BCE=∠CEF=45°,所以△EBC為等腰直角三角形,得BM=EM=EF,則四邊形EFMB為平行四邊形,得運用勾股定理可得故
例4中含兩個集合表量構式,其表量對象都為“rice”,而表量成分卻略有不同:一為“bag”,一為“cylinder”。從該句上下文不難看出,三袋米倒進缸里成為了一缸米,本身這個行為活動就是一個將部分變為整體的過程。細究兩個集合表量構式的表量成分也能看出這一概念意義。在對“米”用“袋”進行部分變整體的集合表量時,認知主體用表量成分“缸”再次進行部份-整體操作,將“袋”這一整體又層級性地升為缸的部分。
除此之外,可被認知主體用于建構集合表量構式的意象圖式還有集合圖式(Collection Schema)。現可檢索到的文獻資料中,該圖式尚未被系統描述過。僅有少數學者如Johnson[21]125-126,Lakoff[29]272-275,Lakoff & Johnson[28],Evans & Green[30]等在舉例說明意象圖式類別時一筆帶過地提到此圖式之外,其尚未被系統描述過。筆者根據搜集到的該圖式現有系統描述,對其進行如下類推:
集合圖式(The Collection Schema)
A.身體經驗:人類的一次進食過程就是一個食物的聚集過程。
B.結構成分:A COLLECTION,SEPERATE ENTITIES,and A BOUNDARY。
C.基本邏輯:
a.集合內成員是同質的。若集合內成員A1,A2等離散實體組成集合B,A1,A2等互為同質體;
b.集合過程可逆。A1,A2等成員組成集合B,集合B又能分解為A1,A2。

離散單個實體集合體邊界
圖3 集合圖式
與其他意象圖式相同,集合圖式也是具抽象性的概念。同樣,認知主體將其投射至具體語言現象,用于對具體語言表達式進行建構,使其實例化。因而,基于集合圖式基本概念,認知主體將其投射至集合表量構式,具體表現為依賴表量成分對表量對象進行聚集形成有界集合體的無意識認知操作。同時基于該圖式具有的內部推理意義,在對集合表量構式進行體驗認知解讀時,集合圖式的基本邏輯及推導義經投射后體現在該構式上表現為:
首先,該集合體內部組成成員具有內類同性(Interior Similarity)。若干獨立的單一同類實體組成集合體,每一組成集合體的實體間都具有相同的本質屬性,體現了集合圖式中多個同類單一實體聚集成為集合體的內部推理。如:
例5(a)He clawed his way overapileofbricks.(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English-Chinese Dictionary)
(b)Stacksofunopenedboxesfilled the room.(Longman Advanced American Dictionary)
毋庸置疑,例5(a)里的“bricks”與例5(b)里的“boxes”都是由大量同質個體構成。例5(a)中多塊磚組成一堆,形成由“pile”修飾并限制的一個臨時性集合體,在聚集成為集合整體時,其內部各離散實體“磚”屬于同類實體,相互間具有同質或同類性。由此可見,集合圖式的內部同質特征投射至集合表量構式,因而該集合體內部各實體同樣具有內類同性。也可以說,正是由于對這一同質特征的識解,認知主體才得以激活集合圖式并投射至集合表量構式,使其完成構建。例5(b)同理。
其次是表量對象上集合意義的可分離性(Seperabilty)。作為動態圖式,集合圖式具有其集合過程可逆的內部邏輯。在其內部成員組成集合時,該集合亦可逐次分解為更小集合,最小分解至成員量。隨著此語言結構的使用者在其大腦中激活并模擬集合圖式這一動態推導過程,將其進行概念投射,賦予集合表量構式以概念邏輯義這一過程的實現,集合表量構式內部具有的可分離意義即顯而見之。與此同時,圖式內部集合過程可逆這一推導義,由認知主體對不同集合表量詞的選擇使用而實現。通過挑選不同的集合表量詞,進行對集合體分離,使其變成多個集合體,直至分離為不可分量這一心智操作。譬如:
例6aheapofbooks,two of which could be seen to be the Divina Commedia and Faust,and an hourglass in a wooden framer.
(British National Corpus)
如例6所示,認知主體在使用“a heap of books”這一構式進行集合表量后,對集合表量構式中的集合體又進行了分離,使其重新成為離散個體“two of which”。這一認知操作符合集合圖式內部邏輯義。值得注意的是,集合體的內部同質性仍然體現在分離集合體的認知操作中,直至分為離散個體前,其內部由始至終都為同類實體。
意象圖式包含豐富的心智意象,正是這些結構中的共同體驗基礎,意象圖式才得以投射至身體以外的抽象思維,并通過認知主體的各種心智操作,實現在具體的語言表達之上。由此,人類也才得以利用有限的意象圖式表達豐富的思想并對各種語言現象進行體驗認知解讀。要而言之,意象圖式的內部邏輯允許認知主體在建構具體語言現象時進行心智空間上的動態模擬及投射。正如本文所提到的表量成分在集合表量構式中進行的整體化操作以及聚集集合體的運作,皆有賴于意象圖式內在意義的投射。
本文由體驗認知語法作為切入點,考察了集合表量構式建構的體驗認知理據及其在體驗認知視角下的內部語義特征的解讀。研究發現,這一表量構式的建構可從體驗認知角度的多方面進行解讀:其一是由身體體驗直接映射進行認知的理據考察,人體的邊界性體驗及有序性經驗為集合表量構式建構機制提供一定的解釋。其二是由身體體驗基礎上以及生活中反復出現的經驗上得到的部分-整體圖式及集合圖式的內部概念義及邏輯推導。根據其對集合表量構式的投射而進行的認知理據解讀,認知主體憑借部分-整體關系以及集合圖式中的集合操作將表量對象視作可操作實體進行表量,劃定集合,并賦予邊界。基于這兩種意象圖式,集合表量構式在表量成分與表量對象之間,依靠圖式義及其推理義確定不同的語義焦點,滿足了對不同語境及認知主體差異導致不同解讀的合理解釋性。簡言之,集合表量構式的語義及結構具有體驗性。
本研究僅是一次初探之舉,尚有些許不足之處,如對集合構式特征及基本邏輯的總結與歸納,仍待完善改進。今后將繼續結合定性與定量的方法,分別對集合表量構式分類下各類構式進行具體全面的考察與深析,如非常規集合表量構式的分析等。希望本文能對集合表量構式的深入研究有微小推動,并能通過此角度的切入展現出作為認知語法新增長點的體驗認知角度對語言現象的強大解釋力及應用性,為英語語言研究者提供一個新的思路及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