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煒,宋麗弘
(1.內蒙古民族大學 政法與歷史學院,內蒙古 通遼 028000)
醫藥是伴隨著人類的產生而產生的,自從有了人的生老病死,就產生了治病救命的醫藥。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便產生了具有固定理論體系的醫藥學,作為亞洲大陸傳統醫藥的重要組成部分的蒙醫藥學是一門歷史悠久、具有完整理論體系和豐富臨床經驗的傳統醫藥學,深受廣大群眾的歡迎和信賴,在我國民族醫藥學發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本研究對蒙醫藥的產生和發展歷史、特點及其在傳統醫藥中所處的地位進行探討,旨在為中國民族醫藥研究提供參考。
蒙醫藥是蒙古族人民在長期與疾病作斗爭的醫療實踐中逐漸形成并發展起來的一門重要的傳統醫學,是蒙古族及其祖先與大自然斗爭中集體智慧的結晶,在我國乃至國際社會都享有盛名。在長期的實踐過程中,蒙醫藥通過不斷吸取漢、藏等各兄弟民族醫藥學理論及其先進的臨床經驗,逐步形成了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地域特點、臨床特點和獨特的理論體系。
蒙醫藥學發生發展的歷史大體上經歷了四個發展階段:即“蒙古民族”完全形成之前的萌芽階段;蒙古民族形成并產生文字之后的形成階段;16世紀以后到19世紀中葉的發展階段;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現代蒙醫藥學階段。
蒙醫藥的產生已有長達2 000多年的歷史。自古以來蒙古先民長期生活在廣闊的蒙古高原,深受逐水草而居游牧生活的影響,為了自身的生存,他們在與干旱、嚴寒、潮濕、風雪等嚴酷自然條件的斗爭中,不斷積累了許多適合環境、生產方式、生活習慣以及地理氣侯特點的醫藥知識和治療方法,諸如正骨與外傷治療、拔罐與燙炙療法、正腦術,以及食療和遍布蒙古草原各地的早期民間用藥等。黃帝內經記載:“北方者,天地所閉藏之域也,其地高陵居,風寒冰冽,其民樂野處而乳食,臟寒生滿病,其治宜灸焫,故灸焫者,亦從北方來。”[1]這是關于我國北方疾病情況的最早記錄,也是和蒙醫藥內容有關聯的最早的文獻記載。蒙醫藥的產生,最早是一個本能的、自發的醫藥實踐過程。萌芽階段的蒙醫藥知識主要處于口口相傳的階段,也正是這些口口相傳的知識為蒙醫藥學的形成奠定了基礎。其實,處于萌芽階段的蒙醫藥知識是生活在蒙古高原上的各民族共同創造的。
公元12世紀末至13世紀初,一個統一的蒙古民族共同體宣告形成。成吉思汗于1206年統一了蒙古草原各部,并且建立了蒙古帝國,從而為蒙古草原政治、經濟和文化等各項事業的發展提供了保證,也為蒙醫藥的發展創造了機遇。以口傳身教為主的蒙醫藥開始逐步發展為具有獨自特點的蒙醫藥學。公元13至16世紀中葉正是蒙醫藥學的形成時期,隨著社會經濟、文化、交流的發展,蒙醫藥知識開始豐富起來,為蒙醫藥理論的形成提供了前提條件。伴隨著蒙古族統一文字的創建,越來越多的文字記錄資料涌現出來。“這一時期,蒙醫藥向外輸出頻繁,而且和各個民族之間在醫藥方面的相互交流加深,國外其他國家與地區如東南亞、阿拉伯地區以及歐洲等外來醫藥的傳入……”[2]種種原因使蒙醫藥發展到了一個新的階段,并產生了初期醫藥學的理論,構建了早期的蒙醫藥學理論體系[3]。
從16世紀到20世紀中葉,是蒙醫藥學的發展階段。這一時期,蒙醫藥學在其本源基礎之上,受到來自古印度傳統醫學與國內的漢、藏等其他兄弟民族醫藥學的深刻影響,經過歷代蒙醫藥傳統醫者在實踐中不斷地整理提高,蒙醫藥已經發展成少數民族特有的既包含完整的醫療、選藥和用藥理論體系,又保留了古代蒙醫藥豐富醫療經驗的蒙醫藥學。16世紀末到17世紀初,通過采用蒙文的語言方式,咱呀班迪達翻譯了藏醫的經典著作《居悉》(蒙醫名之為《四部醫典》),其內容涉及生理、病理、診斷治療、藥物配方等多個方面,在蒙醫藥學的發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17世紀的著名蒙醫學家占布拉著有總括蒙醫各科疾病組方藥的專著《法醫海鑒》。18世紀蒙醫藥學家著有《甘露醫理》《甘露診療》《識藥晶鑒》等成套的蒙醫著作。同一時代的蒙醫藥學家洛部桑·索日哈木同樣也積極撰寫了《巴莎木制藥法》《脈訣概要》與《藥物識別》等著作。到了19世紀,占布拉道吉爾對蒙醫歷代本草文獻進行了收集整理,撰寫了《蒙藥正典》,并且首先使用蒙、漢、藏三種語言對其中收載的大多數藥材進行了詳細記述。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又有一批蒙醫藥學家和專著問世,如葉庫西卡編寫的《蒙醫驗方選》,羅布桑·全普爾撰寫的《實用蒙醫藥學》等。上述著作的出版與問世,使蒙醫藥學的發展向前加速邁進,蒙醫藥學的相關理論研究日趨完善,最終形成了一門具有民族特點和地域特點的近代蒙醫藥學。
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標志著蒙醫藥學發展第四個階段的來臨。伴隨著內蒙古自治區的建立,蒙醫藥事業無論在機構建設還是學術發展等各方面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一些科研機構應用現代科學技術,對蒙藥特有的藥物及傳統藥方進行了分析、研究,從藥材中提取了有效成分制成了各種劑型的藥物成品,充分發揮了民族藥的特色,為民族醫藥的發展開辟了新路徑。從1956年開始,我國有計劃地編輯整理了蒙醫藥古籍文獻多部,先后出版了《四部醫典》《蒙醫藥選編》《蒙醫金匱》《蒙藥正典》《認藥學》《方海》等數十種蒙醫藥著作。蒙醫藥的標準化管理也取得了突破性進展,1984年我國首部《蒙成藥標準》正式出版發行,此后又先后出版發行了《蒙藥材標準》和《蒙成藥補充標準》。與此同時,蒙醫藥教育事業也得到了較快發展,蒙醫藥學校、高等院校中的蒙醫藥專業等相繼設立。
蒙醫藥學形成之后,繼續吸收其他民族醫藥的先進經驗和精華,同時也不斷總結本民族醫藥學的經驗教訓,最終發展成為一個具有獨立而完整的理論體系、鮮明民族特色和地域特點的傳統醫藥學體系。
蒙醫藥的理論是從樸素的唯物主義和自發的辯證法思想出發,把人看作是一個對立統一的有機體,其最基本的理論觀點是整體觀與針對六大基本癥狀的辨證施治。其中,整體觀是在蒙古族的陰陽五元學說的指導之下形成的。
從人體的生理構造和病理原理上講,蒙醫將人的生命視為一個綜合復雜的活動過程。這個復雜過程要通過人體的三根七素相互協調制約,才能正常運行。一旦三根七素失去平衡,人就會生病。
蒙醫藥理論體系的特點主要包括:陰陽學說,五行學說,五元學說,三根學說,七素三穢和脈道等。
在蒙醫藥產生的萌芽階段,蒙醫藥是生活在蒙古高原的多個民族共同創造的,在長達2 000多年的發展中又受到漢、藏等民族,甚至是印度醫藥的深刻影響,與東南亞、阿拉伯等地區的醫藥也有過交往,這就導致了蒙醫藥文獻資料來源的豐富性。僅僅是建于2006年的內蒙古自治區蒙醫藥博物館就收藏蒙醫藥古籍文獻3 000多部,其中不乏古印度醫學、藏醫學古籍等。
蒙醫藥學的治療分為飲食、起居、藥物和外治術四種,稱作四施法。蒙醫常用的傳統治療方法與手段主要有:拔罐穿刺法、酸馬奶療法、放血療法、灸療術以及蒙醫正骨術。除此以外,蒙醫療法還有針刺療法、浸浴法、罨敷療法、阿爾山療法、涂擦療法、涂摩療法、推拿療法、噴酒療法、震動復位療法、拔罐療法、色布蘇療法、披皮療法、沙療法、鹽-沙療法、佩帶碗療法、纏繞療法、包纏療法、貼敷療法、熏療法、蒸汽療法、茶酒療法、小兒巴日乎療法、嬰兒的朝日拉忽療法、安代療法、油脂療法、瀉下療法、鼻藥療法、猛烈導瀉法、脈瀉療法等多種特色療法。
(1)蒙藥專用品種占其總用藥量的相當比例,而此種專用藥品多為蒙醫專用和獨享的藥物品種,即只有蒙醫知道如何靈活使用。例如針對心悸與心絞痛等心臟類疾病,除蒙醫會使用廣棗之外,其他類別的醫生并未采取過相似的用藥配方。另外,蒙醫還會獨具匠心地把藍盆花這類植物用于清解肺熱和治療肝熱類疾病。
(2)有一部分藥材雖然是蒙醫和其他中醫都普遍使用的,但是在臨床實踐中,基于中醫與蒙醫理論體系的不同以及對相關疾病治療經驗的差異,導致二者對藥物的品性與醫用價值的理解和運用有所不同,例如同為肉豆蔻,蒙醫將其用于心臟病、神經衰弱等疾病的治療;而中醫則將其煨后用于治療脾胃寒涼、澀腸下氣的相關病狀。
(3)即便很多蒙醫與中醫使用同一味藥物,但其各自的用藥部位卻截然不同,例如蒙醫使用達烏、顯龍膽以及祁州漏蘆的花朵部分,中醫則多使用其根部;蒙醫使用草烏的芽、葉、花及其根莖,而中醫卻只使用其根。除此之外,蒙藥的特殊性還在于蒙藥中的有些藥材只產自于蒙古高原當地。
蒙醫藥由于其特殊的民族區域性,藥物原料的加工更是需要注意其制作規范與工藝。蒙醫往往根據所治療的疾病特征,運用不同的炮制工藝和方法進行藥材加工。甚至針對某種疾病,將同一藥材以不同的方式和程序炮制。經梳理總結可知,蒙醫藥的炮制方法主要有12種,分別為煅作、炒制、烘制、煨制、煉取、熔融、蒸作、煮制、淬取、修制、浸清、水飛等。蒙藥的獨有的炮制方法與工藝繁簡不一,功效多樣,這更體現了蒙醫藥的重要價值。
以地理環境為基礎,以人類的生產活動為主導形成了人類社會的歷史;同樣,以蒙古高原的地理環境為基礎,以蒙古族及其祖先與疾病斗爭的活動為主導形成了蒙醫藥產生發展的歷史。
蒙醫藥在完全形成之前,經歷了1 000多年的發展。這一階段的醫藥及其理論知識是由北方各民族共同創造的。在元朝建立、蒙古族正式形成之前,生活在以蒙古高原及其周圍的廣大北方或高寒地區的匈奴、鮮卑、羯氐、羌以及契丹、女真等各少數民族無不經歷了與自然災害、人體疾病斗爭的過程,為了群體的生存健康,必然會產生早期的醫藥及其理論知識。隨著統一的蒙古民族的形成,建立起我國歷史上疆域面積最大的封建王朝,蒙古族才在各民族早期醫藥的基礎上,形成了傳統意義上的獨特的蒙醫藥及其理論學說。在蒙醫藥形成后的發展時期,繼續吸收了印度及我國的漢、藏等民族的傳統醫藥及其理論知識,所以說蒙醫藥是北方醫藥的集大成者。
蒙醫藥是除了漢族中醫藥以外分布和應用范圍最為廣泛的傳統民族醫藥。蒙醫藥分布于整個蒙古高原,甚至擴散到甘肅、青海、新疆以及中國東北等更為廣闊的地區。在蒙古國,俄羅斯南部的圖瓦共和國、布里亞特共和國,以及波蘭等國家和地區,蒙醫藥也比較盛行。經過長期的發展,基于相同的地理環境和氣候條件,相似的致病原因,使得蒙醫藥已被蒙古高原及其周邊地區的廣大居民所接受。現如今的蒙醫藥早已超越了蒙古民族醫藥的狹窄范疇,而是成為被我國北方、甚至是更廣闊范圍的多民族共同接納的醫藥概念。
蒙醫藥藥材的生長地即蒙藥的來源,除了以蒙古高原為主的地區外,“在我國東北地區的黑、吉、遼三省;華北地區的一些省份;陜、甘兩省;華東地區的江蘇省;西南地區的貴、川、湘三省;華南地區的粵、閩兩省;西北地區的寧、新兩省等地均廣為分布”[4],在遙遠的俄羅斯地區也有分布。此外,蒙藥不僅產地范圍廣,其入藥物資來源也很廣泛,其中主要分為植物、動物和礦物三大類。據不完全統計,“蒙藥材種類多達約2 200種,其中常用的就有1 342種”。
除了傳統的漢族中醫藥,我國的少數民族醫藥主要有四種,即藏醫藥、蒙醫藥、維吾爾醫藥和傣醫藥。作為我國傳統醫藥的主要構成部分,這四大少數民族醫藥,既與漢族的傳統中醫藥有一定的聯系,又形成了各自的獨特理論體系和用藥特點。蒙醫藥作為我國四大少數民族醫藥之一,也是我們國家傳統醫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蒙古族貢獻給人類社會的重要文化遺產,她即是蒙古族人民在長期的醫療實踐中逐漸形成與發展起來的,同時也是蒙古族及其祖先與大自然斗爭集體智慧的結晶。
蒙醫藥學在我國乃至國際社會都享有盛名,深受廣大群眾尤其是蒙古族群眾的歡迎和信賴。在長期的實踐過程中,蒙醫藥通過不斷吸取漢、藏等各兄弟民族醫藥學理論及其先進的臨床經驗,逐步形成了鮮明的民族特色、地域特點、臨床特點和獨特的理論體系,在我國民族醫藥學發展史上具有突出地位。蒙醫藥是蒙古族文明史的重要組成部分,作為蒙古族傳統文化中的寶貴遺產,在促進蒙古族文化發展、傳承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