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開江
(重慶工商大學融智學院 重慶 401320)
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1]新時代中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轉變依據一時間成為學界探討的重要對象。科學認識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轉變依據,對于人們深入領會新矛盾內涵,找準新時代我國的發展問題與發展良方,充分把握今后舉國上下工作的著力點,有效化解新矛盾具有重要意義。文章將基于相關統計數據圍繞宏觀、中觀、全球三大維度就主要矛盾的轉變依據展開深入探討。
中國發展的不平衡問題和不充分問題都是相對而言,它們通過不同維度的縱橫比較映現出來。發展的不平衡問題較不充分問題更為突出和重要,發展不充分問題的解決多有待于發展不平衡問題的化解。故而文章較側重于論述新矛盾論斷中的發展不平衡問題。
1978 年,第一產業在GDP 中的產值僅為1018.5 億元,在國民經濟中占比27.7%;第二產業產值僅為1755.2 億元,占比47.7%;第三產業產值僅為905.1 億元,占比24.6%。[2](P4)三大產業的極低產值決定了當時我國生產力總體水平較為落后,難以為其時我國人民供給充足的物質文化產品,物質文化供給匱乏問題較為嚴重。這也決定了當時社會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及至2017年,第一產業在GDP 中的產值高達65467.6 億元,占比7.9%;第二產業產值高達334622.6 億元,占比40.5%;第三產業產值高達427031.5 億元,占比51.6%。[2](P5)三大產業近40 年的迅速發展推動了我國生產力總體水平的不斷提升,其供給的產品和服務實現了由短缺到豐富的巨大轉變。當前,在三大產業產能強大且供給相對過剩的情況下,人民的生活需要發生了巨大變化,他們更關注生活供給的品質與內容,對三大產業所供給產品和服務的要求越來越高,這也使其生活需要由簡單的物質文化需要躍升為美好生活需要。
1978 年我國GDP 為3678.7 億元,人均GDP僅有385 元;及至2017 年,我國GDP 高達827121.7億元,全年人均GDP 達到59660 元。[2](P4-5)40 年來,人均GDP 由1978 年的385 元提升至2017 年的59660 元,這也意味著人民收入得到大幅提升,人民生活獲得極大改善,其平均生活水平已達到基本富裕程度。“按照2010 年標準,改革開放之初,我國有7.7 億農村貧困人口,貧困發生率高達97.5%。2017 年末,我國農村貧困人口減少至3046萬人,累計減少7.4 億人,貧困發生率下降至3.1%”。[3]人均國內生產總值的大幅增長和貧困人口的銳減意味著我國絕大多數群眾已擺脫貧窮落后狀態,正邁入美好生活。
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衡量城鄉居民生活水平的重要指標,它不僅映現了城鄉居民全年的所有支出,還蘊含了他們全年的儲蓄結余款項。1978 年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僅為171.2 元,2017 年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高達25973.8元。[2](P184)全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加意味著居民人均消費支出的不斷提升,我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由此而快速增加。1978 年全國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僅為162 元,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僅為1558.6 億元;2017 年全國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增長至18322 元,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攀升至366261.6 億元。[2](P8-9)這充分表明我國居民的美好生活消費需求正在不斷增長,消費規模正在不斷擴大。
恩格爾系數即食品支出在家庭總支出中所占的比值,它是權衡人們生活水平和人民生活需要發展趨勢的重要參考,反映了人民的基本物質生活需要和美好生活需要之間的此降彼漲。1978 年我國人民的恩格爾系數高達63.9%,絕大多數居民家庭總開銷的60%以上都消耗在吃上,解決人民溫飽問題成為我國發展的首要問題。[4]隨著我國經濟的迅速發展,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恩格爾系數逐年呈下降態勢。到2017 年底,恩格爾系數已降至29.3%,初步達到了聯合國糧農組織劃分的20%~30%的富足標準。[4]這表明我國人民的溫飽問題已經解決,其生活正向全面小康邁進,人民生活需要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不再擔心基本的物質文化生活供給問題,轉而更在意美好生活需要的內容與品質。
恩格爾系數的不斷下降過程即是我國城鄉居民消費結構的快速升級歷程,人們往往將食品消費權重下降的部分投入其他消費領域。2017 年我國居民人均支出消費構成中,居民人均消費支出18322.1 元;其中,食品煙酒、衣著、居住、生活用品及服務、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娛樂、醫療保健、其他用品及服務各自的支出分別為5373.6 元、1237.6元、4106.9 元、1120.7 元、2498.9 元、2086.2 元、1451.2 元、447 元,占比分別為29.3%、6.8%、22.4%、6.1%、13.6%、11.4%、7.9%、2.4%。[2](P175)教育文化娛樂、醫療保健和其他用品及服務支出等服務消費在人均居民消費支出中所占比重高達21.7%,這意味著服務型消費在全國居民消費中的地位日益上升,僅僅吃飽不再是其生活的主要目標,接受中高端教育、文娛生活豐富、身體安康、生活便捷舒適等美好生活需要日漸成為生活目標,生活需要已實現由簡單的物質文化需要向多元化的美好生活需要過渡。
1978 年我國城鎮居民人均住房面積約為6.7平方米,農村居民人均住房面積約為8.1 平方米;及至2017 年城鎮居民、農村居民人均住房建筑面積比1978 年分別增加30.2、38.6 平方米。[4]人民的居住條件獲得很大改善。1978 年,我國城鄉居民的全年耐用消費品產量較低,自行車僅為854 萬輛,縫紉機僅為486.5 萬架,手表僅為1351 萬只;[5]全國全年電冰箱產量僅2.8 萬臺,洗衣機0.04 萬臺,彩電0.38 萬臺,空調0.02 萬臺。[6](P45)其時我國的落后產能遠遠不能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生活需求。及至2017 年自行車、縫紉機、手表等早已不再被人們追捧,電冰箱、洗衣機、彩電、空調在我國居民家庭每百戶年末擁有量分別為95.3 臺、91.7 臺、122.2 臺、96.1 臺,這些耐用消費品已逐步普及,其供給的產能過剩跡象日趨明顯。[2](P177)汽車日益進入千家萬戶,2017 年我國居民家庭平均每百戶年末擁有量為29.7 輛。[2](P177)這也表明我國人民的物質生活已經較為豐富,接下來需要解決的是提升人們的美好生活品質,不斷拓展其消費領域。
1978 年,移動電話尚未誕生,計算機也未能進入我國普通居民家庭,人們的網絡生活幾乎為零。及至2017 年,移動電話、計算機在我國居民家庭每百戶年末擁有量分別為240.0 部、58.7 臺。[2](P177)來自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的第41 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數據顯示:截至2017 年12 月,我國的網民規模達7.72 億,我國的互聯網普及率達55.8%。[7]這充分表明網絡生活已成為人們美好生活的一部分,如何有效滿足人們的網絡美好生活需要日漸成為網絡虛擬空間建設中的一大難題。
旅游數據是衡量人們生活富裕和邁向美好生活的重要指標。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人民的生活日益富裕,旅游逐漸成為不少國人閑暇生活的重要內容。國家發改委發布的《2017 年中國居民消費發展報告》顯示,2017 年全年國內旅游人次為50 億人次,人均出游3.7 次;國內旅游收入為4.57 萬億元。[8](P41-42)相關數據表明旅游正日益成為我國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一部分。
1.區域GDP 總量與占比的不平衡
區域發展不平衡主要指我國東中西部發展不平衡。改革開放之初,我國曾一度實行區域非均衡發展戰略,東部地區受益于改革開放春風,充分吸收了外部資金、先進技術和管理經驗,其經濟迅速發展起來,東部與中西部的發展差距由此而拉大。其后雖然相繼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中部崛起戰略等,但未能改變中西部發展相對落后的整體態勢。十八大以來,在中央政府的新發展理念推動下,中西部地區的經濟增長速度明顯快于東部地區,我國的區域發展差距趨于縮小,但區域發展不平衡問題依然存在。2017 年我國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地區的地區GDP 總量分別為447835.5 億元、176486.6 億元、168561.6 億元、54256.5 億元,在全國占比分別為52.9%、20.8%、19.9%、6.4%,東部地區的GDP 總量竟比中部、西部、東北地區的GDP總量還高。[2](P833)東部地區以全國不足10%的土地和38.4%左右的人口,經濟總量竟占全國的半壁江山;擁有70%以上國土面積和全國27.2%人口的西部地區,經濟總量占比竟不到全國的20%。
2.區域人均地區GDP 與消費的不平衡
區域經濟發展的不平衡造成了不同區域之間人均GDP、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等指標分化嚴重,不同區域之間居民的生活消費水平差距拉大。2017 年,我國東部、中部、西部、東北地區人均地區GDP 分 別 為84595 元、48747 元、45522 元 和50890 元,人均地區GDP 最高的東部地區是最低的西部地區的近1.9 倍。[9]2017 年我國東部、中部、西部、東北部地區的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分別為187569.8 億 元、77474.6 億 元、68098.8 億 元、30762.2 億元,東部10 省(直轄市)的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竟是西部12 省(直轄市、自治區)總額的2.75 倍。[2](P833)2017 年我國各省市的人均年消費支出比較中,東部最高的是上海,高達39792 元,西部最低的是西藏,僅為10320 元,上海竟是西藏的3.86 倍。[8](P158-159)這表明我國區域發展不平衡問題已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中西部人民的美好生活品質。
3.區域公共預算收入的不平衡
我國區域經濟發展的不平衡直接導致了各區域所在地地方政府財政收入的不平衡。2017 年我國地方一般公共預算收入體系中,東部預算收入高達52495.3 億元,在全國財政收入中占比57.4%;中部預算收入為16339.9 億元,占比17.9%;西部預算收入僅有17787.3 億元,占比19.4%;東北地區預算收入僅有4847.0 億元,占比5.3%,東部地區的公共預算收入的占比竟比中部、西部、東北地區的占比總和還高14.8%。[2](P833)2017年我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排前五位的分別為東部地區的廣東、江蘇、上海、山東、浙江,這些省份2017 年的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均超過或接近6000億;一般公共預算收入排后五位的分別為甘肅、海南、寧夏、青海和西藏,5 省2017 年的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均低于1000 億,西部地區竟占了其中4 個。[10]
4.區域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供給的不平衡
東部地方政府因財政豐裕,有實力承擔所在地人們所需的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開支;而中西部地方政府由于收入有限,難以支撐維持人們美好生活所需的教育、醫療等公共服務開支。我國東部與中西部之間在教育方面的供給不平衡較為明顯,現僅以普通高等學校數和本專科在校學生數為例予以說明。2017 年我國東部地區有高校1012所,高校在校生1053.9 萬,在全國占比分別為38.5%、38.3%;中部地區有高校686 所,在校生763.7 萬,占比分別為26.1%、27.7%;西部地區有高校675 所,在校生700 萬,占比分別為25.7%、25.4%;東北地區有高校258 所,在校生235.9 萬,占比分別為9.8%、8.6%。[2](P833)東部地區的高校數量和高校在校生數竟比西部和東北地區的總和還多。不同區域之間的醫療條件差距同樣較大。2018年4 月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發布的《醫院藍皮書:中國醫院競爭力報告(2017—2018)》顯示,“各層級、各類型百強醫院主要集中在東部地區,中部、西部地區醫院發展水平遠遠落后。在各省地級城市醫院綜合競爭力指數前30 強中,江蘇和廣東兩省地級城市占比超過50%”。[11]
1.城鄉居民收入和消費的不平衡
在收入方面,2017 年我國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36396.2 元,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僅為13432.4 元,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高達2.71。[2](P184)城鄉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不平衡決定了城鄉居民消費水平的不平衡,2017 年我國城鎮、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分別為31032 元、11704 元,城鄉消費水平對比值(農村居民=1)仍然為2.7 左右。[2](P79)在支出方面,2017 年我國城鎮、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分別為24445 元和10955 元,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是農村居民的2.23 倍。[8](P8)這表明我國城鄉發展不平衡問題依然嚴峻。
1978 年我國城鎮居民家庭的恩格爾系數為57.5%,農村居民家庭的恩格爾系數為67.7%,城鄉恩格爾系數差距10.2 個百分點;2017 年我國城鎮居民家庭恩格爾系數為28.6%,農村為31.2%,二者差距縮小至2.6 個百分點。[12]這表明改革開放近40 年來,我國城鄉差距已相對縮小。2017 年我國城鎮居民的人均消費支出構成中,食品煙酒、衣著、居住、生活用品及服務、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娛樂、醫療保健、其他用品及服務占比分別為28.6%、7.2%、22.8%、6.2%、13.6%、11.6%、7.3%、2.7%;我國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構成中,食品煙酒、衣著、居住、生活用品及服務、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娛樂、醫療保健、其他用品及服務占比分別為31.2%、5.6%、21.5%、5.8%、13.8%、10.7%、9.7%、1.8%。[2](P12)相關數據表明農村居民的生活質量明顯提高,正向美好生活邁進,但與城鎮居民相比,仍然存在一定差距。
2.城鄉互聯網發展的不平衡
當前我國城鄉互聯網發展不平衡較為明顯。來自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的第41 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數據顯示:截至2017 年12 月,我國城鎮網民規模為5.63 億,在全體網民中占比73.0%;農村網民規模為2.09 億,在全體網民中占比27.0%。[7]該報告還顯示,我國非網民規模為6.11 億,其中城鎮非網民占比為37.6%,農村非網民占比為62.4%,農村居民是不能上網的非網民的主要組成部分。農村非網民的高占比直接導致了城鄉互聯網普及率的巨大差距,截至2017 年12 月,我國城鎮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為71.0%,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僅為35.4%。[7]
城鄉互聯網發展的不平衡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農村居民的美好生活品質。“農村地區網民在商務金融類應用與城鎮地區差異較大,網絡購物、旅行預訂、網上支付及互聯網理財等應用的差距在20%~25%之間”;“外賣、網約車、共享單車等應用,城鎮地區使用率均超過農村20 個點以上”。[7]
3.城鄉耐用消費品擁有量與旅游生活的不平衡
家用汽車、空調、計算機等耐用消費品日益進入普通城鄉居民家庭,但城鄉居民的這些耐用消費品的每百戶年末擁有量差距較為明顯。2017 年我國城鎮居民擁有的家用汽車、空調、計算機的每百戶年末擁有量分別為37.5 輛、128.6 臺、80.8 臺,同期農村居民擁有的家用汽車、空調、計算機的每百戶年末擁有量僅分別為19.3 輛、52.6 臺、29.2 臺。[2](P180-183)
旅游已日益成為城鄉居民美好生活的一部分,但在旅游總人次和旅游花費總額方面二者仍有不小差距。國內旅游抽樣調查結果顯示,2017 年全年城鎮居民旅游共計36.77 億人次,花費高達3.77 萬億元;農村居民旅游13.24 億人次,花費僅0.80 萬億元。[13]這充分表明因城鄉發展的不平衡導致了城鄉居民旅游美好生活的差距也較大。
4.城鄉教育與醫療發展的不平衡
因城鄉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帶來了城鄉教育的不平衡,進城務工的農民工往往會設法將其子女帶入城市讀書,進城務工人員隨遷子女入城就讀人數隨之不斷攀升,2017 年在城市就讀小學和初中的隨遷子女人數分別為10421804 人、3644540人;未能隨父母進城仍在農村讀書的孩子則成為留守兒童,2017 年我國就讀小學和初中的留守兒童分別為10644790 人、4860813 人。[2](P697)我國城鎮和農村居民因收入不平衡,二者在教育方面的投入差距也較大,2017 年我國城鎮居民在教育文化娛樂方面的人均支出為2846.6 元,農村居民的同類人均支出僅為1171.3 元,城鎮居民在教育文化娛樂上的支出為農村居民的2.43 倍。[2](P178-181)城鄉教育發展的不平衡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農村下一代的發展上升空間。
城鄉醫療發展不平衡仍然較為明顯。2017 年,我國城鄉居民每千人醫療衛生機構床位數中,城市為每千人8.75 個床位,農村為每千人4.19 個床位,城鄉差距高達2 倍多。[2](P720)2017 年我國城鎮居民在醫療保健方面的人均支出為1777.4 元,農村居民的同類人均支出僅為1058.7 元,城鎮居民支出為農村居民的1.68 倍。[2](P178-181)這也使城鄉居民的身體健康狀況有一定的差距,以傳染病(含呼吸道結核)為例,部分地區城市居民的死亡率(1/10 萬)為6.16,部分地區農村居民的死亡率為7.43。[2](P729-730)
1.第一產業發展相對落后
我國第一產業發展的相對落后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人們美好生活的實現。2017 年我國第一產業增加值僅為65468 億元,在國內生產總值中的比重下降至7.9%,比2016 年低0.7 個百分點。[14]第一產業發展的相對落后,與其固定資產投資在三大產業的固定資產投資總額中所占比重較低有關。2017 年我國第一產業投資20892 億元,雖增長達11.8%,但僅占三大產業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總額的3.3%,遠不及第二產業的37.3%,第三產業的59.4%。[14]
“目前,我國農業的勞動生產率僅僅相當于第二產業的八分之一,第三產業的四分之一左右”。[15]第一產業相對落后的產出使之不僅不能適應我國第二產業、第三產業的發展需求,還無法有效滿足新時代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我國日益成為世界上重要的農產品進口國。來自海關的數據顯示:2017 年全年中國農產品進口金額達1247.2 億美元,同比增長高達12.7%。[16]
2.制造業供需不平衡
早在2012 年,中國就已成為世界第一制造業大國,但我國制造業增加值率(增加值與總產值之間的比值)近年來維持在20%左右,相比我國服務業近年來增加值率的平均水平(大約30%左右)偏低,同時也遠低于同期美日等發達國家30%以上的制造業增加值率。制造業的較低增加值率不僅造成其盈利能力較差和就業人員的工資水平偏低,還導致其難以吸引充足資金和人才來實現產業的優化升級。目前,我國制造業提供的中高端供給相對不足,低端與無效供給卻嚴重過剩,而且制造業還存在個性化、高附加值的優質產品供給滯后,缺乏品牌支撐等問題。這不僅造成低端產能過剩和資源浪費,還致使一些滿足人們美好生活需要的產品未能得到有效供給。
在產品售出后向用戶提供高品質的售后服務,已成為蘊含高新知識資產的制造企業發展的必由之路。制造業與服務業走向相互融合是打造制造業產品品牌和產品實現升檔升級的重要支撐。發達國家的企業通過增加制造業產品的知識產權附加值、維護產品的品牌質量和提供富含知識資產的服務,將其產品打造成為高端產品。但我國制造業企業多停留于組裝加工式生產,只重視生產規模和產量的擴張,傾向于價格競爭,卻不愿提供高品質的售后服務,也不愿引進先進技術,其研發和創新投入較低,這使不少制造企業生產的產品大量積壓,甚至淪為僵尸企業。在人民生活邁向美好生活之際,其消費需求的層次性、高品質、多樣化跡象日益明顯,但我國制造業與之對接的相對滯后使之難以有效滿足人民的美好生活需求。
3.服務業發展質量尚待提升
當一個國家的經濟發展進入后工業化時期,其GDP 中服務業的比重就會超過第一產業和第二產業。在當今西方發達國家,服務業在GDP中的占比大多保持在60%~70%以上。2017 年我國第三產業的GDP 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為51.6%。[14]第三產業在GDP 中的占比雖已超出50%,但同發達國家相比還有明顯差距,我國第三產業的發展還不夠充分。而且,我國服務業發展的總體水平還不夠高,內部結構還不夠合理,其中具有服務優勢的主要是批發零售、交運倉儲、建筑業等勞動與資源密集型服務業,信息技術、科學研究等知識與技術密集型服務業的發展還較為滯后。
隨著我國人民日益邁入美好生活,人們對服務業所供給服務的內容與品質提出了更高要求,但我國大部分服務業主要靠低廉的勞動力成本和大量的資源消耗提供服務,其產品的人均附加值較低,未能有效滿足人們的美好生活需要。隨著低端勞動力成本的上升和資源的過度消耗,“服務業質量問題日益突出,統計顯示,2017 年,服務業萬人投訴量為3.03,呈現上升趨勢,高于工業萬人投訴量(2.2)”。[17]由于服務業未能有效滿足人們的美好生活需要,接受國外服務業服務的國人和企業越來越多。這導致“從2008 年起,我國服務貿易逆差不斷增大,2017 年達到2554 億美元”。[17]
1.金融業和實體經濟發展不平衡
隨著我國經濟的迅速發展,金融業在國民經濟體系中的地位日益重要,其利潤率越來越高。據測算,我國工業平均利潤率僅為6%左右,而證券、銀行業的利潤率在30%左右。金融業的高額平均利潤吸引了大量資金進入金融領域,金融業與實體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問題日漸突出。金融增加值在GDP 中所占比重是衡量虛擬經濟發展程度的重要參考,它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的協調發展狀況。1979 年—2017 年,我國金融業增加值年均實際增長12.2%,高出服務業年均實際增速1.7 個百分點,占GDP 的比重從1978 年的2.1%一度攀升到2016 年的8.11%,后回落至2017 年的7.9%。[18]我國金融業增加值所占GDP 比重在2015 年和2016 年一度超過了美英等西方發達國家。金融業增加值在GDP 中占比越高,它對實體經濟利潤量的侵蝕程度越大。“自2008 年以后,中國制造業的GDP 在我國總GDP中的占比不斷下降,且下降速度也在逐漸加快。從2007 年的32.9%下降到2016 年的28.8%,僅2017年出現回升,占中國經濟比例為29.34%”。[19]由于實體經濟利潤率趨于下降和不良貸風險的上升,金融業更愿將金融資本投入到金融領域,謀取高額穩定利潤。實體經濟相關企業因缺乏資金,融資成本較高,不愿將更多資金投入企業;不少實體企業甚至向虛擬經濟投資,在股票、理財等領域進行資本運作。這導致不少工業資本逃離實體經濟領域逐利于虛擬經濟,金融業與實體經濟發展不平衡問題日漸嚴峻。
2017 年我國的廣義貨幣供應量(M2)年底余額高達1690235.3 億元,是2017 年GDP 的2.04倍以上。[2](P601)M2 與GDP 的比值過高,意味著經濟貨幣化趨勢明顯,虛擬經濟與實體經濟之間失衡嚴重。虛擬經濟的高額利潤推動其從業人員的薪酬收入大多偏高,滿足其美好生活的經濟底蘊雄厚。2008 年以來我國金融業就業人員平均工資長期居于高位增長態勢,2017 年我國城鎮非私營單位金融業平均工資高達122851 元,為2017 年全國城鎮非私營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74318元)的1.65 倍。[2](P127)與之相反,實體經濟因融資成本較高,利潤率較低,導致其從業人員工資大多偏低。2017 年我國制造業就業人員平均工資僅為64452 元,僅占全國城鎮非私營單位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的86.7%。[2](P127)二者的較大工資差距充分反映了由于我國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發展的不平衡已嚴重影響到了實體經濟就業人員的美好生活品質。
2.房地產業和實體經濟發展不平衡
金融資本不僅在其內部循環,還大量涌入房地產領域,“據東方資產報告,在2017 年人民幣貸款余額中,房地產貸款、地產開發貸款、房產開發貸款、個人購房貸款、保障性住房開發貸款等房地產類貸款占據了較大比重,第一季度至第三季度分別高達55.8%、56.3%和57.2%”。[19]2017 年我國房地產開發企業資產負債總額高達571274.85 億元,負債率達79.1%。[2](P633)這拉動了房地產價格的快速攀升,促使2017 年全國商品房平均銷售價格每平方米高達7892 元。[2](P621)而我國實體經濟企業卻面臨缺乏資金,貸款難、貸款貴、貸款慢等問題。
房地產市場的泡沫誘使大量資本涌入房地產領域,這不僅抬高了實體經濟融資成本,打壓了實體經濟的市場空間,還使地產泡沫風險加大。2017年,我國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總額為641238.4 億元,作為國民經濟支柱的制造業獲得的固定資產投資僅為193710.0 億元,僅占比30.2%;房地產業獲得的固定資產投資為146225.5 億元,占比卻高達22.8%。[2](P313-314)2017 年我國房地產企業商品房銷售額為133701 億元,住宅住房銷售額為110240億元,二者之和竟占2017 年我國GDP 總額的29.5%。[2](P6-7)房地產業與實體經濟發展不平衡問題日漸突出。
近40 年來,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取得巨大成就,已經解決了人民的溫飽問題,正向著全面小康目標邁進。據世界銀行數據顯示,以2010 年不變價美元計算,我國GDP 總規模1978 年排在全球第14 位,僅相當于世界經濟的1.1%和美國經濟的4.6%;到2017 年,中國GDP 總量達到10.2萬億美元,已躍升至世界第2 位,在世界經濟中的占比約12.7%,相當于美國經濟的58.7%。[20]伴隨著GDP 總體排名的不斷攀升,我國已成功實現由低收入國家向中等收入國家的躍進。這也意味著我國人民已極大地擺脫了物質文化發展落后困境,其物質文化需要得到有效滿足,舊的主要矛盾已得到有效解決。
盡管我國的經濟總量在世界舞臺上的地位日益重要,但相對于我國將近14 億人口的龐大人口基數,人均GDP 仍然亟待提升。2017 年我國全年人均GDP 為59660 元,扣除價格因素,比1978 年增長22.8 倍,如果以美元計價,2017 年中國全年人均GDP 為8836 美元。[14]但與世界同期其他國家相比,“我國人均GDP 僅為美國的14%,歐盟國家的25%,世界平均水平的80%”。[21]“2017 年中國人均國民收入(GNI)在8790 美元左右,和人均GDP接近”。[22]人均國民收入12000 美元是躋身發達國家行列的門檻線,我國人均國民收入與發達國家門檻線尚差3210 美元,中國步入發達國家行列還尚需時日。因此我國目前在國際上還是發展中國家,仍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中國發展還不夠充分,未能充分有效地滿足我國人民的美好生活需要。
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大力發展生產力。“我國工業農業生產能力大幅提高,220 多種主要工農業產品如粗鋼、煤、發電量、水泥、化肥等和谷物、肉類、花生、茶葉等生產能力穩居世界第一位,原油和棉花、大豆、菜籽油、甘蔗等產量也位居世界前列,一些產品甚至出現了大量過剩”。[23]我國已成為全球消費品最大生產國,家電、棉紡、化纖、服裝、制鞋等產能占全球的50%以上。
當前我國的生產力發展總體水平與全球發達國家相比,仍然相對較為落后,生產力發展還不夠充分。我國的農業勞動生產率仍然較為落后,“2016 年我國農業勞動生產率約為世界平均值的76%,約為高收入國家平均值的5%,約為美國和法國的2%;日本每個農業勞動力平均農業增加值大約為4 萬美元,美國為5 萬美元,而我國2015 年為4459 美元,僅為日本的11%,美國的8.9%”。[24](P284)雖然我國已成為全球第一制造業大國,但是我國制造業大而不強,其總體技術水平與發達國家相比仍有一定差距。我國的科技創新能力還不夠強,擁有融含核心關鍵技術的知識產權較少,大多產品仍然是低端產品,科技含量高、高品質的產品并不多。我國低端產品的供給相對于人們需求已嚴重過剩,但一些滿足人們美好生活需要的高品質需求在國內卻未能得到有效供給,這導致近年來我國居民的境外消費規模持續增長。
我國居民的美好生活需要正在不斷升級,但滿足其美好生活需要的國內商品和服務卻供給不足,這導致不少國人紛紛通過海外旅游購物和海外代購等途徑獲取國外商品與服務,國人出境旅游人次和境外購物金額不斷增長。來自中國旅游研究院、國家旅游局數據中心發布的數據顯示,2017 年全年中國公民出境旅游突破1.31 億人次,花費達1152.9 億美元,保持世界第一大出境旅游客源國地位;聯合國世界旅游組織的最新數據也顯示,中國游客占全球出境游客總消費額的比例超過1/5,而排名第二的美國游客消費額僅相當于中國游客的一半。[25]經商務部初步估算,我國居民2017 年去境外購物消費大約2000 億美元,購物清單中包括高檔商品、日用消費品等。[26]
海外代購也成為不少國人滿足美好生活需要的一大渠道。數據顯示,2017 年我國海外代購市場交易規模達到1587 億元,同比增長29.3%。[27]出境旅游和海外代購的逐年攀升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國內旅游服務和商品供給未能有效滿足人們的美好生活需要,通過海外旅游購物和海外代購尋求生活品質升級已成為不少國人心目中的一大選擇。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國人加入出境旅游購物和海外代購行列,巨額購買力外流和外匯流失問題日漸凸顯出來,解決我國發展的不充分問題迫在眉睫。
通過宏觀縱向比較維度不難看出我國落后的生產力問題已基本得到有效解決,舉國上下應充分認識到舊的主要矛盾論斷在推動我國發展取得巨大成就之后已不能適應新時代的發展需要了,新的主要矛盾論斷是基于新時代我國發展客觀實際的科學判斷和精準映現。習近平總書記就新時代主要矛盾的新論斷,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提供了重大理論支撐和目標指向,為各級黨委和政府擬定正確的路線方針政策和科學決策提供了基本依據。這就要求各級黨委和政府與時俱進,切實由以GDP 為中心轉向以人民發展為中心,努力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克服以往GDP 崇拜、見物不見人的城鎮化等消極現象,切實轉變執政思維,全面貫徹落實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
通過從中觀橫向比較維度理解主要矛盾的轉變,使人們深刻認識到當前我國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是新時代我國發展進程中亟待解決的最大難題。能否正確認識與科學把握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問題直接關系到黨和政府路線方針政策的制定與實施成效,各級黨委和政府需找準地方社會發展中面臨的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及其病因,進而對癥下藥,切實解決好這些問題。黨和政府不斷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過程,就是區域發展不平衡、城鄉發展不平衡、產業結構發展不平衡、虛實經濟發展不平衡等問題的解決歷程。要想切實改變當前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狀態,必須將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落到實處。因此,踐行新發展理念與解決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問題必須緊密結合起來,將二者融為一體,統一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建設實踐之中。
通過全球定位維度理解主要矛盾的轉變,有助于我國在國際上準確定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發展成就,充分認識到目前我國發展還不夠充分,與發達國家相比還有一定差距,還是一個發展中國家。面對未來,我們不能盲目樂觀,驕傲自滿;也不能妄自菲薄,對中國夢、強國夢失去信心。在對外開放已成為不可逆轉的時代潮流的情況下,各級黨委和政府應充分認識到只注重速度和規模的粗放式發展只會造成供給過剩和購買力外流,我國必須致力于推進高質量發展,增加有效供給,充分利用對外開放來為解決發展不充分問題注入更多機遇和動力,進而防止我國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推動我國經濟可持續發展,實現新時代的總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