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旭鵬 王 倩
(蘭州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甘肅 蘭州 730000)
1883年馬克思的逝世,是人類思想史上的巨大損失,也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上的巨大損失。自此,一直處于“第二提琴手”位置的恩格斯不得不代替馬克思指導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但就目前來看,國內外單獨研究恩格斯的著作并不多,盡管后來國外掀起了研究恩格斯思想的熱潮,“馬克思恩格斯對立論”的觀點卻也隨之甚囂塵上。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德國學者格諾伊斯在其《爭取理論和實踐的統一:愛德華·伯恩斯坦的修正主義》一書中將恩格斯與伯恩斯坦并列,提出“恩格斯是第一個修正主義者”的論斷。美國學者諾曼·萊文在其著作《可悲的騙局:馬克思反對恩格斯》中則進一步將兩人徹底對立起來。這些觀點的錯誤在于沒有深入透徹認識馬克思主義發展史,對馬克思主義發展性特征把握不夠,而且脫離時代發展去看待思想發展。因此,在恩格斯誕辰200 周年之際,我們有義務也有責任廓清他與馬克思的思想關系,重新審視恩格斯晚年對馬克思主義的貢獻。
馬克思逝世前將《資本論》第二冊的材料托付于恩格斯,并希望他根據這些手稿“做出點什么來”[1](P9),恩格斯在最有限的范圍內接受了這種委托。在馬克思逝世后,為完成亡友遺作,他毅然擱置自己當時正在寫作的《自然辯證法》,用全部精力辨認整理編輯馬克思的《資本論》手稿,出版《資本論》的二、三卷,使這一巨著以完整的形式展示在世人面前,對馬克思主義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一方面,他仔細辨認馬克思的字跡,十年如一載地整理馬克思的原稿。因為馬克思原稿相當潦草,字跡難以辨認,且大部分手稿寫作時間距離很遠,篇幅相差懸殊,又帶有邏輯不一致等明顯的半成品性質,所以恩格斯要將其辨認、整理、編輯成冊具有相當大的困難。但既然恩格斯是活著的人中唯一能辨認這種字跡的人,編輯出版《資本論》的工作也只能落在他的肩上。馬克思逝世后,初次見到篇幅浩大的手稿的恩格斯極為興奮,又對馬克思的高尚精神欽佩不已。他寫信給拉法格說:“一個人有了這么巨大的發現……竟將其擱置在自己身邊長達20年,這簡直令人難以想象。”[2](P530-531)一開始,他每天伏案十小時用全部精力辨認謄寫馬克思的手稿,這使他的健康狀況很快出現了問題,不得已他請了一位助手幫助他進行這項工作,他堅持白天口授手稿,晚上再對口授的手稿進行初步加工的方式,不間斷地整理馬克思的遺作。
另一方面,在辨認整理編輯的基礎上,對馬克思原稿進行改動,使其更為連貫通順。在對這些手稿的編輯整理中,為使文章邏輯連貫成為一個上下文緊密聯系的整體,又要結合馬克思逝世后出現的經濟現象,保持其與時俱進的特性,不可避免地要對其進行改動。恩格斯本人認為,他對馬克思的原稿只是稍加改動使其通順,盡最大可能地保持原稿的原本面貌。他在《資本論》第二卷的序言中寫道:“我只是把這些手稿盡可能逐字地抄錄下來……我所改寫的部分也只是形式上的改動,總共還不到10 個印刷頁。”[1](P3-4)然而,一些西方學者卻認為恩格斯對馬克思手稿進行了大規模的改動,他們通過比較《資本論》二、三卷與馬克思手稿發現:“恩格斯對第二卷中結構、個別文章段落進行了修改并適時地補充了恰當的術語。在第三卷中對原稿的標題進行了重新設計,并對原稿的個別文章段落作了移動、刪除和插入等修改工作。另外,恩格斯自己還補寫了一部分。”[3]這些改動無疑使《資本論》邏輯更為清楚也更易于人們理解,但也有人對這些改動提出質疑:例如以福爾格拉夫為代表的一些西方學者指出,“恩格斯對馬克思手稿的編輯整理遠遠超乎其作為編輯者的權限,歪曲和改變了馬克思的思想”[4]。從后來在MEGA 陸續出版的《資本論》第二冊、第三冊手稿和恩格斯的第二冊、第三冊編輯稿、刊印稿來看,這一質疑并沒有充分且明確的證據,反而有足夠證據證明恩格斯“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歪曲的故意,一切跡象都表明了他實事求是地忠于亡友這一愿望”[5]。對于恩格斯這一偉大貢獻,梁贊諾夫談到:“如果沒有恩格斯,那就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完成這一工作……現在的我們以及我們的后代都只能通過恩格斯的編輯工作來學習《資本論》第一卷之外的部分。”[5]從1883年馬克思逝世到1895年恩格斯逝世,可以說恩格斯晚年的大部分精力與時間都貢獻于編輯出版《資本論》第二、三卷上,但他始終認為這些思想是屬于馬克思的,這些貢獻也應該歸功于馬克思一個人,末了,他也只是非常謙虛地在扉頁上印上“恩格斯編”的字樣。但事實上,盡管恩格斯始終未承認自己合著者的身份,但就他的偉大貢獻來說,他確實是《資本論》當之無愧的合著者,正如奧地利社會民主黨人阿德勒所說,“這兩卷《資本論》是馬克思和恩格斯兩人的著作”[6](P95)。
晚年的恩格斯不斷與各種歪曲、詆毀馬克思主義的學說進行斗爭,在這一時期,他的一些著作帶有很明顯的總結和論戰色彩。
為完整而科學地揭示社會歷史發展的基本過程及其所遵循的基本規律,恩格斯在仔細研究了馬克思的摘錄和評語以及摩爾根的著作的基礎上,在1884年用兩個月時間完成了《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一書。在這部著作中,恩格斯提出了兩種生產的理論,他指出,“歷史中的決定性因素……一方面是生產資料的生產,另一種是人自身的生產”[7](P15-16)。恩格斯認為,這兩種生產始終都對社會的發展起制約作用,兩種生產之間保持一定的、合理的比例關系是社會發展客觀規律的要求。這部著作完整而科學地揭示社會歷史發展的基本過程及其所遵循的基本規律,科學地說明了私有制與階級的產生與發展,論述了國家的起源及實質,進一步深化和發展了唯物史觀。
為了批判資本主義哲學家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庸俗化、教條化主義傾向,恩格斯在全面系統地總結馬克思主義哲學產生和發展40年的歷史的基礎上寫了《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一書。在這本書中恩格斯科學總結了馬克思主義的社會歷史規律,并揭示了社會規律與自然規律的異同,指出自然規律是通過一種盲目的、無意識的力量相互作用表現出來,而社會歷史發展的客觀規律是通過人們自覺的、有目的的活動來實現的。除此之外,這部著作還系統闡述了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如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生產方式的矛盾運動是社會發展的根本動力等一系列基本原理都在這部著作中的得到了系統科學的論述。
“歷史合力論”與“中軸線理論”的提出,澄清了社會上對馬克思主義的各種錯誤解讀,豐富發展了唯物史觀。在馬克思主義發展過程中,一些惡意歪曲、詆毀馬克思主義的學說從未停止過對馬克思主義的攻擊,他們提出馬克思的唯物史觀過分強調經濟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而忽視了政治、文化、意識對社會發展的影響,是一種徹頭徹尾的“經濟決定論”和“技術經濟史觀”。面對這些歪曲,恩格斯晚年在給施密特、布洛赫、梅林等人的五封書信中,有力回擊了社會上歪曲和反對馬克思主義的各種錯誤思潮,闡明了經濟因素和精神因素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特別是突出強調了精神因素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對唯物史觀的基本理論內涵作了進一步闡發和補充。
1890年,恩格斯在給布洛赫的回信中,闡述了著名的“歷史合力論”思想,回答了歷史是如何創造的這一問題。這一思想包括兩方面內容,一方面指“意志合力”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即人是社會歷史的主體和創造者,但人們并非單獨地、孤立地在社會中起作用,他們作為一個整體對社會發展產生作用,且這一總體的力量不以單個人的意志為轉移;另一方面指的是歷史的“總合力”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即社會動力系統的所有要素交互作用、相互協調發揮整體功能與作用。“歷史合力論”是恩格斯晚年在唯物史觀的基礎上形成和發展起來的,在此基礎上又推進著對唯物史觀基本原理的深化和理解[8]。1894年,在給瓦·博爾吉烏斯的回信中,恩格斯又提出了“中軸線理論”,他指出:“我們所研究的領域越是遠離經濟……它的曲線就越是曲折。如果您畫出曲線的中軸線……這個軸線越是接近經濟發展的軸線,就越是同后者平行而進。”[2](P669)在這里中軸線指的是歷史必然性,曲線即偶然事件,不難看出曲線總是圍繞著中軸線擺動。這一形象比喻揭示出人們日常生活中發生的無數偶然事件歸根到底離不開作為歷史必然性的社會發展規律,而社會發展規律又通過人們日常生活中發生的無數偶然事件來表現自己。晚年的恩格斯不僅沒有偏離他與馬克思共同創建的唯物史觀,而且在論證唯物史觀是科學的基礎上為馬克思主義寶庫補充了很多精彩的篇章。
恩格斯晚年對各國社會發展道路進行了分析探討,對各國無產階級寄予了殷切期望,其中對俄國社會發展的探討尤為突出,從篇幅上來看,恩格斯對俄國社會發展道路的分析(包括專門的著作、以前發表文章的序言和跋以及與俄國政治家的通信)尤其多。通過研究這些材料發現,恩格斯晚年對俄國社會發展道路的觀點隨著革命條件的變化不斷與時俱進。
在馬克思未逝世前,他就批駁了以彼·尼·特卡喬夫為代表的俄國民粹主義者竭力吹捧美化俄國農村公社的觀點,否定了在俄國農村公社基礎上直接過渡發展到共產主義這一不切實際的想法,提出社會發展一定要遵循社會歷史發展規律。早在1875年,恩格斯就在研究俄國農村社會發展新文獻的基礎上寫了《論俄國的社會問題》(這篇文章后被收錄為《流亡者文獻》第五章)一文。在這篇文章中,恩格斯針對特卡喬夫對俄國農村公社的竭力吹捧與盲目崇拜進行批判,并指出:俄國公社是一種封閉、落后的社會經濟形態,并不是俄國所特有的,公社具有不平等性和相互隔絕等缺點,批駁了俄國民粹主義者提出的俄國公社是一種比資本主義還要先進的社會形態,是直接過渡到共產主義的基礎等一系列美化俄國公社的錯誤觀點,說明了實現社會主義不能超越現實的生產力水平。列寧對這篇文章給予很高的評價,認為這是一篇“價值極大的論述俄國經濟發展的文章”[6](P94)。
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根據革命情況的不斷變化,從早期堅持西歐無產階級革命帶動俄國進入社會主義轉變為必須在俄國進行革命。1882年,恩格斯在與馬克思合寫的《<共產黨宣言>俄文版序言》中,對俄國社會發展道路發表看法。在這篇序言中,他們提出了一個重要思想,即西歐革命的成功是農村公社走向社會主義的前提。1894年,恩格斯為糾正俄國社會主義者對他在闡述“關于俄國農民公社的未來”問題時所引的馬克思的《給“祖國紀事”雜志編輯部的信》的各種錯誤解讀專門寫的《<論俄國的社會問題>跋》中,也明確肯定了這一思想:“對俄國的公社的這樣一種可能的改造的首創因素只能來自西方的工業無產階級,而不是來自公社本身。”[7](P311)俄國走向社會主義的道路只能借助外因,而非內部自身。然而,事實卻是恩格斯在寫《<論俄國的社會問題>跋》時,情況就已經發生了變化。一是西歐的無產階級革命并沒有提供成功的榜樣給俄國社會效仿,二是俄國社會內部資本主義的發展與農村公社的解體都呈現出較快的發展勢頭,俄國的社會矛盾日益尖銳。據此,恩格斯不再堅持西歐無產階級革命帶動俄國進入社會主義的想法,提出必須在俄國進行革命。
與此同時,他也在不斷與俄國政治家提出的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作辯論。表現之一是他否定了以丹尼爾遜為代表的俄國政治家提出的“嫁接”機制,指出想要提高俄國社會發展程度只能在本國的基礎上發展資本主義。恩格斯晚年關于俄國社會發展道路的思想不僅體現在他在晚年的一些著作中,他與查蘇利奇、丹尼爾遜等一些俄國政治家的一些通信也是很好的參考資料。早在1885年。恩格斯寫給查蘇利奇的信中就做出“在俄國有一種推動力,能爆發革命”的科學預見;在1893年致丹尼爾遜的信中,針對丹尼爾遜提出的將農村公社與資本主義大工業相嫁接,從而避免資本主義發展可能性的“嫁接”機制,進行理性且詳細的分析,從俄國社會、公社自身條件、西歐資本主義國家三方面分析得出:“嫁接”機制在俄國社會是行不通的,想要提高俄國社會發展程度只能在本國的基礎上發展資本主義。恩格斯晚年對俄國社會發展道路的探索,為俄國無產階級推翻沙皇專制和資產階級專政進行十月革命提供了理論指導和思想基礎。
關于無產階級的斗爭方式和革命策略問題,是馬克思、恩格斯經常思考的一個問題。恩格斯在晚年提出的以和平方式取得革命的勝利,為“馬恩對立論”陣營攻擊恩格斯提供了可乘之機。一些“西方馬克思主義”者提出晚年的恩格斯陷入了“修正主義”泥潭,并將恩格斯與伯恩施坦并列,把恩格斯稱為“第一個修正主義者”。美國學者諾曼·萊文在《可悲的騙局:馬克思反對恩格斯》一書中指出,“恩格斯晚年主張用議會主義政策來爭取群眾、爭取選票,這事實上是采取了進化主義和漸進主義的政策”[9](P108)。實際上,從馬克思、恩格斯思想發展歷程來看,他們早年確實一直堅信暴力革命是無產階級奪取政權的唯一途徑,但在此后資本主義長期的和平發展過程中,恩格斯意識到資本主義仍然有很大的發展潛力,在短時期內是不可能走向滅亡的。與此同時,資本主義也在自身范圍內進行著調整,一個重要表現就是資產階級的民主制度不斷趨于完善。特別是在馬克思逝世后的12年間,普選制在資本主義社會的政治生活中顯示出重要作用。
根據這種歷史條件的新變化,恩格斯提出要充分利用普選權等和平的發展方式取得政權,而這一思想,在馬克思生前就已初現端倪,他們指出,在一些議會民主比較發達,且無產階級占人口多數的國家,無產階級通過和平和合法的途徑來實現社會革命并取得政權不無可能,最典型的表現就是他們可以充分利用普選制來為本階級謀取利益。19 世紀80年代以后,普選制在西歐民主制度中占據越來越重要的地位,馬克思恩格斯也意識到這一點。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根據德國社會民主黨利用普選權取得的一系列成就,對普選權在社會發展中的作用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這主要表現在他于1895年發表的一生中最后一篇文章《卡·馬克思<1848年至1850年的法蘭西階級斗爭>一書導言》中。在這篇文章中,恩格斯首先對普選制給予了高度贊揚,他寫道:“普選制為我們提供了一把衡量我們的行動是否適度的獨一無二的尺子,給了我們比想象中多得多的好處。”[10](P545)在此基礎上提出無產階級要充分利用合法斗爭的手段:“我們采用合法手段卻比采用不合法手段要獲得多得多的成就……我們在這種合法性下長得身強力壯,容光煥發……同時讓我們的敵人在他們自己所造成的合法狀態下無法生存”。[10](P552)
除了對普選權的重視外,恩格斯還主張根據客觀條件的變化來調整斗爭方式,強調在充分利用和平方式的基礎上,絕不能放棄暴力革命的方式。恩格斯對無產階級斗爭策略的研究在他晚年的通信中也可見一斑。1884年10月,恩格斯在與倍倍爾的信中,指出了無產階級選擇社會發展方式的問題是目前非常迫切的問題,“當武裝力量還在反對我們的時候,不要和他們發生戰斗。我們要等到他們不再反對我們。否則即使任何革命取得勝利,也不會使我們掌握政權……”但同時恩格斯也指出“對敵人一味地讓步,我們什么也不會得到。頑強地抵抗才能使我們成為一支力量”[2](P529)。所以,恩格斯主張可以通過和平方式取得革命的勝利,但從未承諾要放棄暴力革命這一權利。1885年恩格斯寫給左爾格的信中指出:“任何暴亂都注定要失敗。必須依據情況改變策略”[11](P323)。1892年,寫給法拉格的信中又一次指出:“如果軍隊作戰,進行抵抗就是發瘋。因此,必須制訂新的革命策略”[12](P505)。可以看出,晚年的恩格斯從未承諾要放棄暴力革命取得革命勝利的方式,只是提出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在無產階級暴力取得革命的時機還未成熟的條件下,可以利用資產階級民主制度,捍衛無產階級的權利。
作為馬克思最親密的戰友,恩格斯對馬克思的一生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對馬克思的思想著作也始終推崇備至。在馬克思的墓前,恩格斯痛心地指出:“馬克思的逝世,對于歐美戰斗的無產階級,對于歷史科學,都是不可估量的損失。”[13](P374)他指出馬克思一生有兩個“偉大發現”,即唯物史觀和剩余價值規律的發現,正是這兩大發現,使得先前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哲學家、資產階級經濟學家以及社會主義批判家們豁然開朗,使得社會主義由空想變為科學。晚年的他在再版的各種著作的序言中,也都在反復強調馬克思的第一提琴手的位置。如馬克思逝世后,他在《共產黨宣言》1883年德文版序言和1888年英文版序言中都對《宣言》的核心思想做了總結性概括,系統而簡潔地概括了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但他并未忘記在末尾加上:“這個基本思想完全是屬于馬克思一個人的。”[14](P9)很少有人能像他這樣謙卑,也很少有人能做到他這樣高風亮節。對于馬克思這位親密無間的戰友不斷斗爭的一生,恩格斯始終尊敬,對于馬克思這位革命思想家的思想,恩格斯一直推崇。于是,恩格斯通過撰寫馬克思傳記的方式向世人講述這位偉大的革命思想家的一生。
在馬克思未逝世前,恩格斯就想用文字向世人展現這位偉大的革命思想家的一生。1877年6月,恩格斯寫了《卡爾·馬克思》一文,在這篇文章中,恩格斯以“紀實”的方式再現了馬克思的充滿傳奇色彩的一生,他致力于將歐洲各國工人運動發展與馬克思領導革命發揮的重大作用聯系起來,再現了馬克思思想發展歷程。把握這篇傳記,我們要遵循“歐洲各國工人運動的發展歷程、馬克思的著作、馬克思真人(現實的人)這一順序去理解。因為馬克思首先是一個革命家,要將他置身于工人運動的汪洋大海中分析他的重要領導地位,“從一定意義上講馬克思個人的活動史就是無產階級政黨歷史的縮影”[15]。其次才是一個思想家,“在恩格斯看來,要研究馬克思的思想首先要將其同馬克思一生的革命實踐結合起來”[16]。這篇傳記做到了這一點,向我們完美呈現出馬克思思想發展的內在邏輯。
馬克思逝世后不久,恩格斯又有了重新撰寫馬克思的思想傳記的想法。他打算用一年的時間重新撰寫一本更為詳細、完整的闡釋馬克思思想發展的傳記。這一想法在恩格斯的頭腦中愈演愈烈。1883年5月,他在給貝克爾的信中提到:“馬克思甚至把1848年以前所寫的幾乎全部文稿、書信和手稿都保存下來了,這是寫傳記的絕好材料。”[2](P9)但由于要整理《資本論》二、三卷手稿以及自身的健康狀況,恩格斯撰寫馬克思思想傳記的想法遲遲未能實現,1892年是馬克思逝世十周年,借此契機,恩格斯在《社會政治科學手冊》第4 卷上發表了《馬克思,亨利希·卡爾》。在這部傳記中,恩格斯同樣遵循著《卡爾·馬克思》中的研究方法,將歐洲各國工人運動發展與馬克思領導革命發揮的重大作用聯系起來,再現馬克思思想發展歷程。有所區別的是,“在《馬克思,亨利希·卡爾》中,恩格斯更加注重馬克思思想發展方面的內容”[16]。在這部傳記中,恩格斯將馬克思已經發表的著作羅列出來并對其版本信息作了詳細說明,為后人研究馬克思思想發展史提供了可靠的文本依據和翔實的思想資源。
從整理馬克思的遺作、補充發展唯物史觀到根據新的歷史條件所做的一系列研究再到以傳記形式再現馬克思的思想史可以看出晚年的恩格斯不僅時刻堅守著他與馬克思共同的信仰,而且面對新的歷史條件他的思想也在與時俱進。恩格斯晚年所做的這一系列工作對馬克思主義的發展起了巨大的推動作用,而他晚年的思想特別是對唯物史觀的補充發展對于今天社會主義國家的建設仍有直接的現實指導意義。如“歷史合力論”與“中軸線理論”的提出對于我們如何正確處理經濟建設與政治、文化、意識形態領域的建設提供了理論指導與思想基礎。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對俄國社會發展道路的探索與制定無產階級新策略則為世界上那些正處于社會道路與方式選擇迷茫期的國家提供了借鑒與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