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裸貸”行為的法律分析及其預防路徑

戴武君

(佛山科學技術學院,廣東 佛山 528300)

隨著“互聯網+”的蓬勃發展,民間借貸搭上了這類現代新媒體的順風車,不再局限于以往“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傳統形式,而出現了許多披著民間借貸外衣的違法犯罪行為。而“裸貸”即是其中的典型例子，在高校里頻頻現身。“裸貸”是指大學生使用不雅照片作為借款的保證,在沒有能力償還時,貸款人將這些照片作為要挾成本,以某種形式公之于眾或兜售的借款方式。裸貸以低要求和簡單的流程吸引著很多在經濟上有危機的大學生,看似是幫他們度過了一個難關,其實背后還有一個更大的陷阱在等待他們。與“裸貸”伴隨而來的是“肉償”,即借款人無法還清借款時,以性交易為條件償還借款,甚至會讓原本作為受害者的女大學生走上犯罪的道路。因此，它嚴重危害目前的社會秩序,必須認真分析其原因,繼而制定有效防御對策。本文即是對此問題的一次有益嘗試,并針對性提出預防對策。

一、校園“裸貸”行為的法律性質

(一)校園“裸貸”合同應屬無效合同

“裸貸”行為中關于借款人不能償還借款，放貸者將裸照以某種形式公之于眾或兜售的約定，首當其沖即是違反了公序良俗原則。所謂的公共秩序和良好習俗包括中國現行法律中的社會道德，商業道德和良好的社會實踐。“裸貸”行為是對道德底線的一種踐踏，也對社會秩序和公共利益的維護造成極大的沖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五十二條的規定，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合同屬于無效合同。此外，《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私人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也指出，違反公序良俗的民間借貸合同無效。基于裸體貸款行為的私人貸款合同是無效合同，因此，根據合同獲得的不當得利應歸還給借人。對于女大學生采用裸貸方式的借款，其只需要返還借款，而無需支付高額的利息。

(二)校園“裸貸”行為是侵權行為

侵權是指行為人侵犯他人財產和造成損害的行為，依法承擔民事責任。[1]借款人未按照合同約定的期限履行還款義務的，出借方往往通過學校固有的網絡信息公開渠道、朋友圈、微博等方式公開借款人的個人私隱信息，包括但不限于表明個人身份信息的不雅照片、不雅視頻、學校名稱及班級、舍友聯系方式、本人及家庭相關信息等等，嚴重侵犯借款人的隱私權和名譽權。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的規定，侵犯公民權益應當承擔侵權責任。貸款人披露裸照的行為侵犯了借款人者的隱私和聲譽。借款人可以要求侵權人承擔侵權責任，例如，賠禮道歉，消除影響，恢復名譽和賠償損失。

(三)校園“裸貸”涉嫌犯罪

1.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貸款人在公開途徑散播裸照或將裸照出售給他人涉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五十三條的規定:違反國家有關規定,向公民出售或者提供個人信息。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刑事拘留,并處罰金或者處罰。情節特別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關于辦理涉及公民個人信息的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讀》指出：公民個人信息是指以電子方式或其他方式記錄的可以識別特定自然人或反映特定自然人活動的任何信息,可單獨使用或與其他信息結合使用。包括姓名、身份證號碼、通訊和通訊聯系信息、地址、賬戶密碼、財產狀況及行蹤等。在裸貸行為中,裸照通常都包含了借款人的身份信息,讓人能夠對其進行明顯的辨認,不僅能讓熟識的人將其對應,還會讓不法分子有機可乘。裸照雖然是借款人自愿交由貸款人,但貸款人將裸照公布于眾或者兜售的行為對公民個人信息安全構成了巨大威脅,并涉嫌構成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犯罪。

2.涉嫌侮辱罪。向非特定人群散播裸照存在嚴重的侮辱人格行為而涉及罪。在“裸貸”的相關案件中,從犯罪形態客觀構成要件分析,出借方將借款女性的裸照傳播到互聯網上,是一種公然摧毀他人聲譽和通過其他手段貶低他人人格的行為;從犯罪對象的角度來看,傳播他人隱私的行為侵犯了所涉婦女的聲譽和個人尊嚴;從實施者的主觀意圖來看,貸方知道該行為會對借款女性的聲譽損失造成嚴重后果,但仍然希望或允許這種結果發生。再加上轉評量達到了相關入罪標準,即可認定為侮辱罪。

3.校園“裸貸”涉嫌傳播淫穢物品罪。上傳不雅照片或不雅視頻涉嫌以傳播淫穢物品的方式牟取利益。“裸貸”案件中的不雅照片和不雅視頻都在不加遮掩地宣揚色情,屬于法條所明列的淫穢物品的范疇。從犯罪形式的客觀構成要素來看,貸款方將不雅照片發送給借款人的親朋好友,甚至傳播到公共網絡空間以提高網站瀏覽量或者直接變現,這是散布淫穢物品以牟利的行為;從貸款人的主觀層面來看,其向大學生借款時要求以裸照作為擔保就存在蓄意傳播的主觀可能性,并以非法獲取高利率為最終目的;通過對對象要素的分析,貸款人的上述一系列行為擾亂了國家對淫穢物品的管理秩序,一旦達到相應的標準或造成嚴重后果,就涉嫌構成散布淫穢物品的罪。

二、校園“裸貸”頻繁發生的原因

校園“裸貸”合同本是無效合同,借款的大學生只需返還貸款人相應的借款本金,而無需償還高額非法利息。貸款人將裸照公之于眾或兜售的行為,侵害了女大學生的隱私權和名譽權,是一種傳播淫穢物品行為,已經涉嫌刑事犯罪。但借款的女大學生卻始終未采用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而頻頻出現因“裸貸”自殺或者失蹤的現象。為了防范校園借貸風險,國家教育部、銀監會、國務院辦公廳相繼發布各項文件。面對社會各媒體對“裸貸”事件層層揭露及各級相關部門的嚴厲管控,“裸貸”現象依舊頻發不止的原因又何在呢?

(一)大學生法律意識淡薄

法律意識是人們對法律現象的思想,觀點,知識和心理的總和,是社會意識的一種特殊形式,是法律現實的一個特殊組成部分。包括人們對法律和法律現象的性質和作用,各種法律規范和人民的理論觀點從法律角度理解,感受,評估行為以及人們的法律知識,欲望和情感。[2]當代大學生的法律素養普遍較低,對法律認識不夠準確,法律觀念淡薄,在實際生活中不能用法律的手段來避免非法害,不能夠自覺維護法律的權威。[3]“裸貸”案件中,當放貸者將裸照公之于眾時,沒有太多社會經歷的女大學生只覺得屈辱,不少受害者卻選擇了逃避,甚至自殺,而未考慮用法律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二)大學生消費觀價值觀扭曲

大學生扭曲的價值觀不是憑空的,而是由于整個社會環境造成的。目前社會浮躁現象十分嚴重。從整個國家現狀看,我國處于發展的不穩定時期,社會上的各個群體由于面對物質的需求產生的過早、過高的欲望不能得到即時的滿足而產生的一種社會心態和行為。我國當前正處于政治經濟文化等各領域的升級改造期,社會結構和各方面的利益群體在都面臨著大動作的調整。從世界各國的發展規律來看,中國正處于社會發展順序中“不穩定國家”的發展階段。在校大學生的主要任務是學習,國家對貧困大學生也有助學補助,此外,國家還設置了專門的助學貸款,主要包括國家學生貸款和學生來源地貸款,適用于有就學困難的大學生貧困家庭。而在校女大學生通過“裸貸”獲取的貸款絕大多數并非用于繳納學費或基本生活開支等正常開銷,而是用于購買高檔電子產品、化妝品甚至奢侈品。而這些大額花銷已經遠超其家庭條件所能負擔的程度,所以“裸貸”的放貸群體把罪惡的魔爪伸向了無知又虛弱的這部分大學生。大學生為什么會如此浮躁,除了自己的主觀原因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社會的塑造和影響。

(三)P2P網絡借貸平臺監管缺位

世界上第一個P2P網絡借貸平臺于2005年誕生于英國。在規模成型之后,P2P模式的在線借貸公司在全球蓬勃發展。中國最早的P2P網絡借貸平臺成立于2006年4月。發展勢頭良好,其余投資者紛紛效仿。幾年間,P2P公司如雨后春筍一般大范圍地在國內注冊。P2P網絡借貸平臺快速發展,而相應的法律制度和配套監管卻未能跟上。在這樣一個有著許多監管盲區和制度漏洞的P2P借貸平臺,裸貸等其他非法借貸形式在悄然萌芽。

三、校園“裸貸”行為的預防路徑

(一)提高大學生的法律素養

在現階段,大學生法律觀念的形成主要是基于學校提供的“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課程。但由于該課程的授課老師主要是思政背景而不是法學專業背景,致使該課程的法學教育淪為思想、情感教育,更有甚者淪為老師抒發個人情感的平臺。一般來說,除法學專業以外的高校法律課堂,尚沒有達到系統培養和專業與實踐相結合的要求。鑒于此,建議優化課程“思想道德修養與法律基礎”,增加符合大學生需要的法律知識課程和法律實踐講座。此外,當代非法學學生不了解法律基本知識,不主動培養自己的法律素養,表面來看是他們積極性不高,深層原因是法學并非其主專業,無法作為其謀生的途徑,不能給其帶來直接的利益,因此對法律重視度不夠。除此之外,法學知識的學習往往是枯燥的,尤其是前期知識積累階段,需要大量了解專業的法律術語。鑒于此,建議各高校應大量宣傳大學生懂法的必要性,可開展模擬法庭活動,或請專業律師、法官等開展實務論壇,提高學生對法律的興趣。

(二)引導學生形成理性的消費觀念

教師,家長等應該幫助學生樹立理性價值觀,時刻關注他們的消費趨勢,注重大學生的消費心理。比如,家長可以開通銀行卡短信提醒業務,有大額消費時家長能夠及時了解到。在校的老師輔導員可以通過與學生聊天來探知哪些學生有比闊行為,有對奢侈品、電子產品過度的需求心理,然后立刻進行談話干預。從而能夠及時糾正學生過度消費等錯誤觀念,也能避免一個學生影響一群學生造成從眾消費心理。此外,學校還必須加強與家長的溝通和聯系,幫助學生制定科學的消費計劃,保持合理的消費支出。教育在校大學生合理消費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鼓勵學生開辟出適當的業余時間進行勤工儉學,通過誠實合法的勞動獲得收入,知道掙錢不易才能量入為出。

(三)加強P2P借貸平臺的監管措施

1.賦予監管部門充分權限。國家對“裸貸”行為造成的不良后果相當重視,并已經發布了相應應對政策。例如,在“教育部辦公廳和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辦公廳關于加強校園網絡貸款風險防范和教育指導工作的通知”要求建立校園網絡貸款不良的日常監測機制,宣傳,財政,網絡,安全等地方政府部門,金融監管部門和銀監局應密切關注校園網上借貸業務的拓展。地方金融辦要針對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向不具備還款能力的大學生群體開展營銷宣傳活動、對借款人資格審查失職失當等行為加強監管和風險提示。但是,對于“裸貸”行為若沒有相應的監管部門,學校、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等的責任無法真正落實。

2.加強P2P借貸平臺的軟法規制。中國的P2P借貸平臺正在逐步從“野蠻增長”狀態轉變為“強化監管”模式。當下由于P2P借貸平臺不斷催生新的交易形式,如“裸貸”,致使傳統的硬法規制遭遇了及時性、適度性和有效性多重質疑。由此,不妨考慮加強軟發的規制。英國P2P行業采用的治理模式就是“先行業自律,再政府監管”,采用“軟法第一,在適當的時候變成硬法”,治理路徑通過硬性和軟性,僵化和靈活的混合方法來管理互聯網金融市場。在今天頻繁的“裸貸”中,P2P借貸平臺也應該自己設定行業標準。除了法律層面,P2P借貸平臺自身的規范也應得到補充和標準化,使整個行業更加合法和健康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