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散文選讀》作為選修教材,一直被眾多同仁當作課外閱讀教材來處理。或者按專題讓學生自行閱讀,或者選擇典型篇目像對待閱讀理解一樣解讀。學生既不會像對待必修篇目一般認真細讀,選讀的學習方式也無法讓學生深入鑒賞。因此,名篇大家之作被當作閱讀理解機械應對,人文性、思辨性較強的文章因為解讀困難而被直接忽視。學生從中獲取的可能僅僅是生硬的解題技巧,也可能是淺顯的細碎的閱讀感受。
2017版《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課程目標對于課外文學作品的閱讀數量和質量都有了更為明確的要求。針對學生的文學閱讀與寫作,思辨性閱讀與表達,中國現當代作家作品研習都被賦予了相應的學分。因此,教師要努力在學生的閱讀和寫作間架構起橋梁,讓學生在閱讀文學作品時產生寫作的欲望,讓學生在寫作時汲取經典閱讀篇目的靈感。這種讀寫共生的策略對于協調語文教學中的種種關系,實現學生語文素養的提升有重大意義。教師應以現代散文選讀為載體,以現代散文選讀中的名家名篇為抓手,以讀促思,以讀促寫。將寫作這種任務驅動投放到現代散文閱讀中,也會催生思想,傳染語感,并激勵學生模仿范式,從而寫出高質量的作文。
《云南冬天的樹林》是一篇有著濃厚哲思的寫景散文。作者于堅用散文的形式描述了自己對自然純真的注視與傾聽,表達了他對人與自然、語言與自然的關系的理解。基于這樣的定位,這篇人文性較強的文章不僅能為我們提供生活、社會、哲學的視野,還有著深刻的思想、豐富的精神,更有著獨特的視角、智性的表達,這樣的言語內容和言語形式對高中生來說是最好的語料樣本,有助于促進學生思維水平和表達能力的共同提升。因此,要將文本中的人文性內涵作為課堂寫作訓練的延伸點。
文本的人文性內涵主要有以下兩個方面:一是,于堅主張用語言表達自己觀察的時候,盡量避免受到傳統人文精神的干擾,避免使用過于花哨的主觀色彩過多的形容詞和修辭手法,盡可能采用最簡單的直接的描述——白描來呈現自然的直觀狀態;另一方面,要尊重自然作為客體的自在性,在自然面前,澄懷慮思,卸去對自然的想象,親近自然,尊重自然,敬畏自然。
首先,在課程導入環節,教師拿秋天的一片落葉,進行實物導入。學生在看到落葉后,有的直接說“落葉”,有的說想到“悲涼”,也有的化用雪萊的詩說:“秋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等等,沒有一名學生認真地觀察完老師手中的落葉再做回答。然后,教師帶領學生認真誦讀文本4~6小節關于落葉描寫的段落,讓學生在文本細讀后,總結于堅眼中一片葉子的落下所具有的輝煌和美麗的特點。學生會發現,于堅的描寫中沒有想象,沒有修辭,只是客觀地描繪,這樣對于白描的藝術手法就有了直觀的感受。在這個環節中,學生已經開始呈現出表達的欲望。在讀寫共生策略中,學生有了表達的欲望,教師就要適時地給與學生展示的平臺。因此,在教學環節中,我給學生隨機布置了一個片段描寫,以校園秋天的小樹林為例,選擇一個自然景象,用白描的手法客觀地描繪眼前看到的事物。
其次,在重點研習環節,我問學生,為什么我們會忽視落葉落下的美麗細節?學生先從文本中找到了答案,更讓人驚喜的是,有部分學生從文本延伸到生活,從社會層面和文化層面剖析了細節從我們身邊溜走的深層原因。這讓我想到了我們一次作文訓練的題目:“閱讀下面的材料,根據要求寫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詩人北島曾痛心地指出,我們生活在一個沒有細節的時代。商業化和娛樂化的時代正從人們生活中刪除細節。”文本的探究就這樣和我們的寫作不期然地偶遇了。在學生的勇躍發言中,課堂也順理成章地進入了下一個環節,我自然地提出問題:“作者是用什么方式還原自然的細節的呢?作者又獲得了哪些被我們忽視的細節?”學生認真讀了文本的8~14節后,對于于堅的自然觀有了深刻的認知,也對于堅努力把客體作為單獨的存在,從集體的無意識中,從文化的慣性中,恢復個體獨特性的哲思有了進一步的認知。
檢驗一篇文章是否被學生真正理解的方式就是寫作。周國平先生指出:“任何有效的閱讀不僅是吸收和接受,同時也是投入和創造。”因此,我以于堅的一首小詩為例,在第二節課進行寫作訓練。于堅在小詩中這樣寫道:
聽見松果落地的時候,并未想到“山空松子落”,只是“噗”一聲,看見時一地都是松果,不知道響的是哪一個。
這是一首哲理性很強的小詩,如果沒有文本閱讀的基礎,學生很難讀懂。但有了閱讀的滋養,讀寫共生就找好了橋梁。學生習作中不乏優秀的段落。如班里的吳姓學生這樣寫道:
滿地的松果,我們不知道當年促使韋應物寫下“山空松子落”的是哪一顆。但我知道,這顆松果已是屬于韋應物的,而不再是其他人的。我們不能總在松果落地時,只聽到“山空松子落”的聲音,而是要聽到自己的聲音。“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是李清照聽到的松果。“屋上松風吹急雨,破紙窗間自語”,這是辛棄疾聽到的松果。對他們來說,能引起心中“噗”的一聲的松果,便是一地松果中響的那一個。我們每個人的心靈都是自由的,都有以自己方式感悟自然的權利,不需要前人的詩,卻要留下自己的詩,哪怕只是存在于心中的詩。
當這名學生表達出滿地的松果是屬于韋應物的,而不再是其他人的時候,就開始了自己的哲思,而思想性一直是議論文訓練必備的要素。再如,另一位胡姓學生寫道:
一個人的自然取決于你能否拋掉文化的依靠。泰戈爾的詩《生命—心靈》中寫道:“我的心靈突然發問:‘你所見到的和我思索的,二者的紐帶何在?’……我凝視著榕樹,任時光悄然流逝。”詩人沒有作出回答,但顯然“凝視”便是這問題的最好注解,正像于堅說的,用眼睛去觀察才應該是面對自然的唯一舉措,這也正是自然和思想二者的紐帶。如此得到的客觀印象,才是直接的現實、真實的自然;如此得到的感受,才是心靈最直接的涌現。如此,我們的自然才是我們一個人的自然。
該學生從方法論的角度,提出真正接近自然的方式是拋掉文化的依靠,“凝視”自然。深刻的領悟,深刻的表達,這都是平時作文寫作中亟需的要素。在學生的寫作片段中,我們既看到了于堅的思想,更看到了學生個體的真知灼見。這些學生顯然對文本有了自己深入的閱讀,并形成了二度創作。
讀寫共生策略給了更多學生展示的機會。在課堂的短暫時間內,占據課堂的只能是部分學生,很多學生由于自身因素(性格內向、表達力欠缺等)不喜歡在課堂中呈現自己的思考,表露自己的內心。而由讀到寫的環節無疑給了這些同學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