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媒介環境下的身體消費實踐

□ 張露丹

美國傳播學者保羅·萊恩森在《新新媒介》一書中將媒介分為三種：一是傳統舊媒介，如電視、廣播、報紙等；二是新媒介，如電子郵件、報紙網絡版等；三是新新媒介，如微博、博客等。新新媒介的特點是：消費者即生產者；新新對消費者總是免費的，對生產者有時也是；沒有自上而下的控制；人人都能成為出版者、制作人和促銷人等。如今，人們對新新媒介的使用頻率大大超越了對傳統媒介和新媒介的使用頻率，身體形象作為媒介中常見的文本內容，在新新媒介時代也出現了新的傳媒表現形態，并不斷影響著新新媒介受眾對于身體消費的認知與行為。在新新媒介環境下，受眾的身體消費實踐出現了什么新的變化？有什么新的特點？這些都值得去探討。

一、身體展示的新渠道

鮑德里亞指出身體是消費社會最美麗的消費品，對“完美身體”的追求曾為人們重要的事業。后現代主義興起以后，人們對身體，尤其是身體外觀的關注和重視超越以往任何時代，身體成為生活和學理中的重要范疇與概念。身體消費的含義既指身體本身的消費，是身體作為主體享受的成果；又指被消費的身體，這里的身體是消費的客體、手段和對象。本文研究的是身體消費的第二層含義——被消費的身體。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消費主義導致了感官享樂主義的盛行，使身體成為消費的對象，甚至成為一種文化產業。身體成為被消費的對象包括兩方面的含義：一是維護自身健康的消費，二是美化身體形象的審美消費。大眾媒介的發展，使身體形象的審美消費得到強化，以攝影、電影、電視為主導的電子成像技術和多媒體技術，使大眾媒介能把鏡頭伸向社會生活的各個角落，媒介對日常生活中的身體形象加以重塑，使人們對身體形象的審美更加世俗化和生活化。

新新媒介的出現將人們對于身體消費的實踐推向了又一個熱潮。在新新媒介環境中，受眾被賦予了充分的權利，他們選擇生產和消費新新媒介的內容，而這些內容又是千百萬其他新新媒介消費者/生產者提供的，他們構成了一個消費者/生產者的共同體。普通受眾、商業機構、新新媒介聯合在一起，重新示范并推行有關身體形象審美的標準。新新媒介為身體消費提供了新的實踐渠道，受眾可以自主生產和消費與身體有關的話語、符號，同時來自于商業力量的身體消費話語也借助新新媒介找到了更為隱秘的傳播方式——將直白的身體消費勸說轉變為受眾喜歡的視覺身體形象建構，使人們極大限度地為自身的身體而消費。

二、新新媒介環境中身體的過度商品化

在大眾傳媒的語境下，身體從私人空間進入到了公共領域，身體審美更注重身體的外在形象、身體感官體驗和身體刺激。隨著新新媒介的發展，被高度賦權的受眾參與到媒介身體形象塑造和身體消費的情景中，更貼近受眾日常生活的身體形象圖片、視頻、文字等符號的創造加劇了受眾對身體形象消費的積極性，促使受眾對新新媒介塑造的“理想身體”進行盲目崇拜和跟風。從對身體的偷窺到對身體的崇拜，再參與到身體的被消費行列中，新新媒介培養的自我表現欲使身體成為了意義、快感、身份認同的承載體和激勵體。馬甲線、鎖骨放硬幣、A4腰等諸多網絡行為，傳遞出同一種觀念：時尚的身體是一種資本，能夠被人崇拜甚至能夠成為一種時尚符號。這種新新媒介社交表演行為表達出的崇拜身體、享受時尚身體的行為激發了受眾本能的羨慕，并且刺激更多人參與到表演當中，進而形成一股新新媒體文化熱潮。

互聯網為女性身體消費提供了寬松自由的平臺，新新媒介的出現更加強了人與人之間的連接，網絡上鋪天蓋地的女性身體以視覺圖像的形式呈現在我們面前，構成新的圖像話語，制造了新一輪的“看”與“被看”的身體消費模式。女性身體成為網絡滿足窺視需要賣點的同時，男性也越來越成為身體消費的客體。在新新媒介中，越來越多的男性將自己的身體展示出來，高顏值、好身材也是男性展示自我的身體資本。男性健身達人對于身體的展示最為突出，完美的肌肉線條是他們在社交媒介中獲得贊譽、獲得經濟來源的身體資本。在使用新新媒介的過程中，受眾對于身體的展示、傳播和消費都被進一步強化和多元化，一個女色文化和男色文化并存的時代正在到來。

三、主動被觀看的身體

大眾對于身體的羞恥感在消費社會里最終消失，現代社會成為一個公開展示身體和集體觀賞身體的社會。在傳統的大眾媒介時代，身體消費的創造者往往是媒介擁有者和經濟掌權者，媒介力量和商業力量聯合在一起創造媒介身體形象，塑造身體審美標準。大量的廣告、電視、電影文本是身體形象展示的舞臺，此時被受眾消費的身體形象往往是被動出現的，它們被經濟利益所控制，按照經濟所有者的要求來展示身體形象，以引導受眾形成關于身體形象的觀念，從而促進消費。

但是在新新媒介時代，被消費的身體主體不再以“被經濟力量”控制的形式出現，他們往往是主動地、積極地展示自我，雖然也有經濟利益的參與，但是這種介入以更加隱蔽的方式進行。無論女性還是男性，他們都是新新媒介環境中身體形象的展示者和提供者，同時也都是身體形象的消費者。這種轉變在健身社區、健身應用程序、健身達人社交媒體賬戶中最常見。以健身軟件keep為例，在keep軟件的“社區”欄目，健身達人以文字、視頻、圖片的形式上傳與身體形象相關的文本內容，他們主動將自己的身體商品化，供其他用戶觀看和消費；社區內的評論、點贊、收藏、轉發功能使用戶之間能夠相互交流和回應，這無疑提高了用戶對于新新媒介中塑造的身體形象的共鳴，強化了用戶參與身體消費的實踐。

身體形象塑造的日常化和簡單化，使得受眾親身參與到身體審美標準建構的實踐中來，他們在被動地接受社會強加給自己的虛假身體消費觀念時，也不知不覺地落入新新媒介的傳播圈套之中。在主動成為被觀看者時，受眾忽視了自己正在被商業力量所利用，他們參與的身體形象展示，無意中助推了相關產業經濟的發展。減肥產業、健身產業、美食產業等，都是這場身體消費盛宴下的得利者。

四、結語

媒介在身體消費過程中承擔了重要的角色。媒介通過重復、大量、多層面滲透的形式，通過基于文字圖片、劇情提供的符號進行美學意義的再創造，以身體符號象征意義為刺激與誘惑，獲得個體與群體肯定、認可等心理活動的實現。新新媒介基于“圈子”的強關系和弱關系傳播模式進一步增強了受眾對于媒介中身體消費信息的親密感與信任度，大大加強了身體消費信息的傳播效果。這是受眾、媒介力量與商業力量聯合傳播的結果，受眾在這場身體消費盛宴中狂歡的同時，應該樹立正確的身體審美觀念，用正確的方式對待自己的身體，并警惕外在商業勢力對自己的消費意識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