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上下班途中工傷認定

盛亞楠

(河南點石律師事務所律師 河南 鄭州 450000)

一、前言

《工傷保險條例》立法宗旨是為了保障因工作遭受事故傷害或者患職業病的職工獲得醫療救治和經濟補償，促進工傷預防和職業康復，分散用人單位的工傷風險。工傷認定在工傷保險中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它是遭受事故傷害或者患職業病的職工享受工傷保險待遇的前提。處理好這個前提，不僅有利于促進社會的公平正義、維護職工的合法權益、保障民生、保障社會穩定，還有利于減低企業的用工風險，激發市場活力，促進社會經濟的發展。

二、上下班途中工傷規定的演變

1996年10月1日施行的《企業職工工傷保險試行辦法》對上下班途中工傷的適用條件規定的非常嚴格，該試行辦法第八條第九項規定：必須是上下班的規定時間和必經路線上；職工無本人責任或者非本人主要責任；道路交通機動車事故，因該規定過于機械，實踐中不宜操作。2004年1月1日施行的《工傷保險條例》對上下班途中工傷的規定有所變化，適用條件變得較為寬松和原則，其第十四條第六項規定與《企業職工工傷保險試行辦法》相比較，一是并不要求在規定的時間，只要實質上是上下班都可以；二是沒有明確要求是必經線路；三是從道路交通機動車事故改為機動車事故；四是取消了發生的事故必須是無本人責任或者非本人主要責任的要求。2011年1月1日起施行的國務院修訂《工傷保險條例》對上下班途中交通事故的規定有緊有松，其第十四條第六項規定與修訂前的《工傷保險條例》相比，一方面恢復了“非本人主要責任”的規定，而縮小了上下班事故認定工傷的范圍；另一方面將“機動車事故”規定修改為“交通事故或者城市軌道交通、客運輪渡、火車事故”，又擴大了上下班事故認定工傷的范圍。2014年9月1日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的《關于審理工傷保險行政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六條，進一步解釋了上下班途中涵義，即對“上下班途中”的認定至少應當考慮以下三個要素：一是目的要素。即以上下班為目的；二是時間要素。即上下班時間是否合理；三是空間要素。即往返于工作地和居住地的路線是否合理。

雖然我國對上下班途中因非本人主要責任受到事故傷害工傷救濟做出了規定，但基于該規定比較原則，司法解釋對合理時間、合理路線界定比較模糊，司法實踐中認定難的問題仍然存在，存在受到事故傷害的職工或用人單位難以把握職工是否可以受到工傷保護、勞動行政部門難以做出工傷認定，人民法院審理工傷行政案件時難以做出行政判決的情況，一旦法律適用不明確，不僅浪費了行政、司法資源，降低法律的預測功能，也降低了法律的公信力。故正確界定上下班途中尤為重要。

三、上下班途中的界定

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關于執行《工傷保險條例》若干問題的意見(二)人社部發〔2016〕29號第六條對上下班途中進行了界定，即職工以上下班為目的、在合理時間內往返于工作單位和居住地之間的合理路線，視為上下班途中。乍一看該規定，似乎很容易理解與適用，但往往因紛繁的、復雜的社會現實而導致難以套用。故不應以規定去機械套用社會現實，而應以變化的社會現實來從新解讀上下班途中，豐富上下班途中的內涵，正“如社會急遽變遷，社會目的與法律目的不同時，則應以社會學的解釋為之，始能切合社會之需要。”①

(一)目的要素

隨著人與人交往的日益密切，單一目的行為即單純的為了上下班，直接從居住地至工作地的行為較少。實踐中，存在繞道即上下班接送孩子，去菜市場買菜，順路買早餐等情形，只要是職工從事日常工作生活所必須的活動，且在合理時間內和合理路線未改變以“上下班”為目的的途中，應當認定為“上下班途中”。

(二)時間要素

“上下班途中”的時間是指往返于居住地點、工作地點所需要的合理時間。②界定上下班途中的合理時間，不能簡單地將合理時間僵化理解為固定上下班時間前后的某個固定的時間段。實踐中存在正常上下班、加班加點、遲到早退、早到遲退等情況，是否屬于上下班途中應當結合行上下班的空間距離、交通情況、代步工具的種類和性能、天氣情況、特殊原因等因素進行綜合判斷。《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關于實施<工傷保險條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二條條規定，上下班途中既包括職工正常工作的上下班途中，也包括職工加班加點的上下班途中。故職工因工作原因的加班加點、提前上班、推遲下班的往返工作地及居住地的時間應認定為合理時間。實踐中，對于職工遲到、早退是否屬于上下班途中存在爭議。肯定說認為，遲到、早退違反勞動紀律，但這種違反勞動紀律的行為其過錯不足以導致其失去工傷保險的資格。因為這種過錯和失去工傷保險的資格這一后果相比嚴重不合比例；否定說認為，遲到、早退是一種違反勞動紀律的行為，應當受到相應的制裁，遲到、早退的途中不應被認定為上下班途中。本來將上下班途中認定為工傷已是對勞動者的擴大保護，將早退定為工傷離立法本意更遠，缺乏法律依據；區別說認為，對于遲到、早退還要區分兩種情形：經過批準的，應當視為上下班，而沒經過批準擅自離崗回家的，不視為上下班。筆者認為，職工是否違反勞動紀律與能否作出工傷認定屬不同的法律關系。即使職工因違反勞動紀律，存在遲到或早退情形，也只是涉及違反單位內部相關規章制度的情形，并不影響勞動行政部門對受到事故傷害的職工“上下班途中”性質的認定。

(三)空間要素

空間要素即往返于居住地至工作地的合理路線，不能簡單、機械的理解為居住地至工作地的最短的路線。對于居住地，現有司法解釋對居住地了作廣義理解，包含住所地、經常居住地、單位宿舍、配偶、父母以及子女居住地等。工作地應為經常的工作地以及受單位委派的工作地。居住地至工作地的路線并非一成不變的，實踐中存在因各種原因繞道的行為，如因客觀原因即突發事件、交通堵塞、天氣惡劣等而繞道，則原則上應認定為上下班途中。如因私事而繞道的，不能一刀切，如職工在上下班途中從事屬于日常工作生活所必須的活動，且在合理時間內未改變以上下班為目的的途中，如接送孩子，市場買菜，認定為上下班途中。其他原則上不宜認定為上下班途中，如和朋友聚會、看電影等。

對上下途中的認定，不能把目的要素、時間要素、空間要素孤立的看待，三者是有機聯系的不可分割的整體，實踐中面對復雜的情況，應從三個要素入手，全面的進行個案分析，并結合一般社會生活經驗及社會情理等綜合考量，正確的認定事實、適用法律。

【注釋】

①楊仁壽：《法學方法論》，中國政法大學1999年版，第128頁。

②胡玉浪、劉鴻：《通勤事故工傷認定標準探析》，《天津市工會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9 年第 2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