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九發
(江西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西 贛州 341000)
老區擁有得天獨厚的紅色資源,既擁有大量以物質形態為表現形式的歷史遺存,也包括以蘇區精神為核心表現形式的紅色精神。贛南革命老區在精準扶貧中充分運用紅色資源,以紅色旅游為載體,將紅色資源的優勢轉化為提升貧困戶收入的經濟優勢。但是,貧困戶獲得穩定和可持續收入的困境并未得到根本解決,這為贛南革命老區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帶來了現實的挑戰。當下正是贛南革命老區實施鄉村振興的關鍵期,總結老區精準扶貧的經驗,吸收蘇區時期依靠制度,組織起來發展具有集體經濟性質的合作社,推進道路、農業等基礎設施建設以及群眾技藝的培訓和法制的保障等全面振興鄉村等的有益啟示,成為當下革命老區走紅色道路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內容。
當前,鄉村振興戰略作為實現贛南革命老區鄉村現代化的新動力和解決老區“三農”問題的總章程,尚處于完成制度框架和形成政策體系的起步階段。實施精準扶貧、鄉村振興的現實要求和戰略任務是為了解決老區的農業、農村和農民的振興,兩者正處于新時代的歷史交匯期。因此,總結贛南革命老區精準扶貧的歷史經驗,借鑒蘇區時期振興鄉村的紅色道路,對于當下革命老區順利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具有重要的意義。
毛澤東率領紅四軍建立以瑞金為中心的革命根據地后,進行了蘇維埃政權建設,培育了蘇維埃干部關心群眾生活的扶貧初心。同時,黨和蘇維埃政府開展了土地等生產資料變革、把農民群眾組織起來搞經濟建設和創辦學校提高工農群眾文化水平等一系列措施,實現蘇維埃鄉村的振興。
軍閥混戰等造成政治不靖,帶來高額且繁多的苛捐雜稅,加之農村不合理的土地制度,農民生活極端困苦。贛南農民群眾糧食缺乏,以“糠充饑”,衣服是“洞滿身。 ”[1]2閩西永定群眾長年不買油,“每天吃稀飯兩頓,番薯飯一頓,算是比較好的生活。衣服屋宇更是破爛得不堪。”[2]245
農民生活的困窘,既源于贛南地區農業生產環境的惡劣,也根源于土地制度不合理以及其帶來的高額剝削。尋烏的 “地主僅占有人口的3.445%,卻占有土地總量的 30%。 ”[3]68福建上杭的調查也證明,僅“占總人口3.6%的少數人,卻占有超過30%的土地。”[4]9羅榮桓在回憶井岡山斗爭時指出,“遂川草林圩地主黃禮瑞占有可收9000 多擔稻谷的水田。 ”[5]51地主通過土地向貧雇農收取強制性的高額地租,其 “一般租率是50%。 ”[6]29隨著軍閥戰爭的加劇,戰爭的軍費由地主轉移至貧雇農,地租的收租比率在55%至75%之間。群眾除了承擔地租外,還要繳納名目繁多的捐納、征借,如米折稅、騇契稅、牙當稅、保育稅、貝殼稅、樟腦稅和印花稅等,更有“永新的老婆捐——農民討個老婆都要納捐五角。”[7]207—208國民政府的報告也表明,農民要承受遠超于正稅的苛捐雜稅。永新、蓮花、寧岡三縣的“地方附稅及其它苛派雜捐,常超過正稅若干倍。加之糧差戶書陋規復甚繁伙,常等于或超過正稅之數。”[8]21在殘酷的地租剝削和苛捐雜稅的壓迫下,農民群眾不得不借高利貸,但由于農業生產的衰落和軍閥混戰帶來大量的攤派,農民群眾無力償還高利貸,陷入“賣男鬻女嫁老婆”的境地,“自耕農則淪為佃農,佃農則輾轉流亡。”[9]無論是中國共產黨的調查還是國民政府的報告,都表明鄉村農民群眾終年在田間耕作,卻難以換取一頓溫飽,處處可見農民生活的困窘境況,承受著沉重的生活壓力。
毛澤東領導建立蘇維埃政權后,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土地分配運動,變革了贛南閩西地區的土地制度。同時施行累進稅和取消苛捐雜稅等政策,充分調動了贛南農民群眾的生產積極性,初步解決了日常生活中的糧食問題,贛南農民群眾擺脫貧困的工作取得了歷史性的成績。為了鞏固全國性的蘇維埃政權,黨內和蘇維埃政府內出現了忽視經濟建設、談經濟建設被稱為“右傾”的錯誤思想。毛澤東對此進行了批評,國民黨封鎖下“鹽很貴”,“春夏谷子貴, 秋冬便宜”,[10]120這些情形動搖了革命戰爭的物質基礎。為此,毛澤東提出了“關心群眾生活”的思想。他要求鄉蘇主席團的中心工作是“修路、發展合作社、春耕運動”等,經常工作是“糧食、教育、衛生”等,注意的特殊問題是“饑荒、水災。”[11]345鄉代表會議“討論的問題要實際化,比如討論春耕問題,要依據春耕的每一項進行具體討論;鄉代表會議在討論每一項工作時,根據實際情況規定切實的辦法,如發展合作社發展多少人;逐項討論,并且在下次討論此項內容時,要進行工作的檢查,未完成的要進行批評。 ”[11]348可見,毛澤東領導的蘇維埃政府培育了基層干部解決群眾的實際難題、為群眾辦實事的工作初心。
毛澤東領導的蘇維埃干部以變革土地所有制為基礎,領導農民群眾分田分地,開展了制度、農業、工業、交通郵電、文化和法制等全面建設,改善了農民的生活,改變了蘇區鄉村貧窮落后的面貌。相較于同時期國民黨統治的廣大鄉村,中央蘇區的鄉村實現了歷史性的“振興”。
中央蘇區建立了面向群眾、吸收群眾參與的制度體系,從制度層面保障鄉村振興。蘇區的基層政權是鄉(市)工農代表會議,代表由村民選舉產生。鄉(市)的政權機關是代表會議選舉產生主席團,其下不設立部或局的機構,主要設立與工農群眾日常生活直接相關的“水利、山林、教育、衛生、建筑等常設或臨時委員會。 ”[12]147經常或臨時委員會由不脫離生產的工農積極分子組成,負責工農群眾的專項事務,如水利委員會,主要解決農業生產中水利設施的維修和興建。為了切實實現黨和蘇維埃政府的政策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群眾中去,實行代表領導居民制度。依據代表與群眾住所的遠近,每個代表領導30至70名群眾,代表與群眾進行面對面、直接又固定的聯系,同時代表也能接受群眾的監督。鄉設立的經常和臨時委員會以及村代表制度,為中央蘇區進行鄉村建設、實現鄉村振興提供了制度保障。
把工農群眾組織起來,建設和發展鄉村的農業、工業、交通郵電、文化,同時建立法制,鞏固和保障工農群眾的富裕生活。革命前贛南和閩西地區農業發展和工業建設水平比較低,農業生產所需的基本資料貧乏,工業建設的原始資金嚴重不足。為了彌補工農業發展的不足,黨和蘇維埃政府通過把工農群眾組織起來,集中有限的人力物力等資源,助推鄉村農業、工業和交通郵電事業的發展。農業生產中土地不夠,組織開荒隊,開墾荒田。農業種植過程中勞動力不足,組織耕田隊、勞動互助社調劑勞動力,耕牛不足則組織犁牛合作社。同時,為了減少旱災和水災對農業的影響,組織水利建設委員會,修建陂圳和疏通溝渠。組織起來進行農業生產,不僅解決了蘇區群眾的吃飯問題,而且還能出口糧食以換取必需的工業品。
蘇區社會的工業生產主要是以合作社為表現形式的鄉村手工工業。造紙、織布、煉鐵等與群眾生活緊密相關的物資,由群眾自己出納資金,提供勞動力等,組織起來建立屬于群眾的合作社。蘇區手工工業生產合作社得到迅猛發展,永豐縣 “良村區紙槽合作社11所,染布合作社1所,鍋爐合作社1所,……潭頭區建立工人生產合作社3所,沙溪區染布合作社2所,……合作社都由農民集股。”[13]584可以看出,中央蘇區的合作社手工工業具有集體經濟的性質。其迅猛發展也表明,農民集資入股的合作社工業與群眾生活的緊密聯系。黨和蘇維埃政府集中有限的人力、財力和物力,組織起來修建省縣之間的干路,區鄉之間的支路,促使道路基礎設施的建設取得了顯著的成績,興國修建了五百二十里,福建修建了四百三十五里。此外,黨和蘇維埃政府高度重視工人和農民群眾勞動技能的教育、培訓,舉辦短期職業中學來提高工農群眾的實際勞動能力。同時,還創辦專業的農業學校和工人補習學校,提升農民群眾的生產知識。除了經濟手段和文化手段振興蘇區鄉村,蘇維埃政府還積極制定保護工農群眾利益的法制。如《土地法》《勞動法》等一系列保護工農群眾幸福生活的法制,為振興中央蘇區的鄉村提供了法制保障。
毛澤東在“二蘇大”報告中指出,民眾對于蘇維埃的每一具體施政,“如同鐵屑之追隨于磁石”,[12]302因為蘇維埃的政策是為了民眾利益的政策。蘇維埃政府實施振興鄉村的政策,明顯改善了人民群眾的生活,“那種揚眉吐氣、當家作主的精神愉悅自不待言,物質生活的變化也很大。 ”[14]251蘇區工農群眾物質生活的改變,最突出的表現是衣食的變化。 革命后穿“新裝、膠底鞋和運動鞋”,[3]48長岡鄉“平均每人每年需新制一套單衣褲”,[3]221才溪鄉在革命后“平均每人每年做三套衣服”[3]258。毛澤東的調查表明,革命后基本能滿足工農群眾的穿衣需求,同時也能發現蘇維埃革命對群眾穿衣的心理影響。依靠農業生產振興蘇區鄉村,滿足了工農群眾吃飽飯的基本需求,“是蘇區人民最喜慶的事情之一。”[14]252毛澤東在閩西地區的調查表明,振興鄉村的建設不僅能夠滿足基本的溫飽,而且吃的更有營養。長岡鄉農民群眾家里的“油不少,還有多余”,“每次逢圩大家都要買點肉吃了”,且“雞鴨多數自己吃。 ”[3]220—221革命后才溪鄉工農群眾“每人每年吃肉二元。 ”[3]258中共江西省委的調研報告也表明,黨和蘇維埃政府推行全面振興鄉村的建設,農民群眾“生活得到相當的改善”,且“比紅軍要好。 ”[15]153
贛南革命老區在黨和政府的關懷下,實現了全面脫貧。但是脫貧的基礎比較薄弱,為老區人民提供穩定和可持續收入的產業基礎不夠牢靠。因此,需要進一步明確老區實施鄉村振興的困境和總結老區精準扶貧的經驗。
贛南革命老區實施精準扶貧之前,一半以上的縣市屬于貧困縣,呈現出連片式特點。當然,老區貧困問題發生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制度,而是贛南革命老區相對惡劣的環境。近代以來的工業化實踐表明,環境在社會經濟發展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它可以為廣大的人民群眾提供生活所需的消費資料,也可以為農業和工業提供生產資料,同時也為人民群眾提供舒適的休閑和娛樂的場地。某個地區環境越優越,其社會經濟發展必然占據優勢地位。贛南革命老區多數縣市處于貧困狀態,其重要的原因是環境條件相對惡劣。其主要表現在自然條件、后天人造環境、人文環境和制度環境惡劣等四個方面。贛南革命老區的鄉村主要種植水稻,其對自然條件要求較高,包括土壤、水、氣候和光照等自然條件。贛南革命老區的土地資源有限,低于全國人均耕地數,且耕地主要分布在山埂上的梯田,土地比較貧瘠,同時水溫較低,光照不足等,導致贛南革命老區畝產量較低。贛南革命老區由于地處中部的山嶺地帶,經濟發展滯后,導致老區發展經濟的后天環境條件惡劣。其表現在老區交通不便利,科技配套設施落后等,嚴重制約了老區經濟發展。此外,農業發展的水利設施比較陳舊,且多數由于經久維修、泥沙沉積導致難以發揮灌溉的作用,進一步制約了贛南革命老區農業的發展。
贛南革命老區的文化教育發展落后,是影響老區社會經濟發展落后的又一重要因素。實際上,“文化往往對人的行為起決定性作用。 ”[16](p48)鑒于此理論,經濟學家直接指出,自身素質是貧困或者富裕的決定性因素。現代經濟發展的實踐也證明,教育落后,導致人才流失嚴重,最終形成文化障礙,陷入貧困的惡性循環。據調查,“2020年贛州市實現九年義務教育鞏固率的目標是96%。”[17]可見,贛南革命老區依然存在 4%左右的輟學率。此外,贛南革命老區鄉村民眾的文化活動比較缺乏,同時缺乏文化娛樂的活動場所。這些因素共同造成贛南革命老區文化生態失衡,文盲半文盲占人口比例大,高學歷人口比重小。由此導致鄉村民眾存在天命觀、安貧樂道的人生態度、懶散的勞動態度等與紅色文化精神相悖的價值觀念。這些觀念演變成為等、靠、要的觀念,事實上將貧困演變為一種心理狀態。
盡管贛南革命老區已經實現全面脫貧,但是老區鄉村急需破解的難題是探索穩定可持續的扶貧道路。調查表明贛南革命老區已經脫貧的貧困戶,職業技能、自身素質并未得到明顯的提升,導致其長期穩定的堅守某一工作崗位的能力偏弱,收入難以持續。貧困戶家庭抗擊因病返貧和災害返貧的能力依然不強,可持續脫貧的能力和致富的能力十分薄弱。同時,贛南革命老區特殊群體返貧的形勢依然十分嚴峻。
在完成精準扶貧向實現鄉村振興的轉變之際,需要總結老區精準扶貧的經驗,探索實現老區人民穩定持續的脫貧方式,使精準扶貧與鄉村振興有效的銜接,穩步推進農業、農村和農民的振興戰略規劃。
一是厚植產業基礎,拓寬貧困戶的可持續增收路徑。贛南革命老區的各鄉村都發展了特色產業,建立了與產業融合的合作社,形成了每鄉一種產業、每村一個產業品牌,為貧困戶增收形成了產業體系。但是,在大量的產業扶貧基地之中,有規模、品牌效應和效益優良的龍頭企業所占的比例比較低。老區精準扶貧中由農戶組建了大量的合作社,但是都由規模較小的小農進行生產,農業生產的組織化程度依然較低,如白蓮依然是貧困戶的家庭種植,蜜蜂、雞蛋等依然是零星的分散養殖。此外,老區的種植業和養殖業市場化不夠,過多的依賴精準扶貧的政策支持。同時,老區的特色種植業受天氣、蟲害的影響較大,如白蓮在花果期則需要防止降雨,開采期則需要充足的降雨量,這些不確定的天氣因素增加了貧困戶返貧的可能性。
二是扶貧政策契合贛南革命老區的經濟和社會實際。在精準扶貧實踐中,老區政府為了快速幫扶貧困戶脫貧,對貧困戶與企業的利益聯結機制存在偏差。如有的扶貧企業,貧困戶既不入股,也不用承擔風險,卻享受每年分紅的紅利,還有的產業扶貧演變為直接發放現金,這些表明老區的精準扶貧實踐并未發展群眾入股參與和承擔風險的集體經濟。另外,贛南革命老區的扶貧政策存在對貧困戶支持力度較大,與非貧困戶的待遇存在較大差距的現象。如在貧困戶的醫療費用報銷中,非貧困戶與之相差甚大,為完成脫貧攻堅的任務設置了“政策之墻,最終影響黨和政府的公信力。 ”[18]49脫離老區鄉村的實際情況,拔高貧困戶待遇標準,還會加深非貧困戶對貧困戶的誤解。興國縣的調研表明,“貧困戶對精準扶貧的政策比較滿意,相反非貧困戶則對扶貧政策認同度較低,且多數非貧困戶認為貧困戶的家庭較自己富裕。 ”[19]189可見,脫離實際的扶貧政策并未凝聚由于財富不均帶來裂痕的鄉村社會,相反卻進一步損害了鄉村富裕階層對政策的認同。
三是補齊贛南革命老區制約鄉村工業發展和農業生產的基礎設施短板。老區政府高度重視脫貧攻堅戰中鄉村的基礎設施建設,但由于資金來源主要是政府,社會資金較少,且老區政府的財力有限,導致部分鄉村的道路設施較簡陋,水泥路的寬度與車體的寬度基本一致,增加了老區鄉村農林產品銷往城市的運輸成本。同時,老區山區的盤山公路并未設置護欄,增加了運輸的風險。信息基礎設施仍然難以滿足偏遠農村農民的需求,如寧都縣偏遠村莊的信號比較弱。基礎設施的薄弱還表現在農業的生產設施落后。贛南革命老區鄉村的主要經濟基礎是農業自然經濟,農業基礎實施的落后嚴重削弱了老區貧困戶獲取持續穩定的收入。實際上,老區對農業設施的支持主要以項目制的形式,大多數資金并未進入農業設施的建設、農業種子以及耕植方法的改良。如興國縣長岡鄉,雖然加大了對農田水利設施和農田設施的建設,但是由于“資金流失導致水利工程陳舊、淤沙堆積,在旱季和雨季都能獲得穩定糧食收入的農田耕地比例較低。”[20]49農業基礎設施落后的格局并未得到根本改變,阻礙了鄉村的農業經濟發展。
四是村干部要發揚蘇區干部的優良傳統和作風,在實際工作中堅持走群眾路線。老區的鄉村特別是偏遠的村莊,農民群眾主要是非貧困戶對政策的公開性和透明性表示懷疑。非貧困戶普遍不了解黨和政府的扶貧政策,村干部也并未對非貧困戶宣傳黨和政府的扶貧方針、路線和政策。實際上,老區人民群眾都擁護和支持精準扶貧的政策,但對村干部施行扶貧政策滿意度較低。這些表明,村干部要將黨和政府的扶貧政策深入人民群眾之中,實際工作中與鄉村人民群眾保持密切的聯系,且動員多數民眾參與村莊的事務。
贛南革命老區在精準扶貧的實踐中,運用合作社的形式開展產業扶貧,同時注重基礎設施建設和文化扶貧,促使脫貧攻堅戰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但是,老區民眾脫貧的產業基礎、基礎設施等依然十分薄弱。贛南革命老區在實現鄉村振興新的歷史目標下,充分運用原中央蘇區的紅色物質資源,同時吸取紅色精神資源,包括中央蘇區鄉村的制度、合作社和集體經濟、文化教育和法制資源,將紅色資源轉化為經濟優勢,走紅色道路助力老區實現鄉村振興。
以老區紅色文化資源為引領,鍛造老區鄉村振興的精神高地。贛南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紅色故都、人民共和國和將帥的搖籃、錘煉共和國棟梁之才的大熔爐,也是毛澤東思想的發源地以及紅色歌謠的故鄉和三年游擊戰爭的中心地域。圍繞紅色資源發展老區的紅色旅游,既可以激活老區人民和游客的紅色記憶,也可以喚起老區人民踐行蘇區精神的力量,是一條“扶志”又富民的鄉村振興路徑。當然,新時代發展紅色旅游既要科學挖掘、整理和開發贛南革命老區的遺址遺跡、革命家故里、重要會議舊址、革命英雄故事、革命文獻和紅色歌謠標語等,擴大老區紅色旅游的基礎性條件,也要創新紅色旅游的模式。紅色資源要與現代科學技術融合起來,開發以游客體驗為中心的體驗式紅色旅游。一方面,運用VR等技術,促使游客體驗革命戰爭場景、感受黨、政府和紅軍的艱苦生活、與群眾的魚水情以及革命精神等。另一方面,打造與游客互動為中心的體驗式旅游模式。充分發揮革命后代、退休黨員和工農群眾的積極性,帶領游客穿紅軍蓑衣和戴紅軍斗笠,學唱紅色歌謠,撰寫紅色標語和楹聯,呼喊紅色口號,重走紅軍路,動手做和品位紅軍戰士的飯菜以及組織具有紅色故事內涵的紅色實景演出。另外,創新紅色旅游模式還要構建縣際、鄉際之間聯合的平臺,切實實現贛南革命老區紅色資源的整體聯動和多色資源的融合發展,形成以紅色資源為核心吸引力的復合型紅色旅游。紅色文化反哺鄉村,既保障了革命老區鄉村民眾穩定和可持續的收入,也讓革命文化代代相傳,培育了以紅色文明鄉風為內容的鄉村振興。
創新老區鄉村振興的體制機制,建立面向群眾、公開鄉村振興政策的平臺和吸納群眾參與的制度。鄉村振興是新時代實現“三農”現代化的總綱領,是中國廣大鄉村的全面振興,也是實現鄉村全體民眾生活富裕的振興。贛南革命老區精準扶貧的實踐表明,政策不面向群眾、不透明公開,容易加深群眾對村干部的不信任。實際上,中央蘇區的代表領導居民制度,對于新時代實現革命老區鄉村振興依然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可以依照群眾與村委會干部、鄉干部居住地的遠近,每位干部領導30至70名群眾。干部對領導的群眾負責,日常工作是深入群眾搜集鄉村振興的意見和建議,解決群眾的實際問題,群眾也可以在日常工作中對干部進行監督。群眾的實際困難,則向領導干部反映。干部在群眾空閑時組織召開大會,學習黨和政府關于鄉村振興的政策和方針。干部深入群眾之中,既公開了黨和政府的政策,又加深了群眾對干部的信任。同時,建立了黨和政府與群眾的直接聯系,動員了群眾參與鄉村振興戰略計劃的實施,開創了鄉村治理有效的新局面。
結合鄉村實際發展合作社和集體經濟,推進贛南革命老區產業向深發展。中央蘇區時期,黨和蘇維埃政府依靠農民群眾出納資金,創辦了各行各業的生產和消費合作社,普遍提升了農民群眾的生活水平。新時代老區在精準扶貧的實踐中,普遍采用了“合作社+”的形式。瑞金、興國等縣創辦了數百家的農業專業合作社。但是,這些專業合作社多數是負責農產品的銷售,在生產端采用的是合作社和家庭農場相結合的方式。中央蘇區時期不僅由農民入股、出資舉辦合作社,而且還在生產資料和消費等產品的各個環節都有效的組建了合作社。農民出資組織化肥、農藥和農機器具合作社,可以降低農業生產的成本。農民提供勞動力等組織勞動合作社和生產合作社,可以整合農村分散的社會資源。當然,中央蘇區時期農民出資入股、勞動力入股、生產工具入股和生產資料入股等組織的各類合作社,具有集體經濟的性質。會昌縣在精準扶貧中大力發展集體經濟,取得了顯著的成效。會昌縣高度重視集體經濟的發展,安排專項資金和設立獎項等,鼓勵發展村級集體經濟。“以農民的土地、勞動力、山林和資金等入股組織集體經濟,200多個村級集體經濟總收入將近 1 千萬元”,[21]23成為了精準扶貧和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新引擎。可見,中央蘇區時期具有集體經濟性質的合作社和發展集體經濟,可以快速地實現老區的產業興旺,穩定和可持續的保證農民獲得產業收入,加速推進老區鄉村振興實現的進程。
開展技能培訓,提升群眾參與鄉村振興的能力。蘇維埃政府對農民群眾設立了短期2個月和不定期的研究班,“學習農作物的栽培法、育種法、肥料的保存和施用、農作物蟲害的預防和消滅、農業的經營、土壤的改良等,切實改良蘇區農業的種植和耕植方法。 ”[22]144同時,還以夜校的形式創辦學習工業技術的“補習學校,主要是教授與工業生產情形即技術密切相關的技術課。”[23]74新時代實現鄉村的振興,關鍵是鄉村人才的振興。改革開放以來,鄉村的高技術人才流至城市,導致鄉村人才匱乏。組織高校、研究院等機構的農業技術員深入鄉村,并以夜校、短期培訓班的形式,對農民群眾進行農業新品種種植方法和工業新技術的培訓。精準扶貧下興國縣長岡鄉組織金葉夜校,開展了農民群眾種植煙葉的技能培訓,促使農民群眾掌握了煙葉種植的技術。吸收夜校、培訓班的歷史經驗,提升農民群眾的新技能以及新知識,為實現鄉村人才振興提供新的路徑。
可以說,紅色道路是革命老區實現鄉村振興的新引擎和新動力。盡管贛南革命老區已經完成了精準扶貧的政治任務,但是老區鄉村農業經濟的發展速度、規模以及為農民提供穩定、可持續的收入等,與現代農業仍有較大的差距,我國實現以產業興旺等主要內容的鄉村振興戰略任務依然十分艱巨。當前,我國正處于精準扶貧的最后沖刺階段和開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交匯期。因此,新時代吸收振興蘇區鄉村的紅色道路思想和實踐內容,對于當下制定鄉村振興制度框架和政策體系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