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召開會議指出,要統籌做好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工作。人們關于既要全力防控疫情,也要保障社會生活和經濟發展維持基本運轉的討論,充分反映了一個大型系統社會的危機管理難題。既要嚴防嚴控切斷病毒傳播路徑,又不能導致經濟社會運行出現梗阻甚至局部壞死情況,其間的拿捏,確實需要從系統的角度妥為考慮應對之策。
隨著一體化的深入,人類社會成了不折不扣的命運共同體,作為一個高度關聯的大系統共同運轉。大型現代社會越來越復雜,也越來越脆弱,一旦某個環節或者局部系統出現偏差、失序和失控,便格外容易引發恐慌,而超大規模和高流動性及高關聯性,讓危機可以瞬間以幾何級擴散,從而讓人們在應對危機時顯得越來越被動。
知情權的擴大也升高了人們的主體性意識,人們的易恐心理和對公共資源進行擠兌的自我動員能力也在成指數級上漲。作為政策和應對手段對象的他們也不再甘心于自己的被動角色,充滿了能動性或盲動性。而共情時代的到來,則令人們對遠方的苦難也充滿了參與感,人們不允許自己無動于衷,更不允許有關方面無所作為。
在人們對災難和危機處置的預期大幅升高的同時,對痛苦和損失的承受能力也在直線下降。同樣下降的還有忍耐力,人們已經習慣于及時看到效果,希望相關問題能夠迅速得到解決,社會運轉能夠迅速回到正軌。
然而恰恰因為社會運轉的復雜和高速,令主政者對糾偏所涉及的操作系統轉換更為躊躇,因為由制動和剎車所帶來的脫軌可能性本身就足以令人望而卻步。就像一名高速駕駛的司機,考慮到脫軌成本巨大,且預期效果難測,往往不敢選擇急剎車,而任由事態蔓延,終至難于收拾的局面。
而在這個高速運轉的大系統里還有各個子系統同時運行,這些子系統是聯動的和相互依賴的,牽一發而動全身,這更加劇了問題的復雜性和處置的難度。子系統的聯動“確保”了危機的傳染性,卻不能確保子系統的運行總是形成合力。這就好比在一個計算機里,當病毒入侵時,如果不迅速關閉和切斷個別子系統,則不能保證整個系統的安全。然而如果操作不得法,則會令子系統之間形成相互對沖,不僅降低了“眾志成城”的可能性,還對一些子系統的自我修復造成了掣肘,進而會令整個系統宕機。
然而如果能令各個子系統達到一種合意的共振,則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這要求做到既保障子系統能及時發現問題,并在小范圍內通過自主創新修復問題,使其不至于蔓延全局,又能統籌協調,在局部系統崩塌的情形下,能夠匯聚整個系統的資源和能量加以修復,并同時維系整個系統正常運轉。隨著整個系統內部信息共享和互動的日益頻繁,將有越來越多的工具和方案可供使用,找到解決方案的時間也日益縮短。
中央政治局常委會要求,非疫情防控重點地區要以實行分區分級精準防控為抓手,統籌疫情防控與經濟社會秩序恢復。要按照科學防治、精準施策原則,以縣域為單元,確定不同縣域風險等級,分區分級制定差異化防控策略。各級黨委和政府要實事求是做好防控工作,對偏頗和極端做法要及時糾正,不搞簡單化一關了之、一停了之,盡可能減少疫情防控對群眾生產生活的影響。實現上述目標,無疑需要人們從系統論的角度出發,更好推進工作。
在這個大聯結的時代,有組織的社會行為模式顯然更容易預期,更容易形成合力,而原子化的社會顯然更容易盲動,能量更容易對沖或耗散。因此提升社會的組織化程度是當務之急,對那些擁有現代化網絡工具而組織化程度欠缺的社會而言這一點尤其重要?,F代化的網絡疊加前現代的組織和管理模式,必然會導致治理效率的低下。
從全國大系統的角度而言,要加快一體化的形成,而避免運轉不靈的大型子系統長期存在。如果個別子系統在很多層面都與全國大系統形成聯結、嵌套和共振,而其操作系統又相對封閉,自我修復機制相對僵化,那么當這個子系統出現問題的時候,如何更有效地幫助其自我修復,使其不至于硬脫鉤或危及整個系統的運行,而且在修復的過程中更好地與大系統兼容,將是中國這個超大系統行穩致遠所面臨的最大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