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晉汝
(西北師范大學 文學院,甘肅 蘭州 730070)
在談到《農歷》的創(chuàng)作時,郭文斌指出:“‘農歷’是另一個大自然,在這個大自然里,有天然的歲月、天然的哲學、天然的美學、天然的文學、天然的教育、天然的傳承、天然的祝福。”[1]3《農歷》的確是一部立足于日常生活中的細微之處,從細小處起筆,終筆于“天意”與民族傳統(tǒng)精神的大書,具有厚重的思想內涵、豐富的文化深意和別具一格的鄉(xiāng)土色彩。作者以喬家的兩位兒童五月和六月為主人公,講述了喬家下莊的喬大先生一家在農歷各個節(jié)氣中的日常生活。作為小說中鄉(xiāng)土精神和傳統(tǒng)魂魄的承繼者,五月和六月的成長始終伴隨著詩書禮儀的教化和儒釋道文化的浸染,他們在西北的鄉(xiāng)土高原上,在祥和的四季輪回中,真切地感受著天地萬物的存在與給予。還在父母親的指引下參悟著人生的智慧與哲理,在傳統(tǒng)節(jié)日的溫馨氛圍和神秘的民俗文化中逐漸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獲得了對自然萬物的仁愛與敬畏之心。
作者選取最具代表性的傳統(tǒng)節(jié)日為講述對象,并以喬家這一德高望重的家庭作為載體。通過兒童純真的生命視角,按照四季輪回的自然序列,將原本物質資源匱乏的鄉(xiāng)村社會,打造成了具有烏托邦色彩的理想主義精神家園。《農歷》飽含具有天然意味的現實指導和教育意義,成為一本“既是天下父母推薦給孩子讀的書,也是天下孩子推薦給父母讀的書;它既能給大地增益安詳,又能給讀者帶來吉祥;進入眼簾它是花朵,進入心靈它是根”[1]4。
值得注意的是,小說對于飲食的書寫貫穿始終。民以食為天,食物不僅是支撐人類生活的必要物質,而且蘊藏著十分宏大的文化內涵和精神意蘊。“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自古以來,食物在傳統(tǒng)文化的啟蒙教育中就占據著重要位置。《農歷》立足西北農村的風俗與飲食習慣,以此來挖掘融匯在日常生活中的民間傳統(tǒng)文化,表現質樸鄉(xiāng)民的人情美和無限智慧。因此,《農歷》一切關于食物的描寫,除體現日常生活狀況外,更具有承載文化和精神的重要作用,使之從秋毫之末入手,最終抵達天人合一的宏闊境界。
《農歷》對于飲食的書寫,蘊藏著作者對過去的追憶,包含著豐富的傳統(tǒng)文化和精神內涵。
首先,體現為作品中大量與食物相關的神話與傳說故事。《元宵》一節(jié)在寫到捏燈盞的習俗時,母親用神話傳說為六月解答為何只能用蕎面捏燈盞。蕎原是觀音菩薩的女弟子,聰明美麗卻是個瞎子,一個陰天的晚上,她從觀音菩薩那里上完課回去時,觀音菩薩讓她打著燈籠,說盡管她自己看不見,但別人看到亮光就不會撞到她了。回去的路上蕎還是被一個和尚撞倒,原來她手中的燈籠早滅了,但在那一刻蕎的眼前出現了光亮。她悟到“任何外面的光明都是不長久的,靠不住的,一個人得有自己的光明”[1]4。為報答師父的苦心,她投身為蕎麥,做了眾生的明心燈。《龍節(jié)》提到二月二炒豆豆這一習俗的來歷,相傳武則天在男尊女卑的時代做了皇帝,玉皇大帝大怒,下令三年內不得向人間降一滴雨,龍王不忍,偷降大雨。玉帝將龍王打下天宮,壓在山下,立碑說除非金豆開花,否則龍王永世不得重回天宮。人們?yōu)榫三埻酰閷ら_花的金豆,未果。有一年二月二,一人在曬豌豆種子時想到把豆子炒開花便是開了花的金豆,于是家家戶戶這樣做,使龍王重回天庭,繼續(xù)為人間布雨。以后每年的二月二,人們都用炒豆豆來感念龍王的恩德。《冬至》關于扁食的來源也有典故,扁食原是一種藥,上古時候一位姓孫的醫(yī)仙不忍冬天人們被凍掉耳朵,就用百草制出一種藥讓人們服用,此后人們的耳朵再未被凍掉過。于是每年冬至,人們都包與耳朵形狀相像的扁食來紀念這位醫(yī)仙。這些由飲食書寫引發(fā)的神話傳說作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承載著先民的生存智慧和古老的醫(yī)學文化,更蘊含著深厚的儒釋道哲學。比如心中的光明勝過一切外界的光源,只要一個人的內心是光亮的,眼前的黑暗便不算什么。這些飲食書寫還承載著關于仁愛、感恩、好生之德等傳統(tǒng)精神。這些無一不是通過日常的飲食書寫,實現對傳統(tǒng)和歷史的守望。
其次,體現在地域民俗和祭祀儀式中。《端午》中“娘說,還沒供呢,端午吃的東西可是要供的”,“爹和娘已經在院子里擺好了供桌。等他們洗完臉,娘已經把甜醅子和花饃饃端到桌子上了,還有干果、凈水”[1]92。甜醅子和花饃饃作為具有西北地區(qū)地域特色的食物,關于其吃法和做法,作者都有介紹:“甜醅子是莜麥發(fā)酵的。”“花饃饃當然不同于平常的饃饃了,是娘用干面打成的,里面放了蜂蜜和清油,爹用面杖壓了一百次,娘用手團了一百次,又在盆里餳了一夜,才放到鍋里慢火烙的。”[1]94花饃饃需要“先從中間的綠線上掰開,再從掰開的那半牙中間的紅線上掰開,再從掰開的那小半牙上的黃線上掰開……可是娘說這是有講究的,上山時必須吃一點供品”[1]94。端午這天的午飯也十分獨特,“娘把大年留的饅頭十五留的元宵二十三留的餃子早上新搟的長面新烙的餅子放在大盤子里,說元宵是龍眼睛,面條是龍胡子,餃子是龍耳朵,餅子是龍皮,饅頭是龍蛋,讓大家每樣吃一點,說是沾龍氣”[1]55。這種由食物形狀而生發(fā)的特殊隱喻,不僅具有民俗文化的深刻內涵,而且與先輩用以具體觀抽象的方式來理解世界的傳統(tǒng)思維相吻合,成為具有民族色彩的集體無意識的象征。《寒節(jié)》同樣描寫了一種具有地域色彩和民俗特點的小吃——麻麩饃。一年只有十月一這一天才能吃到,做法是將麻籽炒熟后碾成麻麩,和蘿卜絲一起包入面皮中,烙成餡餅。《重陽》則用大量篇幅描寫了當地滾鍋盔的有趣風俗,圓圓的鍋盔從山頂滾下,象征著吉祥如意、五谷豐登、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和十全十美等美滿的意味,食物成為寄托節(jié)日祝福和人們對生活美好心愿的最佳載體。
《中元》祭祀鬼神的儀式,“爹拿起筷子,夾起一筷頭碎菜,往后臺扔去……五月說,這叫放餡口,是讓那些游魂野鬼吃的”[1]146。《冬至》中的祭祀儀式更是獨特,“接下來爹從盤子里端了素邊水碗,放在供桌下面。去年六月已經問過爹,知道這叫陪水,是給那些受不起頭的眾生飲用的。然后爹把五月剛端來的一小碟扁食放在供桌下面的陪水旁邊,不用問,六月知道這還是給那些受不起頭的眾生吃的”[1]212。還有《大年》的獻灶爺和潑散,都是通過飲食書寫體現民俗特點和傳統(tǒng)習俗。
此外,飲食中的守望還體現在隱匿于食物中的儒釋道哲學智慧里。儒家天下歸仁的核心思想在喬家面對食物的態(tài)度中多有體現。梨子成熟了,六月在父親的勸說下將梨子分給了鄰居,于是“廚房面板上少了六十只梨,卻多了數不清的番瓜、茭瓜、蘋果、花紅、玉米,等等”,“真是有意思,自家的梨到了別人家,別人家的東西到了自己家。原來‘自己’和‘別人’是可以變換的”[1]167。鄰里之間無私地分享食物,將好的留給別人,不計較得失,這種通過日常瑣事展現出的溫暖人情,正是儒家文化天下大同思想融入人們靈魂后,產生的烏托邦式的理想家園。而佛家文化除滲透在大篇幅引用的《目連出關》戲文中之外,還通過飲食書寫映射出來。比如五月勸阻六月不要掏喜鵲窩的時候講道,一個饞癆用槍打死小鴿子吃了肉,第二天發(fā)現母鴿子死在門前,剖開看到母鴿子的腸子斷成了截,從此這個人再也不吃肉。《七巧》寫:“爹說神仙之所以不喜歡吃肉的人就是因為吃肉的人比不吃肉的人更臭。”[1]103表現出佛教不吃肉的禁忌。喬先生一家節(jié)日時為牛羊等家禽改善伙食的行為,則顯示出佛教對萬物的善念和慈悲心,以及與自然和諧共存的安詳境界。《冬至》獻水的習俗則蘊含著道家文化,借五月之口背誦“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居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矣。”[1]220就是最直接的表現。
《農歷》以兒童為主人公,并通過兒童視角展開故事的敘述,因此兒童的天真純潔貫穿始終。食物與兒童的關聯最為緊密,在他們極其單純的日常生活中,食物的吸引力顯然比其他事物來得更為強烈。因此,在與美食的互動中,兒童獨有的可愛天性盡顯無疑。
首先,書中具有大量以食物為喻體或者將食物擬人化的表述。《元宵》:“只見那個大胖娃娃已經變成了幾排小面仔,隊伍一樣整裝待發(fā)。”[1]1《中秋》:“小外甥的臉露出來,就像一個剛出鍋的白面饅頭。”[1]169《重陽》:“六月發(fā)現,是黑暗加強了五月給他的溫暖,水果糖一樣的溫暖。”[1]180《大年》:“年像一個大面包一樣,把人都香暈了。”[1]278這種用具體事物感知抽象的認知方法十分符合兒童的思維方式。作者選用兒童較感興趣的食物作為他們感知世界與表達自我的媒介,將兒童柔嫩的肌膚比作剛出鍋的白饅頭,把心靈上的溫暖感受具象化為水果糖一般的甜蜜。最為傳神的是,作者把“年”比作大面包,通過兒童對面包的熱愛,形象地傳達出他們對過年的真摯渴望和強烈期盼。關于飲食的隱喻書寫,不僅生動展現了兒童純潔的內心世界,而且為全書增添了童真的生氣。
其次,作者描繪了兒童對食物發(fā)自內心的熱愛,以及由此產生的童趣和對食物的敬畏。謝有順在評價郭文斌時說:“這是一個有根的作家,他的作品,從大地中來,有故土的氣息,同時又對生命飽含正直的理解。他以自己那通達而智慧的心,打量世界,所發(fā)現的,往往是別人所難以發(fā)現的自得和優(yōu)美。在苦難敘事成為了主流的時代,對苦難有一種超然的理解,更能顯出作家的寬廣和堅韌——這正是郭文斌寫作的個性。”[2]面對物質匱乏的苦難時代,作者選擇用超然的安詳筆法描繪世界,從兒童的生命視角出發(fā),用書寫飲食展現超越了苦難的童真與安寧。《中秋》五月與六月吃梨,“不多時,五月手里的梨就沒了,只留一個梨把兒在雙唇間,就像一只松鼠,身子已經鉆進洞里,尾巴還在外面。但那尾巴是長眼睛的,看著六月,一眨一眨。六月就學著五月的樣子,也留了一個尾巴,看著五月,一眨一眨。誰想就在這時,五月抓著尾巴,出來的卻是整個松鼠。六月傻眼了。”[1]163孩子們舍不得吃光寶貴的梨故而略施小計,不僅沒有顯出物資缺乏的辛酸,反而展現出一種讓人忍俊不禁的童真與狡黠。和一年成熟一次的梨同樣珍貴的,還有舅舅從“南里”帶來的水果糖,“我們要閉住氣,閉上眼睛,隔著糖紙拿著糖的一端,把糖的另一端輕輕地輕輕地點在舌尖上,讓那一點慢慢放大,放大,再放大,大到不能再大,然后再點一次,這樣就會讓糖永遠活著”[1]180。兒童單純的心愿和熱烈的渴望躍然紙上。物質的匱乏讓看似平常甚至簡單的食物顯得極具魅力,因此格外被珍惜。六月認為“如果因為說話或者想事情錯過這香這味,就太可惜了,就是罪了”,于是他“努力專注在每一次咀嚼時牙的感受上、舌頭的感受上,嚴防死守,不讓一絲絲味道輕易滑脫”[1]206,全身心地沉浸在食物中。為了過年時的糖果、核桃、大棗,自進入臘月起,六月就迫切地算著過年的日子,甚至想模仿沉香救母,把年從時間的大山中盡快解救出來。兒童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和純真可愛的本質,通過對食物的渴求彌漫在字里行間。正是兒童的天真使之超越了物質的苦難,造就出一種獨有的祥和味道,慰藉精神的同時還增添了心靈的平和與知足。
再次,兒童由食物引發(fā)的智慧與思考同樣是童真的體現。六月為專注于食物而產生的對于“想”的控制和思考,是兒童對于自身精神世界自控自悟的有意識行為。還有由冬至獻水引發(fā)關于善惡的思考,“原來這人的肚子就是一個大殺場啊,看來,這人只要吃飯,就是作惡。人要真正行善,除非不吃飯”[1]221。由水引發(fā)的屬于兒童的獨特思考,毫無違和感,同時通過這種最簡單天真的思維,傳達出博大精深的佛教文化。對于性愛,兒童是懵懂無知的,卻也用自己的方式進行闡釋,“吃”成為他們理解這一行為的主要途徑。六月將“癡情”理解為“吃情”,以至于發(fā)出五月是否會被將來的女婿切開吃掉這一疑問。傻氣中透著精明,童真中夾雜著幽默,使故事氛圍變得愈發(fā)鮮活靈動,充滿生氣。
作家在《文學的祝福性》中提到:“文學除了教科書上講的認識、教育、審美、娛樂、批判等功能外,應該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功能,那就是祝福功能。”“祝福的功能必定來自于祝福性。”[3]在作者看來,祝福性即將心靈的安詳與溫暖,透過文字傳達到每一個閱讀者的心間,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潛移默化。作家在《農歷》中通過描寫喬大先生一家的日常飲食,將生活的方式化為祝福的方式,傳達其淡泊溫暖的舒緩態(tài)度,如同一股涓涓細流滋潤著每一位讀者。
首先,通過飲食表現出親情的溫馨和人情的溫暖。中秋節(jié)時喬家人圍在一起賞月吃瓜,“五月六月搶著給爹、娘和大姐遞瓜,神情沉穩(wěn),其實口水已經把舌頭淹過了,爹和娘只吃了兩牙就不吃了。大姐不停地把瓜牙吃出一個尖兒,喂進幸福嘴里,讓五月和六月看著很著急,但大姐卻是一臉的耐心和歡心”[1]173。過年分糖果時母親把自己的一份留給孩子們,孩子們一定要母親也一起吃,母親“把嘴里的水果糖咬成兩半,一半給五月,一半給六月。五月和六月不接受。娘說,娘吃糖牙疼呢,再說,我已經噙了半天了,都已經甜到心上去了。可是五月和六月還是不要”[1]258。將一家人的日常瑣事徐徐述之,平淡文字中流露出的是親人之間濃厚的感情。父母的無私奉獻,想把一切的美好留給孩子享用,孩子們也在這充滿愛的氛圍下懂得感恩與回報。通過平平無奇的一日三餐,展開了一幅幅厚重的親情畫卷,帶給讀者心靈上的溫暖洗滌。
其次,小說中的飲食書寫還具有現實的指導教育意義。比如五月和六月在吃西瓜時討論,倘若西瓜有嘴,它該吃些什么?“六月定睛瞅了一會兒五月,說,苦。五月不解地問,啥?苦?六月說,娘不是說,吃得苦中苦,方得甜中甜嘛。”[1]172通過兒童之口,說出由食物引發(fā)的人生哲理,更具有說服力,容易引發(fā)讀者的共情。中秋節(jié)喬大先生將分供品的重任交給六月,盡管對梨子有著強烈的喜愛,但兩個孩子毫不猶豫地將多出的三個分給父母和姐姐。孝順長輩,懂謙讓和分享的良好品質通過五月和六月純凈的孩童形象傳達出來,極富教育意義。
飲食中還包含著對于生死的思索。《干節(jié)》敘述了吃干吊的習俗,六月對于干吊,又產生了新的思考,“如果干梢是樹的尸體,那么干吊是蘿卜的尸體嗎?”“樹死了還能燒,蘿卜死了還能吃,人死了呢?”當父親說出人死了是被黃土吃了后,“他一下明白了山是怎么回事了,原來它是黃土的肚子,只因為吃的人太多,才那么鼓。他接著看見,山的血盆大口像黑白無常一樣到處轉著,尋找著快要死了的人”,“六月第一次感到人的無常,也第一次感到活著的危險”[1]27。吃西瓜時也有類似的想法,西瓜的死換來的是舌尖的甜,究竟死本身是甜的,還是死后才能擁有甜成為孩子們解不開的難題,但生存與死亡的問題儼然在他們天真的腦海中生發(fā)。對于還未經歷過生死離別的兒童來說,死亡與生存是最模糊遙遠的話題。兒童容易將一切事物擬人化,將其他生物也看作與人一樣有思想、可以自我感知的生命,由此引發(fā)對生與死的嚴肅思考。他們對于生和死的認知,僅停留在一個蘿卜或是一片麥田的層面上,父親負責村里人的死亡后事,“他的腦海里就出現了一片人的麥浪,爹的收割機轟隆隆地從村里開過”。而母親為村里人接生,六月便“覺得娘像拔蘿卜似的,挨個兒從村子拔過去,留下一村的蘿卜坑”[1]80。兒童的具象性思維將生死這一沉重嚴肅的話題變得輕松,人的生命也融歸于自然,成為麥苗、蘿卜般的簡單存在。得來不易的復雜人生在這種氛圍的映襯下,獲得了一種難能可貴的豁達和釋懷,達到心靈深處的平靜和淡然。
“我們的失守,正是因為把自己交給了自我的風。”[1]84作者扎根鄉(xiāng)村與傳統(tǒng),立足于秋毫之末,將其通達天地萬物的超然領悟,訴諸筆端。其中既有童話般的潔凈純真,又有民俗風情的煙火氣味和潛藏著的儒釋道哲學,述之以安詳的文學語言,帶給讀者的是一次心靈的沉淀和精神家園的回歸,最終達至天人合一的大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