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中國共產黨人初心和使命踐行歷程初探
——以“常州三杰”為例

王 浩，盧繼元

（1.江蘇城鄉建設職業學院 基礎部，江蘇 常州 213147；2.國防大學 政治學院，上海 200000）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1]。回顧中國共產黨成立后的發展歷程，中國共產黨人始終圍繞著初心和使命帶領中華兒女為爭取國家強盛與人民幸福而不懈奮斗。新時期中國共產黨人把實現人民幸福和民族復興作為奮斗目標。中國共產黨百年奮斗歷程中涌現出大批優秀共產黨員，他們為了謀取人民的福祉不惜犧牲自己的寶貴生命，“常州三杰”——瞿秋白、張太雷、惲代英就是其中之一。

一、“常州三杰”的初心和使命形成的歷史淵源

“常州三杰”的初心和使命的形成與常州的地域文化密切相關。瞿秋白、張太雷從小在常州讀書，常州的歷史掌故自然是學堂必講的內容。惲代英雖然沒有在常州讀書，但身在讀書之家，其長輩必然會向其講述家鄉常州的一些故事。

1.吳文化

地域文化往往會對人的性格和行為形成較大影響，從“常州三杰”的事跡來看，吳文化中的3個人對他們影響較大。

第一個是常州的開邑始祖——延陵季子。季札，吳王壽夢第四子，因其最有德行，壽夢有意傳位于他，他堅辭不受。后壽夢囑咐王位由兄弟之間依次相傳，三位兄長相繼讓位于他，但他仍然不受王位，退而躬耕于延陵。季札出使魯國時途經徐國，徐國國君喜愛他的佩劍，因佩劍出使是一種禮儀，季札承諾出使歸來將寶劍贈與徐君，但他返回時徐君已死，為了信守諾言，季札把寶劍掛在了徐君墓前樹上。季子三讓王位、徐墓掛劍的故事在當地廣為流傳，對“常州三杰”誠信、重諾、謙遜的品格產生了較大的影響。

第二個是伍子胥。伍子胥是吳王闔閭的相國，助吳破楚攻越，立下赫赫戰功。伍子胥修筑了吳王闔閭城，吳王闔閭城遺址現在武進區雪堰鎮，常州還留有伍子胥修建的點將臺——胥城遺址。吳王夫差聽信讒言要殺伍子胥，他沒有逃離，而是“從容作楚囚”，自刎身亡。這一點與三杰的堅貞不屈，忠于共產主義理想信念不謀而合。惲代英《獄中詩》中的“留得豪情做楚囚”大概是受到了伍子胥的影響吧。

第三個是延陵邑人要離。春秋戰國時期，民間涌現出眾多被稱為“俠”的義士，這些俠士“輕生死、重然諾”，具有不畏生死的英雄氣概。春秋四大刺客之一的延陵邑人要離身材瘦小，卻以獨臂之力刺殺吳國第一猛士——慶忌，為了信守承諾最后投江自殺。三杰以一介書生，投筆從戎，不畏艱險，堅持武裝斗爭，體現了巨大的勇氣。

2.宗族文化

常州名門望族眾多。據不完全統計常州瞿氏宗族有進士4名，舉人12名。常州瞿氏在明朝時“青衿之多，書香綿延”。常州張氏宗族共有進士46名，舉人10名以上，出過常州詞派代表人物張惠言。常州惲氏宗族共有進士18名，舉人42名，出過陽湖文派代表人物惲敬、常州畫派代表人物惲南田。常州瞿氏、張氏、惲氏都是世代讀書和做官的大家族。受家族影響，“常州三杰”從小飽讀詩書，樹立了遠大理想，這在客觀上對他們后來從事革命工作也是一種準備。

3.學術文化

“常州三杰”都才華出眾。瞿秋白是左翼文學的代表之一，張太雷更是被李大釗稱為“學貫中西，才華出眾”，惲代英也是學術功底深厚，留下的《惲代英文集》有300萬字。“常州三杰”在學術上的成就也造就了他們尚德儒雅的精神。

常州學術文化蔚然成風，自古就有“毗鄰文學甲東南”“東南無與常匹儔”的美稱，陸游曾稱贊常州“儒風蔚然，為東南冠”。明清時期常州學術文化鼎盛，出現常州學派、陽湖文派等眾多學術流派。常州學派代表人物莊存與、劉逢祿的故居距離瞿秋白、張太雷故居都比較近，他們從小多少也會受到常州學派的熏陶和感染。

此外，常州文人的英雄氣概也影響到三杰，明代儒學大師唐荊川文武全才，率軍抗擊倭寇，“常州畫派”的畫家惲南田，早年參加過正面抗清戰爭，失敗后，依然參與地下反清活動。

常州的學術文化滋養了常州三杰，使他們身上帶有濃厚的人文情結和積極進取的英雄氣概，也促成了他們高尚的人格和高貴的品質。

二、“常州三杰”初心和使命的踐行歷程

“常州三杰”瞿秋白曾任中共最高領導人，張太雷曾任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之一，惲代英曾任中共中央委員[2]。他們的初心和使命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探尋。

（一）堅定信念，尋求真理，探索共產主義道路

1.少年立志求學，開啟政治啟蒙

19世紀晚期，中國遭受西方列強侵略，人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中國先進的知識分子積極探索救國救民的良策。“常州三杰”就是出生在這個時代，瞿秋白少年時期在常州冠英兩等小學堂接受過西式教育。在新式學堂里，瞿秋白學習了西方哲學和自然科學等近代科學知識，這些科學知識對他起到了思想啟蒙的作用。

小學畢業后，瞿秋白和張太雷相繼考入了常州府中學堂。常州府中學堂校長屠元博是同盟會成員，他經常向學生講述民主革命的思想，這對瞿秋白和張太雷的成長影響深遠。瞿秋白和張太雷在校期間就積極參加愛國活動，關心國家大事，廣泛閱讀進步書籍，探尋革命真理。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后，瞿秋白和張太雷剪去辮子，帶領同學們上街宣傳民主革命，號召廣大人民群眾反抗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雙重壓迫。惲代英從小跟隨父親在武漢生活，早年畢業于武昌北路高等小學堂，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在武昌爆發的辛亥革命，激發了惲代英的愛國主義熱情。

辛亥革命勝利果實被袁世凱竊取后，瞿秋白在1912年“雙十節”掛起白燈籠，以表達對辛亥革命的失望。張太雷放棄了去親戚錢莊做事的美差，決心外出求學，以圖報國。惲代英潛心閱讀大量進步報刊，積累了豐富的知識，磨煉了意志。

2.青年立志救國，積極投身革命

為了尋找更為廣闊的天地，“常州三杰”相繼離開家鄉，踏上求學之路，開啟遠大的人生航線。

1916年，張太雷、瞿秋白先后離開常州，外出求學。張太雷考入天津的北洋大學，學習期間以《新青年》雜志為代表的進步刊物宣傳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思想影響到了他的人生價值取向。

1917年，瞿秋白考入北京俄文專修館學習俄語。通過大量的閱讀俄國現實主義作品，他對俄國發展社會主義道路有了深入了解。求學期間，他還接觸到民主思想和科學社會主義思想，這對他后來從事革命工作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

1913年，惲代英進入武漢中華大學攻讀中國哲學，大學期間他在《新青年》等進步雜志上發表文章八十余篇。通過這些文章，他既宣傳了革命思想，也使自己的認識不斷深化。

十月革命爆發后，“常州三杰”開始與馬克思主義結緣。1919年爆發的“五四”愛國運動把“常州三杰”從書齋推向了民族斗爭的前線。五四運動期間，瞿秋白作為北京學生聯合會成員，帶領同學們參加天安門的游行示威活動，積極想方設法營救被捕的學生，與北洋軍閥反動勢力做頑強的斗爭，以至于勞累過度，幾度吐血，仍然戰斗在一線不退縮。張太雷積極參加天津學生組織的愛國運動，作為北洋大學學生演講團成員赴各地演講，揭露北洋軍閥出賣國家主權的丑惡罪行。他還聯合北京學生代表向北洋軍閥政府請愿，要求釋放被捕的愛國學生，最終取得了勝利。惲代英在武漢成立武漢高校聯合會，成為武漢學生運動的領導人。他帶頭在街頭和學校散發愛國傳單，向學生和民眾廣泛宣傳五四愛國運動。他與施洋等人聯合發起武漢各界聯合會，在工人和商人之間大力宣傳五四愛國運動，推動工人罷工和商人罷市。

五四運動結束后，“常州三杰”開始思考救國救民的方法，他們認識到要想挽救國家，必須使用暴力推翻北洋軍閥的反動統治。這時“常州三杰”的新民主主義革命觀有所萌芽，開始具有初步的共產主義思想。

3.接受真理，傳播馬克思主義

1920年3月，李大釗在北京成立馬克思主義學說研究會，張太雷和瞿秋白就是成員。惲代英是李大釗發起的少年中國學會的成員，他在當年4月來到北京，加入了馬克思主義學說研究會。“常州三杰”在李大釗等人的指導下認真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共產主義，轉變為馬克思主義者。

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常州三杰”相繼加入中國共產黨，確立了堅定無悔的政治信仰，正式走上了馬克思主義的革命道路，實現了他們人生中的重大轉變。

1921—1927年間，“常州三杰”通過編輯報刊、著譯文章宣傳馬克思主義。瞿秋白撰寫了大量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的文章在《新青年》《向導》等報刊上發表，向民眾宣傳他的馬克思主義政治觀、經濟觀和文化觀。

1923年瞿秋白擔任上海大學教務長兼社會學系主任，在他的主持下，社會學系開設了科學社會主義、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等課程[3]。他主講社會科學概論和社會哲學兩門課程，編寫了《現代社會學》《社會哲學概論》等著作，向學生宣傳馬克思主義。瞿秋白的講課激發了許多進步學生的報國熱情，一些學生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指導，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1924年，張太雷擔任上海《民國日報》主筆，撰寫了大量宣傳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文章，譯著了《馬克思政治學》，并在《民國日報》上連載。1925年張太雷擔任《人民周刊》主編，其間，他在《人民周刊》《革命青年》等刊物上發表大量的文章，宣傳馬克思主義，揭露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的丑惡罪行。1921年到1927年張太雷共發表文章一百余篇。

1923年惲代英創辦團中央機關刊物《中國青年》，并撰寫了《發刊詞》。1923到1927年他為《中國青年》撰寫了近二百篇文章[4]，這些文章宣傳了馬列主義、中國共產黨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綱領，并對各種錯誤思潮進行了批判，為引導中國青年成為馬克思主義者，走上正確的革命道路作出了重要貢獻。

（二）心系人民，關注民生，尋求人民幸福道路

1.實行土地革命，為農民爭取利益

1922年，瞿秋白提出無產階級沒有農民的輔助就不會有功效。1923年中共三大召開，瞿秋白在起草的黨綱中提出：“農民當占中國人口百分之七十以上，占非常重要的地位，國民革命不得農民參與，也很難成功。”[5]瞿秋白認識到中國封建社會的土地制度是地主階級占有大量的土地，農民卻沒有土地，遭受地主階級的壓迫。他在1925年召開的中央執委會第二次擴大會議上首次提出了要解決農民的土地問題。1927年7月中共五大召開，在瞿秋白等人的努力下，大會確立了“耕者有其田”的政治綱領。1927年8月7日，瞿秋白在八七會議提出要“沒收大地主及中地主的土地，分這些土地給佃農及無地的農民”“沒收一切所謂公產的族祠廟宇等土地，分給無地的農民”。

張太雷提出要廢除封建土地制，要給農民土地耕種。他認為在封建社會農民耕種土地所收獲的物品只有一半是自己的，另一半都被地主階級和封建勢力所瓜分。他在國共合作期間向國民政府提出要制定農民政綱來解決農民的土地問題，還建議國民政府設立農民銀行解決農民的資金困難問題[6]。北伐戰爭期間，張太雷提出革命中不能忽視農民的利益，針對國民政府借北伐的名義向農民攤派錢款的行為，他提出了反對意見，認為北伐是保衛人民的利益，要減輕農民的負擔，切實保證農民利益不受侵犯。

惲代英主張實行土地革命，把土地分給農民耕種，讓農民擺脫地主階級的束縛，實行耕者有其田的愿望。1930年中共福建省委在惲代英的指導下制定了擴大土地革命的革命策略。針對農民生活困難的問題，惲代英還提出減輕農民賦稅，讓農民生活得以改善。他指出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認為“我們是要謀全體人民的利益和政治，不是要謀任何優等階級利益的政治”。

2.重視工人運動，維護工人階級利益

瞿秋白在上海大學任教時就注重培養中國革命和工人運動的人才，他多次領導學生參加工人運動，深入到工人罷工一線為工人做好服務工作。他在工廠區創辦工人補習學校，成立“滬西工友俱樂部”。五卅運動期間，瞿秋白多次參與討論斗爭方案，召開工會聯席會議，商議斗爭策略。1923年他起草的《中國共產黨黨綱草案》提出要維護工人利益，實行36小時工作制，禁止白天工作的工人繼續晚上加班，每周要有36小時以上的休息時間。

張太雷是中國早期工人運動的啟蒙者之一，1920年他參與籌建長辛店勞動補習學校，用大量案例向工人講述工人階級政黨和工會的作用以及開展工人運動的方法策略，把深奧的馬克思主義革命理論簡化成通俗易懂的知識，培養了大批工人運動的優秀骨干，奠定了組織工會領導工人斗爭的基礎。張太雷關注工人階級的悲慘境況，他認為中國工人工作時間長、工資低，受到帝國主義和資本家的雙重剝削，要成立工會為工人爭取較好的工作條件和待遇。他還認為工人雖然只滿足于提高工資待遇，但是他們已經證明自己沒有喪失革命斗爭精神，具有堅定的無產階級團結精神，終究會登上歷史的舞臺。

惲代英強調青年要與產業無產階級的革命勢力聯合，共同奪取革命的勝利。五卅運動期間，他組織召開會議，部署反對日本帝國主義暴行的游行示威活動，并且親自擔任游行總指揮。惲代英認識到工人在革命中的重要作用，他號召工人團結一致，運用罷工等手段與資本家作斗爭。他強調工人要靠自己的力量獲得8小時工作制，獲得足夠的休息時間，獲得應得的工資待遇[7]。

（三）不畏艱險，武裝斗爭，謀求中華民族的復興道路

1.領導武裝力量，建立革命軍隊

瞿秋白很早就認識到建立革命軍隊，領導工農武裝的重要性。他在1926年發表的《中國革命中之武裝斗爭問題》一文中就提出中國要建立自己的革命軍隊來進行革命斗爭和武裝暴動。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瞿秋白主持召開八七會議，提出要建立革命軍隊來反抗國民黨反動統治，大會最終通過了建立工農革命軍的提議。

張太雷較早認識到用武裝力量進行革命斗爭的重要性，指出必須由無產階級政黨領導武裝力量來實現革命的目標。“中山艦事件”發生后，張太雷對無產階級政黨領導武裝力量的重要性認識更加深刻，提出要建立革命軍隊來反抗國民黨反動勢力。

惲代英早就認識到建立革命武裝的重要性，提出要組織作戰的軍隊來同反動勢力作戰。他在黃埔軍校擔任政治總教官期間，堅持在學生中發展中國共產黨武裝力量。1927年，惲代英參與籌辦黃埔軍校武漢分校，該校創建了百余人的女生隊，培養了趙一曼等東北抗聯英雄。

2.組織工農武裝，開展武裝暴動

八七會議前后，中國共產黨發起武裝起義，“常州三杰”是倡導者和實際組織者。大革命失敗后，作為中共最高領導人的瞿秋白決定發動武裝斗爭與國民黨反動派作斗爭。1927年8月1日在周恩來、惲代英等人成立的前敵委員會指揮下，南昌起義爆發。瞿秋白對南昌起義給予高度評價，并指示湘粵贛鄂四省行動起來，響應南昌起義。

瞿秋白在八七會議上明確提出了武裝起義的總方針，認為中國共產黨當前的主要任務就是發動農民起義，以武裝斗爭來堅決反抗國民黨反動派。這一方針也得到了張太雷的堅決擁護和支持，張太雷在擔任湖北省委書記時組建武漢工人糾察隊，平息了麻城等地的反革命暴亂，擊退了反動軍官夏斗寅的進攻。

3.誓死忠于信仰，獻身革命事業

八七會議之后，瞿秋白多次召開會議，要求各地黨組織開展一系列的武裝暴動，如廣州暴動、天津暴動等。

1927年12月11日，張太雷領導發動廣州起義，建立廣州蘇維埃政府，擔任代理主席、人民海陸軍委員，惲代英任秘書長。12日，張太雷遭敵人襲擊犧牲，年僅29歲。張太雷是中國共產黨高級領導人當中犧牲在黨獨立領導革命武裝斗爭戰場上的第一人。他以自己的行動實踐了城市暴動的主張，為中國共產黨開辟農村包圍城市的武裝斗爭之路提供了寶貴的經驗教訓。

1930年5月6日，惲代英在上海開展工人運動時不幸被捕，在獄中他面對敵人的威逼利誘，嚴詞痛斥敵人，為了表明自己的堅定共產主義信仰，在監獄墻上題下《獄中詩》。1931年4月29日惲代英被敵人殺害，時年36歲。

1935年2月24日，瞿秋白在福建長汀縣不幸被捕，面對國民黨的勸降絲毫不為所動，他對來勸降的人說：“人愛惜自己的歷史，甚過鳥愛惜自己的翅膀，請勿撕破我的歷史。”1935年6月18日，瞿秋白在福建長汀羅漢嶺下英勇就義，時年36歲。

“常州三杰”用自己的言行踐行了一個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也體現了革命者勇于戰斗、敢于犧牲的浩然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