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首次公開募股以來,優步的股票表現持續不佳,因為其尚無能力證明自身的人力驅動模式能夠完成盈利。正如優步創始人特拉維斯·卡蘭尼克在2013年所預見的那樣,對于這個問題的潛在解決方案,是自動駕駛車輛。
通過優步載客并非每個人夢寐以求的工作,優步的司機們也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一場為爭取更優薪酬與工作條件的戰爭。盡管如此,我們仍應謹記,當所有人(實際上是所有的交通工具)都轉變為無人駕駛時,社會互動也將會隨之消失。
同樣的擔憂也適用于零售業務。亞馬遜計劃通過其無人超市Amazon Go的無收銀員便利店,來消滅零售業務。同樣需要重申的是:尤其因為其薪水不高的特性,零售同樣不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職業。然而,如果我們消滅了所有這一切,那么,跟與自身不同群體的交流互動,將會發生于何時何地呢?
人類生來便是群居動物。我們的幸福,也源于同他人的朝夕相處。事實上,人類的最高成就并非完成登月,或是計算機的發明,而在于我們這些仇外狩獵采集者的后代,逐步建立了由數以千萬陌生人構成的社會。
盡管許多進入不同學府的學子們都表示,他們樂意結識不同類型的人,但研究表明,即便是他們當中的“交際花”,也傾向于同自己所在群體(高校)的“交際花們”保持聯系。只有當這些人進入職場后,他們才不得不與那些跟自身外貌、聲色、行為舉止皆不相同的陌生人開始相處。
而在面臨壓力或是政治與經濟等不確定性之時,我們埋藏于內心深處的兇殘獸性,還是會重新確立自己的地位。近年來,我們中的一些人已經發現,我們很容易去認為“所有”移民都將毒品、犯罪與疾病帶入了我們的國家。而社交媒體,同樣對我們在網絡上所發表的偏見性言論實施抽樣調查,并且添油加醋,不斷加劇這一問題,同時也加深了社會、黨派等層面的分歧。
事實是,我們的生活是需要其他人的,以避免產生絕望。因此,我們需要與那些與我們不同的人接觸,以維持我們多樣化的民主。自動化服務工作可能會解決一些問題,但也會產生大量的新問題。這樣做值得嗎?
讓我們回到優步的案例。當你叫車時,你可以表現得無禮,或僅是悶悶不樂地坐著,但這可能會影響對你的評分;未來,附近的司機也可能會為了出價更高的乘客而對你視而不見。但是,如果你同為你服務的司機進行有趣且禮貌的對話,那么你將極有可能獲得對方的良好評價。更為出色的是,這些激勵法則通常會激發愉快的交流,并且你能從對方身上學到一些東西,有趣并增益己所不能。
至于零售店的店員,在舊金山蓬勃發展的科技行業中,一般并不會將谷歌的軟件工程師視為顧客。但是,至少當他們面對面時,每個人都會抬頭不見低頭見。當一項提議提高最低工資,或增加經濟適用房支出的提案出現在選票上時,那些軟件工程師更有可能支持它,因為他們可以想象誰(如接觸過的店員)將從中受益。而如果亞馬遜無人超市(在舊金山已有4家商店)取消了這樣的接觸渠道,他們還會支持似乎沒有直接幫助對象的社會政策嗎?
評論家們在2030年回顧亞馬遜無人超市的推出時,很可能會將其視為人類商店店員時代終結的開始。但作為多元民主國家的公民,我們應該認識到,當我們利用技術消除經濟互動的中介時,所面臨的風險是什么。也許有一天,我們需要補貼昂貴的、并且不那么“高效”的工作,就像我們現在對可再生能源所做的那樣。
本文由Project Syndicate授權《南風窗》獨家刊發中文版。尼古拉斯·阿加爾,新西蘭惠靈頓維多利亞大學倫理學教授,著有《如何在數字經濟中做人》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