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二孩”政策下同胞關系調查與教育建議

明文 張振新

摘要：通過對浙江省杭州、寧波、金華三個城市730名中小學生首孩進行調查，發現多數首孩歡迎二孩的到來，但也有相當一部分首孩會對二孩的到來充滿不安，表現出明顯的同胞競爭。不同性別首孩，對二孩的接納度不同，女生比男生更容易擔心。是否為獨生子女首孩，對二孩的接納度也不一樣。擔心從高到低依次為：擔心物質競爭（弟弟妹妹會跟我爭搶東西）、擔心陪伴不足（爸爸媽媽沒時間陪我）、擔心同胞比較（把我和弟弟妹妹作比較）和擔心愛的缺失（爸爸媽媽沒以前那么愛我了）。改善這種狀況的具體建議：（一）提前溝通，做好首孩的心理建設;（二）公平對待同胞二孩，不隨意“站隊”;（三）親子陪伴有技巧，分工與合作相協調;（四）同胞比較需謹慎，取長補短激勵為主。

關鍵詞：全面二孩;同胞關系;首孩

中圖分類號：C924.21;C913.1???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0）24-0042-03

一、前言

同胞關系是指核心家庭中兄弟姐妹間相互作用和相互影響而形成的心理關系，它對兒童的心理行為和社會功能發展具有重要影響。同胞雙方在童年期和青春期的共同經歷是形成其終生同胞關系的基礎。“全面二孩”政策實施以來，許多家庭已生育或計劃生育“二孩”。二孩的到來讓家庭首孩開始處于同胞關系這一新的人際關系中，也為家庭首孩帶來一定的心理挑戰。

二、對象與方法

（一）調查對象

研究以首孩為調查對象，將首孩界定為家庭的第一個孩子。選擇浙江省杭州、寧波、金華三個城市一至九年級中小學生首孩為樣本。以班級為單位向學生發放問卷。對于一二年級低齡學生，主試協助填寫。回收有效問卷730份。其中，非獨生首孩404人（占比55%），獨生首孩326人（占比45%），男生373人（占比51%），女生357人（占比49%）。

（二）調查工具

本次研究采取問卷調查的方式，參考已有學者研究問卷，以首孩的角度自編調查問卷。問卷主要從首孩對二孩的接納度、擔心的程度與擔心的原因等維度調查首孩的同胞接納和同胞關系。

（三）數據統計

采用SPSS21.0進行統計分析，進行描述統計和卡方檢驗，p<0.05表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三、結果與分析

（一）首孩對二孩的接納度分析

同胞關系的首先體現是首孩對二孩的接納度。對730名首孩分兩個問題調查：“是否喜歡二孩”和“是否擔心二孩的到來”。

對二孩持歡迎態度的首孩占比57.2%，24.1%的首孩表示猶豫，也有18.7%的首孩明確表示“不喜歡”，更喜歡一個人。卡方擬合度檢驗表明，首孩對二孩的接納度比較積極，顯著高于其他選項（χ2=190.181，p<0.001），但仍需要注意還有近兩成首孩并不贊成二孩的到來。

在問到“是否擔心二孩的到來”時，34.5%首孩對二孩的到來表示不擔心，選擇“有點擔心”和“很擔心”的分別占比57.9%和7.5%，向消極的方向發生了偏移。進一步卡方檢驗發現，在未疊加“很擔心”選項人數的情況下，“有點擔心”的首孩仍顯著高于其他選項（χ2=278.732，p<0.001）。以上結果表明，大多數首孩歡迎二孩的到來，表現出良好的同胞關系期望，但仍然會對二孩的到來充滿不安，表現出明顯的同胞競爭。這與事實相符，大多數首孩表示，因為一個人很孤單，所以希望有個弟弟妹妹與自己作伴;但首孩也能夠預料得到，因為二孩的出生，無論是物質分配、情感支持還是父母陪伴時間等都會有人與自己“分享”甚至“競爭”，“擔憂”之情也在情理之中。

（二）首孩對二孩接納度的影響因素分析

對730名首孩對二孩的擔心情況與首孩的性別和是否獨生子女進行卡方檢驗，結果如下表所示。

首先，不同性別首孩，對二孩的接納度不同。相比期望值，女生比男生更容易擔心，進一步的卡方檢驗顯示差異顯著（χ2=9.983，p<0.001）。一方面，因性別自身的生理差異，女生內部情感更為豐富敏感;另一方面，受傳統性別觀念的影響長女更多地被父母及祖輩貼上“聽話、懂事”等標簽，寄予照顧弟弟妹妹的期望。因此，女生對二孩的到來更為擔心。

其次，是否為獨生子女首孩，對二孩的接納度也不一樣。獨生首孩比非獨生首孩擔心的比例更大，且差異顯著（χ2=9.945，p<0.001）。獨生首孩可能會過分夸大對二孩到來的擔心或臆想出對二孩的敵對情緒;但從已有弟弟（或妹妹）的非獨生首孩的選擇來看，同胞二孩的相處過程并沒有想象得那樣令人擔憂：二孩的到來除了給首孩帶來競爭，也有很多積極正面的元素，如陪伴、游戲、歡樂等。

（三）首孩擔心二孩的原因排序分析

排除16個缺失值，714名首孩對所擔心的內容進行有范圍的多選，都不擔心的有252人（35.2%），其余64.8%的人表示不同方面的擔心，占比從高到低依次為：擔心物質競爭（弟弟妹妹會跟我爭搶玩具、零食、零花錢）、擔心陪伴不足（爸爸媽媽沒時間陪我）、擔心同胞比較（爸爸媽媽會把我和弟弟妹妹作比較）和擔心愛的缺失（爸爸媽媽沒以前那么愛我了）。

對物質競爭的擔心毫無懸念地排名第一。畢竟是中小學生，零食、玩具、零花錢對首孩的意義十分重要，也是首孩對二孩到來最為擔憂的一個因素。如果在養育二孩的過程中，父母對同胞二孩區別對待（大部分是偏愛弟弟妹妹），首孩因“不患寡而患不均”，會產生失望憤怒等消極情緒。而年幼的首孩沒有能力將消極情緒指向成年的父母，就只能轉向比他（她）弱小的弟弟妹妹，進而引發同胞關系不良。

其次，也有過半數的首孩擔心由于弟弟妹妹的到來，父母陪伴自己的時間得不到保證。親子陪伴是對孩子的愛的重要信號，它是僅次于物質需求后的精神需求。二孩的到來，必然會占用原有全部屬于首孩的親子陪伴時間。首孩會表現出“爭寵”“嫉妒”等情緒甚至行為退化等現象（如突然要求用奶瓶喝水、尿床、不會穿衣服、心理性失明等）。這時父母二人如何處理、如何分工陪伴，這也會是引導二孩之間走向不同同胞關系的一個關鍵因素。

再次，還有接近一半比例的首孩擔心同胞比較。尤其外貌、性格、智力、學習等方面不夠優秀的孩子，更在意父母將自己和弟弟妹妹作比較。雖然同胞比較排在了第三位，但所占比例仍然不容小覷（40.3%）。如果首孩感受到來自二孩的對比和壓力，則會產生焦慮、自卑等消極情緒，進而引發同胞關系不良。

排在最后的是擔心“愛的缺失”，即擔心因為弟弟妹妹的出生，父母沒以前那樣愛自己了。為何擔心父母的愛的首孩比例在擔心內容排序的最后？可能原因是，大部分首孩都深信父母是愛自己的。只是在與二孩的對比下，首孩不確定的是父母愛自己是否和弟弟妹妹一樣多。

四、建議與對策

同胞關系如何，首孩的態度至關重要，而首孩對待二孩的態度與行為又為父母對待首孩和二孩的態度和行為所決定。因此，同胞關系不僅是首孩與二孩之間的關系，更是父母、首孩和二孩三方之間關系的結果。父母及其家庭教育在同胞關系中扮演著重要的建設和調節作用。具體建議與對策如下。

（一）提前溝通，做好首孩的心理建設

根據前文調查數據，大多數首孩對二孩接納度較好，說明首孩心里是喜歡“小寶寶”的;但同時也對二孩的到來表示擔心，尤其是獨生首孩和女孩更容易放大這種擔心。如果父母沒有意識到并處理好這一心理矛盾，首孩可能會表現出對同胞二孩的敵意。因此，生育二孩前父母與首孩間推心置腹的溝通能提前為首孩做好心理建設。征求首孩的意愿，如“是否愿意要一個弟弟妹妹”，說明有弟弟妹妹的好處，如“一個人很孤單的時候弟弟妹妹可以和你作伴”。如果首孩表示擔心，父母需鼓勵孩子大膽表達，真誠、積極地回應孩子的擔心并承諾“爸爸媽媽會永遠愛你，對你和弟弟（妹妹）會公平對待。愛不會減半，反而會多一個人愛你”。除此之外，父母還可以經常帶首孩與同胞關系良好的二孩家庭接觸，增強其擁有同胞手足的愿望。最后，孕育二孩的過程中，不要忽略首孩的感受。相反，父母需要從此刻開始進行生命教育，如“你看，這些都是你小時候穿的衣服，現在穿不上了，可以送給弟弟（妹妹）穿嗎？”“你聽，這就是弟弟（妹妹）的心跳，和你小時候一樣。”通過反復換位思考，培養首孩的共情能力，鼓勵他（她）也一同參與迎接二孩，重溫自己童年的美好。

（二）公平對待同胞二孩，不隨意“站隊”

同胞關系更大的挑戰來自于二孩出生后的資源競爭。基于前文調查結果，首孩在確認父母是愛自己的前提下，最在意的就是同胞二孩會與自己爭搶零食、玩具，即“物質競爭”。在這場“競爭”中，父母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只要同胞之間出現爭執，大多數父母都以“孔融讓梨”等道德典故來教育首孩。但事實上，父母選擇性地記得孔融讓梨給弟弟的原因是“我是哥哥，要讓弟弟吃大梨”，卻忽略了孔融讓梨給哥哥的原因“哥哥比我胃口大，應該吃大的。”因此，父母不可經常性地以“二孩小”為由偏向和保護二孩，而應根據實際情況公平分配、合理分配。

如果物質分配由父母發起的，則父母需要盡量保持公平分配或根據實際情況分配。據了解，首孩最討厭父母的語錄之一就是“你大些，應該讓讓弟弟（妹妹）”。偏愛二孩會引起首孩對父母的憤怒，進而轉移到同胞二孩身上，不利于同胞關系的建立。

而如果同胞之間自發地發生物質爭搶等沖突，此時父母盡量不插手孩子的爭吵，更不可隨意“站隊”、強迫首孩“以大讓小”。無論是分享還是謙讓，都是個體在發生共情的前提下自覺主動做出的親社會行為，而不是迫于父母的權威。父母可先嘗試讓同胞之間自行解決，自己在邊上仔細傾聽，了解情況，公平處理，以理服人。

（三）親子陪伴有技巧，分工與合作相協調

親子陪伴的不均衡也是影響同胞關系的重要方面。二孩到來后，父母陪伴首孩的時間被擠占，父母分身乏術，以至于部分首孩質疑父母不愛自己，且將不滿投射到二孩身上。對此，建議父母：一是適當分工，發揮各自特長。尤其是在二孩出生的頭一年，父親要更多地參與到親子互動中去。如母親可側重陪伴孩子讀繪本、做手工、學繪畫，父親可側重陪伴孩子戶外運動、拼搭樂高玩具、引導思維訓練。輪流陪伴既能減輕父母負擔，也可讓首孩得到全面的親子陪伴。二是創設共享的親子互動時間。親子陪伴并非是割裂的，不是陪了二孩就不能陪首孩。一些角色游戲、體育游戲可以為同胞二孩分配不同角色，從而達到全家共享陪伴的效果。不僅保證了親子陪伴的時間，而且增進了同胞親密感。三是針對年齡相差較大的同胞，父母可鼓勵首孩參與到二孩的照料中，或讓二孩跟隨首孩學習，相互補充。這樣能讓首孩體驗成人的權利與義務，理解父母的辛苦，感受責任與手足之情。

（四）同胞比較需謹慎，取長補短激勵為主

父母往往無意識地對兩個孩子進行比較，而不當的“同胞比較”會給處于劣勢孩子以壓力。同胞比較并非不可取，而是不要帶著惡意去對比，更不要在公眾場合批評孩子的缺點。每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同胞比較也不應有唯一標準。繪本《你們都是我的最愛》中三只小熊各不一樣，但在熊媽媽眼里這些和別人不一樣的特點正是她最愛他們的地方。建議父母評價孩子時以個體的縱向比較（如：你比上次考試又有進步了）和特質評價為主（姐姐學習專注，弟弟有運動天賦），即使是橫向比較，也需注意比較應以激勵為主，以幫助處于弱勢孩子取長補短。如“姐姐做事很專注，弟弟跳繩不怕累;弟弟你要帶著姐姐一起多運動，姐姐你也敦促弟弟認真學習哦”。如此，同胞競爭才能良性循環，同胞關系才會和諧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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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明文（1988—），女，漢族，湖北黃岡人，金華職業技術學院師范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兒童發展與教育心理學。

張振新（1965—），男，漢族，浙江蘭溪人，博士，浙江師范大學繼續教育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教育心理學。

（責任編輯：御夫）

基金項目：本文系浙江省社會科學聯合會研究課題“‘全面二孩政策下長子女的心理危機與建設研究”（2018N69）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