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宸, 何鈺怡
(廣州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中醫醫史文獻系,廣東廣州 510006)
方劑為治病的藥方,歷代中醫習醫者皆知中醫方劑的藥物組成、用法、功用、主治、方解等的重要性。探究醫家遣藥組方特色與學術思想亦是當今中醫方劑學的重要研究內容。方劑可反映社會歷史背景、社會習俗與人群疾病譜;以方劑為視角,還可解讀醫學典籍。本研究以卓鳳翔所著《衛生至寶圖說》中所載方劑為視角,研究近代男女生殖衛生與胎前產后衛生,揭示中國近代優生優育思想。
卓鳳翔,清代廣東香山縣(主要范圍包括現今廣東省中山市、珠海市、廣州市南沙區大部分地區與澳門等)人,精通岐黃之術,游歷各國20余年,與各國名醫素有交往。卓鳳翔“考較中西醫學之同異”,采用“西醫精繪之圖”,說明“男女全體之功用,生育之機緘”,數易書稿,寫成《衛生至寶圖說》[1]。番禺李啟祥評價此書為“中國言衛生之書所未及者,得此書以補其憾,是誠為不朽之業也。”[1]
乾隆后的100年,中國人口增長出現停滯,是卓氏的寫作緣起。乾嘉時期人口4億,至光緒末年理應增至10億以上,而實際僅增長了2千萬[1]762,卓氏將此期人口增長停滯歸結為“中國男女,邇來不講衛生”[1]762,因而撰寫《衛生至寶圖說》,以期可“使世之男女,人人查閱,則全體功用、生育方法,皆了然于心目之間。男子求嗣,如左券之可操,婦女產兒,當分娩而無苦,即延年卻病,其法亦無俟他求。”[1]762
《衛生至寶圖說》成書于光緒三十二年(1906),是年由中華印務有限公司鉛印出版,該書收藏于廣州圖書館,《廣州大典》據此影印。該版本也是《全國中醫圖書聯合目錄》所收的唯一版本[2]。可見,該書流傳不廣,兼具有醫學價值與文獻價值。
2.1 注重婦女衛生,善用方劑調治
2.1.1 月經期衛生與撞紅方 月經期為每次月經持續的天數。卓氏認為,“月經者,乃子宮所生之液,以備胎孕之需,似血而非血也,以依期消長為安,色紅不結為正,來去失時為弱,色雜而凝為病”[1]779。婦女在經期,“過寒過熱皆不可觸,力役勞慟(按:極度悲哀)之事勿為,必須靜養身體”[1]779,強調經期身體若覺異常,不能隱瞞,應即請醫生診治。“若置之等閑,反釀身體不測之害”[1]779。
經期性行為,中醫稱之為“撞紅”。《衛生至寶圖說》禁止經期性行為,認為婦女月經為“血毒”,并記錄了“撞紅”癥狀:“夫婦女月經一月一至,其陰血最毒,而夫婦行房,白入紅出,以至染其血毒,是即所謂撞月經,又名撞紅……漸見頭刺、身熱、骨痛、腰痛,宜服下方,可無后患”[1]780。《衛生至寶圖說》記載了驗證婦人“撞紅”方法:“凡染此癥者,必畏太陽,背脊骨秤住,即先取蘇木煎水飲,不見澁(澀)喉便是”[1]780。治療婦人“撞紅”可采用撞紅方和婦人撞尾紅方。撞紅方:赤茯苓2錢、澤瀉2錢、車前錢半、牛膝錢半、生地黃3錢、牡丹皮2錢、滑石2錢、麥冬2錢、萆薢1錢、血珀5分,沖服。如或癥重,多服數劑即愈[1]780。婦人撞尾紅方:蘇葉1錢、陳皮7分、厚樸1錢、砂仁7分、白芍8分、香附1錢、益母草1錢、木通1錢、甘草7分,姜、棗煎服,連服3劑即愈[1]780。
2.1.2 妊娠期衛生與保胎丸 妊娠期是指受孕后至分娩前的生理時期。妊娠期的衛生關系到孕婦與胎兒的健康。《衛生至寶圖說》包含不少符合現代妊娠期衛生思想的內容,即卓鳳翔提出的“保產機要四條”、“保護胎原四條”以及“胎前節養六條”。卓氏妊娠期衛生內容概述如下:
(1)保產以絕欲為第一要事。保胎首重寡欲,寡欲必先清心。“護胎以絕欲為首,其次亦宜節欲,蓋欲寡則心清,胎氣能謐(按:安寧)……且易生易育,少病而多壽”[1]785。孕后夫妻分房靜養,不僅有助于保胎,而且“臨盆易生易育,得子少病而得壽”,否則易致“半產滑胎”[1]785。卓氏這一保胎思想與3個月內及7個月以后禁止房事的現代妊娠期衛生相吻合。
(2)孕婦要小勞。所謂小勞,卓氏認為“晨早離床,出為盥漱,室內之灑掃,勿盡委于婢,自執為之。又各事亦自宜將之,身久安閑,則出戶外散步,此乃適當之小勞”[1]784。卓氏發現鄉間農婦、仆婦下人,“墮胎甚小”,就是因為小勞的緣故。勞逸有節,可使孕婦氣血流暢,既利于保護胎元,又利于日后分娩。“勞則氣血流通,筋骨堅固,胎在腹中,習以為常,以后雖有些微閃挫,不至壞事”[1]784。
(3)注重胎教。胎教是指妊娠期間給孕婦創造一個良好的心態和孕育環境,促使胎兒正常發育和優生,以提高人口先天素質的方法。“胎教”一詞,始見于《大戴禮記·保傅》:“古者胎教,王后腹(有身)之七月,而就宴室”[3];“周后妃(按:周武王王后邑姜)任(按:孕)成王于身,立而不跂(按:不踮腳尖),坐而不差(按:身子歪斜),獨處而不倨(按:傲慢),雖怒而不詈(按:罵),胎教之謂也”[3]417-418。古代所謂胎教,包括有身孕7個月即閉房而處;孕后要分房靜養,精神怡悅,起居有常,言行端正等。胎教關系到孕婦與胎兒的健康,以及優生優育。卓氏的胎教思想集中于“胎前節養六條”,實繼承于《宜麟策》“保孕六說”[4]。“安閑寧靜”是對胎教的高度概括,具體內容包括“不校是非”“不爭得失”“心無嫉妬”以及“情無淫蕩”[1]786,強調“凡受胎后,切不可打罵人,蓋氣調則胎安,氣逆則胎病”[1]785,認同良好的胎教可使后代身心健康、家庭幸福。“欲生好子者,必須先養其氣,氣得其養,則生子性情和順,有孝友之心,無乖戾之習,所謂和氣致祥,一門有慶,無不由胎教得之”[1]785-786。
(4)衣著清潔衛生有益于身。孕婦衣著要依據“天氣之寒熱冷溫”,不要只顧“外貌裝飾”;衣著只要清潔,就“有益于身”,內衣“尤宜潔凈”[1]784。衣著污垢可傷及孕婦與胎兒。“茍著污垢,令肌膚不爽快疏通,于血脈大損,故染汗之衣,須即洗之,此等事在常人皆然,況孕婦乎,若不顧之,不特害其子,終自戕其身”[1]784。
(5)服用“保胎丸”。卓氏反對一味服用興陽壯熱的種子藥方,認為“種子之方,大抵興陽壯熱之品居多,甚至煅煉金石及制取毒穢悍劣諸物,炫詭矜奇,但助房中之樂,不顧喪身之禍”[1]783。依據體質的寒熱虛實,用藥后能達到陰陽平和,才稱得上“種子之方”。“種子之方,本無定軌,每人而藥,各有其宜。凡寒者溫之,即種子也,熱者涼之,即種子也,滑者澁(澀)之,虛者補之,去其所偏,使陰陽和平而化生,皆種子之法也”[1]783。卓氏肯定正確用藥對于保全母子所起的作用。“若知接養有方,隨時調治,其所安全母子者,藥餌之功”[1]786。所擬“保胎丸”(當歸、白芍、川芎、黃芩、白術),“瘦人血少有熱,胎動不安,素慣小產者,皆宜常服,以清其源而后無患也”[1]784-785。
2.1.3 產褥期衛生與生化湯 胎兒娩出至生殖器官恢復原狀的這一段時期為產褥期。卓氏認為產后氣血兩虛,若起居不慎,風寒外襲,瘀血內停,或飲食厚味過傷,憂勞忿怒,易致“蓐勞虛羸”[1]794。避免“蓐勞虛羸”,要做到以下幾點:首先,產后“宜仰臥不宜側睡,宜豎膝不宜伸足,宜閉目靜養,切忌大喜大怒”[1]793。其次,產后飲食“務擇滋養品而消化易者最宜”[1]793,尤其推崇富含蛋白質的肉湯與雞蛋,“雞蛋乃去瘀生新之能,肉羹可以壯旺身體”[1]793。第三,分娩后宜靜養,“經過十日外可靜在室內運動,至滿月氣血平復,方可照常理事”[1]793。第四,不宜初產即過問生男生女,“恐因言語而泄氣,或因愛憎而動氣,皆能致病”[1]793,連胎生女,也是常有之事,公婆、丈夫“只宜好言寬慰,切不可咨嗟嘆息,將婦抱怨,令其氣苦,未免致病傷生”[1]793。最后,服用去瘀生新的生化湯。鑒于產后血虛以致氣弱,“如太補則氣血易滯,若失調則諸邪易襲”[1]793,卓氏主張“產婦既分娩畢,不問腹痛不痛,有病無病,隨服生化湯(當歸、川芎、桃仁、干姜、甘草)一二劑,可免血暈血逆之患”[1]793,此方具有“去瘀生新,扶陽益血,行中有補,化中有生”[1]793之功效。
2.1.4 哺乳期衛生與通脈湯 產后產婦用自己的乳汁喂養嬰兒的階段稱為哺乳期,從開始哺乳至停止哺乳,哺乳期通常約10個月至1年。哺乳喂養小兒要得法:哺乳前先捏去宿乳少許,再哺乳;不可過飽,飽則溢而成嘔吐;夜間哺乳宜慎,“常有哺乳之間,母不知而睡去,兒膚肉柔嫩,其口鼻為重大乳房所壓,每致于死”[1]795;“乳后不可便與食,哺后不可便與乳”,否則乳食相連,難以消化,重者“成癖成疳”,輕者“泄癇腹疼”[1]795。卓氏引用諺語,闡明育兒真諦,“耐三分寒,喫(吃)七分飽,頻揉肚,勤洗澡,要背煖(暖)肚煖(暖),頭涼心胸涼”;“惜兒須惜食,又云若要小兒安,常帶三分饑與寒”[1]795-796。
對產后乳房脹痛,卓氏認為原因有二:一是“少壯之婦,氣血強盛,乳汁多而兒尚小,不能吃退,以致宿乳留畜(蓄),新乳又生,陳陳相因,壅塞乳竅,凝滯不通,以致腫痛成癰”[1]796;二是“任兒含乳睡著,兒不吮乳,反吹氣入乳中,亦閉乳竅,以致脹痛”[1]796。緩解乳房脹痛只需要“疏通乳竅,兒吮手揉,使乳汁流暢,便可消散”[1]796。
母乳不足的原因主要有“血虛胃弱”“產時去血過多”“產前有病”“貧儉之家,仆婦下人,產后失于調養,血脈枯槁”“年至四十,血氣漸衰”等[1]795。卓氏反對使用穿山甲、王不留行等藥,認為此類藥有損于母嬰。“勉強打通,乳汁清薄,令兒不壽,且損氣血,產后多病,不久便干,反為不美”[1]795。主張使用穩妥的通脈湯。“生芪一兩、當歸五錢、白芷五錢,用豬蹄一只煮湯,吹去浮油,煎藥一大琬(碗)服之,覆面睡即有乳,或未效,再一服,無不通矣”[1]795-796。通脈湯治乳少或無乳,“若新產無乳者,不用豬蹄,只用水一半、酒一半煎服,體壯者加紅花三五分,以消惡露”[1]796。
2.2 非健康性行為影響生育、有害健康 卓鳳翔認為非健康性行為,不僅影響生育,而且有害健康。“交接不得其宜,孕產不得其法,不特無瓜瓞椒蕃(按:子孫繁盛眾多)之望,且甚至疾病纏擾,短折可憂”[1]762。卓氏所述非健康性行為主要包括“擁妓宿娼”、經期性行為(見前述)與病而未愈的性行為。
2.2.1 近代花柳病與老疳疔方 “花柳”一詞出自李白的《流夜郎贈辛判官》:“昔在長安醉花柳,五侯七貴同杯灑”[5]。后以“花柳”指代妓院與娼妓,“尋花問柳”指嫖妓,所得之病為花柳病。娼妓與花柳病是近代中國的社會問題。顧頡剛游歷北方時發現,“我們游綏遠,那省中只有一個醫院,是比國(按:比利時)的神父辦的,調查一下就知道,到院診治的人,梅毒占70%。”[6]
花柳病危害國人健康與社會風氣,影響到種族康強。“小則形毀膚爛,害及個人。大則遺禍子孫,斷絕宗嗣,為害之烈,甚于洪水猛獸”;“一人患病,禍及妻孥,一方流毒,害遍全國”[7]。卓氏認為擁妓宿娼“傷殘身體,毒及妻孥”[1]777,如果不幸染上花柳病,“可將老疳疔方療治”[1]777。老疳疔方組成:胡麻仁錢半、牛膝1錢、連翹1錢、琥珀錢半、鐘乳石1錢、雄黃精1錢、黃芩1錢、當歸1錢、白蒺藜錢半、三仙丹2分、蟬蛻1錢、沒藥1錢、黃柏1錢、珍珠末7分、牛黃錢半、川連1錢、乳香1錢、丁香1錢、兒茶1錢、木瓜1錢。認為“此方能醫十年疔墜,一切疳疔魚口便毒”[1]777。
2.2.2 勞累后或病而未愈的性行為與夾色方 卓鳳翔認為大凡男女,若終日辛勞,負重遠行,耗氣動血,此時則不可行房。如果誤犯,或者行房后感冒風寒,可服“夾色驗方”。夾色驗方:槐花3錢、檳榔1錢5分、白芷2錢、朱砂4分另包沖服、薄荷4分、咸欖3枚、清遠茶3錢,凈水煎服,服至愈為度,或用芒果樹的枝煎水作茶飲[1]800。
《傷寒論》有陰陽易、差后勞復之證治,意為病后性行為所致病證。其主要癥狀有身體重,少氣,少腹里急,或引陰中拘攣,熱上沖胸,頭重不欲舉,眼中生花,膝脛拘急,治以燒裈散[8]。卓氏的“夾色驗方”所含藥物如槐花、檳榔、白芷、朱砂、薄荷、咸欖、清遠茶等,較燒裈散更易理解與接受。
2.3 子嗣有無,全在男子 卓氏在其《種子論》中形象地用“擇地”“養種”“乘時”“投虛”闡述種子之法。“地則母之血也,種則父之精也,時則精血交感之會也,虛則去舊生新之初也”[1]781。“種子之法,以寡欲為首,養其身體,保其健康,可使精與血俱盛,所待者時也。當夫月經一來,即記其時而算,以三十時辰,乃兩日半也,至此積穢蕩滌既盡,新血初生,所謂時與虛者俱會矣”[1]782。
《種子論》見于《增補內經拾遺方論》《醫旨緒余》《女科要旨》。《增補內經拾遺方論》由駱龍吉原著,劉裕德、朱練訂補。駱龍吉具體生平不詳,相傳為宋人,今人研究發現“《內經拾遺方論》中所用之方……有明代吳昆等人之方,故顯然可疑,似為明人”[9]。考孫一奎的《醫旨緒余》、吳昆的《醫方考》、陳修園的《女科要旨》分別成書于1573、1584、1820年,孫一奎、吳昆生活于明代嘉靖至萬歷年間,《種子論》極可能形成于明代嘉萬年間。
受孕關鍵在于“男精女血,充實而無病”[1]782,如果男子“臨事不堅”“流而不射”“夢遺頻數”“便濁淋澁(澀)”“或好女色”“或好童俊”“素患陰疝”[1]782等,雖廣置姬妾,只是戕賊性命,無益于受孕。卓氏批評不能受孕卻責之婦人的觀點,“試觀富貴之家,侍妾已多,其中能無月水當期而無病者乎”[1]782。因而提出“子嗣有無,全在男子”[1]782的觀點。
至于“孕而小產”“產而不育”“育而不壽”,則“皆由男子心之動靜,欲之多寡”[1]782。世人常諉過于婦女與壽之修短,卓氏認為這種觀點“不亦謬乎”?
卓氏雖然認同“飲食之類,雖人之臟氣,各有所宜”[1]783,但意識到飲酒對受孕有影響,明確提出“好飲者子多不育”[1]782。飲酒對受孕的危害,在于“酒性淫熱,非惟亂性,亦且亂精,精為酒亂,則濕熱其半,真精其半耳。精不充實,則胎元不固,精多濕熱,則他日胎毒、瘡瘻、痘疹、驚風、脾敗之類,率已造端于混沌之初矣”[1]783;“好飲者子多不育,蓋酒性慓悍,火毒亂精而濕熱勝也”[1]782。建議青年男女,“凡求子者,必宜先有所慎,與其多飲不如少飲,少飲不如不飲”[1]783。
2.4 注重嬰兒期的調護與小兒常見病的防治 從出生到滿1周歲以前的一段時期為嬰兒期。嬰兒是人的一生生長發育最迅速的時期。卓氏認識到嬰兒期之調護對于人的一生健康關系至重。“一生盛衰之基,全在幼時培養之得失”[1]795。嬰兒之調護,一言概之,即“飲食宜調,寒溫宜適”[1]795。具體而言,“月內小兒,不可聞啼即抱,又不可一啼便乳”[1]795。嬰兒啼哭有利于“胎中所受熱毒從此而散,胎中驚氣從此而解”[1]795;“小兒未滿月之前,又不可早剃胎發”,因“此發乃天然護兒腦之寶物,若早剃之,其氣血未盈,寒風易入”[1]795。
小兒常見病古有麻痘驚疳之說。卓氏未述及麻疹,可能與中醫診治麻疹已積累了豐富經驗有關。痘為小兒一大病,即烈性傳染病天花。“我國近年之死于天花者每年不下數十萬人”[10]。卓氏以為“痘之為毒,受于先天,感于時氣,散于經絡”[1]798。小兒出痘對父母、小兒本人均屬生死考驗。“人家小兒出痘,若遇險癥,延醫服藥,舉家日夕守視,多少酸辛,問卜求神,多少驚恐,其輕者亦須多方調護”[1]799;“人誰不愛兒女,愛兒女誰不慮及出痘一事,必要過了這個關頭,方算得是自己兒女”[1]799。卓氏大贊種牛痘的好處,“今牛痘則止種四顆或六顆,小兒嬉笑飲食一切如常,旬日之外,告厥成功,無災無害,不惟小兒省卻疾苦,即育子者亦省卻憂勞,法誠善也”[1]799。
驚風有急驚、慢驚之分,小兒臟腑微弱,一旦誤服藥物,則貽害非輕。“急驚屬實熱,宜用清涼,慢驚屬虛寒,宜用溫補”[1]796。卓氏采用逐寒蕩驚湯(胡椒、炮姜、肉桂、丁香)、加味理中地黃湯(熟地黃、當歸、山萸肉、枸杞子、肉桂、炮姜、黨參、炙甘草、補骨脂、酸棗仁、白術、炙黃芪)治療慢驚,采用清熱鎮驚湯(連翹、柴胡、地骨皮、龍膽草、鉤藤、黃連、梔子、黃芩、麥冬、赤茯苓、木通、車前子、枳實、甘草、薄荷、滑石、燈心、淡竹葉)、加減涼膈散(連翹、黃芩、梔子、枳實、前胡、薄荷、甘草、大黃)、宣風散(陳皮、檳榔、甘草、黑牽牛)治療急驚。逐寒蕩驚湯“治小兒氣體本虛,或久病不愈,或痘后疹后,或誤服涼藥,泄瀉嘔吐……認明但系虛寒,即宜服之”[1]797;加味理中地黃湯“治小兒精神已虧,氣血大壞,形狀狼狽,瘦弱至極”[1]797;清熱鎮驚湯治“急驚初起”。
卓氏以為“小兒諸疳最為重候”[1]796,疳積由“貪啫肥甘,損傷脾胃”[1]796所致,“為父母者須知慎于平時,不可以 ? 犢姑息,任其恣食而成諸病”[1]796。
《衛生至寶圖說》對現代中醫的貢獻有三:第一,書中內容涵括了男女生殖衛生與嬰兒衛生,其中不乏真知灼見,如“(月經)依期消長為安,色紅不結為正,來去失時為弱,色雜而凝為病”,“護胎以絕欲為首”,“生子性情和順,有孝友之心,無乖戾之習……無不由胎教得之”,“子嗣有無,全在男子”,“好飲者子多不育”,“兒之氣血未充,而一生盛衰之基,全在幼時培養之得失”等,這些觀點體現了近代優生優育思想。第二,《衛生至寶圖說》之作是近代中國救亡運動在醫界的反映。卓鳳翔寫作緣起是基于清乾隆后100年,中國人口增長出現停滯現象,歸結其原因是“中國男女,邇來不講衛生”,“中國之人,每多患弱,皆由飲食起居,未知衛生之法,故不能如西人之強”[1]762,所以,站在強種強國的高度,闡明男女生殖衛生的重要,如果講究生殖衛生,“則中國無弱民,而中國且成為強國”[1]762。第三,重視發揮傳統中醫方劑在繁衍人口、強種強國中的作用。“撞紅方”“保胎丸”“生化湯”“通脈湯”等承載著保障婦女孕產保健的使命。“老疳疔方”“夾色驗方”等發揮著對男子非健康性行為所致身體與家庭傷害的“補救”作用。“逐寒蕩驚湯”“加味理中地黃湯”“清熱鎮驚湯”“加減涼膈散”“宣風散”治療小兒驚風,為護嬰良方。可見,《衛生至寶圖說》是一部體現優生優育思想的近代衛生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