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戰略與預測

劉彥華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轉眼間，2019年已成過去，2020年悄然而至。

回首2019這一年，放眼國際，雖然和平、合作、發展依然是時代的主題、世界的主流，但矛盾、紛爭、沖突更加尖銳，更加突出，并且互相滲透交織。美國任性“退圈”，歐洲麻煩不斷，全球經濟壓力進一步增大，大國競爭博弈進一步加劇，傳統與非傳統安全威脅進一步交織蔓延。

然而，反觀國內，這一年，景象截然不同。經濟社會持續健康發展，“十三五”規劃主要指標進度符合預期;三大攻堅戰取得關鍵進展，全國將有340個左右貧困縣摘帽、1000多萬人實現脫貧;就業形勢總體平穩，全年城鎮新增就業預期目標提前實現;一系列普惠性社保降費措施密集落地，各類企業得以“輕裝上陣”;5G、大數據、人工智能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按下了產業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轉型的“加速鍵”……

2020年是極具特殊歷史意義的一年。這一年，我們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實現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這一年，也是脫貧攻堅的決勝之年，我們要如期實現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

這一年，經濟下行壓力加大，中央已經有所預期，并且給出了相對謹慎的宏觀調控策略。這一年，高質量發展依然是我們最鮮明的時代主題。營造國際一流營商環境，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保障，是實現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內在要求。這一年，打贏脫貧攻堅戰，人們信心滿滿、底氣十足。一方面強化精準施策、壓實脫貧攻堅工作責任、抓好黨建促扶貧，確保脫貧實效，切實走好貧困退出“最后一公里”;另一方面，面向“后脫貧時代”，考慮到相對貧困的長期性、復雜性、多維性等特征，將建立解決相對貧困長效機制、有效防止返貧和新的貧困，提上了日程。這一年，民生保障得到了高度重視，聚力醫改、養老、住房三大環節，同時在科創、改革、開放等方面多箭齊發，后續政策留有很大想象空間，增量提質相關政策有望繼續出臺和落實，為經濟托底，助力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完滿收官。

然而，明天和意外誰都不知道哪一個先來。2020年，當人們正沉浸在鼠年新春的喜慶祥和中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突如其來，不僅打破了人們的生活節奏，更打破了正常的社會秩序。

截至記者截稿，疫情還未看到盡頭，防控阻擊戰硝煙彌漫，可各行各業所面臨的嚴峻挑戰已經清晰地擺在面前。

有人說，這場疫情所帶來的影響既是突如其來，令人措手不及的，又會是長期而深刻的。2020，中國將走出怎樣的發展曲線呢？

“黑天鵝”：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

2020，“黑天鵝”比“灰犀牛”先來了一步！

一段時間以來，中國經濟下行壓力增加，從中央到地方，從學界到民間，人們對此已基本形成共識。那么下行壓力來自哪里？綜合各方分析，主要有三類;第一類是周期性因素，這類因素主要表現為需求疲弱，一方面近幾年企業大幅庫存，直接影響了市場需求，另一方面由于多方原因，投資需求增速也開始放緩，尤其是固定資產投資需求出現較快速度的下降。第二類是結構性因素，主要是隨著人口老齡化的發展，我國人口紅利開始消失。同時，工業化紅利開始消退，但新興產業創造的新動能還未真正崛起，新舊動能轉換接擋中出現摩擦。值得一提的是，全球化紅利也在下降，貿易摩擦不斷加劇。結構性的因素從供給端制約了中國經濟的增長速度。第三類是其他偶發因素，例如因豬肉漲價引起的通脹擔憂等。

事實上，伴隨著各大機構、專家學者的不斷研究推演、分析預測，市場已經初步消化掉了這些“灰犀牛”的預期影響，企業和居民心態也由“等待靴子落下”變得更加適應、從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2020開年以來，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只“黑天鵝”讓情形雪上加霜。更讓人遺憾的是，這只“黑天鵝”竟會以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這樣一種方式出現。

關于疫情對中國經濟造成的沖擊，許多見仁見智的分析評論已經見諸報端。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研究員、平安證券首席經濟學家張明分析認為，這場疫情對中國經濟的短期影響主要有三個方面：一是經濟增長本身，二是通貨膨脹，三是失業。他預計，受疫情影響，2020年第一季度我國GDP增速可能會低于5%，大致在4.5%～5.0%的范圍內。恒大研究院報告認為，從宏觀的視角，需求和生產驟降，對投資、消費、出口都會帶來明顯的沖擊，短期內會帶來失業上升和物價上漲。對于中觀行業而言，餐飲、旅游、電影、交通運輸、教育培訓等受到沖擊最大，醫藥醫療、在線游戲等行業受益。對于微觀個體的影響，民企、小微企業、農民工等受損程度更大。勞動力不足及運輸受阻將掣肘工業制造業，房地產投資或將繼續擔當穩定器。

北京、上海、重慶、杭州……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月7日，已有30多個城市出臺政策，希望通過加強金融支持、優化提升服務、減輕企業負擔、穩定企業員工隊伍、支持生產經營等舉措，幫扶中小企業渡過難關。

目前疫情仍在不斷發展中，前景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對中國經濟究竟最終會造成怎樣的影響還無法準確判斷，但根據以往經驗，核心因素有兩個，一是疫情散播的范圍大小，二是疫情平息所需時間的長短。截至2月7日記者截稿，疫情拐點仍未可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疫情擴散范圍越廣、蔓延時間越長，對我國經濟的破壞就越大。

難點：平衡“穩增長”“調結構”“防風險”

疫情對中國經濟的影響是暫時的，中國經濟長期向好、高質量增長的基本面并沒有改變。

因為重大任務必須要完成，重大目標必須要實現，2019年底，面對中國經濟下行壓力不斷增加這一現實，學者甚至展開了一場2020年要不要“保六”的大辯論。

要不要“保六”，其實很多分析，其背后的邏輯實際上是將宏觀經濟短期走勢與中國經濟長期發展趨勢的分析框架進行了混淆，現如今，中國經濟不僅面臨“穩增長”這一短期問題，還同時面臨“調結構”和“防風險”兩個長期問題，“要不要‘保六？”面對這一問題，很多人想當然地將“穩增長”和“調結構”“防風險”三者對立了起來，并且想當然地認為，在2020年這樣一個特殊年份，為了“穩增長”，不能排除“大水漫灌”式的刺激政策。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在中國，“穩增長”不應簡單地等同于“要不要‘保六”，而且鑒于中國特殊國情，“穩增長”也是“調結構”“防風險”的重要前提和基礎，三者相輔相成，而非對立不可統一。

與往年強調“三去一降一補”不同，這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特別強調了“補短板”的問題，明確指出，“要積極進取，堅持問題導向、目標導向、結果導向，在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上持續用力，確保經濟實現量的合理增長和質的穩步提升。要繼續抓重點、補短板、強弱項，確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這說明，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思路已經出現轉變，宏觀調控的政策意向也出現轉變，即2020年中國仍將實施逆周期宏觀經濟政策，但其前提是“必須科學穩健把握宏觀政策逆周期調節力度，增強微觀主體活力，把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主線貫穿于宏觀調控全過程;必須從系統論出發優化經濟治理方式，加強全局觀念，在多重目標中尋求動態平衡;必須善于通過改革破除發展面臨的體制機制障礙，激活蟄伏的發展潛能，讓各類市場主體在科技創新和國內國際市場競爭的第一線奮勇拼搏;必須強化風險意識，牢牢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風險的底線。”

對策：科學穩健、把握力度

今年的經濟工作會議和去年相比在總基調上強化了“系統論”“全局觀念”“多重目標中尋求動態平衡”。對于經濟下行壓力下的宏觀政策逆周期調節，思路也從強化變為科學穩健把握力度。

2020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央行便送來了一份大禮包。央行決定于2020年1月6日下調金融機構存款準備金率0.5個百分點。據估算，此次降準將釋放長期資金約8000億元。消息一經發布，市場上便出現了“穩健貨幣政策取向發生改變”的揣測。對此，央行相關負責人第一時間作出回應：“此次降準與春節前的現金投放形成對沖，銀行體系流動性總量仍將保持基本穩定，保持靈活適度，并非大水漫灌，體現了科學穩健把握貨幣政策逆周期調節力度，穩健貨幣政策取向沒有改變。”

除了貨幣政策，財政政策也被給予厚望。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光華思想力”宏觀經濟預測課題組分析認為，減稅政策疊加經濟下行壓力使我國稅收增速明顯回落，而財政支出剛性不減，收支平衡壓力持續增加。未來財政政策發力的主要抓手仍為地方政府專項債。“2019年9月4日，國務院提前下達了2020年專項債新增額度。但是由于項目儲備不足，該額度并未發放，因此今年年初專項債發放額度將會大幅超過去年，預計2020年專項債限額在2.8—3萬億之間，同時若今年經濟下行超預期，存在年中增加專項債限額的可能。雖然今年為十三五的收官之年，但是由于從去年7月份開始中央就一直強調儲備一批大項目，因此預計今年便會有部分已準備好的戰略性項目提前落地，專項債規模擴張疊加專項債作為重大項目資本金比例下調政策的影響，對基建投資的撬動作用將顯著加強，對經濟拉動作用或于今年2季度開始見效。”

過去的經濟工作所聚焦的目標是GDP的規模和GDP的速度。隨著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邁入到高質量發展階段，追求的目標已發生變化，現在除規模和速度外，質量和效益也被提到了新的高度，受到關注和重視，將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主線貫穿于宏觀調控的全過程也成為應有之義。“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應由‘破向‘立轉變，從去產能向促轉型、謀升級轉變。”目前煤炭、鋼鐵等行業去產能任務已完成，為此，中國銀行研究院資深經濟學家周景彤建議，2020年應更注重提升產業鏈水平，通過5G、人工智能等技術發展應用推動工業化和信息化融合，促進傳統產業技術改造升級和新興產業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