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紅 冉瑩雪 李金原
在中美兩國的交往中,美國對華態度走勢以及經貿往來發展究竟有何關聯一直是學術界有待研究的重要問題。通過了解美國領導人對華公開發言的話語情感趨勢,探究其與經貿往來變動趨勢的關系,將有助于預判與把握中美關系走勢,加強對經貿往來變動趨勢的預測。在美國對華發動貿易戰的背景下,對這一問題的研究變得更加重要。
從現有文獻看,這方面的研究并不多見,而對于中美關系以及中美經貿往來的現有研究概括起來有以下特點:(1)研究方法相對傳統。大多數學者依然利用傳統的理論與歷史研究方法對歷史事件展開描述與羅列,通過階段劃分、數據統計等進行學理分析等[1][2],還有學者以調查問卷的形式對中美經貿展開趨勢判斷[3],這些傳統方法得出結論的說服力在當今時代已略顯不足。部分學者已逐漸采用新資料新方法研究中美關系問題,如閻學通(2004)[4]、李少軍 (2002)[5]、龐珣等(2019)[6][7]分別采用基于海量事件庫GDELT的每日事件的數據分析、構建“沖突—合作模型”、建立雙邊關系賦值系統與測量標準等方法對中美關系程度展開量化研究,得出了一些重要結論,但這一研究方法尚難以解決兩國關系具體衡量與互動關系刻畫的問題。(2)研究對象新意不足。大部分文獻仍基于美國政治舉措展開追蹤與分析,瞄準兩國政策、案例事件等或橫向或縱向地進行歸納與總結[8][9][10][11][12][13][14],但由于研究對象所涉及的覆蓋面有限且具有通識性,研究的創新性相對不足。已有學者開始針對美國總統的涉華言行進行研究,如王秋怡(2018)[15]對特朗普涉華推文反映出的對華思維進行了分析,但尚缺乏全面深入的研究。(3)研究視角有待豐富。如今對于中美經貿往來問題尤其是自貿易戰以來的分析與研究更側重于某一特定方面,關聯性研究相對較為缺乏。也有學者對雙方關系乃至經貿往來發展趨勢進行預測,但大多基于經驗總結而非客觀數據展開科學預測與評估[16][17],研究角度相對單一;也有學者對中美政治與經濟間關系作出解釋與研究,提出了中美政治與經濟關系沒有同步性甚至相關性也并不明顯[18]的觀點,這一觀點也有待檢驗和再探討。
綜上發現,雖然中美關系視角下的兩國經貿往來研究一直是熱點領域,但在研究方法、對象和視角上還有待創新與拓展,鮮見對美國總統對華態度及其與兩國經貿往來關系的研究。在美國政治體制下,美國總統“公開發言”能很好地代表美國政府的態度,但其中內涵的對華態度一直未被國內學者所重視。那么,美國總統公開發言中內涵的對華態度變化趨勢如何?與雙邊經貿往來是否具有相關性?這些問題值得深入探討。為此,本研究擬運用情感分析工具,在量化與統計分析的基礎上,對1977—2019年間美國歷屆總統公開發言中提及中國時的情感態度做趨勢分析,并將其與兩國經貿往來的相關數據做比較研究,希望為中美關系和經貿往來的相關研究提供一種新的方法,為相關預測研究提供一種新的思路。
情感分析的研究方法概括而言就是借助語言文本信息中的情感傾向性進行判斷和正負賦值的文本分析過程。具體來說,在此研究中運用的R Syu?zhet就是以自然語言文本作為分析對象,按照其內部情感詞典的標準模型對每個單詞的情感值進行賦值,即正向情感詞匯的情感值取大于0的數值,負向情感詞匯的情感值取小于0的數值,并以此為評判標準加和計算每一句的情感值,最終以每句話的情感得分總值為呈現單位。
本研究最終搜集到的情感分析對象是1977年至2019年美國歷屆總統在公開發言中提及中國一詞時的話語,這些內容文本量較多,且所涉及的領域與方面龐雜繁多,若利用傳統的文本內容研讀的方式不僅是龐大且復雜的工作,還易受個人主觀感情因素、無關文本內容等影響,故僅僅依靠人工研讀無法客觀、科學地對其所表達的情感態度做出分析處理。而基于數據統計的情感分析工具,可以在情感詞典的客觀評分下避免主觀因素的情感傾向性干擾,并能夠科學掌握文本整體語言的情感演變。依此做出的分析更為客觀與真實,使結論更具有合理性與說服力。
本研究的文本對象全部來源于“The American Presidency Project”①,此網站收錄了美國歷屆總統的公開文件文檔13萬余條記錄,包括總統在各種場合的公開發言、采訪、評論、新聞報道、競選等多種類型文件。通過高級檢索,選定包含有關鍵詞“China”的文件,時間跨度選定為1977年至2019年②,并選取每位總統在任時期對應的公開發言文件。具體步驟包括:首先,借助Python技術進行網絡文本抓取,獲取1977年至2019年美國歷屆總統在提到“China”的公開文件,去除掉無效文本后,共獲得945個文本文件;其次,進行格式標準化處理和分年歸檔處理,形成43個子文本文件。然后,在以X軸參數為10的標準下生成每位總統任職時每年公開發表的文件文本的情感曲線,運用dct-values參數,將每年曲線數據標準平均化為10個數值,輸出到CSV后繼續做均值處理,得出該年子文本文件的整體情感平均值。最后,利用ECharts分別將43個整體情感平均值數據導入并生成總的情感趨勢曲線,呈現可視化效果圖。
此外,本研究經貿往來數據均來自于中國統計年鑒(1981—2018年)③。其中“對外經濟貿易”與“旅游”一級分類中的“按國別劃分”,能夠區分不同國家間的經貿往來情況的數據有:海關貨物進出口額、實際利用外商投資額、對外經濟合作完成營業額以及接待入境游客人數等四類指標。本研究均選取其中國別為美國的數據點,并對其逐年增速進行計算與記錄,以此反映美國對我國的經貿往來變化情況。
在對長達43年的年均情感值做可視化處理后,將具體的年情感平均值呈現出曲線,可得出圖1。
但由于較多數值共同記錄在同一折線圖中起伏較大且規律性趨勢難以較好呈現,故通過R的平滑擬合處理,得出圖2的擬合版本,橫軸以年數表示時間序列。其中,三條曲線分別代表了三種擬合方法得出的結果,即通過黃土函數(Loess Smooth)、移動平均值以及離散余弦變換作出平滑曲線。
從圖中可看出,三種擬合辦法都比較一致地反映出,在43年間美國總統公開提及中國的文本中共出現三處情感高峰與三處情感低谷。

圖1 美國總統對華公開發言情感變化曲線圖

圖2 美國總統對華公開發言情感變化擬合曲線圖
在1977—1988年之間,正值中美關系正常化的第一個10年,呈現出較多負面情感的態勢,此階段情感構成第一處情感低谷區。卡特總統1977年執政后,雖見證了中美關系正常化與新篇章的開啟,但直至1981年初里根總統上任時,中美關系仍處于危機之中,雙方在臺灣、人權等問題上還有較多摩擦,這也正是契合了前5年中情感擬合曲線由高轉低并一直處于較低態勢的情感態度,離散情感值始終保持在0以下。但是自1983年起,中美排除多重阻力,雙方關系逐步走上正軌,1984年至1988年中美關系獲得相對穩定發展,也亦成為兩國關系的較佳時期[19]。1984年里根訪華、1985年李先念訪美是中美關系好轉的重要標志。圖1中也可清楚看出1983年之后的情感值均大于0,且圖2也顯示出約從第5年開始情感曲線呈緩和升高趨勢并于第一個10年節點處達到第一處情感高峰值,可知中美關系總體上是沿上升路線與“和解”方向發展的[20]。
在1989—1997年之間,處于中美關系動蕩的新階段,整體情感曲線呈持續走低后逐漸升高的趨勢。其中,1989年中國發生“八九政治風波”,中國的內部事務遭到西方社會的干涉與制裁,中美關系急轉直下。在東歐劇變、蘇聯解體的國際背景下,中美聯合制蘇的驅動合作戰略基礎發生動搖,可看出第二個10年間情感態度自第一處高峰區大幅下降并持續走低至第二處情感低谷區。此種狀態還曾被基辛格認為自1989年春夏之交中美關系“幾乎又回到了起點”[21]。低態勢的情感走向一直持續到1993年,在此期間,美國的對華態度由友好合作轉變為制裁與高壓政策,并不斷在貿易、人權、知識產權、監獄勞動產品、留學生等許多問題上給中國制造麻煩[22]。而自1994年之后,美國對華政策進行了調整,中美關系的滑坡得到控制,美國開始奉行接觸又防范、對話又制約的政策,并體現為“接觸+遏制”。至此,即使雙方固有矛盾依然存在,但兩國關系趨向回暖與改善,通過1997年江澤民訪美、1998年克林頓訪華可以看出雙方開始致力于關系調整并展開全方位的有效對話。第二個10年的后半段情感曲線呈上升趨勢至第二處高峰區也亦可得出。
在1998—2008年之間,處于中美建交的第三個10年,期間經歷了諸多突發性重大考驗。當對該階段的情感趨勢曲線與歷史事件相比對時可發現,1999年中國受到以美國為首的北約集團轟炸中國駐南斯拉夫聯盟大使館的嚴重損害,并于21世紀初面臨由于美國軍機抵近中國偵察而導致兩國軍機相撞的嚴重事件[23],這與對應該年份中的較高情感走勢似乎不太相符。但可以理解的是,盡管這些事件的性質與后果較為嚴重,激起了國內情緒的極大不滿,但作為“壞孩子”,在沒有準備徹底決裂之前,美國在行動上做了明顯錯事后,話語上表現溫和也是人之常情。并且2001年美國“9·11”恐怖襲擊事件之后美國聯手中國共同反對恐怖主義,這為中美之間提供了戰略合作新契機,加強了雙方間對話交流。盡管如此,此10年中的后半階段情感仍呈大幅下降趨勢,據此可追溯到小布什上臺后曾一度把中國視為戰略對手并采取預防性遏制的對華戰略上。小布什上任后以“戰略競爭對手”的對華關系定位代替克林頓政府的“建立建設性戰略伙伴關系”并表現出強硬姿態,其在評論、發言等公開文件中的情感值也多為負向,也由此可以解釋這一時期為何情感曲線呈由高走低趨勢。
在2009—2019年之間,正值中美建交第四個10年,兩國在競爭中保持務實合作。從該階段的情感曲線可看出,正是奧巴馬上任以來,其對華情感值從第三處低谷區逐漸上升,并達至第三處情感高峰區。相對于布什政府的強硬,奧巴馬政府對華政策相對溫和。在奧巴馬政府初期,其繼承上屆政府的“兩面下注”對華政策,同時美國深陷2008年金融危機泥潭中,年均情感值在其附近幾年也都呈負值。但盡管如此,對于雙方而言相互支持、繼續合作無疑是嚴峻危機面前的解決之道。故美國對于中美關系和與中國發展更廣泛合作較為重視,突出兩國關系中的“合作面”,這也可從其后的情感態勢持續轉好中看出[24]。不僅如此,奧巴馬政府的內政外交團隊中溫和派居多,其主張的合作因素也基本超越對抗因素。此外,在奧巴馬執政期間,在兩國關系經歷大起大落之時高層間會晤發揮了“穩定”作用,以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為起點,以“習奧會”為契機,兩國在管控分歧中改善雙邊關系氣氛,在尖銳爭議問題上取得顯著進展,向外界釋放出更多的積極信號,甚是在2016年的公開文件中對華情感升至該階段最高點。值得注意的是,自特朗普上臺后,將持續降低的年均情感值對應到其對華實行的一系列強硬做法能夠說明具有一定趨勢性與規律性的對華態度表現。
綜上,情感曲線的形成具有一定的解釋與驗證作用,其變化趨勢與歷史事實相符,具備科學性與合理性,故可作為下一部分比較分析的基礎曲線進一步應用。
在整體情感曲線的基礎上,選取我國同各國(美國)海關貨物進出口總額、外商(美國)投資額、對(美國)經濟合作完成營業額以及按國別分外(美)國入境游客人數這四類指標數據,考慮到全球化趨勢的逐步深化,中美經貿往來各指標總額度一般都處于上升趨勢,為使數據具有可比性,對比效果更加客觀,本研究分別計算了上述四類指標的增速作為最終數據,并分別結合情感曲線進行可視化比對,以觀察其中的關系規律。值得說明的是,上述數據處理的優勢之一是,可以消除四類指標的計量單位、標準不一等問題造成的差異,而更直觀地對整體趨勢做對比分析。
1.與中美海關貨物進出口總額增速的比較分析。我國同美國海關貨物進出口總額的數據記載可追溯到1979年,由于國家統計局官網的一手資料截止到2018年統計年鑒,即記錄為2017年的相關統計數據,故與之匹配的情感曲線將選取1979年至2017年時間范圍內。通過計算增速后進行可視化作圖,二者變動趨勢的對比情況如圖3所示。

圖3 中美海關貨物進出口增速與美總統對華情感變動趨勢對比圖
由圖3可知,中美貨物進出口增速與情感變動趨勢在大體上呈正相關關系,甚至在多時期內二者關系表現出完全一致的走勢。盡管中美貨物進出口增速與國民生產總值、居民消費水平、人民幣對美元匯率等眾多經濟學指標密切相關,但不難發現,圖中的驗證結果能夠在一定意義上說明其與美國總統對華態度的情感走勢有相當大程度的契合度與一致性。值得注意的是,自2012年起,兩條曲線的相關性程度有所下降,甚至在2014年、2015年出現截然相反的曲線走勢,但經過適度平移與調試后可得出,在此階段中增速曲線相伴于情感曲線出現,即在情感曲線先發生波動后,增速曲線才隨之呈現出較為相似的趨勢,且能夠大致與之對應。因此可得,中國同美國的貨物進出口增速水平在某種程度上與美國總統提及中國的公開文件中的情感走勢相一致,而且情感走勢具有一定前瞻性,能夠在一定意義上通過對總統公開文件的情感分析為中美進出口貿易發展做出預測。
2.與中國實際利用美國投資增速的比較分析。統計年鑒中關于實際利用(美國)外商投資額(外商直接投資與外商其他投資額總和)的記載起始于1985年,但是查閱統計數據發現,1992年(51944萬美元)和1993年(206785萬美元)之間的數據有一個超常變化,增長了2.98倍。雖然1992年中共十四大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國外投資可能會有快速增加情況,但是出現如此大幅度的變化,仍然難以讓人信服。本研究懷疑這種超常變化可能與統計口徑等統計技術問題有關,但在查閱相關資料尚未找到直接的印證。為了研究的嚴謹性與科學性,1992年與其之前的數據做暫時剔除處理,在此僅使用1993年至2017年的中國實際利用美國外商投資額,計算增速后將增速曲線與對應年份的情感變動曲線進行對比,參見圖4。
由圖4可知,美對華投資增速與對應年份的情感走勢呈顯著的正相關關系,且具有較高的契合度與一致性。據此可說明我國實際利用美國外商的投資情況與美國對華態度的變化趨勢緊密相關。也就是說,我國實際利用美國投資的規模與效益日益增加,但并非毫無規律可言,其增速變動趨勢與美國對華情感變動趨勢相輔相成,二者的峰值與低谷具有較為一致的對應性。二者的關系啟示我們,其中任何一方的變動趨勢都可作為預測另一方變動趨勢的重要指標,這對于中美關系的未來預判、中國利用美國投資的發展規劃具有重要參考意義。

圖4 中國實際利用美國投資額增速與美總統對華情感變動趨勢對比圖

圖5 中國對美經濟合作完成營業額增速與美總統對華情感變動趨勢對比圖
3.與中國承包美國建設工程項目的完成額增速的比較分析。此部分數據的記載起始于1998年,是對于中國對美國對外經濟合作中“承包工程”完成營業額一項的選取,即中國承包在美國建設工程項目的完成額,在計算其增速后進行可視化制圖,得到完成營業額增速變動與情感值變動對比圖(圖5)。
由圖5可知,直觀而言,中國對美經濟合作完成營業額增速情況與情感值呈較為顯著的反相關關系,特別是圖中有多處相反的曲線走勢,但實際并非如此。通過對曲線的適度平移與觀察可知,更合理的解釋應該是,美國總統對華態度的變化滯后于中國對美經濟合作完成營業額增速的變化。亦即,中國對美的經濟合作是先導性因素,中國在美的承包工程、勞務合作等方面的建設完成情況會對美國對華態度的變化具有一定的前導性意義。為此,應及時監測與獲取中國對美經濟合作發展動態,積極構建相關數據指標預警機制,以便于準確把握美國對華態度趨勢,采取主動防范與應對措施,促進雙邊關系有序發展。
4.與中國接待美國入境游客增速的比較分析。本研究選取自1981年至2017年的中國接待美國入境游客人數,計算增速數據后連同情感值作可視化變動趨勢對比分析,結果見圖6。
由圖6可知,兩條曲線呈部分正相關關系,且具有相關性關系的部分所顯示的趨勢呈高度契合狀態,可見中美雙方的對話往來體現在旅游業方面也具有突出表現與密切關聯。盡管1989年的發言情感值較高,但作為中國歷史上較為特殊的年份,該年較高的情感趨勢并非體現美國對中國的友好態度,而是與該年的政治風波所導致美國對華言論存在“非正常”目的有關④。實際上,美國對中國作為整個合法政府的態度是下滑的情感趨勢,故并不影響整體二者曲線相關關系趨勢的判斷。2003年的背離趨勢則是與該年爆發的“非典”疫情有關,其對于旅游觀光、過境流動的影響較大,便使得兩國的人員往來受限于此,可為背離趨勢做出一定合理解釋。毋庸置疑,在美國的政治體制下,美國總統的公開發言具有廣泛且普遍的影響力。而游客往來受簽證和出入境管理的直接影響,對外交關系和國際政策變化極其敏感,能夠在較短時期內快速反應并產生相應的數據結果,故通過對美國總統提及中國的公開發言的情感分析與統計,可為中美旅游業的發展與規劃提供較為及時的參考與借鑒。

圖6 中國接待美國入境游客人數增速與美總統對華情感變動趨勢對比圖
美國對華態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由美國總統“涉華”公開發言的情感傾向所代表。從數據上看,美國總統公開發言的情感變動趨勢與政府外交政策及雙邊關系發展具有明顯的相關性,總體上的情感變動趨勢與歷史事件的比對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形成對應。因此,對美國總統公開發言文本的情感分析具有一定的科學性,能夠反映美國對華態度的總體趨勢,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中美關系預測研判的參考依據。從理論上看,政治領導人作為國際政治舞臺上的重要行為主體,對于外交決策和國際關系的發展發揮著重要甚至是決定性的作用[25],尤其是在美國總統制下,美國總統公開發言所內涵的情感態度必然對國家內政外交產生影響,所以研究美國總統公開發言的情感變動及其趨勢,必然對相關問題的預測研判具有較強的參考價值。
通過美總統對華情感與經貿往來指標數據變動趨勢多組對比分析,可發現:在我國同美國海關貨物進出口增速、中國實際利用美國投資額增速、對外經濟合作完成營業額增速、中國接待美國入境游客人數增速這四組數據的長期變動趨勢與總統公開發言中的對華情感態度具有顯著關聯性,可以初步認為二者間具有一定的相互預測意義。
一方面,美總統對華情感與海關貨物進出口增速、實際利用(美國)外商投資額增速、接待美國入境游客人數增速等三大指標的變動趨勢,除去個別數據點外,表現出了良好的一致性。據此可以說明,美總統對華情感指數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對中美經貿往來的變動趨勢進行合理預測,從而有助于規避風險,提前規劃,推動中美經貿往來高質量發展。
另一方面,美總統對華情感與對外經濟合作完成營業額增速的變動趨勢對比雖看似呈相反趨勢的關系,但實際是滯后對應關系,可體現出對外經濟合作完成營業額對于情感變化趨勢具有先導性作用,能夠據此對美國總統的對華態度乃至其所預示的對華政策走向做出合理預測,從而為我國及時預警外交風險,主動調整對美政策,提升戰略話語權與主動權,做出正確決策提供依據。
當然,目前本文采用情感分析的方法研究經貿往來乃至國家關系問題僅僅是一個初步嘗試,還有待進一步完善,相關指標的選取還不全面,基于文本的情感分析方法還在初步探索階段,但本研究的結論的確能在相當程度上確立并驗證美國總統公開發言的情感趨勢與歷史事件、經貿往來數據指標具有良好的關聯性。在未來可以沿著這一方向加強研究,探討其中的原因和機理,找準關聯機制,深入挖掘,爭取建立完善的預測模型,為中美乃至更多國際關系走勢的預測分析奠定基礎。
注釋
①詳見https://www.presidency.ucsb.edu.
②數據選取截止到2019年6月18日。
③《中國統計年鑒》于1981年開始出版,可查數據最早記載于1979年。
④查閱總統發言文本發現,1989年喬治·沃克·布什在總統公開發言中所用到情感分值較高的言辭,具有對當時中國發生的政治事件“煽動”“挑唆”的政治意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