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主要以歷史上的稅制改革為主線,梳理古代具有重大意義的幾次稅制改革內容以及各稅收制度后的法令文件。運用現代稅法學的概念和理論對古代文字資料進行適當的概括,總結出符合古代財稅史實、又與現代財稅學的學理契合的我國稅法制度特征,最后得出,中國古代存在不成文的稅收法律制度,只是社會環境動蕩成為制約稅收法律規范化、系統化的一大因素。
關鍵詞:國家與法;統治階級;稅制;法令
國家與法的起源是一個無解的問題。國家與法是人類的組織形態,即使是考古挖掘的青銅器、碎磚斷瓦也都無法證實哪個時間出現的國家和法律。目前得出的中國古代法律的相關結論都是借助考古學界一般觀點得出的推論。人類一開始是跟隨動物的遷徙腳步,當糧食作物出現后,出現了帶有防御工事的人類定居點,不僅僅是防御猛獸,人類間的部落斗爭開始出現。隨著時間推移,農業環境惡化,糧食短缺,疾病頗發,農業文明逐漸消失。后來設有大型城防的城邦之間開始交涉,進行納貢,可以說,依據考古學上的概念,這時候的大規模的城墻的出現(一般為2000-5000人的部落聚集在墻內且部落內帶有功能性的劃分)標志著國家的產生,農業民族將糧食作物視為上帝的恩賜,為了祈求豐收,神廟建筑大量出現,同時,為了抵御鄰國不勞而食的可能性,國家軍隊出現。由此,由農業民族走向了國家。此時,有沒有法律呢?這是個很難證實的問題。很大的可能性是當時存在不成文的法律,這也僅僅是考古推論。歷史學上傳統地認為國家與法是同時產生的,國家這一公共機構的存在代表著人類繼續生存的一些基本原則,人類社會開始就存在規則,但是規則變成法律應該具有公共強制力這一要素,且這一要素具有穩定性,需由國家這一公共機構來進行裁決。即存在普遍知曉的規范,專門解決糾紛的機制,專門處罰違規的機構,則國家與法共存。這也是被學界普遍認可的“國家與法共存”的由來。
由于很難證實古代存在成文的法律,其中關于稅收的成文規定更是鮮見。從夏商周到元明清,朝代不斷更迭,稅制不斷演變,新國家的建立得力于稅制實行帶來的物質基礎,而稅制的實行依靠國家這個暴力機器,于是,在皇帝與百姓之間建立起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稅制財政關系,百姓上繳稅款供養軍隊,換取生命財產安全不受別國的侵犯,而這種財政關系是通過其代理機構(官員)來實現的。源于稅制的這一經濟關系的維系是一個動態的過程,主要體現為以朝代為周期周而復始地循環。
關于中國古代賦役基本結構的形成與演變過程的主要線索已取得共識。工商雜稅暫且不說,就田賦和徭役的演變而言, 夏商西周是賦役制度起源與初步變化的歷史階段,人們通常結合井田制圍繞孟子所說“貢、助、徹”的形式與內容展開討論。春秋戰國賦役制度在社會變革中形成“ 賦、稅、役” 三元結構。此后, 隨著經濟、階級關系、財政需求等多方面的演變, 賦役結構不斷有重大變化,秦漢為田租(稅)、口賦、力役, 魏晉南北朝隋及唐前期演變為計田(丁)征收的租、計戶或丁征收的調與力役(或庸),唐中葉兩稅法改革后至清代, 先是租調和部分力役并入田畝稅,中經北宋王安石變法、明中葉一條鞭法和清朝的攤丁入地,力役最終全部并入田畝稅。中國古代賦役結構在清代最終完成人頭稅向資產稅的轉化,同時也完成賦、稅、役歸并為田賦的轉化。換言之、中國古代賦役結構演變的主要途徑有兩條,一是人頭稅逐漸向資產稅轉化,二是力役逐漸由現役向代役、雇役轉化,而這兩條途徑的最終匯合點為田畝稅。①
多數人贊同“初稅畝”意味著土地私有制的確立,只是對“稅”的性質眾說紛紜。②私有制的產生促進了階級的劃分,為了實現階級統治,國家應運而生,統治者為了更好地實現對被統治階級的統治,將自己的意志上升為國家的意志,以國家的名義頒布行為規范,這一行為規范即為法律,法律通過規定臣民的權義來實現統治。可以說,稅收是私有制和國家政權相結合的產物,稅制是國家為保證稅收實現制定的稅收領域的調整規范,稅制之所以能夠實現,是憑借其背后的國家強制力。歷史上各朝代基本上是依靠武力和戰爭來保證稅制的實現的。因此,稅制實際上是一種復雜的政治經濟關系體現,它是國家政權收入的基本形式與源泉,是體現國家政權與國民財富分配格局的關系,是國家與經濟的關系,而不僅僅是稅務行政管理的關系。
在中國歷史上,有關財政稅收的法令,不是由立法機構通過后宣布于民,而是由王朝以類似軍令的文件下達,財政稅收文件多采用律、令、詔的形式。顯示了其自上而下、無協商余地的專斷口吻。不但不是統治者(征收方)與國民( 繳納方) 協商的結果,更有甚者, 還可以包含凌辱納稅人、發泄私憤的內容。何止百姓,古代中國的官員也只是專制君主的工具,官員們并沒有多少機會置喙法令的形成,清代滿族大臣對皇帝自稱為奴才,更是有鬼斧神工之妙,精確至極。在行政權、司法權和立法權于一身的情況下,皇帝“口含天憲”,稅收規定具有極強的恣意專斷性質。
秦漢時期實行地租、人頭稅,隋唐采取租庸調制、兩稅法。曹操的屯田政策及租調制改革在由漢代稅制向魏晉以后的新稅制轉變的過程中,將比例稅率改革為定額稅率,并按戶計資。在征收方式上,改漢代的比例稅率(三十稅一)為定額稅率(每畝四升),將漢代征收算賦口錢的人頭稅制改為戶調制,按戶計資征收,并以實物稅(戶出絹二匹、綿二斤)代替了漢朝以錢幣納稅(算賦、口錢)。在租調制之后,以唐均田制為前提推行的“租庸調法”,以人丁為本,“丁男之戶,歲輸絹三匹,綿三斤,女及次丁男為戶者半輸。丁男每年向國家交納粟二石,稱作租;每丁每年納絹二丈、棉三兩,為調;每丁每年服徭役二十三天,不愿者可繳納絹布等實物代役,一天折合絹三尺,稱為庸(輸庸代役)。國家再也控制不住眾多的民戶,無法計丁征稅,國家財政受到影響,最終被兩稅法取代。租庸調制的廢除,標志著中國賦稅史上計丁征稅的歷史基本結束。明初張居正提出“一條鞭法”,沿襲了兩稅法的征錢,將部分勞役稅、實物稅改為貨幣稅,確定了賦稅征銀的法定地位,賦稅征收由繁化簡。清初的賦稅制度,免去明末的“三餉”和雜派外,仍然沿用了明朝的一條鞭法。由于民戶管理的復雜性,清朝實行“攤丁入畝”,將丁銀固定,全部納入地畝一起征收。 “攤丁入畝”是中國封建社會賦稅史上一次重要的改革,人頭稅歸并于財產稅,實現了賦役的完全合一,也完成了實物稅向貨幣稅的納稅方式的轉變,以田畝為標準繳納稅銀,納稅能力與負擔相一致,體現了稅收的合理性。
通過梳理對古代產生重要意義的幾大稅制改革,可以得出,古代的稅收也都有相應的法律支持,是國家財政法律制度的組成部分。封建初期的稅制是以勞役形式的人頭稅為主,中期則以實物形式的定額稅為主,后期逐漸形成以貨幣形式的財產稅為主。歷史上的朝代更迭,凸顯了封建時期的賦稅發展呈現周期性,統治集團就在難以節制的收和支之間惡性循環,導致古代中國歷朝歷代都存在因過度征稅、支出過度而引發的反抗運動、農民起義,最后將統治集團推翻,即每隔一個歷史時期,就須在整理稅制的名義下,將名目繁多的各種附加捐稅以某種簡化形式納入正稅之中,并以法令的形式固定下來。社會環境動蕩成為制約稅收法律規范化、系統化的一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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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 陳明光,鄭學檬.中國古代賦役制度史研究的回顧與展望[J].歷史研究,2001(01):152-168.
② 參見《中國古代史分期五十年》下編4章3節.
作者簡介:
陳春菊,1997.3.14出生,女,白族,貴州,北方工業大學經濟法學碩士研究生
寫作方向:稅法
(北方工業大學 ?100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