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玖,黃惠根,陳星偉,陳凌,周曉舟,譚惠儀,陳妙霞,張容,陳瀚熙,陳嘉萍,余逍,巴志瓊
針刺傷導致的血源性病原體職業暴露(如乙型肝炎、丙型肝炎和人類免疫缺陷病毒),對醫護人員造成實質性危害[1-2],同時,針刺傷的發生還會帶來暴露后預防用藥、感染治療等直接、間接成本,給個人、醫院和社會帶來沉重的經濟負擔。國外有研究發現,年齡、教育程度、每個月夜班數和相關培訓經歷是針刺傷的相關影響因素[3],同時,人員配備和資源不充足的工作環境,以及個人的不良情緒,均使針刺傷風險顯著提高[4]。我國近幾年對針刺傷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發生率的報道、預防措施等客觀因素方面,且多為小樣本,代表性差;缺乏護士社會心理層面與針刺傷相關性的研究。鑒此,本研究于廣東省選取一級、二級、三級共117所醫院的10 853名臨床護士進行針刺傷現況調查,分析針刺傷的影響因素,以彌補小樣本研究盲區及不足,為醫院管理者相關決策提供參考。
1.1對象 采取便利抽樣法,于2018年10~11月,選取廣東省內醫院的臨床護士作為調查對象。①醫院納入排除標準。納入標準:廣東省內醫院;醫院具備《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愿意配合調查。排除標準:私人診所。②護士納入排除標準。納入標準:具有護士執業資格證;在職、在崗臨床護士;知情同意,愿意配合調查。排除標準:實習生、進修生;護理管理者;因懷孕或分娩休產假者。本次獲得有效資料者10 853人,來自117所醫院,其中三級醫院47所,5 363人,占49.41%;二級醫院39所,4 414人,占40.67%;一級醫院31所,1 076人,占9.91%。男562人,女10 291人;年齡19~59歲,平均30.0歲;學歷:中專1 650人,大專5 256人,本科3 922人,碩士25人;工作年限:<1年905人,1~年6 814人,10~年2 258人,>20年876人;職稱:護士5 005人,護師3 940人,主管護師1 813人,副主任護師以上95人;科室:內科2 483人,外科2 264人,婦產科1 206人,兒科946人,其他3 954人;月夜班數:≤2次1 991人,3~5次5 839人,≥6次3 023人;用工性質:正式在編3 161人,合同制7 692人;月收入<5 000元5 475人,5 000~元4 464人,10 000~元866人,>15 000元48人;婚姻狀況:未婚4 455人,已婚6 273人,離婚112人,喪偶13人。科室針刺傷應急預案:有10 348人,無505人。
1.2方法
1.2.1調查工具 ①一般資料調查表。為課題組自行設計,內容包括醫院等級、年齡、性別、婚姻狀況、工作年限、職稱、職務、夜班數、月收入等。②針刺傷發生現狀調查問卷。為課題組在參考相關文獻[5-6]、結合專家(4人,本科以上學歷,主任護師)咨詢和預調查(30人;均來自某三甲醫院ICU;所有人均認可該問卷涵蓋問題全面,條目易理解沒有歧意)后形成,內容包括針刺傷發生的基本情況、針刺傷發生后的處理以及醫院職業防護安全教育和培訓情況。③護理職業生活質量量表(Quality of Nursing Work Life Scale,QNWLS)。該量表于2004年由Brooks等[7]編制,本研究采用黃惠根等[8-9]漢化和驗證的中文版QNWLS,包括工作家庭平衡(7個條目)、工作量(10個條目)、工作環境(20個條目)、社會需求(5個條目)4個維度共42個條目;條目采用6級評分法,由很不同意至很同意依次計1~6分,總分為42~252分,得分越高說明護士職業生活質量越好,工作滿意度越高。量表總內部一致性信度Cronbach′s α系數為0.94,工作家庭平衡、工作量、工作環境、社會需求Cronbach′s α系數分別為0.83、0.65、0.90、0.50。重測信度為0.76。④焦慮自評量表(SAS)[10]。包含20個條目,采用4級評分法,1~4分依次為“沒有或很少時間有”至“絕大部分或全部時間都有”。總分范圍為20~80分(粗分)再乘以1.25得標準分,標準分滿分為100分,其中<50分為無焦慮,50~59分為輕度焦慮,60~69分為中度焦慮,≥70分為重度焦慮。
1.2.2調查方法 將以上問卷及量表轉錄為電子版問卷,通過問卷星進行發放。設置知情同意頁,被調查者只有勾選“同意進行該調查”才可繼續填寫問卷。設置調查說明頁,詳細介紹調查目的和意義、填寫人群要求、填寫注意事項等。聯系廣東省內各級醫院,由各護理部主任及護士長轉發至護士微信工作群,由符合納入標準的調查對象進行填寫。本次研究共回收問卷12 164份,其中有效問卷10 853份,有效率為89.22%。
1.2.3質量控制 問卷設計及轉錄成電子問卷時,由雙人進行邏輯校對;設置甄別頁、選項配額、答題時間控制、答題地區限制等來排除無效答卷;設置僅微信登錄、同一IP地址及物理地址僅限填寫1次限制答題次數。
1.2.4統計學方法 采用Excel和SPSS20.0軟件進行數據錄入及統計分析,行t檢驗及Logistic回歸分析。檢驗水準α=0.05。
2.1臨床護士針刺傷情況及職業生活質量得分 10 853人中近1年發生過針刺傷2 414人,占22.24%,其中1 317人被污染針刺傷,占針刺傷的54.56%,占調查總數的12.13%。護士中文版QNWLS得分:總分(170.27±27.23)分,其中工作家庭平衡(25.55±5.84)分,工作量(42.87±5.71)分,工作環境(83.48±15.49)分,社會環境(18.36±3.66)分。焦慮得分為(45.85±11.75)分。根據近1年有無發生針刺傷分組,兩組職業生活質量與焦慮得分比較,見表1。

表1 兩組職業生活質量及焦慮得分比較 分,
2.2針刺傷影響因素分析 以研究對象最近1年有無發生針刺傷為因變量(無=0;有=1),采取強迫法納入所有單因素進入Logistic回歸方程。結果,該Logistic模型檢驗,χ2=613.353,P=0.000。模型納入的21個自變量中,性別、年齡、學歷、用工性質、月收入、職稱、應急預案以及中文版QNWLS中的工作家庭平衡、工作量、社會需求維度10項對發生針刺傷的影響無統學意義(均P>0.05);有統計學意義的11項,賦值見表2,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見表3。

表2 變量的賦值
注:以賦值為1的自變量作為參照。
3.1臨床護士針刺傷發生率處于較高水平 國內曾報道護士針刺傷發生率為64.9%[11]。本次調查結果顯示,10 853名護士中最近1年發生過針刺傷者占22.24%,其中發生過污染針刺傷的護士占12.13%,與上述報道比較,有較大幅度的降低,但仍處于較高水平,仍有相當比例的護士被污染的針具扎傷,嚴重威脅其身心健康。國家最近印發并實施《健康中國行動(2019-2030)》規劃綱要,提出推進健康中國建設,“以預防為主”,堅持“全民健康”。醫務人員作為社會的重要群體,保障醫務人員的身心健康亦有利于患者的利益。近幾年,隨著醫療衛生服務的提高,新設立醫院數也在不斷增加,門診患者、住院患者數量也在不斷增大。因此,在當前醫療環境下,如何進一步降低針刺傷發生率,保障醫務人員,尤其是臨床護士的職業安全,仍是醫院管理者需要重視和解決的問題。
3.2發生過針刺傷的護士護理職業生活質量較低 表1顯示,發生過針刺傷的護士職業生活質量總分以及各個維度得分均顯著低于未發生過針刺傷的護士(均P<0.01),提示針刺傷事件對護士的職業生活質量產生了負性影響。有研究報道,醫院臨床護士職業生活質量存在的共性問題主要包括“兩少、兩大、一不滿”:假期少、薪水少,工作壓力大、風險大,對輪班制不滿[9],而這些問題的存在不僅會使臨床護士產生負性情緒,影響到其工作效率,還可能因此導致職業傷害的發生。建議醫院及護理管理者加強對護士職業生活質量的重視,確保護士工作與家庭生活的平衡,創造安全的工作環境,滿足護士自我提升的需求等,從多個方面來保障護士的職業安全。

表3 護士針刺傷影響因素的Logistic回歸分析
3.3針刺傷的影響因素
3.3.1一般資料和職業防護培訓情況 表3顯示,醫院等級、婚姻狀況、工作年限、所在科室、月夜班數、職業防護培訓等是針刺傷發生的影響因素,一級醫院臨床護士發生針刺傷的風險要低于三級醫院,可能與三級醫院收治患者數、治療和補液量較多有關。研究發現,已婚的臨床護士針刺傷的發生風險要低于未婚者;工作年限越長,針刺傷發生風險越低,可能因為參加工作時間越短,護士對護理實踐知識和技能的程度不如年資高的護士,同時,年輕護士亦相對缺乏職業傷害防護意識,因此年輕護士更有可能發生針刺傷。內科護士較外科、婦產科等其他科室護士相比,針刺傷發生風險更高;臨床護士每個月夜班數越多,針刺傷發生風險越高,這與國外研究報道的年齡、教育程度、每個月的夜班數以及職業安全培訓是針刺傷發生的影響因素一致[12]。本研究發現,每年1次以上職業防護培訓可使針刺傷風險降低,與國內相關研究結果一致[13];同時,在每次采血前了解患者感染情況和采血時佩戴雙層手套均是針刺傷發生風險的保護因素,反之,針刺傷的發生風險分別增加1.294倍、1.512倍。提示醫院管理者應加強臨床護士職業防護的安全教育和培訓,增強臨床護士佩戴雙層手套的意識并指導臨床護士佩戴手套的正確時機。
3.3.2使用安全型針具可以有效降低針刺傷的發生 本研究發現,未使用安全型針具的臨床護士針刺傷的發生風險是使用安全型針具護士的1.336倍,表明使用安全型針具可以降低臨床護士的針刺傷發生率。日本的1項多中心研究也證實,安全型針具的使用可以顯著降低針刺傷發生率[12]。我國目前安全型針具尚未普及,很多醫院及科室并未配置相關的器具[14],而國外很多發達國家多年前就已經立法,強制醫院必須使用安全型針具。美國早在2000年就簽署了全球首個防治針刺傷的全國性法案《針刺傷安全防治法》,該法案要求一線醫務工作者參與到銳器安全器具的評估及選擇中來,醫療機構需記錄安全器具使用情況并更新年度評估計劃[15]。隨后幾年,歐盟、加拿大等發達國家相繼出臺相關法律[16],要求醫院使用安全性器材保障醫務人員安全。而我國目前尚無法律法規強制要求醫務人員必須使用安全型針具,多數醫院考慮到安全型針具的成本,仍然在堅持使用普通型針具,因此忽視了由針刺傷帶來的職業暴露后檢查、用藥和治療的成本。
3.3.3臨床護士工作環境、焦慮狀況與發生針刺傷有關 表3顯示,護理職業生活質量量表中僅工作環境維度對發生針刺傷的影響有統計學意義(P<0.01),工作環境得分越低,發生針刺傷的風險越高。國內有學者提出我國護理工作環境主要存在的問題集中于護士參與管理決策、護理人力資源配備、薪酬待遇、個人專業發展等方面[17]。本研究發現,經歷過針刺傷的護士對工作休息場所的舒適安全,他人對護理事業的重視和尊重,參與管理決策,團隊的溝通合作以及自我職業提升等方面的滿意度均較低,管理者應積極改善臨床護士的工作休息環境,保證工作時的人身安全,重視團隊的溝通與合作,營造和諧積極的工作氛圍,鼓勵臨床護士參與護理管理,增強職業成就感,并提供多方面的學習機會,指導護士進行合理的職業規劃。
同時本研究發現,輕度焦慮的臨床護士較無焦慮的臨床護士針刺傷發生的風險增高。有研究報道,長時間工作或有慢性失眠癥狀的護士其臨床針刺傷的發生率高于工作時間短、無失眠的護士[18],而工作時間和睡眠質量與焦慮密切相關[19-21],提示臨床護士的負性心理狀況可能會通過影響護士日常的工作表現而增加護士針刺傷的發生風險。因此,醫院管理者需要密切關注臨床護士的心理狀況,及時發現行為表現異常的護士,及時介入和干預。
本研究結果表明,來自廣東省117所醫院的10 853名護士中,最近1年針刺傷發生率為22.24%,其中54.56%的護士被污染針刺傷。影響護士針刺傷發生的因素包括醫院等級、婚姻狀況、工作年限、所在科室、月夜班數、職業防護培訓頻率、采血時佩戴雙層手套頻率、采血前了解患者感染狀況、有無使用安全型針具、焦慮自評量表得分和護理職業生活質量工作環境得分,并且焦慮情緒越重、工作環境得分越低,針刺傷發生風險越高。管理者應加強職業防護培訓,根據實際情況更新安全型針具的使用,同時還應建立安全的工作環境,關注護士的心理狀態和職業生活質量,盡可能消除或降低影響護士職業生活質量的因素,降低臨床護士針刺傷的發生率,以盡量避免針刺傷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