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磊：光學隱形冠軍24年砥礪前行

沈偉民

永新光學副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浙大 EMBA 校友

永新光學不僅是一家隱形冠軍企業(yè)，而且在國內外光學電子產業(yè)的? 中高端技術上具備影響力。根據(jù)公開資料，永新光學最早成立于1997年，算起來至今已為24年，其24年的砥礪前行和一個人有關，他就是主導了公司技術和商業(yè)發(fā)展的現(xiàn)任公司副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毛磊。

浙江寧波地區(qū)的光學電子產業(yè)的發(fā)展、升級與否，決定了中國光學電子產業(yè)整體的生命線。

圖為永新光學創(chuàng) 始人、素有“世界毛紡大王”的香港企業(yè)家曹光彪（左）與毛磊（右）。

寧波地區(qū)42家規(guī)模以上光學電子企業(yè)，集體形成了從機械、電子等基礎材料到設計、加工、集成的完整產業(yè)鏈，根據(jù)2018年時期的數(shù)據(jù)，該產業(yè)全年實現(xiàn)工業(yè)總產值達354億，同比增長15.1%。

而根據(jù)2019年第33屆ISO/TC172/SC5顯微鏡和內窺鏡國際標準化會議上的信息披露，在光學電子細分的光學顯微鏡領域，產量或占全國的80%以上，因此，寧波實際也成為了國內最大的光學顯微鏡生產基地。

與此同時，42家規(guī)模以上光學電子企業(yè)中，出現(xiàn)了兩家龍頭公司——寧波永新光學股份有限公司（603297.SH;簡稱“永新光學”）和舜宇光學科技（集團）有限公司（02382.HK ;簡稱“舜宇光學”），前者在2018年在國內實現(xiàn)IPO，后者更早于2007年登陸港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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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產業(yè)中，兩家公司各有側重。永新光學的定位是“中國光學精密儀器及核心光學部件供應商”，而舜宇光學則是“綜合光學產品制造商”。

值得注意的是，作為寧波光學電子產業(yè)中第二家登陸資本市場的永新光學，有著多個“光環(huán)”。如：主導制定了光學顯微鏡國際標準ISO9345;榮膺工信部制造業(yè)單項冠軍培育企業(yè);為“中國嫦娥”系列衛(wèi)星制造相機鏡頭;系尼康、徠卡、新美亞、美國捷普、康耐視、得利捷等知名跨國企業(yè)核心供應商。

永新光學不僅是一家隱形冠軍企業(yè)，而且在國內外光學電子產業(yè)的中高端技術上具備影響力。根據(jù)公開資料，永新光學最早成立于1997年，算起來至今已歷24年，而其24年的砥礪前行和一個人有關，他就是主導了公司技術和商業(yè)發(fā)展的現(xiàn)任公司副董事長、總經(jīng)理毛磊。

關于毛磊，公開信息顯示，其為1961年生，教授級高級工程師，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曾任南京江南光電（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產品主辦設計員、公司辦公室副主任、總工程師。1997年進入公司，現(xiàn)任寧波永新光學股份有限公司副董事長、總經(jīng)理兼技術總監(jiān)、研究院院長。毛磊對永新光學作用是，通過技術進步，打造出永新光學保持24年來的持續(xù)發(fā)展動力。

此生責任

時間追溯至1977年，時年15歲的毛磊高中畢業(yè)后進入了常州計量所，司職電學計量工作。一年后，正值中國恢復高考，受當時在中學任教物理的父親影響，決定報考浙江大學光學系。

“父親早年畢業(yè)于之江大學，該校后被并入浙大，因此父親鼓勵我繼承其衣缽。當時的浙大光學學科，在國內屬于第一梯隊，我最后順利考入了。”毛磊表示，多年后，其侄子也考入浙大，算起來，家族與浙大的關系已歷三代。

本科畢業(yè)后，毛磊被分配至當時中國三大光學企業(yè)的南京江南光學儀器廠（以下簡稱“江南光學”），擔任技術員。

1991年，毛磊升任江南光學的副總工程師。當年，懂日語的毛磊，被上級委派到日本名古屋工業(yè)研究所進行研修。“在研修的過程中，我領略到了日本人做事一絲不茍的工匠精神。”毛磊說，日本人制造一個產品的零部件，不是說符合設計圖紙就行了，而是在符合圖紙的基礎上還要使所有尺寸瞄準零工差。毛磊表示，當時在古屋工業(yè)研究所的光學部門逗留時間越長，自己卻越感到絕望：“以當時中國的光學技術和工藝能力，要想趕上日本，幾乎沒有可能。”

回國后，毛磊試圖改造江南光學，但卻發(fā)現(xiàn)，限于當時國企機制，很難徹底推動江南光學的變革，只能做點循序漸進的事。

到了1994年，發(fā)達國家的公司對中國的產能轉移速度起速。當年，日本尼康按圖索驥找到了江南光學，希望后者為其代工光學顯微鏡。已升任總工程師的毛磊負責項目全面工作。

“我接下單子后，對于能不能生產出來，心里沒底，完全是懷著一種有志者事竟成的原始執(zhí)著。”毛磊表示，由于江南光學生產工藝落后，和尼康的技術要求根本無法匹配，導致最初生產出來的顯微鏡產品始終無法達標。

“后來，尼康技術人員專門來江南光學做指導，磨合一年后，才符合尼康的產品要求。也正是那次和日本優(yōu)秀的光學公司貼身學習，才終于懂得如何提升自己的技術能力，以及打開國際視野。”毛磊表示，這次合作開啟了江南光學此后和尼康長達20多年的合作序幕。

不過，江南光學盡管獲得了和尼康的合作，但毛磊心里很清楚，江南光學只是在做微笑曲線最底部的生產，而兩端的品牌和技術、研發(fā)、市場等等，和江南光學并沒有關系。

“我一直認為，中國光學、顯微光學工業(yè)的崛起和興盛是我們這代人的責任，但我也很清楚，夢想和現(xiàn)實的距離非常之遠。”和尼康越是深入合作，毛磊反而越是焦慮。

砥礪前行

1997年，毛磊遇到了一次改變其人生的機遇。

時年，浙大迎來了百年校慶，包括毛磊在內的昔日學子們紛紛返回母校。當時，為浙大捐資6000萬人民幣，素有“世界毛紡大王”的香港企業(yè)家曹光彪也參加了校慶。

期間，曹光彪委請浙大光學系的導師們幫他物色一名既懂技術又具有國際化視野的管理者。此前，曹光彪剛剛并購了當時陷入經(jīng)營困境中的集體企業(yè)——寧波光學儀器廠（并購后，更名為“寧波永新光學儀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永新光學”）。

當時，光學系的多位導師們也是毛磊過去在校期間的教授，導師對學生的能力很清楚，于是他們向曹光彪推薦了毛磊。

“和曹先生接觸以后，他個人的魅力以及他對中國光學未來的發(fā)展期望，打動了我，使我對公司的即將承接的事業(yè)，充滿信心。”毛磊當即決定接受這次挑戰(zhàn)。

其后，毛磊被曹光彪聘為永新光學的總經(jīng)理兼總工程師。和過去在江南光學專職技術相比，毛磊多了承擔公司經(jīng)營的責任。但是，其時的永新光學，若不是曹光彪帶資進入，實難生存，但是經(jīng)營問題依然存在，比如組織紊亂、產品滯銷、工人因勞資糾紛罷工等等。

在將公司指揮權移交給毛磊的時候，曹光彪只說一個原則：不管如何改革，但不可黜退任何一個員工，而且要善待。

對于曹光彪提出的原則，毛磊表示理解。老員工們曾為永新光學付出過青春和汗水，曹光彪不希望因為自己接盤，導致他們失業(yè)。那么，問題來了，在不裁員和組織換血的前提下，如何改變永新光學的現(xiàn)實命運呢？

毛磊思考了很久，除了曹光彪投資的部分資金之外，公司必須自己能夠盡快“造血”。

“這涉及到兩個方面。第一、把產品賣出去，以取得現(xiàn)金流;第二、解決把產品賣出去的辦法就是，提高產品的質量和檔次。兩者相輔相成。”毛磊決定兩步同時進行。

在公司內部，毛磊提出了“1658工程”的概念。具體就是，開發(fā)一系列新產品、改革六大技術工藝、建立相對穩(wěn)定的五個核心大客戶資源、指定和推行八項內部管理制度。“‘1658工程涉及技術、產品、市場和內控等四個管理領域，初步推行的時候，也遇到過阻力，但試行下來，很多員工看到希望后，也就高度認同了。至今，‘1658工程仍然在使用，成為具有永新光學特色的管理模式。”毛磊表示。

在“1658工程”管理模式的驅動之下，永新光學打破了公司只生產傳統(tǒng)光學顯微鏡的局面，逐步將單一的傳統(tǒng)光學顯微鏡生產向與光學、電子廠商配套的核心光學部件拓展，并成立信息光學元件事業(yè)部，將傳統(tǒng)光學帶入了電子信息產業(yè)。

與此同時，毛磊迫切希望獲得一筆大訂單，以解決燃眉之急。

1998年底，摩托羅拉的采購總監(jiān)來中國尋找能生產激光條碼讀取鏡頭的企業(yè)，此前摩托羅拉的“光學激光讀取鏡頭”系飛利浦代為加工，但摩托羅拉想在中國找一家性價比更高的企業(yè)。此時，毛磊的學長向摩托羅拉推薦了永新光學。

根據(jù)毛磊的說法，公司當時沒有拿得出手的交通工具，只能開著裝貨物的皮卡車去接美國客人，另外，公司當時也正在鬧罷工，“好在，我如實向美國人說了實情。美國人表示理解，對方也說，這在美國很正常。”毛磊表示，在談判中，基于自己過往和尼康的合作經(jīng)驗，以及自己的專業(yè)技術溝通能力，最終獲得了美國人的認可，對方要求盡快拿出合作計劃。

為了爭奪機會，毛磊和光學工程師干了一個通宵，第二天就拿出了設計和生產方案。“我們當時并沒有生產這種產品的經(jīng)驗，但光學技術是相通的。”在毛磊看來，這次機會對于永新光學幾乎是一場生死時速。

榮幸的是，摩托羅拉方面經(jīng)評估后，認可了永新光學，給出的第一筆合同金就是50萬人民幣。毛磊將其比喻為一場“及時雨”。基于第一年的合作成效，第二年，摩托羅拉對永新光學的訂單擴至700萬人民幣。其后數(shù)年，摩托羅拉成為永新光學穩(wěn)定且可靠的重要客戶資源。毛磊后來又相繼開發(fā)了與徠卡相機、蔡司、捷普等跨國巨頭的合作。

從1998年至2008年的十年中，毛磊領導永新光學認認真真只做一件事情，就是為國際客戶做OEM，積累技術和生產工藝能力以及資金。

毛磊表示，公司在這十年中，一直沿著光學顯微科學及信息光學元件在深耕，從收益角度，利潤的復合增長率基本每年都超過20%。期間，毛磊領導永新光學發(fā)生了一件重要的大事：并購江南光學。

“一方面，心里沒有離開過江南光學;另一方面，對江南光學的并購早在2005年起已經(jīng)開始。”毛磊表示，永新光學通過其在香港母公司，早在2005年借助江蘇省進行國企改革的機會，與之進行了合資。由此，毛磊又和江南光學站在了一起。

但是，2005年接手的江南光學的經(jīng)營情況，和毛磊當初接手永新光學基本相似，而且還要承擔1500多位富余人員的基本工資及養(yǎng)老和醫(yī)療保險。

“我們足足虧了10年，期間在2008年還耗資完成了對江南光學的整體并購，本來計劃在2000年帶領公司沖擊IPO，但巨量的富余人員所占有的薪酬成本，使我不得推遲計劃，一直到2015年，富余人員縮減到200多人的時候，我才重新啟動了公司上市計劃，最后是在2018年實現(xiàn)上市。” 毛磊表示，由于自己本來集中精力管理一家公司，對江南光學實施合資到并購的行為，也迫使得自己面臨如何管理一個集團公司的課題。

由于過往的管理經(jīng)驗是在實踐中取得，但為了更科學和系統(tǒng)化的管理公司，毛磊報讀了母校的EMBA。時任浙大管理學院院長的吳曉波教授，也是該校EMBA的任課教授，對毛磊說：“你賺了！”

毛磊的“賺法”是，自己先在EMBA課堂上認真學習各種管理理念、知識和工具，然后每周在公司內部對管理層，自己親自開講。內容包括在EMBA課堂上的公司戰(zhàn)略與管理學、組織行為學、人力資源、財務管理等等科目。

“學完整體課程后，我后來甚至邀請管院的教授、博士們來我公司，幫助我們做了戰(zhàn)略梳理和規(guī)劃。”毛磊表示，除了公司設立博士后工作站外，他甚至還申請策劃將浙大寧波研究院光電分院落戶到公司，開辟了產學研直通車。

追趕德、日

2018年，永新光學在上交所主板敲響了上市鐘。

根據(jù)2018年財報顯示，公司的總體業(yè)務不僅包括光學顯微鏡，而且包括國產高端替代，包括嵌入式、車載條碼等等諸多領域。公司當年業(yè)績穩(wěn)中有增，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凈利潤1.22億，同比增長14.19%。公司主營業(yè)務繼續(xù)保持良好的發(fā)展勢頭，并穩(wěn)步推進新產品開發(fā)和量產。

目前，永新光學擁有22項核心技術，先后承擔了“嫦娥二號”、“嫦娥三號”、“嫦娥四號”部分星載光學鏡頭的制造，并與浙大、復旦等國內高校建立了穩(wěn)定的產學研合作關系。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去年，在毛磊及團隊的努力下，永新光學主導制訂的ISO9345顯微鏡國際標準于出版發(fā)布。“這是中國人首次在顯微鏡和內窺鏡領域主導國際標準。”毛磊表示。

目前，永新光學是中國光學精密儀器及核心光學部件供應商，開發(fā)的弱視人士AI眼鏡鏡頭等高端光學組件今年也已實現(xiàn)量產。毛磊說，2016年至2020年承擔的科技部國家重大專項“高分辨熒光顯微成像儀研究及產業(yè)化”項目已處于最后產品化階段。

基于永新光學的科技驅動業(yè)績能力，在資本市場上，包括東北證券、東方證券、中信建設等均給出“買入”評級，這反映了永新光學一定的市場價值。

不過，毛磊并未為公司目前的成績感到滿足。“我們這個行業(yè)中的高端產品，目前還都是依靠德國和日本進口，我們還只能做中低端產品。也就是說，德國和日本的產品，附加價值會非常高，永新光學的下一步發(fā)展目標就是對標海外優(yōu)秀公司，開發(fā)和生產高附加值的產品，做到國內替代。”毛磊表示，在時間表上，以永新光學為代表的中國光學企業(yè)，可能還需要花費10年，甚至更多的時間，將大量精力花在技術升級和創(chuàng)新上。